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

“那你笑什么!”

“谁说我笑了,我没笑,”陆离摸摸脸,“我的脸它自己要笑。”

开宴时间已到,辈分大的掌门长老和武道门主都在湖心台入座,约有近三十人,主位上是青华宫主商镜,青华南华两派素有渊源,南华掌教原西城未到,万无仙尊便坐在了左边第一位,座中后辈却只洛歌一个,他坐在右边首位,竟也无人有异议。

“爱出风头!”柳梢撇嘴,突然想到自己以往的行为,忍不住红了脸,扭扭捏捏地问陆离,“陆离,我以前…是不是太出风头了呀?”

陆离立即道:“哪有,你这么低调。”

柳梢怀疑:“那白凤她们为什么对付我?”

“因为你不够厉害啊,”陆离哄她,“嫉妒是人类的本性,有实力才不怕,你看就没人敢找洛歌的麻烦,柳梢儿,你可差远了。”

柳梢大为受教,同时想起体内的神秘力量,得意地道:“等着吧,我会很厉害的。”

陆离含笑点头:“嗯,我会让你变厉害的。”

是呀,有他护着,自己当然就厉害了!柳梢难得有些不好意思,拿手肘撞他。

商镜执杯站起身,毫无疑问,第一杯酒仍敬与了天罚之下牺牲的仙魂,众人齐齐倾酒于地,第二杯酒方是答谢四方客人,第三杯酒则是由南华万无仙尊起头,客人们跟着附和,一同举杯贺青华大典。三杯过后,众人方才重新落座,各自斗酒行令、谈话说笑。

商玉容作为少宫主,肩负起了招呼小辈弟子们的重任。他今日穿着身宽松的深紫色道袍,广袖垂地,头上没戴那个大花冠,却簪了朵货真价实的深紫色牡丹花,众弟子见惯不惊,纷纷跟他开着过分的玩笑。他本来就八面玲珑,似乎跟谁都有自来熟的架势,一路应付自如,偶尔捉弄人,认识的、不认识的全被逗得开怀大笑。妙就妙在,他说什么轻浮的话,都不会让人感到庸俗。

柳梢这桌都是凡间客人,显然没想到仙界也有这种奇葩,好几个人眼都直了,僵硬地举杯跟他碰了碰。

商玉容跟白凤等人打趣一番,喝几杯酒,又笑眯眯地拍柳梢的肩,看起来随和又不至于亲昵:“小柳师妹这身衣裳好别致,来来来,跟师兄喝一杯。”

柳梢穿着干净利落的武道装,她擅于搭配,在长袍长裙的仙门女弟子中反教人眼前一亮,被商玉容当众夸赞,她不免也自得,故意大声道:“贵妃娘娘这花簪子也好别致,你怎么不拿扇子啦?”

“谁说没拿,”商玉容不知道从哪里摸出团扇摇了摇,又挥袖隐去,“老头子在呢,免得他看见又要被气得走火入魔,我这叫孝顺,你懂不懂?”

想象商镜被气得走火入魔的样子,柳梢大笑。一桌子客人都忍俊不禁,气氛立时松快起来。杜明冲既投靠了谢令齐,知道商玉容与洛歌交好,奉承倒有限,没有太丢脸。柳梢是个嘴快的,完全不怕这位少宫主,白凤在侯府可是大姐头,性子也不闷,两人都计较着他袒护那些南华弟子的事,一齐灌他酒。

正到最热闹的关头,突然,周围变得鸦雀无声。

柳梢疑惑地转脸,只见洛歌端着酒杯走上小桥,大约是为了符合这庄重场合,他也穿着比平日宽大很多的正宗道袍,雪白的后摆在地上拖了老长,袖带轻纱飞扬,极为飘逸。

柳梢马上老实地住口,跟白凤坐回座位,心里只催他快点过去。

天不遂人愿,洛歌径直走入了亭子,站到商玉容身旁。

一个贵妃长袖善舞,这位大少爷却气势十足,满桌子人都感到了压力,同时站起来应对,忽然听得有人开口笑道:“哎呀,少爷来了。”

柳梢吓一跳,连忙拿手肘使劲撞陆离。

他一直不说话,这时候多什么嘴!

“可不是少爷吗,”商玉容马上接过去,瞅着他道,“少爷不在那边坐着喝酒,来这边有何贵干?”

洛歌没理他:“七年前一次偶然的机遇,我曾去卫阴城陆家作客,与陆师弟有过一面之缘,”说到这里,他朝陆离这边一笑,“陆师弟当时还年幼,不知可记得我?”

