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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意哑然失笑。

人家一个正经的心理医生,如今却来解决她做噩梦的困扰,会不会有点大材小用了啊。

她轻轻点了头。

虽然说天气一天天转暖,但晚上依旧是冷的,只是被风吹了一下,钟意就感觉到有些不舒服。

她又想起下午从同事那里得来的消息,纠结了一阵子,开口:“下周,学校有个外出交流的活动。”

钟意观察着梅蕴和的表情。

眉头舒展,并未有生气的迹象。

很好。

钟意斟酌着词语:“大概要外出一周吧……我想申请试试。”

梅蕴和终于有了反应,他转过脸,似是确认:“你要去?一周?”

“不是多么远的地方,就是邻市,”钟意说,“算是一场友好交流吧,两个学校互相派几个老师到对方学校参观学习……”

梅蕴和眼眸中的光一点点暗淡下去:“你想避开我?”

“没有,你想太多,”钟意矢口否认,她声音平和,“这样的机会少有,我也想多历练历练自己。”

……有什么好历练的,舟车劳顿的,这么累。

梅蕴和差点就脱口而出了,又忍了回去。

他问:“非去不可吗?”

钟意点了点头。

下午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就心动了。

不过碍着梅蕴和,她没有立刻申请。

总得要征求他的意见。

其实这样的交流活动并不算少,只是鲜少会有名额给新老师;这次特意有说明,要留上一两个名额给新来的这一批老师,好去学习。

钟意也想去看一看,取一取经。

梅蕴和关掉了灯,手指搭在方向盘上,发动了车子。

“蕴和?”

钟意定定地瞧着他的侧脸。

果然,他不乐意。

“你让我想想。”

“我不能总是受你的庇护,”钟意如实地劝说,“这对我而言,是个可以增长阅历的好机会。”

梅蕴和知道。

从上次的争执开始,他就知道,小家伙不想做菟丝花;她想要做一株独立的木棉花。

他有他的事业,钟意也有自己的人生。

正是因为理解,梅蕴和才没有直接回绝。

但理解是一回事,真正开口放她走又是另一回事了。

拒绝的话……

梅蕴和又想起那天傍晚,她眼睛红红,鼻子也红红。

我们离婚吧。

那个小家伙,明明也很难过,却说出来这种话。

况且,自己也说过,要让她自由做想做的事情。

“确定只去一周?”梅蕴和握住方向盘的手指节发白,他问,“你不会留在哪里吧?”

钟意差点笑出声:“怎么可能留在哪里?我的编制在这边啊。”

是了,他这是昏了头。

梅蕴和定定神:“要去也不是不可以,但你一定记得每天给我打电话,或者发短信。”

“嗯!”

钟意没期想他答应的这么痛快,喜出望外,飞快地探身过去,在他脸颊上啄了一口。

如蜻蜓点水,浅尝辄止。

梅蕴和摸着刚刚被她亲过的地方。

痒痒的。

但一想到这是拿什么换过来的,激动的心就先停歇了一半。

“你手机不要关机,有什么事情及时给我打电话……你要去哪里?我先给朋友打好招呼。”

“霞照市梧桐区俊华小学,”钟意回忆了一下,肯定地说,“就是这。”

霞照市啊……

梅蕴和沉吟了一下。

祁老三在那边。

只是听说他也遇上件缠手的事情,好像是被嫩草给死死吃住了。

顺利得到了梅蕴和的准可,钟意心情大好,笑着说:“其实你不用这么为我担心的,食宿学校都有安排,我也不乱走,出不了什么事情。”

梅蕴和都清楚,但就是放心不下。

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变成一个畏首畏尾的人了。

真不像他的作风。

回到家以后,分房还是要继续分房的,不过今日,钟意心情好,附赠了一枚晚安吻。

轻轻贴着唇瓣,温柔,不带一丝情、欲。

梅蕴和刚想品尝,她已经抽身离开了。

钟意俏生生立在隔着他两三步远的地方,皮肤雪白,眼睛明亮,里面如同藏了浩瀚星河。

她说:“谢谢梅先生今日的招待,我很开心。”

梅蕴和摸摸自己的唇,方才的触感似乎尚在。

他微笑:“也希望钟小姐能够早日接受我。”

次日,钟意递交了申请,傍晚时分就收到了通知。

前往俊华小学参观学习的教师一共有七名,最后一个就是她的名字。

钟意松了口气。

不清楚是不是季节交替,还是昨天晚上被风吹到了,今天一早起来,钟意就有了些感冒的迹象——

她每次感冒发烧,耳朵后面的那块骨头就突突的疼。

因为感冒药往往都使人发困,钟意决定还是采取最古老的方式——多喝热水。

几大杯热水灌下去,她身体没怎么舒坦,倒是跑了好几次卫生间。

晚上,梅蕴和亲手做了一顿饭,梅雍访客归来,对他的手艺赞不绝口。

只可惜钟意现在身体不是特别舒服,嘴巴也尝不出什么滋味来。

但为了不辜负他的一番心意,钟意还是努力吃掉了一碗饭。

饭间,梅雍倒是问了一句:“好好的,怎么分房睡了?吵架了吗?”

