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紫萝呆了一呆,不过这样的结果也早已在她意料之中,“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云紫萝心里想道:“只是他对我的情份,我今生可是永难报答的了!”

  “我明白,”云紫萝说道,“人与人之间本来就很难互相了解,咱们也只能但求无愧于心了。唉,你走也好。”

  萧夫人道:“我也不想在这里住下去了,月仙有个奶妈住在另一处乡下,我和紫萝准备到那里暂住些时,待紫萝生产了再说。长风,你们暂时分手,一年之后,你还可以再来看她的。”

  “一年之后,我却不知在什么地方了。紫萝,你好好保重啊,我走了!”

  缪长风的影子看不见了,悲苦的吟声还在远远传来:“十年磨剑,五陵结客,把平生涕泪都飘尽……

  “落拓江湖,且吩咐歌筵红粉……”

 

 

 

第二十八回  神偷窥秘

 

 

 

   妙手空空负盛名,官衙甲帐任纵横,孤身偏向虎山行。不道人心多险恶,诧他“大

 侠”作嘉宾,神偷窥秘也心惊。

                                  ——浣溪沙

 

  一抹斜阳,半山落照;萧条景物,落寞心情。在傍着北芒山的官道上,宋腾霄也和缪长风一样,默默前行。不同的只是一个向南,一个向北,一个是只影孤身,一个有如花作伴。

  宋腾霄默默前行,老半天没说一句话,这时方始长长的叹了口气,吕思美担心起来,倚偎着他,低声问道:“宋师哥,你为什么这样难过?”

  “我慨叹的是人事无常,情心易变!”宋腾霄忍不住说出来了。

  “哦,你是说云姐姐的事情?”

  “你别误会,我是说云紫萝和孟大哥。他们两人不知有过多少次海誓山盟,经过多少折磨苦难,我正以为他们现在可以苦尽甘来,破镜重圆,谁知他们又各自有了意中人了。”

  “吹皱一池春水,干卿底事?”吕思美不禁“噗嗤”的笑了起来,说道:“你说他们各自有了意中人,云姐姐的意中人想必是那位缪先生了,但孟大哥的意中人又是谁呢?”

  宋腾霄若有意若无意的望了吕思美一眼,缓缓说道:“听说他和扶桑派的新掌门林无双很是要好,大概已经不是普通的朋友了,这是云紫萝告诉我的。小师妹,你听了这个消息,高不高兴?”

  “啊!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吕思美跳了起来,说道:“我当然是为他们高兴的,难道你不高兴么?”

  宋腾霄道:“我是希望他和紫萝能破镜重圆,不过现在已经闹成这样,孟大哥另外有了意中人,我当然也是为他高兴的。”接着笑道:“为什么你觉得这是一个好消息?”

  吕思美双颊微红,啐道:“宋师哥,你好坏,我不说!”宋腾霄笑道:“你不说我也明白。”要知吕思美的父亲生前本来有意将她许配孟元超的,如今孟元超有了意中人,吕思美当然是如释重负了。

  宋腾霄道:“小师妹,你想不想见孟大哥?”

  吕思美道:“泰山之会已经散了,他行踪无定,怎知到哪里找他?”

  宋腾霄道:“咱们到北京找他。”

  吕思美诧道:“你怎么知道他在北京呢?”

  宋腾霄道:“孟大哥这次离开小金川,是奉命联络各方豪杰的,对不对?”

  吕思美道:“不错,他曾这样对我说过。他之所以参加泰山之会,想必也是为了这个原因。”

  宋腾霄道:“北京乃是卧虎藏龙之地,孟大哥虽然在泰山会了许多豪杰,料想也还要到北京一行。”

  吕思美笑道:“对,即使找不着孟大哥,咱们趁这机会到京城玩一趟也好。反正咱们已经到了这里,再去北京,也只不过是两天路程了。”

  宋腾霄道:“不过京师重地,不比别的地方,咱们可得分外当心才行呢!”

  吕思美瞿然一省,说道:“是呀,咱们若是在客店投宿,碰到盘查,可是不便!如何是好?”

  宋腾霄笑道:“我早已想到一个人了,这个人可以做咱们的居停主人。”

  吕思美道:“这人是谁?”

