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歌饮茶,不理他。

商玉容抡起团扇拍他的肩:“我说,你这样总归不太好,那小姑娘虽然有些武道脾气,但本性也还不坏…”

洛歌瞟了眼肩头,微微皱眉,搁了茶杯道:“那是个极难缠的,她分明不耐烦宁儿,却故意接近,由不得我不生疑,宁儿生性单纯,被利用了恐怕还不知道。”

“原来是为小宁,”商玉容摇头道,“你看人向来准,却总不相信自己的亲妹妹,我倒觉得洛小宁聪慧着呢。”

“她从未出过仙界,阅历太浅,那柳梢出身武道,学了不知多少尔虞我诈的手段,且有人怂恿她接近苏信,我不会让宁儿受伤。”

商玉容无奈:“罢了,你护着洛小宁没错,但苏师弟的品格你也清楚,你总该相信他。”

洛歌这才“嗯”了声,道:“苏信品行端正不假,但个性优柔寡断拖泥带水,这丫头又会装,多少人被她蒙骗了?不过目前她一心只在陆师弟身上,暂且无事。”

商玉容点头:“我说也是,那你又担心什么?”

洛歌道:“我担心,是因为她在那陆师弟心里并没有那么重要。”

树后,柳梢真正愣住了。

周围行人很多,那两人何等精明,早已在外围设了结界,然而这类结界能阻止声音传出来,却挡不住视线。柳梢受过杀手的训练,如何卧底探听机密,唇语这一门是必学的,看对方唇形来分辨说的话,柳梢学得不精,偏巧在此时用上了。

无意中听到这番对话,柳梢却是惊骇大于恼怒,这段日子她一直装得很温顺,几乎将所有人都骗过了,这两人却轻易就看出了她的本性,连她对洛宁的嫉妒,包括她想利用洛宁脱离侯府的心思,洛歌竟然都知道!

柳梢突然想起,洛歌第一次接近自己,正是自己在苏信面前耍小手段的时候,可见其洞察力何等敏锐!

这样一个人,亲口说陆离不重视自己。

心中刻意模糊的疑云被勾起,曾经有过的念头止不住地往上冒,柳梢紧紧地抓着身旁的树干,手指嵌入树皮。

怎么可能!笑话!陆离怎么可能不喜欢自己!

商玉容显然也意外:“陆师弟对她百依百顺,且十分亲密,你这么说我却有些不信。”

是了。柳梢悄悄地松了口气。

洛歌没再解释:“此女本性妄为,急了什么都做得出来,若在陆师弟那里不得满意…你替我看着些,等诛魔之事过去,我就带她回南华。”

商玉容更意外:“你要带她回南华?”

“先让她远离苏信和宁儿再说,”洛歌停了停道,“我看她根骨极好,若能施以教导,或许将来大有可为,也是她的造化。”

“既然你这么说,定然有你的道理,如此安排也算对得起她了,”商玉容点头,又摇着扇子发笑,“少爷为了妹妹牺牲色相,实在是教吾等不忍直视也。”

洛歌道:“落到那种地方,为活命而寻出路,原不怪她,但她对宁儿别有居心,我就不能袖手旁观,至于那个陆离…”

“你还是信不过?”

“此人不简单,一举一动都有意隐藏自己。”

“你便故意让人注意他,谁知他仍是滴水不露,”商玉容笑道,“他是杀手,本就善于隐藏,前日你出言试探,他应对也并无可疑。”

洛歌道:“这你就错了,我问他可曾记得我,他的回答是,也许不记得。”

“你本来就没见过他,他当然不记得。”

“这句话已经可疑了。”

商玉容停止摇扇,仔细想了想,道:“也对,洛大少爷亲自攀交情,换了旁人谁不顺着竿子往上爬?就算真不记得,也不会直说,这种看似毫无破绽的回答反而过于刻意了,但或许,人家并不稀罕你大少爷的面子呢?”

