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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他无比震惊。

昨天不是还亲亲热热秀恩爱的吗?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这世界变化也太快了点吧?

尤其是梅蕴和。

梅蕴和默默暗恋人家女孩子的事情,梅存和知道的一清二楚。原本以为这闷骚的家伙会一直这么在暗中窥伺下去,没成想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直接把妹子娶回了家。

就这么一个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怎么突然间就闹崩了呢?

梅存和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他是没胆子去问梅蕴和的,这危险度不亚于拔老虎胡须,还是在老虎醒着的状态下。

梅存和就暗中观察着,看着梅蕴和冷着脸把自己的衣服收好装进箱子里,直接拎到了客房里——等等。

梅存和拉住他:“怎么是你去睡客房?”

梅蕴和言简意赅:“她认床。”

“……”

好了,破案了。

啧啧啧,这时候还这么关心他的小百合。

梅存和笑的贱兮兮:“你做什么了?怎么这么痛快地被扫地出门?”

真是一点情面也不留,惨兮兮。

梅蕴和面无表情:“没什么。”

虽然长年累月没人过来住,但依旧会有人每天过来打扫客房,定期晾晒被褥。这间客房是米色调为主,偏暖,而梅蕴和把东西放下后,却突然感受到了无比的冷清。

……她不在啊,整个房子都像是失去了活力。

默默地把几件衣服挂到柜子里,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梅蕴和突然无比后悔说出暂时分房这样的话。

多孤单呀。

他心里不舒服,另一边,钟意自己躺在大床上,也是辗转反侧,不成寐。

还是有些不适应啊。

少了一个人的大床,空荡荡的。她换了好几个姿势,却感觉怎么睡都不舒服。

眼看着时针挪到了十点钟,钟意发觉自己依旧没有丝毫睡意,脑袋疼,却清醒的要命。

下午的那一场争执,似乎把她全部的精力都消耗空了。她现在不想考虑有关梅蕴和的事情,只想睡一觉,可偏偏又睡不着。

一闭眼,就是乱糟糟的事情。梅蕴和,薛廉,徐还……

犹豫了一下,她穿鞋下床,准备去把话梅抱过来一起睡。

可是刚打开门,钟意就闻到一股淡淡的烟草气味。

梅蕴和就站在离房门不远处,指间有零星火光。

他依旧穿着下午的那件衬衫,板正严谨,一丝不苟。

几乎是转过脸的同时,梅蕴和匆忙把烟碾灭,丢进垃圾桶中。

都这么晚了,他还在这做什么。

钟意不吭声,目不斜视,从他身边经过,手腕忽然被梅蕴和紧紧握住。

“你想去哪?”

他声音有点颤,微微发涩:“你说过不离开的。”

“我不走,就是去找话梅,”钟意说,“我想抱着它睡。”

她心里好气又好笑,大半夜的,她能跑到哪里去?

“话梅现在正在换毛,不适合抱着睡觉”梅蕴和停顿了一下,目光真挚地望着她,“要不,你试着把我当成话梅?我不掉毛。”

“……”

明明还在生气阶段,就不要说这些会逗她笑的话了!

钟意用力甩开他的手:“不好。”

自从结婚后,为了防止被打扰,梅蕴和特意弄了个小房间,专门让话梅晚上去睡。钟意推开门的时候,话梅还没有睡,百无聊赖的躺在它毛绒绒的窝里。

钟意蹲下去,抱着它。

……好重。

它最近该减减肥了,不然照这个趋势下去,迟早会变成“猫猪”。

现在的话梅长的飞快,钟意抱着它有些吃力,刚走了几步,就被梅蕴和接了过去:“我来。”

话梅低低叫了两声,一脸高傲地看着自己的主人。

它不懂人类的世界。

钟意冷着脸,空出手揉着腕部。

好酸,看来她也该锻炼锻炼身体了。

梅蕴和把话梅放在她床上,当然,没有忘记把话梅爪子下的肉垫擦干净。

钟意去关门的时候,梅蕴和站在门外,本想伸手摸摸她的头,忽记起了她下午的控诉。

原来她一直觉着自己是把她当成小孩子来看待啊。

他缩回了手。

“晚安。”

梅蕴和轻声说,他近乎贪婪地望着钟意的脸,似乎要把她的相貌牢牢记在心中。

“晚安。”

