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恨少忿然地道:“原来你跟天下第七都是一丘之貉:趁人之危,算什么英雄!有种、要显威风,就到‘发党’花府救人去!”

白愁飞眉毛一轩,眼神一闪,显得有些急躁,”哦,你们是从花枯发寿宴处逃出来的。”天衣有缝自方恨少背后有气无力地道:“他……就是这次阴谋的策划人。”

力恨少戟指怒道;“你一。”

白愁飞笑了:“世上除了意外和体弱多病的人很难长命之外,还有三种人,也不易上寿。”

力恨少天生好奇,狂怒忿中仍忍不佳问:“那三种人?”

“第一种是多管闲事,不识时务的人;”白愁飞道:“第二种便是,蠢得不能在弱肉强食的时势 ,活下去的人。”

方恨少隔了偏头,倒是用心的聆听着。

“还有一种便是聪明得让人忌恨,使人不想他活下去的人;”白愁飞指着天衣有缝笑道“你是第三种人。打从你一入京城,我就知道你志不仅在六分半堂,而是另有目的。”

方恨少忽打断道:“等一等。”

白愁飞扬起一只眉毛着着他。

方恨少指着自己的鼻子:“那我是那一类人?”

白愁飞道:“你?”他抱肘哂道:“第一和第二种,都有你份!”力恨少想了半天,勃然大怒。天衣有缝却无力地道:“所以你不容我活下去。”

白愁飞深表同意:“像你这种人,一是为我所用,否则,足以教我寝食难安,非杀不可方恨少忘了生气,近半年来,他跟天衣有缝常在一起,也不觉得对力有何可疑,怎么白愁飞如此忌之,当下便道:“他有什么目的?他是要在暗中保护温柔罢了:“白愁飞看看他,直摇首,道:“我错了。”

这句话倒是令场中诸人一诧。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方恨少有点不好意思的道:“圣人都有错,你倒是不必介怀白愁飞道:“我是看错你了。”他顿了顿,接道:“你完全是第二种人,蠢到不能活下去了。”

力恨少怒极,白愁飞洒然道:“天衣有缝跟你在一起已多时:你却一点也着不出他的底细,不是傻瓜蠢材又是什么?”

力恨少强忍怒忿:“好,你说来听听,他到底是谁?来京师做什么?”

白愁飞道:“他是洛阳温晚的手下大将。”

力恨少嗤然道:“这有谁不知道?”

白愁飞反问:“你可知道温晚是谁?”

力恨少一怔,道:“他……他是大官,也是武林名宿。”

白愁飞道:“不管在官场还是武林,他的撑腰者都是诸葛先生。”力恨少这倒没听说过,但他就是死撑着脸皮,一副寻常事耳的样子,道:“这也不出奇。名侠自然帮看大侠,好官自然护着清官,难道还跟你这种欺世盗名无恶不作之辈同流合污不成?”

白愁飞索性不去理他,只向着天衣有缝问:“你既志不止于六分半堂,也不只是为了温柔,你混入六分半堂的目的,是不是要把六分牛堂纳入诸葛先生的踱下?”

天衣有缝想笑,但笑容方展,血都涌到喉头来了,他隔了好一会才说:“正如蔡京一党,早就想引发气六分半堂”、“金风细雨楼”及“迷天七圣盟田作出殊死战,他们才来收编胜利的一力……你也不是给他们收为己用、助纣为虐吗?”

白愁飞眼色更厉:“除此以外,你还另有所图。”

天衣有缝道:“我还有什么图谋,你说说着。”

白愁飞厉色道:“你无法说动狄飞惊投效诸葛先生,按照道理,你早就应该把温柔劫回洛阳去便一了百了,但你仍留在开封,是不是……天衣有缝反而饶有兴味的问:“嗯?”

白愁飞厉声道:“……奶是为了调查一件事上天衣有缝有趣的道:“你说说看。”

白愁飞道:“你在办案”

天衣有缝道:“一点也不 。我查的正是‘翻龙坡’和‘长空帮’的惨案。”

白愁飞倏然变色:“果然。”

随部又疾色问:“你是在查”天衣有缝无力的语音但这时却出口如刀:“你:”

白愁飞仰天长笑。

方恨少嘀咕的道:“是不是所有的奸人,在说话之前,在狡计得逞之际,都得要奸笑几声到数十声不等,以示奸险?”

他这种话白愁飞当然不会去理会他。

天衣有缝也无力答腔。

倒是仆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张炭却应和了他的话:“白愁飞还不够奸。”

方恨少寄道:“哦?”