这一笑,笑得众人都跟着受宠若惊,同时恍然——怪不得他那天会特别留意陆离,原来是早就认识。

柳梢则惊喜不已,回想之前洛歌接近自己,确实多次有意无意地问起陆离,原来是想验证他的身份,自己竟然没留意,虚惊一场。

一面之缘本来没什么,但洛歌肯亲自过来敬酒就是很给面子了,多好的机会呀!

杜明冲满眼阴沉的嫉妒,白凤与柳梢是真为陆离高兴,同时推他示意。

陆离却老实起来,仔细地端详洛歌:“我还小啊,大约是…不记得了吧。”

柳梢和白凤差点吐血。

洛歌倒是毫不介意,朝他举杯:“或许是我修为不足,眼力有差,陆师弟不像是寻常人修?”

“嗯嗯,你看错了。”陆离笑着端起酒杯附和。

现场顿时安静了,柳梢恨不得捂他的嘴。

人家说自己修为不足,那是谦虚,他还真敢应!

这种时候,也只有商玉容敢笑出来,他用扇子拍洛歌的肩:“总算有人敢跟你叫板,这句话我早就想说了!别拿下巴看我,真当我怕你?要不过去比划比划?”

他出面和稀泥化解尴尬,柳梢感激不已,对他的好感度重新上升。

洛歌看他一眼道:“这样的日子,少宫主趴下了总不合适,有劳你准备一桌酒,我与陆师弟先叙旧。”

想不到他也会开玩笑,众人先是愕然,接着大笑起来,气氛立即好转。

“少爷吩咐,敢不遵命?”商玉容笑着退后一步,故意抱团扇作礼,“长天阁更清净,我这就去安排,两位满意否?陆师弟千万要给我这个面子。”

洛歌也朝陆离道:“陆师弟请。”

陆离叹了口气,识趣地站起来。

别人不懂这番话的内涵,柳梢和白凤却看出来了,他们这样一唱一和,倒像是挟持人,但两人并不担心,陆离一个武道杀手有什么值得图谋呢?洛、商两人在仙门有头有脸,多少人想受赏识都没机会呢,人家难得主动结交,这种机会哪有推开的呀!

杜明冲知道陆离比自己强,也生怕他投靠谢令齐抢了自己风头,见状反而松了口气。

众人慢慢地吃酒,各怀心思。

因为这件事,柳梢高兴不已,小胖子云生过来拉她去看几位仙尊斗宝。对这些平常关系还不错的青华弟子,柳梢陪了不少好话,只说那天是气糊涂了,仙门弟子确实单纯,且胸襟广阔,众人知道原由的也理解,见她认错,态度都有所好转,所以这一天柳梢过得很是舒心快活。

直到天黑,夜宴开始。

夜宴不似白天严肃,上百颗夜明珠漂浮在半空,仙尊与弟子们都放开规矩畅饮,互相捉弄玩笑,甚至不顾辈分,当真是无拘无束逍遥自在。

“什么,他早就回去了?”柳梢惊讶地看着商玉容。

商玉容也莫名:“陆师弟没回去?”

柳梢连忙答了声“没事”,匆匆地跑回客峰寻找,果然陆离还是没在房间,她只得又回到宴席上,闷闷地坐着。

他去了哪里?难道又是被哪个仙子请走了?他答应过不理她们的!

“喂,陆离呢?”白凤走过来推她,“谢师兄都来找他几次了!”

“我怎么知道!”柳梢没好气。

“你!”白凤脸一沉,终是没有发作,焦躁地道,“他白天才被洛歌请走,现在就不理谢师兄,会被人说道的,我们要长住仙门,得罪谁都不好,你自己看着办吧!”

人家说过晚上找他喝酒,他却跑得没影儿,分明是不给面子嘛!柳梢也自着急:“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话音刚落,谢令齐与杜明冲就走过来。

没看到陆离,谢令齐皱眉问:“都开席这么久了,陆师弟人呢?”

