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样说就算是答应了,秦昭立马道:“开拍时间大概是下月初,拍摄地点在费城的一个大学里,只拍一期,大概三天就能结束。如果你临时有事的话,后期还可以补拍,并不是全程都要在场。”

俞熹禾想了想,下月初刚好是P大化学与生物分子工程系开学的时间,开学之初的课业压力不大,空余时间也比较多,时间上倒是没有冲突。

于是秦昭便和她简单地谈了一下报酬,说过几天他会和综艺制作团队一起过来,到时候导演会带一份劳务合同给俞熹禾。

俞熹禾点点头表示同意,秦昭说完话突然停下来,看着她。俞熹禾觉得有些奇怪,她问:“那还有其他的事吗?”

秦昭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揶揄道:“怎么了?这么不想和我待在一起吗?”

在秦昭半开玩笑地说完那句话后,原本尴尬的气氛突然缓和了很多,他们之间的距离像是一下拉近了,没有那么陌生了。

“我是觉得你现在的行程安排应该很满,和我聊天有些浪费时间了。”俞熹禾弯唇笑了一下,“你拍完广告后今天就没工作了吗?”

“还有一个服装合约,晚上要去和设计师面谈。”秦昭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车祸严重吗?”

有一个保镖刚好在这时候上前低声跟她说了句什么,俞熹禾从陈幸要回来的消息中回神,道:“不是很严重,我很快就能出院了。学长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手上的伤注意打理,别留疤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秦昭与她身后的两个保镖对上视线。不动声色地互相打量了一番后,秦昭收回了视线,直觉俞熹禾遭遇的车祸应该没有这么简单,也并不是不严重,只是她不愿意告诉自己。

明明已经没事了,他也想不出有什么话题可以继续谈下去,他和俞熹禾时隔几年在异国重逢,他半点离开的心思都没有。

因为秦昭知道,这个小学妹看起来性子温软,但其实是个小没良心的,在毕业后就毫无联系,甚至这些年里,她可能早就忘记了自己是谁。

如果没有再遇见她,秦昭的感情也就这么淡下去了,但偏偏遇见了,那他怎么可能轻易就这么算了?

出道的当天,他在全国观众都可以看到的直播镜头前提过自己喜欢的人是什么模样,长发,桃花眼,有唇珠——是俞熹禾。

另一边,某贫民窟附近的工地废区旁,温意等来陈幸之前,被那些无赖流氓堵在墙角。她可怜兮兮地蹲在地上,厚厚的外套蹭到墙上的灰,她低着头,却没有在欧洲时那样害怕。

她想的是,既然上次陈幸都能在那种地方,将和他非亲非故的自己救出来,那这次他也会来的吧?

那几个牛高马大的地痞一边盯着她一边抽着烟,劣质香烟飘出的青白色烟雾带着强烈的辛辣味道,呛入鼻子里,温意忍不住咳嗽起来。她正咳嗽的时候,终于有人来了。温意听到脚步声兴奋地站了起来,结果看清来人后,又立马垮下了脸。

来的人不是陈幸,而是一个温意不认识的人。男人走到堵她的那些人跟前,冷漠的视线落到她身上。

对方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件,温意被那种眼神看得打了个冷战。那些当地无赖没想到自己讹上的这个东方姑娘居然大有来头,居然引来当地大佬顾为的人,于是立马胆战心惊地溜走了。

温意亦步亦趋地跟着那人出去,小心翼翼地问:“是陈幸让你来的吗?”语气期待又忐忑。

男人用余光冷冷地瞥了她的一眼,并没有回答。

温意的心情糟糕极了,只觉得全身又僵又冷。

废区外停着两辆车,一个穿着军靴的男人斜靠在其中一辆月光蓝卡宴车身上,他算是当地举重若轻的美籍华人,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当年和陈幸在欧洲证券交易所也是不打不相识。

“来美国这么久现在才联系我,够意思的啊。”顾为熄灭指尖的烟,烟雾还在缭绕,显得他更是彪悍,“居然还是为了个姑娘?”