钟意依旧是吝啬到连微笑都不给他一个。

她漠然关上了门,隔绝了屋内温暖的灯光。

梅蕴和站在寂寂黑暗中,良久,迈步回了客房。

她年纪还小,梅蕴和这么安慰自己,别和她置气。

多让让她。

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梅蕴和自己就愣了。

因为年龄差距,他的确是一直把她当做小孩子。

钟意年纪小,几乎没经历过什么事情,理所当然的,自己就认定她为需要人照顾的小姑娘;她性子温吞,自己见识过她在父母面前唯唯诺诺的模样,便想要给她撑腰,保护她,好让她有底气去反抗。

但梅蕴和似乎忽略掉了一点。

钟意好像并不需要这样的保护。

她性子软,但也不是无条件的一软到底,对谁都是不敢反抗——之前他亲眼看到,钟意扇了赵青松一巴掌,那一下可是下了重手的。

她对自己的父母低头,也是因为他们是父母。

梅蕴和把她看做菟丝花,想要呵护她成长开花,但钟意却想做能站在他身边的木棉花,陪伴着他。

他终于明白了,钟意想要的、感情上的平等。

钟意是在猫毛的包围中醒来的。

梅蕴和说的没错,现在是换毛期,缅因猫体型巨大,掉下来的毛更加可观。

钟意冲了个澡,拿着滚筒开始滚床褥上、睡衣上的毛。

收拾好之后,她才下了楼——

七点二十,梅蕴和早就上班离开了。

这两天梅雍外出访友,不在家中。

梅景然倒是醒了,小小的人,拉着不停打哈欠的梅存和,恨铁不成钢地念叨:“爸爸,说好要送我去上课的,你再不吃饭,我就迟到啦。”

梅存和睡眼惺忪,摇摇晃晃地打招呼:“早啊小意。”

钟意笑着说:“堂哥早。”

梅家的早饭一直都清清淡淡的,素菜小粥,配一份冬瓜排骨汤。

钟意吃过了饭,搭了梅存和的车,去了东关小学。

就像以前一样,她上课,课间调节小孩子之间的矛盾,与部分家长在微信群里沟通,通知期中考试事宜;空余的时间埋头写备课教案,她试图让自己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以暂时逃避感情问题。

午饭是在教师食堂里吃的,梅蕴和没有发短信过来。

徐还也没有给她打电话,大概是知道自己泄了底,他现在安静如鸡,缩在病床上装死。

倒是傍晚的时候,宫繁过来探望钟意了。

她还不知道钟意和梅蕴和吵架的事情,只是思念女儿,又闲来无事,才过来瞧瞧。

钟意气色倒还好,不过似乎心里藏了事情,眉眼间有化不开的郁结;宫繁原本打算瞧过就走,看她神色郁郁,决意留下来住一晚。

很快,宫繁就发现不对劲了——

怎么都九点了,梅蕴和还没下班?

钟意心不在焉地说:“大概是工作忙吧,可能在加班。”

大概,可能。

凭借着这两个词语,宫繁就敏锐地感觉到气氛不对劲。

女儿是不是和梅蕴和闹矛盾了?

平时钟意提起梅蕴和,笑意是藏不住的;现在呢,不见喜悦。

宫繁问她:“你们吵架了?”

“没有,”钟意下意识否认,慢慢又说,“只是有点小矛盾而已。”

她暂时还不想让母亲担心。

哪怕是得到了钟意的回答,宫繁还是不能相信。她犹豫了一阵子,问:“蕴和在外面……有人了?”

“……没有,妈,你想到哪里去了,”钟意哑然失笑,“他不是那种人。”

钟意不肯告诉宫繁实情,宫繁也无法;她瞧钟意表情平静,无奈摇了摇头,自言自语:“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木头样的女儿。”

……梅蕴和还偏偏就看上了这一块木头。

“你给他打个电话问一下,”宫繁催促她,“别是路上遇到什么事。”

钟意无奈,只好打了过去。

只响了一下,便接通了。

传来梅蕴和的声音:“怎么了,小意?”

“你怎么还没回家啊?”在母亲的目光下,钟意只能尽量让自己语气听起来正常点,不带负面情绪,“已经这么晚了。”

那边有瞬间的安静。

紧接着是一声响,似乎有重物落地了。

“我马上回去,”梅蕴和说,他又补了一句,“马上,你等着我。”

“嗯,路上注意安全。”

钟意放下手机。

刚刚那番对话,宫繁听得是一清二楚。

——哪里是两人闹矛盾,听起来,倒像是钟意单方面给梅蕴和气受,梅蕴和还眼巴巴地要贴过来。

宫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只涩涩地补充一句:“你以后对蕴和好点吧,毕竟他帮了我们家那么多……”

看吧,几乎所有人都这么说。

梅蕴和对她多好呀,她要感激涕零地去回报所有吗?