洛歌道:“其实我确实与卫阴城陆家之人有过一面之缘,自陆太师死后,陆贵妃失宠,陆家在朝中多受排挤,说起陆家彻底败落,竟也与食心魔有关。当年乌山蛮族进贡一只灵龟,崔中书迎送上京,半路遇上陆家二公子,两人便结伴同行,不料遇上食心魔,正好我追踪至此,虽然及时制止食心魔,灵龟却被几个人修者趁乱偷去,崔中书为了推卸责任,诬陷陆家二公子与匪徒勾结,加上有心人落井下石,陆家因此事获罪,或斩或流放,这陆离正是陆太师的嫡孙。”

商玉容叹息:“我见你留意他,也曾让人查过他的底细,天下事瞬息万变,想不到他是陆家人,难怪举止不同,当年你既明白真相,为何不出面替陆家作个证?”

“我出面,那些人便会放过陆家?”洛歌淡淡地道,“仙门尚有争权逐利之事,人间又何其多,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罪在人心,仙门又如何拯救?”

商玉容默然。

原来陆离流落武道,与食心魔有关?柳梢此刻的心情既是震惊,又恼怒无比。

“本性妄为,急了什么都做得出来”,那又怎么,自己只是想活下去而已,有什么错!还教导呢,谁稀罕他教导!更可恶的是,他根本没见过陆离,却故意当众试探!亏自己还当他是好人,合着商玉容也在背后帮他欺负人呀,一个少爷一个贵妃,两肚子坏水,太坏了!

柳梢忍住没有当场冲出去。

武道生涯,让任性的女孩学会了看形势,这两人她和陆离都惹不起,何况洛歌还想引她入仙门,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只要能脱离侯府,离开那个噩梦一样的地方,有什么不能忍的!

一时之间,柳梢连先前的烦恼也忘了,带着怒气遁回客峰,刚到院子外面,就听到一阵清越的笛声。

略耳熟的曲调,热快中透出几分庄严,美妙难言。

柳梢不懂音乐也听得发愣,半晌才回神,她沉着脸大步走到门口,果然见陆离站在阶前,玉笛横吹,旁边葛仙子正捧着张乐谱看。

笛声忽止,陆离放下手中那管翠色笛子:“柳梢儿回来了。”

柳梢看得怒火冲天,反而扬起笑脸,倚在院门上用力拍手:“很好很好,再吹呀。”

陆离摸摸额角:“连你也听得懂了,这可不太好啊。”

“我不懂,不是还有个知音在嘛。”柳梢挑衅地盯着葛仙子。

葛仙子倒是平静:“师妹过奖,多谢陆师兄赠谱,我先回去了。”

柳梢马上笑道:“别叫师兄了,他才二十多岁,说不定比你小几十几百岁呢,你做他祖奶奶都够了。”

仙门寿命不同于凡间,有年龄差距很正常,但被她说成这样,场面登时尴尬了。

葛仙子涨红脸,拂袖离去。

柳梢瞪着陆离,挑眉冷笑。

陆离轻轻地咳嗽了声,扬起笛子:“柳梢儿快过来,我吹笛子给你听。”

柳梢果然走过去,毫不客气地抢过笛子折成两段,也举起来朝他晃了晃:“我听不懂呀!”

“柳梢儿的脾气啊…”陆离从斗篷内取出另一支更加精美的笛子,“幸好还有一支。”

“陆离!”

“你不是喜欢双色贝吗?”

他突然来这么一句,柳梢马上打消怒火,连连点头:“是啊是啊。”

陆离“哦”了声,转身朝房间走。

“喂,”柳梢跳过去拦住他,“双色贝呢?”

“没有。”

“没有你问什么!”

“我随便问问。”

“陆离!”柳梢大怒。

“好了,真是容易生气的柳梢儿,”陆离忍住笑捏她的鼻子,然后摊开手掌,“快看。”

小小的一粒贝壳躺在掌心,一半红一半白,十分可爱,壳内隐隐有光泽流转,透出沁人的灵气。

“双色贝!”柳梢喜得大叫,立即抢到手里。

贝壳入手,柳梢便觉精神一振,知道此物必定有助于修行,连忙又仔细瞧了瞧,疑惑地问:“怎么跟洛宁的不一样?”

