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想起在钟家大宅,那家伙拿“魅”那个棋子变出个自己来吓唬她,前车之鉴,莫非这怪里怪气的钟晨煊…也是个冒牌货?!

“你要我八字干嘛?!”她摇头,“不说清楚理由,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浅浅的笑容僵在钟晨煊的脸上。

“渴了么?!”他往茶杯里到水,依然三下,浅褐色的液体刚刚过杯子的三分之二。

古灵夕正要说不,却不料被对方一把抓住了右手。

“你应该很渴的,对吧。”

钟晨煊咧开嘴唇,露出她从没有见过的怪异笑容。

被握住的手掌突然如火烧,无形热浪直窜到全身,最后汇集到口舌之上,前所未有的焦渴,身体都像被烤干一般,古灵夕立时生出喝光一条河的水的强烈念头。

“喝吧,这茶水非常解渴的!”

他松开手,把茶杯递到她面前,杯里的液体漾动着着百般诱人的光。

好渴,好渴,好像要烧起来一样,古灵夕舔着干涩的嘴唇,顾不了许多,接过了茶杯。

“啊!”

当杯沿已经挨到古灵夕嘴唇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大叫。

胡庭优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突兀地窜了出来,看那姿势,八成是被人一脚踹了出来,借着一股狠狠的脚力,猛撞在了古灵夕背上。

她失了重心,猛朝地上扑倒下去。茶杯脱了手掉在地上,没碎,茶水洒出来,在地上冒起一股青烟,带着怪怪的苦味。

古灵夕揉着手肘从地上爬起来,回头见是那个跟她水火不容的胡庭优,竟忘了发脾气,到像见了故人一样高兴。而那灼得她难受得想死的口渴感,也在此时完全消失。

见多了个不速之客,钟晨煊脸色一变,猛地站了起来。

这时古灵夕才看到,这“钟晨煊”的腿,根本不叫腿,只是一团软软的云雾,蛇尾一样在空中晃动。

“啊!!怪物啊!!”胡庭优惊恐地怪叫,一把挽住了古灵夕的胳膊。

“你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冒充老钟!这里是哪里!”古灵夕虽也害怕,但在比自己更害怕的胡庭优面前,她强作镇静。

“生辰八字!说出来,你们就能离开这里。”“钟晨煊”嘻嘻笑着,望着那道诡异的“门”,“那是你们该去的地方,无数好东西等着你们去享受。”

“鬼才会去!你个不要脸的怪物,你以为你能装成老钟的样子?!你看看你那张死人脸,那么丑,照镜子也不怕吓死自己!”对方身上的不怀好意,古灵夕察觉得一清二楚,忍不住破口大骂,“想要本姑娘的八字,做你的春秋大梦!!”

她一句“照镜子”,那个“照”字似乎又刺激到了胡庭优的“职业精神”,他抓起挂在胸前的相机,不管三七二十一,对准“钟晨煊”一阵乱拍,闪光灯咔嚓咔嚓闪个不停。

“钟晨煊”一声惊叫,猛侧过脸去,并用手遮住了眼睛。

同时,两条长长的白绫从他背后飞出,在黑暗中拉出两条刀锋一样锐利的白线,悍然扑到胡庭优面前,一根猛地缠住了他的脖子,另一根卷走了他手中的相机。

“我的…相机…”

果然是死性不改,被勒得变了脸色的胡庭优丝毫不介意脖子上的玩意儿,反而指着被卷走的相机,费力地大叫。

古灵夕当然是不会帮他追回相机的,她冲到他面前,一把揪起那白绫,用力撕下去。

她家开布庄,从小到大她裁衣刺绣是不行,可是撕开布料的功夫却是一等一的好,每次跟古仁天闹别扭,她就拿布匹开刀,越撕越痛快。

然而这次,这块薄薄的白绫却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手指都快断掉,白绫连个缝都没有。

胡庭优难受地连舌头都伸了出来,离吊死鬼不远的样子。

古灵夕暗骂声可恶,当即放弃了拿白绫当攻击对象的念头,回身一跃,朝那冒牌钟晨煊扑去。

哪怕在对付这些非人类上头自己只是三脚猫功夫,哪怕刚刚还恨不得胡庭优这个讨厌的家伙早点消失,古灵夕还是横了一条心要从敌人手里救下这个讨厌的人,毕竟是个大活人,不能眼睁睁看他死在这么个怪物手里。

可是,还没等她接近,古灵夕突然发现自己被一股力量牢牢固定在了半空中。

低头一看,冒牌钟晨煊的“尾巴”,正紧缠着自己的腰肢。

“不报八字,还打翻茶水,不知好歹!”“钟晨煊”怒目相向,说着,又移到桌前,拎起茶壶,手臂乎一下拉长数倍,伸到古灵夕面前,“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呸!”古灵夕啐他一口,运起体内混乱不堪的灵力,一指戳在他的手背上,大呵,“浮灵入魇,恶动尽销!”

