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俞心向晚

作者:大西瓜皮

文案

俞熹禾X陈幸

温软漂亮X步步为营

他们原本是关系清白美好的青梅竹马。

三年后, 她被他逼至墙边,进退纠缠。

她才知,什么叫分寸全乱。

陈幸:“听说,你打算对我始乱终弃?”

陈幸,时尚圈五年的神话,突然风风火火地走下神坛。

有人聊起该人物,感慨万分:“卓尔不群、不近女色,是没有人能追到他还是他身有隐疾啊?

一向低调的俞熹禾默默地想,自己好像已经追到他了?

八十万筹码付之东流,竟能赌来他的所爱。

俞熹禾觉得自己赚了,直到他把她逼到车门窗边,吻从唇珠滑到舌尖时,她才知道什么叫分寸全乱。

他分明是早有预谋。陈幸:想吻你,想抱你……我以为我的司马昭之心,已经路人皆知了。”

第01章

当月光拥吻桔梗

他走到门口,俞熹禾恰好在这时候回头,眉眼如画。

他脚步一顿,刹那间明白为什么会有“金屋藏娇”这个说法。

如若得她,当是金屋藏娇。

俞熹禾下车匆匆赶到秀场时,已经错过了开场秀。她的位子在前排,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在众人瞩目下落座。

她身旁还有好几个知名记者,在模特出场走秀的间隙,低低谈论着今天压台的那个人。只是四五年的时间,他在男模圈已经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当记者们口中的那人踩着节奏出场时,俞熹禾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尤其是他从光线黯淡的秀台尽头走出,整个人出现在炫目灯光下时,他漫不经心地望过来一眼,瞬间独冠了人间春色。

底下的闪光灯不停闪烁。

他身上的服装是这次时装秀的重头,衬衫禁欲地扣住每一粒,扑面而来的费洛蒙席卷全场,俞熹禾听见有好几个人在同时叫他的名字——陈幸。

他微垂的眼尾修长,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迷惑人心,仿佛氤氲了无限春色,实打实地切合了这场时装秀的主题。

时装秀结束后,有位助理把俞熹禾带到了休息室,当时陈幸就坐在沙发上冷眉冷眼地应对着他二叔陈远年的长篇大论。

陈远年在国内外的时尚圈都有很高的地位,有自己的时装工作室,名下唯一一个御用模特就是陈幸,光是这个,就令半个男模圈的人羡慕透了。

陈远年还没止住话,就见在他跟前十句话无半句回应的臭小子忽然起身走向了俞熹禾,完完全全无视了他。

见到俞熹禾,陈幸的第一句话是:“你迟到了。”

错过了他的第一轮走秀不说,现在来休息室找他还慢吞吞的。

“实验数据出了点问题,重新做了一遍,所以来晚了。”俞熹禾解释。但对面的人明显没有认真听,垂着眼盯着她的脸看。休息室灯光充足,显得他的眉眼愈发璀璨出众。

俞熹禾刚想问怎么了,他却抬起手,指腹蹭过她的脸颊,低了头,声音低缓疏懒地灌入她耳中:“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她总不能说是刚刚看秀看得太入神了,差点被他给蛊惑了……

现在好了,不仅是脸红了,耳尖估计也红透了。

俞熹禾支支吾吾了一会儿,反应甚快地把话题扯到了陈远年身上:“你今天的服装都是二叔设计的吧?很好看。”

靠着沙发的二叔还没来得及露出笑容,陈幸就把话题截了过去,眉目淡淡地拆台道:“是我好看。”

英俊二叔被噎,黑了大半张脸,现在只想赶人!

俞熹禾和二叔打了声招呼就和陈幸一起离开了秀场。此时已入冬,温度极低,秀场里有暖气还好,一到室外,俞熹禾就打了个喷嚏。

海市冬天不下雪,却湿冷得厉害。

陈幸拉住俞熹禾的手,又冰又冷,他皱了下眉,拉开了宽大羽绒服的拉链,把人直接拉进了自己的怀里,用衣服裹住。

他的羽绒服大了几号,勉强可以裹住她大半个身子。

“怎么不多穿点?”