“这是最上品的双色贝,能镇定心神,仙门弟子佩戴可防止走火入魔,嗯…”陆离停了停,“正好你也该有这样东西,可惜此物太稀少,待我再寻几粒给你。”

听到比洛宁的好,柳梢也高兴了,想他肯定费了不少功夫,心里又有点感动,半晌道:“我会好好修炼,你别担心,我们总能摆脱侯爷控制的。”

“嗯,该离开了,”陆离拉起她的手,轻叹道,“双色贝不好采呢,你看,我对你比对别人好吧,快别生气。”

柳梢也没继续追究葛仙子的事,只是握紧贝壳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问:“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秀眉轻轻一挑,陆离似乎是想笑。

柳梢竖眉:“笑什么!我问你呢!”

“当然喜欢,”陆离嘴角弯起,柔声道,“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啊。”

是啊,如果不喜欢,他会无条件对自己好?洛歌的话才不可信!柳梢脸一红,心神安定了些:“可是你都没有…”

话未说完,背后传来叩门声。

洛歌与商玉容并肩站在院门口,简单与华丽的对比煞是养眼。商玉容的扇柄还停在门板上,院门向来不关,他显然是刻意提醒两人。

见两人转身来,商玉容便笑着收回团扇:“我就说陆师弟在,走走走,咱们喝酒去。”

他嘴里招呼陆离,眼睛却瞟着洛歌。

柳梢知道其中含义,暗自得意,连对洛歌的畏惧也少了许多,挑衅地盯着他——谁说陆离不喜欢自己的?

洛歌眼神闪了下:“柳师妹也在。”

柳梢突然一笑,跑上前抱住他的手臂,热情地道:“是啊,洛师兄又来找陆离叙旧啦?”

洛歌居然没推开她:“陆师弟有空么?”

陆离道:“这嘛…”

“他没空!”柳梢插嘴。

陆离咳嗽:“好吧,我没空。”

洛歌道:“诸位掌门欲尽快处理魔气之事,半个月后出发,苏师弟也会去,此行有关四位的安排,我打算与陆师弟商议一二,既然没空…”

食心魔若真在仙门,那这次行动就分外危险!洛歌的安排可是关乎四人的安危!

“正事要紧,”柳梢立刻改口,“陆离你还是先去商议大事吧。”

陆离点头:“好吧,我又有空了。”

旁边商玉容侧身假装看风景,拿扇子挡了半边脸。

洛歌倒是面不改色:“杯雪亭,我与玉容等候师弟。”

等他们离开,柳梢轻哼了声,走回陆离身旁。

陆离笑着瞅她:“哎,对洛师兄投怀送抱,柳梢儿真让人伤心。”

“呸!”柳梢知道他是故意,瞪眼,突然又神秘地道,“我可以离开侯府入仙门,你信不信?”

“信,当然信,”陆离配合地点头。

他根本就是不信!柳梢暗暗瘪嘴,也没解释。

第20章人心谁懂

半个月后,南华派天机真人仇今赶到。

话说这天机术,乃是窥测天道预知祸福,天机仙长们虽然术法薄弱,却多受门中尊敬与保护,那场守护六界碑的壮举,他们大部分没有参与,被送到人间避难。然而后来几次魔劫,孱弱的仙门自身难保,天机仙长们就成了魔族下手的对象,妙法几近失传,仙门后进多追求力量自保,也不愿学天机术,以致天机道从此一蹶不振。

南华派天机峰自古有名,底蕴深厚,如今在天机术上算是最权威的一脉,这次洛宁所言之“仙门大劫”,便出自天机峰。

仇今卜测显示,魔婴降世应在西北方。众人立即行动,商镜与二十多位掌门仙尊前往南华通天门强取六界碑灵气,用来炼净化魔气之法宝。这边万无仙尊与洛歌带着仙盟大弟子们直奔西北找寻魔婴下落,谢令齐、商玉容与苏信都在其中,洛宁与一位长老则留守青华宫。

离开仙界,再入人间,给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黄昏时分,城内灯火处处,柳梢独自趴在窗前,看楼下行人过往,听他们谈笑叫卖。

仙门弟子驻守人间有许多据点,这是其中一个仙驿。为抢夺魔婴,仙门这次几乎动用了所有力量,武扬侯与武道另几脉依照盟约进行配合,两边弟子都在暗里较劲。柳梢却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远不止于此,未知的仙门大劫还在酝酿,如果食心魔真藏身仙门,那它要得到魔婴简直轻而易举,仙门不会防备内鬼。