想来想去,她好像就会这一招而已。照前几次的实验来看,应该能起点作用才对。

然而,也许是灵力不够,也许是下手的地方不对,总之这回她的必杀技失了用处。送出去的力量如入海泥牛,没有给敌人造成半分伤害。

缠在腰上的“尾巴”越来越紧,而那只握茶壶的手也凑到了她嘴边。

古灵夕别过脸,用手紧紧捂上了嘴。

见她如此,“钟晨煊”的另一只手伸了过来,转眼又幻化成两只,分别抓住她的手腕,硬要拉开她的手。

这怪物摆明了要灌她喝茶,那个倒在地上会冒烟的东西,喝下去一定会肠穿肚烂!

她跟对方硬拼着蛮力,就是不让他得逞。

不过对方的力气,显然要大过她许多。

那头,胡庭优的脸已生出了茄子颜色。

一道红光,从斜上方穿入,枪弹一般快,端端击在“钟晨煊”的胸口上。

惨叫爆出,白绫,长手,都在这刻消失,茶壶落下,碎了一地。

古灵夕从半空跌下来,胡庭优摸着脖子大口喘着粗气。

“九焰地火,尽三界之不净!”

一声断喝下,金红灿然的烈火连成一线,从黑暗中杀出,轰然烧上“钟晨煊”的身体。

火焰发端,是那手指修长的手掌。

气定神闲的钟晨煊从上方轻盈跃下,火光映亮翻飞的黑衣。

“孽障,胆敢私取人命!”

他冷眼睨看在火焰中痛苦翻滚的“钟晨煊”,手指一动,火焰又分出一支,连那桌子一并点燃,书册,毛笔,瞬间成灰。

层层白色粉末从“钟晨煊”渐渐扭曲并缩小的身体里飞扬而出,在火光映衬下的黑暗里,犹为显眼。

他的手,只剩下了丑陋的骨节,却固执地在地上抓着,将身体转向那道“门”的方向。

“不会放过…我们不会放过你…”

恨恨的话,也是遗言,从“钟晨煊”口中挤出,带着怪异的笑,他已残缺不全的脸孔在火中化成了一团焦炭,然后变白,然后成粉,被气流吹得一点不剩。

古灵夕松了一口大气,跌跌撞撞跑到钟晨煊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有些语无伦次:“你…你怎么现在才来?!这到底是什么地方?!那个混蛋居然变成你的样子来骗我!还有,刚刚我看到好多人进了这道门!”

钟晨煊拍拍她的头,反手一指,一直挂在那里的白灯笼顿时着了火。

“你再仔细看看,上头写了字的。”

“有字?!”古灵夕跑上前,借着火光细细看去。

顶端黑色木柱的正中,果然刻着三个大字——

枉死城。

寒意从古灵夕脚下窜起。

那头,惊魂未定的胡庭优连滚带爬跑到冒牌钟晨煊葬身的地方,从还在零星燃烧的火焰旁,拾起已经分了家的照相机,看看,差点哭出来。

那头,惊魂未定的胡庭优连滚带爬跑到冒牌钟晨煊葬身的地方,从还在零星燃烧的火焰旁,拾起已经分了家的照相机,看看,差点哭出来。

“如果刚才你报出了生辰八字,你就注定当上这枉死城的新鬼。”钟晨煊转过身,望向在火光中忽隐忽现的枉死城大门,“到是没料到,我的担心竟成了真。”

“我们都是活物啊,怎么会平白无故跑到枉死城?!”古灵夕朝手掌上用力呵了一口气,证明确实是热乎乎的之后,问,“你老早告诫我不要透露八字,莫非你早知道我们会掉到这鬼地方?”

“回去再说。”

钟晨煊话刚出口,几人突觉脚下一阵摇晃,隆隆的声音震荡耳膜和心脏——

枉死城大门,缓缓沉入地下,黑色晨雾升腾而起,从薄到厚,愈发浓烈,大有吞噬一切之势。

“这空间要消失了。”钟晨煊眉头一皱,忙掏出张红色符纸,念念有词间,一道红边蓝芯的火状光影在他指间出现,将这跳跃不止的光影朝前一抛,他大呵一声,“开路!”

光影应声而出,一分为二,皆如飞箭驰过,在黑暗里造出一条顶上火焰狂舞,底下光波缠动的“通道”。

“过来!”钟晨煊一把揪住胡庭优的后衣领,提小鸡一样把他拽到“通道”前,另一手紧紧牵住古灵夕,“都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