柳梢早已将陆离骂了无数遍,支吾着替他遮掩:“这…他先前喝多了,还睡着吧…”

杜明冲阴阳怪气地道:“我早就说他不会来,多半是跟洛师兄喝去了,洛师兄不也没来么。”

见他挑拨,柳梢正要发怒,却听见有人在背后道:“睡得太沉,所以来迟了,恕罪恕罪。”

三人连忙转脸看,只见陆离笑着站在莲叶桥上,黑斗篷与夜色融合,上面银边闪着清冷的光,好似湖心荡漾的一抹月华。

睡得太沉?鬼才信!柳梢哼了声,别过脸。

谢令齐展颜,亲切地拉着陆离喝酒,又带他去旁几桌介绍给其他弟子认识,白凤与杜明冲也跟过去应酬,柳梢跟那伙人没什么好说的,独自留了下来。

仙界岁月无边,比人间不同,酒宴完全成了仙人们聚会玩乐的活动,斗酒斗法层出不穷,半个时辰过去,气氛方才渐入佳境。更有一位真人喝醉了酒,指着跳上桌的灵兔问“灵芝为何长毛了”,此事传开,引得众人一阵大笑,欢乐无比。

柳梢兴味索然,有点心烦意乱。

湖水倒映夜空,时值初九,仅有一片上弦月,带着薄薄的霜意,在四周珠光的衬托下显得极为暗淡。

忽然,月亮消失了!

有阴影快速移过,变化只在瞬间,月亮重现。

那是什么?柳梢惊讶地抬头,但见长空中,一道浓郁的黑气无声划过,直冲西北而去。

四座依旧笑语声声,众人显然并未察觉。

眼错的工夫,黑气已消失。

头顶上弦月依旧高挂,不知为何,看上去总觉得比之前多了几分妖异。柳梢登时感到一股浓重的冷意袭来,禁不住打了个哆嗦,接着她便留意到情况异常。

湖心台上起了骚动。

商镜与万无等几位仙尊的笑容都变得勉强起来,两位尊者不动声色地走到栏杆边假作观望夜景,实则低头掐指卜算。不消片刻,一人走到商镜身边说了几句话,商镜脸色一变,轻微地点了下头。

周围众人照常饮酒谈笑,只是看在柳梢眼里,气氛再不似先前,莫名变得沉重了。

发生了什么?柳梢诧异,隐约感觉此事非同寻常,她立即在人群里寻找陆离,不知何时这似乎已成了习惯。

水亭内,明珠光映照下,陆离正朝谢令齐举杯,薄唇边挂着似有似无的笑。

忽然,有几名弟子匆匆跑上湖心台,神色紧张地向商镜禀报什么,座中众人听得大惊失色,有几位同时站起来。

很快,消息就传开了。

“食心魔又现身了!”

第19章魔劫预言

就在青华宫附近,东海畔的一个渔村里,有两个村民再次被取走了心,驻守的青华弟子发现后立即上报,青华宫上下如闻炸雷,所有人都没了宴饮的心情,商镜亲自带着在场的几位掌门赶过去查看,直到第二日午后才归来,结果正如预料中那样,食心魔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食心魔在此时下手,是知道驻守在外的青华弟子们会赶回宫参加大典吧,但就算如此,在青华宫附近作案仍然是犯险的事,别处岂不更安全?他这简直是在挑衅!

许多人都这么猜测。

青华宫大典提前结束,凡间客人们在青华弟子的护送下离开,仙门各大掌教与仙尊尊者却全都留了下来,青华宫内气氛变得空前紧张。柳梢依稀看出不寻常,暗暗疑惑,不过她自有打听消息的渠道。

房间里,洛宁将一枝枝鲜花小心地插入瓶内,每枝都恰到好处。

柳梢却没心思欣赏花儿,她仔细观察着洛宁的神色,试探:“食心魔每年都有作案,这次商宫主他们未免太紧张了。”

“连你也看出来啦,”洛宁放下花枝,叹气,“食心魔之祸闹了多年,一时之间不可能追查到的,眼下有个大消息,若传出去,恐怕整个仙门都会人心不安呢。”

柳梢惊疑:“什么事这么严重?”

洛宁没有瞒她:“你可记得大典那晚的夜宴?南华通天门内的六界碑上窜出了一道魔气。”

魔气?柳梢马上想起那晚所见到的黑气,忙问:“六界碑到底是什么?”

洛宁解释:“所谓天地六界,乃是指神界、仙界、妖界、魔界、人界、鬼界,六界万物之生老病死、衰发枯荣皆有一定的秩序,六界碑便是秩序的总源,太阴太阳之气以及天地清浊之气也因六界碑而得以平衡,一旦六界碑倒,天地将重归混沌,许多生灵都难以存活,而且更会助长魔气,六界必沦为魔族天下。”

“重归混沌,沦为魔族天下?”柳梢吓一跳,原来六界碑那么重要!