“你几时着过一个真正够奸的人会让你知道他的奸的?”张炭虽然 在地上,一副窝囊得到了家的样子,可是神气就像在品评天下雄豪,而奸人又尽在他手中似的:“更何况是奸笑,连笑也装不出一点诚意,不如不笑,要当奸人,他?还差得远哩:“白愁飞也不生气,只说:“你们错了。”

方恨少道:“刚才你才认错,怎么现在反倒是我们错了?”

白愁飞道:“你们故意岔开话题,拖延时间,想等人来救,这啡白费心机了,拖延只对你们不利。”

这时只听得一个毫无生气的声音道:“确是不利。”

人就在枣树林 。

方恨少一听这个声音,内心里打了一个突,低声问背上的天衣有缝:“是┅他来了?”

“他”当然就是天下第七。

没有人应他。

方恨少觉得背上更加湿濡。

淌下来的血水愈多。

天衣有缝到底是已失去说话的力气?还是昏了?甚或是死了呢?

力恨少已感到后悔。

他后悔自己为何要停下来。

他停下来,天衣有缝就死走了。

甚至连自己的性命也难保。

一个天下第七已够可怕了,何况还加上了个白愁飞:可是当方恨少看见张炭、唐宝牛倒在这儿,又救他怎么不留步呢?一个人可以为了自己的私利,眼睁睁的着着朋友兄弟去涉险遇祸,自己都可以不关心不理会的,这样的朋友兄弟,就不叫朋友兄弟了。

江湖上的汉子通常管叫这种人做孬种乌龟王八蛋:力恨少当然不是那样子的人。

。他一向认为,朋友可以用来煎的炒的炸的烹的,但就是不可以拿来出卖的:兄弟可以平时去激去道去打骂,但就是不可以在他落难时有一丝轻侮。

因为人生一世,可以相交满天下,但可以刎颈相知,共患难、同富贵的生死兄弟,能有几人?只今余几?冲着这一点,他明知只要他放下背上的人,以他绝世的 功,说不定就可以逃得过天下第七的追击,甚至连白愁飞也不一定会拦得住他可是他就是不能放下背上的包袱。

因为那是一份情义。

一份心里的良知。

但他也不能舍弃地上的人。

那是他的兄弟。

他的好友。

他的手足。

只是现在只剩下他一人能战。

其他的人都失去了战 的能力。

而他面对的敌人竟有:天下第七和白愁飞:就算是欧阳意意和祥哥儿,他他自度未必能胜得过他们。

在这种局面之下,力恨少可以说是毫无希望。

连他自己也毫无指望。

他是个读书人,但又偏是那读书而不上京应考的书生,只为尔雅风流而读诗书,为人一向都有点心无大志、不以为意,而今经这一逼,反而激出了豪情,双肩一振,卷起袖子,抽出摺扇,拨呀拨呀的扇了几下,好整以暇的道:“好,你们有种的都一起上来吧,姓方的要是怕了,就不姓方:“白愁飞倒没料到这一介文弱书生居然不但有点胆包,而且还极有义气,点了点头道:有志气:可惜争强 胜,决死定生,凭的是实力,而不是志气。”

那枣林中的人道:“这两人的命是我的,谁也不许碰。”

白愁飞双手一摊,表示并不抢着动手杀人,道:“好,好,你要杀,便归你杀……”他心念一动,道:“不如,这另外四人,也归你老哥送他们一程好了。”

那冷冷板板的声音静了一会儿,才沉沉木木地道:“反正杀一两人不过瘾,多杀几人又何妨:“白愁飞一笑道:“好,那就有劳阁下了。”他情知非要杀死眼前这些人灭口不可,但唐宝牛和张炭毕竟跟他有些交情,而且这两人 直可爱,他私底 对这两人也有好感,要亲手杀他们,难免有点不忍,现下正可假手于人,他日就算是王小石问起,也可以推得一干二净当下他道“那我们就先行一步了。”于是使与祥哥儿及欧阳意意,直扑“发党”总部花府。

力恨少自念必死,情知不是天下第七的敌手,但见白愁飞走后,心想总有一拼的余地,反正已激起了豪情,一切都豁了出去,公然的叫阵:“天下第七,你这阴阳怪气的缩头僵尸,还不给你爷爷滚出来,咱们大战二百回合再说!”只听那个声音道:“谁跟你打!”

方恨少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错以为是对方在轻侮他,呻道:“我早知道你没种,不敢”

只听那声音喝道:“噤声!”

方恨少也听出那声音有点“走样”了,那语音却是越听越熟,竟变成另一个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