“我和她没关系。”陈幸疏离的目光扫向他,有些冷淡地开口,“离我远点,别把烟味弄到我身上。”

“怎么?要回去见人啊?”顾为揶揄道。

陈幸没有否认。

顾为的好奇心上来了,痞笑着打趣道:“不是说你的心上人在国内吗?啧,另有新欢了?”

“她来美国有一段时间了。”陈幸原本不想解释,但按对方吊儿郎当的性子,估计会一直盘问下去,他嫌吵。

“啥?在这里读书?”顾为低骂了一句,皱着眉,整个人由内而外都透着匪气,“这好歹也是我的地盘,来这么久连个招呼都不打,看不起人还是没把我当朋友?”

陈幸没告诉对方的原因,当然是不想让他知道俞熹禾,否则按他的性子,肯定会花式尽地主之谊,恐怕会吓到俞熹禾,只是现在却不得不麻烦他了。

“我有件事要麻烦你。”陈幸没正面回答他,“她之前被拉斯维加斯密什家族的人绑架过,所以,我不在费城的时候,她的安全就拜托你了。”他的人也依旧会留在这里保护俞熹禾,只是不管怎么说,在这边还是顾为的势力更大一些,毕竟他在当地有稳固的地位,有他的保证,陈幸能放心一些。

意识到陈幸的认真和事情的重要性,原本嬉皮笑脸的顾为也严肃起来,当即承诺道:“只要她在我的势力范围内,就算把天捅出个窟窿,我也能保证她安然无恙。”

“谢了。”陈幸笑了一下,拍拍他的肩。

“省省吧,你什么时候不对我这么客气我就谢天谢地了。”顾为目光一瞥,看到从废区走出的下属和温意,“话说回来,你和那个女的什么关系?她看你的眼神可不简单。”

温意一出来就看见了车边面容冷淡的陈幸,原本郁闷烦躁的情绪一扫而空。如果不是天冷,自己的小腿冻僵了,她都要小跑着上前了。

她就知道陈幸会来的。

然而没等她走近,陈幸身边的那个男人盯着她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语气意味深长:“她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温意的脚步一顿,愣在了原地,又羞又恼。有人将她的心意一针见血地指出来,语气玩味,带着明显的揶揄,温意敏感起来,桃花眼都红了一圈。

“陈幸,我只是想来找你……”温意很怕眼泪会掉下来。她哥哥多,从小就在宠爱里长大,爱哭爱闹也很正常,但在陈幸面前她不太敢哭。之前她让哥哥的手下偷偷跟着许染来费城,也是这样才知道了俞熹禾,对方跟她确有几分相像,但对方不像她这样爱哭。

也是见到俞熹禾的照片后,温意才明白陈幸当初救她,真的只是为了另一个人,许染劝告她的那些话,原来都是真的。

许染说:“陈幸有喜欢的人,陈幸已经喜欢她很多很多年了。温意,当初陈幸会救你,就是因为她。”

许染不止一次地在温意追问陈幸的身份时告诫她:“你别去招惹他,你把控不住的。”

而陈幸今天之所以会救温意第二次,也是因为同一个人。此刻他垂眸看了她一眼,那张脸和在欧洲见到的没有多大变化。

可能是温意见到俞熹禾的照片后,故意学着她的习惯打扮,她们更相像了。

只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陈幸已经明显不想开口,温意接触到他目光的一瞬,勇气突然涌了上来:“你和那个俞熹禾是你情我愿的吗?说不定、说不定她不愿意呢?”温意犹豫着,又害羞又胆怯,下一句话就要脱口而出时,陈幸终于开了口:“那也轮不到你。”

温意原本想说的那句话是,如果她不愿意跟你在一起,你把我当成她,我也不介意啊。可还不等她表明心意,陈幸就给了她答案。

寒风扑面而来,而陈幸带来的凉薄感不比冷风少半分。

温意咬紧了嘴唇,自暴自弃道:“你当初不如不救我!”也省得她念念不忘。温意似乎忘记了,如果陈幸当初不救她,她的下场会很惨。

陈幸声音淡淡:“我可以把你从那种地方带出来,也可以把你送回去。”