“没错,”洛宁轻声道,“六界碑原本在神界,后来神界降天罚,众神在神皇的率领下合力将此碑移到了仙界,六界秩序得以平衡,神界却因此覆灭,神族无一幸存,六界碑从此便由仙门守护…”她没有再说下去。

柳梢却知道后来的事。

千年前仙界也曾遭遇一场天罚,无数仙尊为守护六界碑而殒命,仙门因此没落。

“神不是最强大吗?”柳梢忍不住道,“就算天地重归馄饨,他们又不是活不下去,何必…”说到这里她也莫名地感到脸红,忙停住。

秩序混乱,影响的也是人类和未修得永生的众多生灵,他们何必这么拼命呢?维护六界秩序又不只是他们的事。

洛宁看着她半晌,眨眼微笑:“是啊,所以神才会站那么高,那么受敬重啊。”

守护六界的强者,因为站得高,才会愿意承担那么重的责任,怜的是六界生灵,为的是人间太平。

为别人送命,傻!柳梢想要不屑,心头却抑制不住地生出敬意,她咬了咬唇:“天地重归混沌,为什么会助长魔气?不是还有妖界鬼界吗?”

洛宁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是先辈们传下来的记载。”

柳梢突然想起重华尊者夫妇也是为守护六界碑而在天罚中遇难,洛宁兄妹都是重华尊者后人,提起难免伤感,柳梢便识趣转移话题:“六界碑上有魔气跑出来,那可怎么办啊?”

洛宁道:“六界碑所生必是最纯粹的魔气,一定会引来魔族觊觎,徵月魔宫要插手的。”

柳梢心头一凛,脱口而出:“还有食心魔!”

洛宁点头,突然道:“其实这事大家迟早会知道,还有件更大的呢。”

见柳梢不解,她便凑到柳梢耳边:“昨日南华传来消息,那天夜里天机峰仇师叔无意中测了一卦,竟得出仙门大劫之象,这个要是传出去,可不人人恐慌?所以商伯伯他们都很紧张。”

柳梢并未意识到严重:“什么大劫?”

“百年前有过一次,”洛宁黯然,“听说那时仙门孱弱,魔宫残余势力一心摧毁六界碑,联合居心叵测的人修者攻入仙界,要不是万无师叔祖…”

柳梢猜到那场大劫中肯定死伤不少,跟着心惊肉跳。怪不得仙门连地仙都没几个,原来还有这场事故,如今自己和陆离也在仙界,可不跟着遭殃吗!

“这次的劫数,还不知道会应在哪里。”洛宁担忧。

“会不会就是那道魔气?”柳梢猜测。

“也许,”洛宁突然道,“师姐,你该不会告诉…苏伯伯吧?”

柳梢脸一红,她确实有这个打算,只要将消息告知武扬侯,武扬侯一定会想办法接苏信回人间避劫,那自己和陆离就不用留在仙界了,谁知道洛宁会反过来挑破,柳梢也不好就这么去打小报告了。

洛宁盯着她,纯净的大眼睛居然带着几分慧黠:“事关重大,哥哥说武道鱼龙混杂,如果让居心叵测者得知,与魔族勾结,那时整个仙门危险,六界也危险了。”

柳梢听得发愣。

想不到事情这么严重,可自己对六界安危没兴趣,只想保住性命啊!

洛宁似乎猜出她的心思:“师姐糊涂!就算苏师兄回去,一旦仙门不保,六界碑倒,六界入魔,你们能置身事外吗?”

原来她已知道自己四人的真正任务了,柳梢试图劝她:“世子修炼又没几年,仙门少他一个也能抵挡大劫的…留下来很危险,你不怕他出事?你不是喜欢他吗?”

说完这段话,柳梢自己也羞惭不已。

洛宁摇头:“其实商伯伯打算送他回去的,是他执意不肯,我哥哥也说让他历练一下。”

这个苏信!柳梢差点跳起来:“你可以劝他呀,他一定听你的话!”