柳梢不是以守护苍生为己任的仙门弟子,神仙妖魔在她眼里只有两类——对她好的,和对她不好的。因为苏信的缘故,柳梢本来是被迫参与行动,然而那日偷听到洛歌的话,她又重新打起了精神。

陆离的遭遇竟与食心魔有着间接的关系。

一直以来,她只会向他索取,却忘了他也有过去,她以为他的经历跟她没有太大的区别,从云头落到污泥里。食心魔之案殃及陆家,同僚的陷害导致陆家彻底败落。对于人间不平事,正义的仙门讲究顺其自然,因为这就是命数,是天意注定,所以洛歌袖手旁观。

柳梢握紧手。

命运?注定?这是她最厌恶的四个字了,她偏就不信这个!这次有最强的洛歌在,只要她从旁相助,还怕不能抓到食心魔为陆离报仇吗?因为只有她亲眼见过食心魔,也只有她知道,食心魔可能在仙门!

柳梢是说做就做的性子,当下重重地一拍桌,起身冲到隔壁拍门:“陆离!陆离快开门!我跟你说件大事!”

叫了数声,里面毫无回应。

不在?搜灵未探得生气,柳梢抬到一半的脚放下。

陆离很少主动与人来往,他应该是被洛歌或者谢令齐叫走了吧?也罢,报仇不过是自己的念头,家破人亡并不是什么好的回忆,提起来岂不惹他难过?

柳梢打消念头,正要转身,忽然见小胖子云生蹬蹬蹬爬上楼来,背上还背着那把与身量极度不称的大剑,柳梢顿时乐得唬他:“云生!你是不是溜出去了!洛师兄说过不许私自行动的,快老实交代!”

“我才没乱跑!”云生翻白眼,“我奉命来叫陆师兄,洛师兄找他过去呢,方才谢师兄也在问他!”

柳梢一愣:“可他不在啊。”

“啊?”云生望着门,“天都黑了,他去哪里?”

重回繁华世界,难道他又鬼混去了?柳梢警惕起来,跺脚就要下楼,背后房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望着门里那人,柳梢和云生都发愣。

陆离也奇怪:“哎,你们在这里?”

“陆师兄!”云生叫起来,气得告状,“她骗我说你不在!”

柳梢登时感到冤枉无比。方才明明就没发现里面有生气,看来他是用术法藏匿气息,好好的干什么呀!

“哦,”陆离瞟柳梢一眼,对云生道,“她太坏了。”

啊呸!柳梢嘟着嘴走回房,重重地关上门,盘膝坐到床上开始修炼。

洛歌那句“根骨好”给了柳梢很大的信心,所以她最近修行格外认真,并且顺利无比,进境一日千里,估摸着现在未必比白凤差多少了。

心念一岔,柳梢慢慢地分出一缕神识,往脉管里探去。

她几乎能肯定,只要会运用体内那股神秘力量,她就真正称得上“厉害”。可惜这次的结果仍然和之前一样,那股力量潜得太深,根本无迹可寻,更别说调用。

失望之下,柳梢收回神识,规规矩矩地炼气。

夜晚就在修炼中过去,第二日清晨,柳梢洗完脸走下楼,见万无仙尊和商玉容、苏信等人站在大门口说话。这段时日观察下来,柳梢知道万无仙尊是个很和蔼亲切的老人,从不苛责小辈们,所有弟子都很尊敬他,柳梢忙走过去作礼问候。

万无仙尊收起愁容,笑呵呵地问:“柳丫头,赶路是不是很累?”

众人风尘仆仆地赶路,仙门御剑方便,洛歌专程安排了几名弟子带柳梢四人,柳梢不习惯御剑,必须时刻保持平衡,只感觉累得慌,不过她还是乖巧地摇头:“没有,能早点找到魔婴就好了。”

“好孩子。”万无仙尊夸道。

柳梢本是说这话讨他喜欢,闻言反而感到不好意思了,转眼见商玉容盯着自己看,便假笑着问:“贵妃娘娘看什么呢?”