闻言,温意是真的被吓了一跳,指头揪紧了外套。一旁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顾为笑出了声:“别啊,我在这里开的店正缺一个小美人坐镇。”他的嗓音低沉且带笑,即使是玩笑,也带着几分匪气。

遇上陈幸,不知道温意是幸运还是不幸运。

反正眼下的她是难堪的,整张脸憋得通红,头一低,酸胀的眼眶里马上就能掉出眼泪。俞熹禾有多好?凭什么陈幸这么喜欢那个人?她也不差啊,她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就是想见见陈幸,也想亲眼见见俞熹禾这个人。

温意不甘心,很不甘心。

她就算知道了俞熹禾也同样喜欢陈幸,她也不想放弃。喜欢就要去争取,这不对吗?温意坚信,陈幸只是还不太了解她。

这么想着,她的情绪才稳定了一点,但揪着衣服的手还没松。一旁那个面无表情的下属打开了车门,示意她上车。温意后退一步,生怕陈幸真的把她送回欧洲的地下市场,又或者送给他身边那个男的,她顿时慌了神,下意识地看向陈幸,泫然欲泣。

那个下属道:“温小姐,请上车。”

温意想往陈幸那儿躲,可又不想显得自己很软弱,只能颤声问:“要……要做什么?”

“送您回机场。”

也就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温意想做的事还没开始,听到这样的话有些不满,大声地反驳了一句:“我不回去!”说完之后又自觉委屈地咬了一下唇,目不转睛地盯着陈幸,希望他能帮自己说说话。

她的声音弱了下来:“我一个人回去,再遇到危险怎么办……我没你的联系方式,只能找许染……”就算陈幸不愿意来救她,许染也可以求陈幸身边的俞熹禾。许染心软,没办法见死不救。

也就是这句话,让陈幸动了怒。

他上前几步,用力捏住了她的下巴,力道强悍,温意瞬间感受到了下巴传来的剧烈疼痛。陈幸看着她,眼底冷漠无比,一字一句都带着冷冽和不耐烦:“你倒是敢打电话让许染,求她救你。”

恍惚的几秒间,她又听到一句:“这是最后一次,从今以后,你的所有事都与我无关。”

是死是活,都与他无关。

温意迎上陈幸淡漠的眼神,错愕住了:“我只是喜欢你,又没做错什么……”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联系许染的目的?”陈幸松开了手,声音冰冷。

温意的神色一变,表情慌张又难看,嘴唇动了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是,她是有私心。

她求许染打电话给俞熹禾,无非是想让她知道自己的存在。她想告诉对方,陈幸当年一掷千金救下了我,你知不知道呢?

就算是现在,温意的那一点心思被戳穿,她也还是不想离开。可她清楚,陈幸不是在开玩笑,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变成事实。她如果不离开这里去机场,那下一秒她就会被“丢下”,不会有人带她离开这片工地废区,也许她自己一个人也能走得出去,但更可能会再次遇上其他的无赖。

陈幸不会再帮她了。

陈幸在回医院的路上就收到了保镖发来的消息,看了一遍后收起了手机。他回到病房时俞熹禾正在输液,用一只手翻着书页。

“在看什么?”陈幸单手解开衣领纽扣,露出了那枚原本被半掩住的咬痕。

俞熹禾闻声抬头看了他一眼,那枚咬痕颜色已经淡了些,但在他修长白皙的脖颈上依然有些明显。她停顿了一下,回答道:“老师推荐的书。”

注意到她一闪而过的目光,陈幸弯唇笑了一下,声音低得像是在蛊惑:“要不要再咬一下?”

俞熹禾立马摇了摇头,说:“不要。”在他出门前,她没打算要咬他的,就是他用这种诱哄式的语气问了句“要不要咬我一下”,她才一时被蛊惑,咬了上去,反应过来后,她的整个脸都红了个彻底。

被拒绝的陈幸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俞熹禾警惕地看着他,可她左手正在输液,要躲也躲不掉,只能避开他的视线不看他。

这次输液结束后她就可以出院了,残留在身体里的有毒针剂大部分代谢出来了,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剩下的只要慢慢调养就好了,医生原先担心的副作用,也暂时没有显现出来。

为了转移话题,俞熹禾说起了白天的事:“我今天遇见高中的学长了。”

下午发生的事,保镖早已告诉他了,但陈幸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应了一声:“然后呢?”