“出来太赶了,来不及……陈幸,你这样子,我们不好走路。”

俞熹禾轻轻推了陈幸一把,推不动,反而被搂得更紧了。陈幸微垂着好看的眼睫,似乎是有点累,只懒洋洋地应了声“嗯”。末了,又觉得这样态度不对,他温温吞吞地加上了一句,“那怎么办呢?”

俞熹禾看不见他的神情,只觉得自己被裹在温热里,近处就是怦然的心跳,搭着他胸膛的指尖还是冰凉的,被他发梢蹭过的耳后却已烫了起来。

她在陈幸怀里,即使他微微弯了腰,她也只能堪堪露出半张脸,刚要开口,就听见陈幸低低地说了一句“有些累”。

他是男模圈的新贵,知名学府的风云人物,大多时候都是闲散慵懒、运筹帷幄的样子,何曾显露过脆弱的一面?

按照俞熹禾对他的了解,她估计这句话也只是他随口一说,但也还是认真想了几秒,声音在湿冷冬日里显得温软含糊:“明晚要去吃鱼吗?学校北门的秋刀鱼很好吃,我请客。”

陈幸闷闷地“嗯”了一声,还是靠着她不动,却想起在休息室里,俞熹禾还没来时二叔说的那段话。

“这个圈子里什么人没有?但我就从没见过像你这样的,明明有足够的背景和天赋支撑你去获取所有想要的,你却从不声张,几乎是克己。”

在秀台上,他光芒万丈,每个踩着节奏的台步都有着凌厉的气场,在台下,他却是散漫慵懒的模样。

那时候他是怎么回答二叔的?

他说的是:“我的克己,是为了得到更多。”

陈幸搂紧了怀里的人,低头时柔软的碎发蹭过她又薄又白的耳垂,惹得她下意识地往后一缩。

他不高兴,又把她扯了回来,这才心满意足。

嗯,为了得到更多。

俞熹禾在大学学的专业是化学,学术圈老教授不少,她能力出众,很早就跟着一个教授做项目了。导师主要研究香水研制方面的课题,她大部分时候都待在实验室里,几乎没什么空闲时间。

林桃和她是同一个实验组的,在等实验结果出来时拿着手机刷微博,将一条推送递给她看。

“从昨天开始,我的微博就被刷屏了,陈幸直接成了热度和人气最高的男模。”林桃靠着试验台啧啧有声,“昨天不是私人秀场吗?怎么关注的人这么多?”

林桃给她看的推送是时尚圈一个大牛人物发的秀场图,陈幸居秀台中央,全场惊艳,评论区全是捧着桃心嗷嗷叫的小姑娘。

模特圈本就比较小,媒体曝光率不高,不是圈子里的人,一般都不会有过多关注。陈幸似乎是个例外,他进模特圈有五年了,在陈远年的助力下,他起点极高,入圈初始就收获了无数粉丝。而他根本不是职业模特,只在陈远年工作室有需要时才会出场走秀。

之前就有个营销号戏称,模特圈里大半的粉丝都是陈幸的,就算不是他的粉,也是想睡他的人。

俞熹禾把手机还给林桃,评论了一句:“嗯……他是不是有个外号叫‘费洛蒙’?”

“是啊,模特圈的费洛蒙公子,举手投足间每一个小动作都能让人脸红尖叫,肾上腺素飙升。”林桃接道,又看了俞熹禾几眼,“这么多年了,你们就没点什么?还真是‘兔子不吃窝边草’,你们走的是亲人路线?”

俞熹禾与陈幸两家是世家,在她有记忆以来,除了初中她去外省读书的那三年,剩下的记忆里都是有陈幸的。

她太理智了,冷静自持,宠辱不惊,几乎没有乱了分寸的时候。

俞熹禾想了想,仍回答不出这个问题。刚好实验结果出来,就放下了这个话题。因为她和陈幸先前约了去北门吃秋刀鱼,记录下实验现象,誊抄好实验数据后,她就先离开了。

结果,俞熹禾才走到实验室门口,还没来得及换下实验服,就有一个师弟抱着书过来问她数据问题。她解答完后他也没有离开,而是顾左右而言他,之后才躲闪开目光,红着耳根问道:“师姐你待会儿有时间吗?”