“没有,”梅蕴和坦坦荡荡地开口,“最近公司有点忙,我有时候归来晚,怕吵到小意,这才睡在客房。”

他主动把事情归结到自己身上,钟意夹菜的手微微一顿。

好在梅雍没有继续追究下去。

晚上,钟意洗漱完毕,刚刚躺在床上,门就被敲响了。

她不得不拖着不舒服的身体下床,把门打开。

果然是梅蕴和。

梅蕴和进来,顺手关上门;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摸上了她的额头。

钟意想推开他,可惜手脚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梅先生——”

“嘘——”

确认她体温尚算正常之后,梅蕴和将她拦腰抱起,放到床上,三下五除二,拿被子裹得严严实实。

“别叫我梅先生,”梅蕴和掖了掖被褥,好让她的下巴从被子里露出来,声音低沉,不容她拒绝的意味,“现在和你说话的,是你梅叔叔。”

第44章 念

钟意想了想,他做了让步,今天自己让让他,也是应该的。

于是她乖乖地窝在了被子里,配合着他的恶趣味,把话接下去:“那梅叔叔过来有事情吗?”

“感冒了?”梅蕴和不答话,抽回了手,按住被角,拍了拍,防止她乱动:“怎么不吃药?”

“一直吃药的话,细菌会产生抗药性的吧,”钟意无辜地说,“更何况,感冒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多喝点热水就好了。”

“你倒是挺会找借口,”梅蕴和不轻不重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无奈地笑,“如果明天早晨还没好,必须请医生过来看一看。”

被他触碰过的鼻梁麻麻的,钟意抗议:“别刮了,都被你活生生刮平了。”

“怎么会。”

钟意的五官都算不上大,小巧玲珑的,惹人怜爱的精致。

偏偏这壳子里住了个不安分的灵魂。

嗓子也有些干,钟意清清嗓子:“梅叔叔能帮我去倒杯热水来吗?我口渴。”

梅蕴和二话不说,给她倒了杯热水回来。

温度还有些高,他没有直接往钟意手里递,而是放在桌子上:“等一下再喝,别急。”

钟意才不着急,她往旁边缩了缩,看见梅蕴和把窝在她旁边的话梅抱走。

话梅叫了一声,甩了甩尾巴。

她忍不住了:“你想干什么?”

“什么也不干,就躺躺。”

飘窗上有软软的垫子,梅蕴和将话梅抱过去,放在上面;话梅倒也乖巧,只细小地叫了一声,没有反抗,乖乖地窝在男主人给它指配的新窝,好奇地看着男女主人。

被褥上沾了几根猫毛,以他的性格,必然忍受不了;梅蕴和平静地拿起沾筒,仔仔细细滚过一遍,这才脱去鞋子,侧躺在了钟意旁边。

……反正也没脱衣服,就让他抱抱好了。等有了出格的行为,再狠狠地教训他。

钟意想。

两分钟以后。

钟意抓住他的手腕,阻止他的进一步动作,怒目而视:“梅叔叔你在做什么?”

“做点梅叔叔应该做的事情。”

钟意推开他的手,拿被褥把自己卷起来,像是一个粽子,蹭阿蹭的蹭到床边边上:“我记得我们关系才发展到约会这一步。”

梅蕴和长手一捞,轻轻松松把她给拽了回来,抱在怀里,慢条斯理地剥粽子,好去品尝里面嫩生生的人儿。

动作不急不躁,免得惊了她,再惹她剧烈抗拒,就不好了。

他声音低哑:“我说过了,现在是梅叔叔。”

倾身上去。

钟意还想试图反抗一下,转念一想,毕竟自己这就快离开了,他心里肯定也不舒服,才会过来寻找慰藉……算了,不如再纵容他这一次好了……

心里这么想,她表面上还是象征性地拒绝了一下:“我现在感冒了,是个病人。”

不要做的太过分啊!

梅蕴和单手解开衬衫上的扣子,解完扣子解皮带,抽出来,丢到一旁。

皮带落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梅蕴和吻上她的脖颈:“我会温柔一些的。”

顿了顿,他含糊不清地说:“适当运动可以发汗,能够治疗感冒。”

——信你才有鬼!

