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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到了晚饭时间。方野、叶吟风两人在房间伸长脖子等着店家送饭。房门一响,店家端着托盘进来,后面还跟了一人,竟是沈望舒。
待店家安置好饭菜,沈望舒便从衣襟下变戏法似的取出一只小酒坛:“沈某既做了东道主,自然不能有宴无酒。虽然比不上蜀江碧,却也是多年佳酿。但愿这

回没人来抢。”说着便有些自嘲地笑起来。
叶吟风倒是满不在乎,大大咧咧地往主位一坐:“我的东西我自然有本事保全,谁也抢不去。”
沈望舒一阵尴尬,这话实在扎心扎肺。
方野反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扯开话题:“你不是不让我们大吃大喝么?”
沈望舒笑道:“区区一坛酒而已,怎算是大吃大喝?”
方野道:“要是我们喝了这酒,越发不肯走了,你又如何是好?”
“到时再说呗。”沈望舒干脆地回答,自己拖开椅子坐下,突然神情一黯,“美酒当前当图一醉,也不知此生还能醉几回。”
方野小心试探道:“怎么?回家不痛快?”沈望舒也不回答。
这一日他老丈人姚泊莽带了大批弟子住在家里,如同往他肉里扎了一根刺。只是碍着离珠的面子,这刺又剔不得。现在话已说开,家里气氛压抑到了极点,他

为人孙、为人婿,两头为难,干脆逃之夭夭。临出门又想起再到摘月楼恐怕会遇到郑执辔那伙人,别处又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想了半天,便从厨下拎了坛酒,奔这

小客栈而来。
“在下劝二位快些离开,此处已是是非之地,你们又何必掺和?”
方野道:“你真不想我们帮你?”
“家事不欲假手于人。”
方野一哂:“你这人就是太不爽快,姓郑的分明就是你老丈人找来的打手,他能找,你为何不能?”
“岳父的做法我已不敢苟同,又怎能学他的样儿?”沈望舒还有一句话没好意思说。就凭你们两个黄口小儿,又怎是展叶门的对手?
方野继续问道:“你真的就这么倒霉,连死了两个老婆?”沈望舒显然对这个问题毫无准备,只能慌乱地点点头。
“都是死于难产?”
沈望舒尴尬不已,无法作答,只好又点点头。
“那这一次,你不紧张?”
沈望舒无奈叹道:“我怎会不紧张?无论如何,只求她们母子平安就好!”又叹了口气,“此事就请二位不要追问,饶过小弟吧。”
叶吟风轻哼一声:“谁爱管你们家这点破事?”他倒记得正事,一伸手掀开酒坛封盖,一股酒味冲鼻而来。
方野登时忘了同沈望舒纠缠,咽着口水道:“好香!我看比那蜀江碧也差不了多少!”
沈望舒得意地一笑,口里却言不由衷道:“哪里哪里!”
叶吟风却低头向着坛口死命嗅了嗅,疑惑道:“这样就叫香么?”
方野以为他又要挑三拣四,登时大怒:“你端什么架子?要喝琼浆玉液。滚外头喝去!我是穷命,有这种酒就知足了!”
叶吟风被骂得一头雾水,皱眉道:“不都是一股酒味么,怎能分出好坏?”
方野和沈望舒顿时一愣,奇怪地瞪着他。
还是方野反应快,“哈”的一声笑出来:“你该不是说——没喝过酒吧?”此言一出,连沈望舒都笑了。叶吟风一呆,眼神中竟掠过一丝难得的不安。
方野知道被自己说中,大笑三声:“真新鲜!长这么大钱没见过,船没坐过,酒也没喝过,你会做什么?别告诉我你光会杀人!”此前几番吃叶吟风的瘪,总算

找着了反击的机会,岂能白白放过!
叶吟风的神情越发沮丧。这话正刺中他的死穴。
沈望舒打圆场道:“大概是兄台家风严谨之故吧。今日我做东,只管尽兴,回去后再守你的家规不迟。”
一听“回家”二字,叶吟风更是苦恼不堪,小声说:“我不知道怎么回去。”
方野简直要笑死过去:“又添一条,不认路!你家在什么地方,说出来,哥哥哪天有空送送你。其实不回去也没所谓,反正有龙堂镖局管吃管住,在这儿呆一

辈子都没问题!”
他又转向沈望舒道:“谁叫咱人穷志短呢。二少爷财大气粗,多一两张嘴也吃不垮你吧?”
沈望舒苦笑起来:“不要吓我,我还真怕你是个嚼倒泰山不谢土的!”说完伸手在酒坛上弹了一记,发出一道清音,“这酒是第一坛,也是最后一坛。从下顿

起,只有粗茶淡饭待客。鄙号现在一身麻烦。自保尚且不及休怪简慢。二位自有呆不下去的那天,沈某不怕你们不走。”话没说完,自己撑不住竟笑出声来。
方野虽被抢白一通,也不计较,跟着大乐。只有叶吟风心情大坏,气呼呼地“咕咚”一声,吞下一大口酒,几乎被呛死。
三人正在吃喝,楼下却是一阵高声喧哗,烛火照如白昼,不看可知有大队客人人住。
方野忽然两耳一耸,伸手按住沈望舒的肩头示意他不要妄动,自己蹑手蹑脚地站起来,推开房门探出头去,向楼下一张。
这一看不打紧,来的竟是旧识:展叶门的郑执辔一伙!客栈掌柜脚不沾地替客人安排宿处,带着一众人等直奔三楼而去。不一时,一个萝卜一个坑,总算都安

排妥当,郑执辔一行人将整个三楼全占了。
方野鬼头鬼脑地退回屋内,沈望舒正紧张地看着他。方野嘿嘿一笑:“这真叫不是冤家不聚头,姓郑的胖子自己撞上来了!”他伸手指指楼上,“怎么样?要不

要我们今晚替你收拾……”话音未落,只听“咚”的一声,叶吟风突然倒在地上,醉得人事不知。
镖局内院的西厢是一栋两层的房舍,一直作为客房。前面正对着小花坛,背后便是奔流的长江,景色极佳。今晚这栋小楼内住的是来自垂云庄的贵客。虽是贵

客,却相见不欢,晚餐时华氏和沈望舒竟然都没露面。
夜色已深,姚泊莽毫无睡意,身着劲装坐在漆黑的房内。
他刚得知女儿有孕的消息时,也曾欣喜万分。沈望舒武功尽失,将来华氏一死,不靠他姚泊莽靠谁?可还没高兴过来,沈海峤就给他送来了纪百草,告诉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