实验室门边就是楼梯,陈幸踩着阶梯上来时就听到了这么一句,顿时皱起了眉。俞熹禾还没想好措辞来拒绝,就听见背后响起一道冷慢的声音:“她全部的时间都是我的。”

俞熹禾蓦然回头,陈幸刚好抬步上前把她拉到了身边,垂着漆黑的眸子看着那个师弟,眼底瞧不出情绪。

“你是谁?”他冷声逼问,锋芒和冷冽一点点显露出来。

在海市S大没有哪个人会不认识陈幸,他是天之骄子,不论是家世背景,还是学术水平,都是具有碾压性优势的。

师弟愣了半天,直到俞熹禾说了一句“不好意思”,他才反应过来,神情尴尬地走了。

俞熹禾抬眸看了陈幸一眼,发现他神情有些不耐烦,问道:“怎么了?”

才做完实验,她还穿着雪白的实验服,束着马尾,温和的眼里闪着微芒,再往下……是她薄红的唇,上唇嵌着一颗小小的唇珠,精致又漂亮。

陈幸知道她很招人喜欢,从高中开始就是,这让他心烦意乱。

“不准随便答应陌生人的邀约。”他说,强迫自己将视线从她的唇珠上移开。

“他们都不怀好意。”他的喉咙微微发干。

她那么好看,让人想要亲一亲。

S大北门的秋刀鱼店一到晚上就生意红火,俞熹禾提前订了餐位,餐位靠着玻璃墙,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大部分都是校内的学生。

秋刀鱼端上来的时候,陈幸脱了黑色大衣,拿过木盘上的刀叉,去掉秋刀鱼的大骨,将鱼肉切成小块后,他把盘子推向了俞熹禾。

“还是有鱼刺的。”陈幸擦了下指尖刚刚沾到的盐渍,看向她,“慢点吃。”

俞熹禾应了一声,刚想告诉他自己下个月要跟着导师去国外参加一个研讨会,一个女生在桌边站定,期待又紧张地问了句:“是Xin吗?”

刚刚还只是看到一个侧脸,等陈幸闻声看过来时,女生几乎可以确定是他了,她红着脸颊,捧着手机说道:“我在微博上看了你的时装秀,很精彩。我能和你合张影吗?”

陈幸只是说了一声:“抱歉。”他客气有礼,即使眉目冷淡慵懒,也不会给人嚣张的感觉,只会让人觉得……这个人太遥远了。

女生顿时露出了失望的神色,还想说些什么,看了看他对面的俞熹禾后,还是失落地离开了。

女生走后,俞熹禾问了一句:“不方便合影?”

陈幸单手在桌面上支着下巴,桌上的热饮氤氲起水汽,他隔着缭绕的水汽看着她,忽然开口道:“我要退出模特圈了。”

俞熹禾差点愣住,但随即就点头表示理解。陈幸家族里大有作为的人不在少数,他是不可能一直走这条路的。

陈幸喜欢投资,那种高风险、高回报的行业。

他在高二的时候,把一笔钱分成三股分别投资,从华尔街到瑞士联邦,换来的资金增值几乎是原来的十倍。而原来的那笔钱是五万欧元。

俞熹禾和他同年级,因为初中分开过三年,俞熹禾不清楚陈幸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投资的,最开始投资又是在什么时候,只知道他那一次出手时,连她不苟言笑的父亲都夸陈幸有胆识,有天赋。

在暴利的投资行业,有天赋,对于同行竞争者来说,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陈幸其实不喜欢当模特,但陈远年觉得,他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很合适做模特。苦于自己设计的衣服没有能入得了眼的模特穿,陈远年列了一大堆好处任他挑,他一开始懒得理会,不知道后来为什么又答应了。

俞熹禾因为好奇,问过一次,陈幸说是因为欠了二叔一个人情。

“一般都是你趁火打劫别,居然也会欠人情啊?”彼时是在高三,她坐在图书馆墙边的书桌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眉眼微微弯起。