商玉容用扇子指她颈间,语气很意外:“小柳师妹这贝壳好别致,东海已很久没出过这样纯正的双色贝了。”

原来柳梢对那颗双色贝爱不释手,特别找链子穿起来挂在颈间,此刻露了出来,果然很抢眼。

柳梢挺胸,假装不在意:“是吗。”

商玉容摇摇扇子:“少爷就是少爷,连这也找得到。”

此话一出,数道不忿的目光朝这边投来,这武修女有什么能耐,居然能让洛歌去给她采双色贝!

柳梢知道商玉容误会,抿紧了嘴。自打那日听到他与洛歌的谈话,每次见到他们,柳梢都想跳起来大骂,无奈眼下不是翻脸的时候,是以她只好忍气吞声了。

见她面色不好,苏信关切地道:“柳梢儿,要不明日我御剑带你?”

“明日还有事让你办呢,少爷都安排好了,”商玉容用扇柄推他,又亲昵地拥过柳梢的肩,“小柳梢儿别怕,有商哥哥带你。”

众人习惯了他风骚凑趣,都看得发笑,只有柳梢清楚,他是听洛歌的话,防着自己接近苏信呢!若非自己知道缘故,还真要被他蒙过去!

柳梢忍怒假笑。

身后楼板上传来脚步声,谢令齐与白凤、杜明冲三人走下楼来。谢令齐先与万无仙尊问安,万无仙尊对这唯一的徒孙向来很满意,关切了几句。

白凤也上前作礼,并不看柳梢一眼。自从那次联手,两人之间就变得尴尬,彼此仍互相不屑,但也没再像往常那样针锋相对,反而有种奇怪的默契。

这种相处模式很古怪,却也没那么讨厌,柳梢撇嘴。

杜明冲问好之后就退到旁边,他最近变得极为安分,谢令齐对他也确实不错,竟像是真的要教化栽培他,虽然柳梢不信杜明冲会改,但这么一来,她对谢令齐倒有些佩服了,这位首座大师兄心地真不坏,至于跟洛歌不和,那也是洛歌太讨厌!还有商贵妃!

柳梢轻哼了声,突然感觉不对劲。

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厅上场景看上去总有些怪怪的。

白凤站在谢令齐身边,谢令齐时而低头在她耳边细语,白凤咬唇微笑,极为亲密。

白凤跟谢令齐?他们这是…柳梢终于发现问题,诧异万分。仙门可以娶妻生子夫妻双修,娶凡人嫁凡人也不是没先例,但谢令齐堂堂南华首座弟子,地位高,性子好,还怕没女弟子喜欢?凭心而论,白凤长得不难看,可她还远远算不上绝色,就算谢令齐不计较她的身分,此事仍然令人意外。

察觉到柳梢的注视,白凤瞅空狠狠瞪了她一眼。

“少爷来了,小柳梢儿快叫他带你。”

听到商玉容的笑声,柳梢回过神,迎面就见洛歌走进来,一身白衣不见半点温润,只有种冷淡果决的从容。

最近洛歌忙正事,柳梢更不去主动惹他,算来两人好些时日没说话了。

柳梢鼻子里一哼。

假惺惺的,还想要带自己回南华“好好教导”,啊呸,谁稀罕呀!

洛歌朝万无仙尊作礼,然后转向柳梢:“柳师妹何事不悦?”

这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柳梢打了个寒噤,马上将恼怒收拾干净,笑嘻嘻地去抱他的手臂:“没有,他们在说这颗贝壳呢,师兄再帮我多采几颗吧?”

她故意说得让人误会,洛歌也没介意:“有空再说。”

柳梢是哪里长大的,岂会不知道男人的敷衍,不依不饶地道:“东海又不远,你去看看啦!”

洛歌微微皱眉,低头看她。

顶着凌厉的视线,柳梢偏就不肯让步,硬着头皮将那手臂抱得死紧,用自己听了都起鸡皮疙瘩的语气撒娇装痴:“去嘛去嘛!”

半晌,无形的压力消失,洛歌居然也不恼,由得她胡闹,只不答言。

洛歌难得主动接近女孩子,加上柳梢伪装温顺,长辈们都表现得喜闻乐见,万无仙尊笑呵呵地道:“小歌你也别只忙正事,回来就去东海采采看吧,这么纯正的双色贝算是难得一见。”

见洛歌全无反应,柳梢眼珠一转,转向苏信:“苏师兄,我们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