洛宁看着花瓶沉默片刻,突然侧脸笑了,眼底焕发光彩:“不,师姐,他肯听我的话,正是因为知道我不会劝他啊!其实我很高兴,他本来就该是这样的人,将来一定会像我哥哥一样守护仙门,守护苍生,所以我不想拦着他。”说到这里,她重重地咬了下唇:“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柳梢忽然说不出话了。

她才是最担心苏信的吧,没有阻拦,因为她真正了解苏信,知道苏信是那样的人。

洛宁比自己强。

不说柳梢心里发慌,青华宫六重清虚殿上,气氛也很沉重。商镜与十几位掌门都没有坐,只站在大殿中央等候消息。

半晌,谢令齐和洛歌、商玉容三人走进来。

商玉容禀报:“根据长老卜测,魔气应天时而生,最大的可能是附于婴孩身上降世,大约需百日左右。”

真一掌教伯邻立即道:“如此,我们必须在百日内找到他,待其降世,立刻带回来净化。”

“徵月魔宫定会插手,仙门对魔气的感应远不如魔族,”万无仙尊想了想,转头吩咐,“令儿,你立刻送信回南华,让你掌教师叔找天机峰仇今过来相助。”

谢令齐忙答应,出去送信了。

众人点头:“南华天机妙算,要测出魔婴的降世位置,也需是仇今才行。”

丹谷谷主妙派天女突然道:“诸位可别忘了,垂涎魔婴的绝不止徵月魔宫。”

商镜这才叹道:“还有食心魔,恐怕这场仙门大劫就应在此事了。”

仙门大劫,不仅是指魔婴降世,很可能是食心魔最终得到魔婴,成了气候。食心魔现世只百年,可谁知道他之前到底修了多少年?这老魔神出鬼没,仙门追查多年还是毫无头绪,如果他再得到魔婴…果真又要来一场腥风血雨?

众人心情更沉重。

洛歌突然开口:“大劫并非不可化解,之前我一直在追查食心魔行踪,可惜他藏得太深,此番虽是劫相,却也正是机会,若能借魔婴为饵引他现身,我当有九成把握可除去这六界隐患。”

平静的声音响在殿内,无形中冲淡了紧张沉重的气氛,商镜等人不约而同地颔首微笑。

年轻仙者身负当今仙门顶峰修为,更有着从未失败的记录,是仙门最优秀的后辈,令所有长者骄傲欣慰,更加放心。

“正是!”扶生派掌门祝冲抚掌,意气风发,“食心魔再厉害也只一个,仙门的诛魔大阵却不只一种,怕什么!咱们这些老头子就拼着再合力取一次六界碑灵气,至于抢夺魔婴,就交给晚辈们吧,想当年何等艰难,万无老仙尊都能撑过去,如今仙门人才辈出,没有过不了的大劫!”

商镜点头,对洛歌正色道:“如此,各派挑选一百弟子,青华宫自选二百,都交由你率领,务必夺回魔婴。”

真一掌教柏邻道:“还需再派一位掌教或长老仙尊照应。”

商镜闻言也思索起来,洛歌修为虽高,但要他率领一群弟子去对抗徵月魔宫与食心魔,力量确实太单薄了,无奈强取六界碑灵气更加困难,实在抽不出人手。

万无仙尊见状道:“还是老夫跟着走一趟吧。”

众人都道:“有老仙尊在,当可无忧。”

事情议定,众人散去休息。

见洛歌往殿外走,商玉容伸扇子拦住他:“你过来,我有件事不解。”

这边柳梢告别洛宁出来,憋得发闷,恍惚有种被摆了一道的感觉。

自己本来想试探洛宁,谁知道结果会这样,比别人先得到消息也不是好事呀,知道了却不能说不能避,还不如不告诉自己呢!

先问陆离吧。

柳梢匆匆朝迎雁峰走,心里有个不好的猜测,她突然记起了洛歌那日说的话。

“若非我知道青华秘术,要闯进来也不容易。”

海楼的结界是经过修补的,听话中意思,知道青华秘术就能进来?洛歌深得商镜信任,但商镜信任的人肯定不只他一个,说明还有人也知道进来的法子。

食心魔那晚出现在青华宫内,这次又在附近作案,两次都能全身而退不留痕迹,难道…

他会不会就是仙门中人!

这个猜测太恐怖太荒谬,柳梢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去。

让食心魔得到魔气,后果固然严重,但如果食心魔出自仙门,这才是真正的“仙门大劫”!

心中烦躁,柳梢加快脚步,大约是之前话说得太多,走到山腰处就觉得口干舌燥,正好前面有一眼泉水,她便抄近路去取水喝。

泉水自地底涌出,莹白如雪,旁边有座简陋的木亭,亭内设有圆木桌圆木墩,纹路天然古朴,木桌上摆着茶壶茶盏。桌旁有两个人,一个慢摇团扇笑如春风,乃是“贵妃”商玉容,另一个白衣无尘安然而坐,却是“少爷”洛歌。

柳梢不由得多看了他们两眼,只见商玉容道:“你干什么不怀好意骗人家小姑娘,我不信你真看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