光影透过窗边大树的枝叶落进来,坐在她对面的少年靠着椅背看向她时,眸光浮动。

“我怎么趁火打劫了?”他伸手轻捏她的脸颊,浓密的长睫敛下的全是笑意,“我对你不够好吗?小没良心的。”

他们离开秋刀鱼店时已是八点半,到了这个时间点,街上的人更多了。

陈幸让俞熹禾走在街道内侧,给她买了一杯热饮暖手,看见她手腕内侧一片紫黑色,目光瞬间就沉了下来。

他拉起她的手时,又觉得冰得过分。

俞熹禾解释道:“这是做实验时一不小心沾到的试剂,过几天就会掉色,对皮肤没有很大的伤害。”

陈幸听到后,脸色并没有好看多少,指尖在她手腕间摩挲了一下,才说:“学化学是很危险的。”

“我会注意的。你看啊,这是我努力投身于科研实验的证明。”俞熹禾拉了拉他的手,笑起来时桃花眼微微弯着。

话题聊回陈幸要退出模特圈的事,陈幸在路灯下停了下来,几分认真地注视着俞熹禾,说:“我想在退圈前和你拍一组海报。”

俞熹禾没参加过这类拍摄活动,想了想,便道:“我没有试过,成片不好的话,会给你丢脸的。如果要一个搭档的话,还是找有经验的人比较合适吧?”

他拉住了俞熹禾的手,指尖有意无意地蹭着她柔软淡粉的掌心,想起了某个纨绔好友的打趣:“哎,你不是喜欢投资吗?高风险,高回报,要会玩才行。你向来会玩人心与资本,对这些研究得十分透彻,怎么对喜欢的人倒不讲究了?”

俞熹禾哪里像资本与权势那样,可以轻易得到?陈幸要的是绝无意外,一旦出手,她就不可能再逃开。

他要的是,每个清晨醒来,她都在他怀里。

在这之前,他会给她全部的自由,之后则是对她的温柔占有。

路灯闪烁了一下,陈幸低头,另一只手的指尖抚上了她细白微凉的后颈,嗓音低低,像是诱惑:“不可以吗?”

卓越如他,稍微有点示弱的神色,就能让人的防线彻底崩溃。

俞熹禾也不例外。她犹豫着答应后,才发觉与他距离太近了,想要后退一点,却被压着后颈拉近,身体忽然就灼热了起来。

“下月初我要跟着导师去国外,可能……”

他忽然又靠近了一点,指尖从脖颈慢慢移到了她耳后,仿佛刻意做出诱惑的姿态,嗓音低沉,喑哑在喉咙里:“可能什么?”

明明没什么,他们从小亲近,可俞熹禾还是不免紧张了起来,下意识地躲开他的目光,声音微软:“可能要去一个月,要假期后才有时间……”

“我可以等。”

他声音含笑,眼底的笑意轻浅又柔软,俞熹禾像被迷惑住般,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恰好落进他的眼里。

纵容又宠溺。

俞熹禾只感觉心跳乱了起来,而陈幸偏偏又问了一句:“和其他人接过吻吗?”

不只是胸腔炸裂,心跳声震耳,俞熹禾还觉得自己好像听不懂陈幸话里的意思了。明明是冬日,身体灼热感却不减,一时间意乱神迷,她只能呆呆地“啊”了一声。

陈幸眨了一下眼睛,像是少年时期那样,又痞又坏。

“我就接过一次吻,是和你。”

那一次,俞熹禾不小心走错实验室,不小心撞见了一对情侣正在室内拥吻。反应过来的俞熹禾立马后退并关上了实验室的门,结果一转头就看见了慢悠悠朝她走来的陈幸。

“怎么了?”

俞熹禾连忙摇头,不敢说自己在实验室里撞见了别人拥吻,只支吾着说:“里面有人……”

一双桃花眼忽闪着,比当事人还紧张、尴尬。而不用她说完,陈幸就猜到了七八分。

他拉住她的手腕,看她窘迫得脸都红了,微微咬着唇,一副又乖又软的模样。

陈幸心头一跳,觉得自己像是被蛊惑了一样,低头轻轻吻了下她的嘴角,声音低哑道:“是这样吗?”