钟意定了定神,缓声说:“妈妈,我不是你的附属品。”

宫繁讶然地看着她:“你这傻孩子,又说什么胡话?”

“我知道,您芭蕾跳的好,后来因为结婚生子,不得不放弃;您从小送我去学芭蕾,也不过是想完成您的遗憾而已。只可惜,我实在没有您的天赋,”钟意压抑了一天,总算能在这时候把话说出来了。

她很平静,这不是宣泄,只是在冷静地阐述。

“就像刚才,您觉着梅蕴和对我好,我要感激,要回报他——”钟意摇摇头,“但这不是回报不回报的问题,妈妈。我和他之间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不要那么想当然地让我去做某些事情,我不喜欢这样。”

宫繁站起来,皱着眉:“好了好了,我这还不是为你好,长篇大论做什么?又不是逼着你……你自己做决定吧。”

宫繁果然还是老样子。

她习惯了做家长,固执地认为,钟意就该听从她的话,乖乖地按着既定路线走。

前二十多年,钟意确实很乖。

但近一年来,她开始反抗了。

“总而言之,梅蕴和是个好归宿,你可要好好把握住,不要老是闹小孩子脾气,”宫繁总结,“错过这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梅蕴和接到钟意电话的时候,其实在思考。

他在思考怎么样才能解开面前的困局。

梅蕴和反思自己的行为,发现之前的心态确实有所偏差——当初与薛廉见面的那个雨夜,他的确是将钟意视作掌中物。

前三十年来,梅蕴和没觉着自己的想法有丝毫问题。

但如今,他开始认真地想,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

脑海里大概有个雏形的时候,钟意打电话过来了。

她在问他,怎么还不回家。

梅蕴和呆怔住。

钟意是不是没有那么生他的气了?

这个认知让他狂喜到失措,他站起来,不慎打翻了桌上的文件。

不过这都不重要。

他会马上回去。

道歉,然后好好地和她谈一谈。

回到家中,他推开了卧室的房门。

门没有上锁。

钟意半坐在床上,背后面垫了个枕头,旁边依偎着话梅,在低头看书。

“我回来了,”梅蕴和坐在床边,轻声说,“小意,对不起。”

钟意把书放在一旁。

“我不是为自己辩解,小意,”梅蕴和说,“之前认为你很容易被欺负,但现在看来,完全是我想错了。你很理智,也很聪明,这样很好,你可以自由地过自己想要的人生。”

他试着去触碰钟意的手,而她没有拒绝。

梅蕴和看着她的眼睛,微笑:“可以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吗,钟小姐?”

第42章 电影

钟意刚醒过来的时候,头脑有瞬间的发懵,像是刚退了高烧,整个脑壳里都是空荡荡的。

昨天晚上,梅蕴和过来了,说想要重新追求她。

然后她说——

“那我们试一试。”

试一试,不计较前面那些事情,两个人都抛下那些过往,重新开始。

莫名其妙的,她脑海里蹦出来一句台词。

“不如我们重新来过?”

钟意叹口气,抱住了话梅,话梅抖了抖,抖她一脸的猫毛。

呸呸呸。

钟意想,自己的心肠实在是太软和了。气一消,他一哄,就快要投降了。

哪里能真的重新来过?那些和他相处的日月都是真实的,都印刻在彼此的心里;昨天那个强硬的自己在梅蕴和的只言片语中瞬间软化。

钟意相信梅蕴和说的都是真心话,但又害怕自己的信任被辜负;重新来过,未尝不是她暂时拿来麻醉自己的一种方式。

下了楼,钟意惊讶地发现,梅蕴和竟然还没有去上班。

宫繁正乐呵呵地与他聊天,看见钟意,笑的眯了眼睛,嗔怪:“一大早的,蕴和就给你做了早餐;夫妻间哪里有隔夜仇啊,你们都说开了,这矛盾不就没了吗?”

梅存和美滋滋地说:“没想到堂弟还有这手艺呢。”

梅蕴和不言语,他盛了一碗粥,稳稳地端到钟意面前:“加糖吗?”

“不用了,谢谢。”

梅存和一边喝粥,一边观察着两人。

两个人都心平气和的,但凡目光交汇,又很快错开。

看来两个人默不作声地开始解决问题了。

吃过了饭,梅存和问:“小意,走吗?”

他以为今天钟意也会上的车,一起去东关小学。

梅蕴和说:“你先走吧,我送她。”

“啊?那你送好了,我正好补个觉——”

梅景然拉了拉父亲的手,神神道道地说:“爸,我要你送。”

“……嗯?”

梅存和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