……

大约真的是憋得时间太久了,梅蕴和是舒舒爽爽地做了一晚上梅叔叔;钟意就不太好了,手脚皆发软,身体四肢都成了面条,还是煮过了的那种;最后还是梅蕴和揽着她,喂给她水喝。

当然,那一杯已经凉透,又重新倒了一杯来。

钟意半靠在他怀里,捧着水杯,也不顾及什么形象了,咕咚咕咚地喝。

有水顺着她唇角流下来,梅蕴和拿纸巾擦过,手指却停留在肌肤上,不肯离开。

钟意有气无力:“我明天还要去学校呢……”

“我不动了,”梅蕴和从她手中接过空水杯,“还要不要喝?”

钟意摇了摇头。

梅蕴和放好水杯,扶她躺下,拉被子给她盖好。

“睡吧,晚安。”

“……晚安。”

钟意枕着他的胳膊,迷迷糊糊地想。

不愧是梅蕴和,好一招温水煮青蛙,用的出神入化。

只可惜那只小青蛙,可怜动也未动,直接被煮成了一份温香软汤。

吃了这次的教训,一直到钟意上了东关小学的大巴车,钟意都没有再让“梅叔叔”进门。

她总算是明白了。

男、人、呐。

呵。

梅蕴和倒是替她考虑的周到,行李箱里的东西收拾的整整齐齐,吃穿用,无一不准备的妥帖。

就差把他自己打包塞进行李箱中了。

临行前,他给了钟意一个电话号码,说是祁老三的,也可以向他求助。

毕竟,霞照市和陆林市挨着是不假,到底是两个城市。

钟意不以为然。

学习交流而已,能遇到什么事?

等真到了地方一瞧,钟意有点发愣。

原来,俊华小学周遭在拆迁,新校区还没盖好,所以学生们现在依旧在旧校区上着课;这一片的街道基本上扒的干干净净,有一块是施工现场,噪音极大,沙尘乱飞;更多的,是空荡荡的、倒塌了的房屋。

盖因附近没有酒店公寓,这些来交流的老师,暂时住在俊华小学的教师宿舍中——问题是,这教师宿舍也有两三年没住人了,一溜烟的二层小楼,楼梯扶手锈迹斑斑,门窗还是老旧的木门,斑斑驳驳,油漆大片脱落,露出里面潮湿发黑的木头来。

钟意被这艰巨的条件给惊着了。

领他们过来的人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哎,老师们都别介意啊,忍一忍就过去了。再说了,这宿舍多么原生态啊,多么具有复古风情啊……”

钟意看着墙缝里肆意生长的青苔野草,一只小蜘蛛淡定地顺着墙往上爬。

嗯,的确很原生态。

同行中有个约莫四十多岁的老师感慨:“确实挺复古的……和我当年在这上学时候的一模一样。”

……都三十多年了,这宿舍还能留到现在,他们保护的可真好啊。

看来俊华小学真的是资金不够了。

大概因为老教师这么一句话,领头的人脸红脖子粗,讷讷地跑到一边给领导打电话。

“……确实不能住人了……嗯嗯,还有两个女老师呢……”

他跑回来,满脸笑容:“好了,我和主任反映了一下。主任说,重新给老师们订了酒店,离这不远,我这就送你们过去。”

老师们齐齐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要是真在这里住一晚,只怕明天个个都是百毒不侵了。

领头人指挥大巴司机左拐右拐,穿过一片绿油油的麦子地,最后停在了一栋自建小洋楼面前,下了车,扯着嗓子叫:“翠花姐,我给您带人过来了!”

钟意靠着窗,听着他喊,心里琢磨。

这语气,怎么跟“翠花姐,给您送猪过来了”一模一样?

紧闭的大门打开,出来个胖大姐。两个人说了些什么,领头人数出来几张人民币给了她,胖大姐笑着接过来塞进裤兜里,拍了拍他的肩膀。

钟意:“……”

怎么有种被卖了的感觉?还是倒贴钱的那种。

小伙子很快走了回来,笑的腼腆而不失礼貌:“老师,就这里了。”

翠花姐这边是自住房改的宾馆,营业执照齐全,不算黑店。唯一不方便的是,浴室和卫生间都是公用的。

抛开这一点不讲,就冲翠花姐家这白墙白地砖的,就甩那原生态复古宿舍十八条街。

有了这么惨烈的对比,众人对现在的住宿条件还是挺满意的。

同行的女教师,除了钟意,就只有一个蔺老师了。蔺老师刚过完四十五生日,自诩半条腿跨进老年人生活,十分的佛系。

钟意就和十分佛系的蔺老师分到了一间房,同睡一张大床。

白天的时候倒还好,有衣服的遮挡,看不出来钟意脖颈上的吻痕,可一换上睡衣,就暴露无遗了。

钟意对着小镜子左瞧右瞧,几天过去了,那些痕迹非但没有消除,甚至还有点更明显。

她十分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