三年过去,陈幸忽然提起这件事,俞熹禾整个人呆住,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陈幸……”

她只能低低地叫他名字,希望他别再说了。

可某人偏偏不。

陈幸弯下腰,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呼吸缠绵——这就是他想要的。

一月底的时候,俞熹禾和导师出了国,同行的还有学院里的其他师生。研讨会在美国举办,如果顺利,半个月就能结束。

俞熹禾是一行人中年纪最小的,除了教授外,其他人都是研究生或在读博士。她的导师是学术界大牛,也是个很有涵养的女性,非常喜欢学术能力出众的俞熹禾,所以破例带上了她。

俞熹禾没想到会在机场遇见陈远年。

因为工作缘故,陈远年经常国内外到处飞,两个人能在机场碰见,实属巧合。

离飞机起飞时间还早,俞熹禾和导师打了声招呼后,走到一边和陈远年聊了几句。话题从学业转到模特圈时,俞熹禾想起了什么,问:“二叔,那时候陈幸答应做模特是欠了你什么人情?”

闻言,陈远年目光意味深长起来,反问道:“那家伙没和你提过?”

俞熹禾摇摇头。

二叔笑了一下。陈、俞两家关系很好,对于某些事,他也是乐见其成的。

“等那小子什么时候愿意说了,他会告诉你的。”

陈远年要搭乘的那班飞机马上要起飞了,走之前抬手摸了一下她的发顶,叹了口气说了最后一句:“陈幸喜欢投资,所有高风险在他这里像是不存在一样。如果没有你在身边,他不知道会疯玩成什么样。”

无论多大的一笔资金,在他手里也只是游戏的筹码而已。

俞熹禾手机里还有几分钟前陈幸发来的一条消息:“我接手AK了。”

这是陈氏旗下最大的投资公司。

他开始进投资圈发展了。

这是那个吻之后,他们的第一次联系。

在飞机落地后,俞熹禾拿手机搜索了一下有关陈氏集团的新闻。陈家掌权人的独子进入金融圈,这个消息不可谓不轰动。投资行业本身就充满枪林弹雨和明争暗斗,陈幸很清楚其中的游戏规则。

学生和导师的行程并不相同,学术教授下飞机后要先去开个短会,学生自行去落地酒店。在她看新闻时,一个师姐走过来问了句:“这次举办研讨会的地点离拉斯维加斯很近,如果研讨会能早点结束,我们打算去赌城看看,熹禾你去吗?”

拉斯维加斯,无数资本堆砌起的纸醉金迷之城。

权势和金钱在这里博弈,俞熹禾很想知道,属于陈幸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于是便答应了。

好在研讨会进行得还算顺利,比预计的时间还要早两天结束。按照原先的约定,一行人征得了导师的允许后,便租车去了拉斯维加斯。

赌城繁华,俞熹禾到达的时候拍了一张照片发给陈幸,问了一句:“我在拉斯维加斯,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因为时差问题,到了美国后他们的联系并不多,俞熹禾没有想到他会立马打来电话。

“拉斯维加斯?”

国内应该是凌晨,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尾音酥软。

“嗯,和师兄师姐们一起来的,待会儿可能要去兑换筹码。”

走在俞熹禾前面的一个师姐忽然回头,看她正在打电话,揶揄道:“是男朋友吗?”

离俞熹禾很近的一个活宝师兄立刻接话:“我就说小师妹这么可爱,怎么可能没有男朋友?在场的有些人,心思可得打消了啊!”

俞熹禾是在场一群人中最小的那一个,师兄师姐们好不容易能放松一下,都逮着机会逗她。

“不是……”

她刚想解释,手机里就传来了陈幸的声音:“不是什么?”