  宋腾霄道:“震远镖局前任总镖头戴均之子戴谟。他是咱们萧志远大哥的朋友,和义军也有暗通消息的。”

  吕思美眉头一皱,说道:“又是和震远镖局有关系的人,咱们可是刚刚和韩威武结了梁子的呢。”

  宋腾霄道:“你不用担心,戴均当年之所以离开震远镖局,就是因为给韩威武的父亲将他挤掉的。如今戴均和韩威武的父亲都已死了,韩威武接任了总镖头,戴均的儿子戴谟和震远镖局早已没有往来。不过我没有想到会来北京,在小金川之时,萧大哥和我说起戴谟这个人,我却没有问他地址。入京之后,还要向人打听打听呢。”

  吕思美道:“不怕碰上震远镖局的人么?”

  宋腾霄道:“咱们当然要机灵一些了。到时见机而作吧,用不着太早担心。”

  两天之后,他们来到了北京,只见京都气象,果是不凡,通衢大道,车水马龙,宫殿巍峨,金碧辉煌。皇宫位在京城的中心,宫殿都是用琉璃瓦盖的,远远看去,就像无数闪着金光的鳞片,壮丽难以言宣!

  皇宫前面有座广场,广场正北,一片朱红色宫墙中耸峙着一座雄伟的城楼,这就是世界闻名的天安门了。他们不知不觉的被吸引到天安门前的广场上。

  天安门城楼下面是白玉石的“须弥座”,连接着一座三丈多高的大砖台,砖台上有重檐的大殿,横九槛,菱花窗门三十六扇。楼顶覆盖着金黄色的琉璃瓦。前面临“外金水河”,河上有七座玉带形曲折多姿的桥,统称“外金水桥”,门前有浑圆挺秀的华表各一,还有一对威武雄厚的大石狮子。绕着外金水桥,有雕花的白石栏干环列。

  庄严巍峨的城楼,巧妙地镶嵌着华表、石狮这些珠玉般的装饰,使天安门成为一个完美的艺术杰作。它既气势磅礴、雄伟庄丽,同时又秀巧精致,平实质朴。

  皇宫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以前的人,也只有在经过天安门时,才可以望一望它。长住北京的人,每次经过天安门广场也不禁要驻足遥观。何况是初到北京的宋腾霄和吕思美,更不免要为天安门前的景物所吸引了。

  正在他们目迷五色,陶然如醉之际,忽听得“杭唷,杭唷”的苦力叫喊声,原来是几个炭夫,每人背着重重的一篓煤球,正是向着他们迎面而来。重负压得他们弯下了腰,在经过天安门的人流中,恐怕也只是他们没有心情瞻仰皇宫的了。

  宋腾霄道:“小师妹,小心!别沾上煤灰,弄污衣裳!”

  话犹未了,一个炭夫从吕思美身旁走过,煤篓摆动,吕思美的衣裳已给轻轻擦了一下,登时黑了一片。

  宋腾霄怒道:“你这个人怎的这样不小心?”吕思美说道:“师哥,他们弯着腰走路,也怪不得他们。何必和苦人儿生气?”

  吕思美是怕宋腾霄和炭夫生气,所以才把责任推到自己头上。但在她心里可是有点暗暗奇怪,原来她刚才听得炭夫吆喝之时,已经是小心闪躲的了,但是还给他碰上,她是练过穿花绕树的身法的,竟然闪躲不开,可见那人是有心碰撞她的,而且必定是练过武功的才能有那样灵敏的身法。不过她怕宋腾霄闹出事来,是以不敢说出心中的疑窦。

  炭夫过去一会,宋腾霄忽地感觉身上好像少了什么东西,用手一摸,不由得“啊呀”一声,叫了出来。

  吕思美道:“师哥,你怎么啦?”

  宋腾霄道:“那个炭夫是小偷?”

  吕思美道:“你怎么知道?”

  宋腾霄道:“我的佩剑不见了!”原来他的佩剑是藏在衣裳之内,挂在腰间的,如今却只剩下一个剑鞘。

  吕思美道:“哪有这样厉害的偷儿?”

  宋腾霄道:“当真是不见了,快去追他!咦,你头上的玉簪呢?也不见了!”

  吕思美把手一摸,果然不见头上的玉簪,不由得大吃一惊,失声叫道:“天下果然是有这样厉害的偷儿!”

  通衢大道,不便施展轻功,但好在那几个炭夫,背着煤篓,走得不快,他们虽然发觉得迟,追了一会,渐渐也追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