俞熹禾才想到通话还没结束,立马扯开了话题:“刚刚在和师姐说话……你还没说你想要什么呢。”

最开始“引战”的师姐正挑眉看着她,一脸的意味深长。她还以为小师妹一心沉醉于科研,没有七情六欲呢。

手机那头的陈幸低低笑了一下,俞熹禾生怕他听到了,对方却只说了一句:“我想要你早点回来。”

俞熹禾几乎能想象得出,他眉眼含笑的模样。

有时候,她都分不清陈幸是在开玩笑,还是也喜欢她。认识这么多年,他总是漫不经心的样子,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很少直接显露出喜怒,又或者说,让人捉摸不透。

“你别开玩笑了。”

赌城到了傍晚,灯光迷醉,俞熹禾感觉自己像是身临其境地处在一场恢宏的电影里,如果陈幸这时候在她身边,她应该会很高兴。

但此时她只是微微皱着眉,像是有些无措。

隔着手机,俞熹禾听到陈幸应道:“阿禾,我没有那么恶劣。”

他那边传来了细微的人声,和玻璃杯碰撞的声音,俞熹禾猛然意识到他可能是在外面,耳边又传来他带着笑的声音。

电话挂断后,陈幸所在的包厢随即哄闹了起来。包厢的光线忽明忽暗,他靠在沙发上,眉眼的笑意还在。

包厢里不过三个人,其余两人在陈幸打电话时默契地保持了安静,现在通话结束,两人看向陈幸的目光可谓意味深长。

“俞熹禾打来的电话?”严嘉笃定地问道。

一旁原本就好奇的陆谨言蒙圈了:“别欺负我高中就出国不了解情况就打哑谜啊!俞熹禾是谁?阿幸的初恋还是前任?”

“你哪有这么多话?”严嘉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先前不是跟你提过?那是俞家的独女,某人的心肝大宝贝!”

某人冷冷地看过去一眼。

他们几个从小就认识,背景相近,难得的是,关系也很好。严嘉是认识俞熹禾的,但陆谨言因为从高中就出国读书,最近才回来,对一些事还都只是略有听闻。

这时候俞熹禾还不知道,陈幸已经提前从S大毕业了。

她由师姐陪着,在一个赌局边看了很久。

满眼是五花八门的牌面和零乱堆积的筹码,周围游客的惊呼不时将气氛调得火热。

新的一场赌局开始,师姐还在犹豫要不要参加时,就见一直安静不语的俞熹禾已经押下了筹码,她诧异不已。接下来更让她震惊的是,十二人的赌局,其他人都紧张得绷紧了脸,只有俞熹禾神情淡然,每一次加码都毫不犹豫,出手即翻倍。

除了出牌者本人,谁都不知道牌面大小,师姐看她那样冷静,以为她牌面肯定好得不行,也放松了下来。筹码加到了一个巨大的数额,俞熹禾依旧翻倍加码,还因为筹码数不够,借了师姐的。

剩下的唯一一个对手冷汗都冒出来了,犹豫了半天,还是放弃了。

俞熹禾拿走桌上全部筹码后就去了另一张赌桌。师姐好奇地问她刚刚牌面是不是很大,刚刚那局,她都替俞熹禾紧张,心跳得厉害。哪里想到俞熹禾摇了摇头,说道:“刚刚的牌很差。”

师姐吓了一跳。那局的筹码加到那个程度,无论输赢,都是笔不小的数额,她不免感慨道:“还好,你运气好。”

“他们不会跟码。”俞熹禾笑了笑,“和我同局的人之前不是大输就是大赢,波动很大的。如果他们再跟码,一旦输了就是血本无归。他们是老手,不会轻易冒险。”

“这样说起来,我的运气确实不错。”

在另一张赌桌上,师姐亲眼看见俞熹禾又赢了一局,面前筹码高高堆起。

这次却不是靠运气了。俞熹禾记下了先前出现过的全部牌数,还有荷官洗牌、发牌的习惯,推测出了自己对家可能的牌面大小。

短短几个小时里,俞熹禾赢得了一大笔的财富,另外几个师兄师姐都闻声赶了过来。见她手上的筹码越来越多,每一次俞熹禾下注,他们就跟着心惊肉跳。

不少人围了过来,想要一睹这个来自东方的,还没有输过的漂亮小姑娘的芳容。

俞熹禾去了赌场内最大的那张赌桌,这回的庄家是个美籍华裔年轻人,看起来温润有礼。

到最后一次加码时,庄家温柔地问她:“要加多少?”

俞熹禾想了想,押下了先前赢来的所有筹码,周围一片哗然。

庄家看着她,用中文放慢了语速问她:“确定要押这么多筹码吗?我的牌很大。”这是一场两人的赌局,也是俞熹禾头一次遇见华人对手。他看起来谦逊有礼,主要是还很好看。

师兄师姐劝她再想想。

周围听不懂汉语的外国人更是议论纷纷。

“嗯。”俞熹禾笑了一下,桃花眼微微弯起,“我想好了,如果这局我输了,我要回国向一个人表明我的心意。”

庄家看着她,似乎从没见过这样的女生。

他问:“如果赢了呢?”

俞熹禾迎上庄家的目光,回答道:“那我会把这些筹码全部都送给他。”

拉斯维加斯迎来了新的一天。

白日里的赌城没有夜晚那般繁华喧闹,大部分人已离开,赌场渐渐清冷下来。

在某个赌场的房间,男人坐在沙发上,等着下属向他汇报。

“程少,那个女孩来自中国海市,叫俞熹禾。”

男人眉眼微垂,笑了一下,重新将手中那串古朴圆润的佛珠戴上腕间。

他想起赌局的最后,在周围人的惊呼声里,女孩跟他道谢,一双桃花眼仿佛含着柔情,温软又乖巧。

“她会是我的。”他说。

没想到一场一掷千金的赌局,竟赌来他的所爱。

俞熹禾回国的时候发起了低烧,过海关的时候被要求隔离检查。导师和师兄师姐们不放心,打算留在机场等她,直到陈幸赶了过来。

大家都知道他和俞熹禾的关系,见他来了,便放心地将俞熹禾交给了他。

检查结束后,俞熹禾虽然没有感染病毒,但也要等烧退后才能离开。

她下飞机时是早上九点,等到被放行,已经过去了五个小时。知道陈幸向来不喜欢等人,俞熹禾有些苦恼,在他走近时低低地开口:“让你等这么久……”她的下巴埋在围巾里,因为生着病,看起来不是很精神。

“没关系。”陈幸不放心地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额头,说道,“要我等多久都是可以的。”

俞熹禾心头一跳,攥在手心的东西硌得厉害。她明明已经在心里演练过无数次接下来要做的事,可还是不免紧张。

“你不喜欢等人。”

陈幸笑着看她,一手拉过她的行李箱,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我对你一向没什么原则。”

陈幸对旁人,永远是七分客气,三分疏离,礼数十足,但谁都知道他是不好接近的。俞熹禾不明白,是不是因为和他认识多年,所以自己在他眼里才特别了一点。但在拉斯维加斯的那场豪赌,至少让俞熹禾知道了陈幸喜欢做的事是什么样的——惊险,刺激。

那么,有没有可能,陈幸也是喜欢她的?

在拉斯维加斯,俞熹禾说过要表明心意的。

于是,她告白了。

“在拉斯维加斯的赌场里,我花了三个小时总共赢得了八十万的筹码。”

机场大厅人来人往,而俞熹禾像是在会议厅做学术报告一样认真。

“在最后一局的时候,我把这些筹码都押了上去,告诉自己,如果输了就要向一个人表明心意。”

陈幸愣住,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手指猛地用力,指关节泛白。他看着俞熹禾向自己摊开了手,掌心里躺着一枚金红色的筹码。

她语调轻松,道:“结果我输了,只剩下这一枚筹码,所以只能送这个给你了。”

等了半天只有一枚筹码,没得到想要的东西。陈幸皱着眉,问道:“表白呢?”他看起来漫不经心,其实紧张得要命。

生怕俞熹禾下一句说的是,她喜欢的是别人。

俞熹禾看着他,莞尔一笑:“你不要筹码吗?”

陈幸的眉头皱得死紧,现在心中只有一百八十种强势掠夺的想法,偏偏她正笑意浅浅地看着自己。

在他接过筹码,想把人狠狠地圈在身边时,她忽然靠过来踮起脚又轻又快地亲了他一下。

“我喜欢你,陈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