俞熹禾以为自己成功地转移了对方的注意力,连忙说了下去:“他让我帮忙当一期综艺的场外嘉宾,我答应了。”

说完,陈幸久久没有回应。俞熹禾觉得奇怪,仰头看他的时候,上方有一片阴影忽然落下,陈幸一只手抬起了她的下巴,吻了下来。

他的吻带着室外的微凉,绵密地落在她的唇齿间,细腻又缠绵。

俞熹禾动了一下,随后被陈幸按住了正在输液的左手,唇齿相抵的时候,他低低地说:“别乱动,你在输液。”

“那你……”还吻过来?

俞熹禾的声音有些颤抖,启唇才说两个字,就又被封住了唇。

温柔掠夺,吻得深重。

他的另一只手抚上了她的脸,指尖蹭过柔软白皙的耳垂,惹得她有些酥麻,忍不住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却发觉自己的指尖也是颤抖的。

“陈幸……”她喊他的名字。

“嗯。”喉结轻轻滚动一下后滑出一个单音,极低,极哑。

第二天,俞熹禾就出了院,但并没有回到原来的那套学生公寓。她的行李,陈幸已经吩咐人提前收拾好,搬到了另一套公寓里。俞熹禾不知道,她搬去的这栋小公寓就在顾为的势力范围内,这里寸金寸土,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每一个进来的人都要经过严格的审查。

陈幸从安保公司聘用的雇佣兵还未全部撤走,他留下了几位会中文的女性,让她们在暗中保护俞熹禾,一直到密什家族的余党全部被抓获。

陈幸也给了她顾为的联系方式,告诉她:“遇到麻烦的事情就打这个人的电话,有危险也是,或者告诉其他人,你认识他。”

“你的朋友吗?”俞熹禾接过写有住址和电话号码的纸条,有些疑惑,上面的地址也是在费城,“不见一下吗?直接打扰的话,会不会不太好?”

“有机会的话再说吧。”陈幸揉了揉她的发顶,并没有直接告诉她顾为的身份。他不想俞熹禾和顾为接触太多,毕竟顾为在这里这么多年,他的仇家也不在少数。

所以一切的保护都是在暗中进行,尽量减少给她带来的麻烦。

新的独栋公寓里,家具一应俱全,卧室里铺着适应季节的丝毯,客厅与厨房也是开放式的设计,旁边还有个酒柜,只是里面只有一瓶顾为送来的,作为“乔迁礼”的葡萄酒,产自拉图酒庄。

这种酒酒味浓烈,酒质纯净深浓,有着雪松木的芬芳。

陈幸和俞熹禾都没有喝酒的打算,俞熹禾想着酒放着也是放着,就用一点酒做了西餐,有番茄意面和小牛排,以及芒果蛋挞。

俞熹禾煮意面的时候,陈幸就在一旁洗小番茄。濯濯清水滑过宝石红的番茄,再柔柔流过他修长的手指,让俞熹禾想起在高中实验室里林桃说的一句话,她说:“谁要是能像秦昭学长那样把试管或者锥形瓶洗出仪式感,我就高价聘来当我们实验组的头牌。”

秦昭在读高中时很出名,他成绩优异,直接被保送去了名校,后来又去参军,回来后就去参加了选秀节目。至于将玻璃仪器洗出仪式感,大概是洗的人颜值出众,手也修长好看,所以在旁人看来格外认真。

俞熹禾把林桃说的话跟陈幸重复了一遍,说:“你洗得好认真啊。”闻言,陈幸侧身看了她一眼,喂了她一颗水灵灵的小番茄。他的指尖还是湿的,在她咬住番茄的时候并未从她的唇边拿开,也沾上了那么一点红色番茄汁。

他收回手时轻抿了一下指尖上的那一点番茄汁,看似漫不经心地问:“秦昭?”

“嗯,一个高我们两届的学长。”俞熹禾停顿了一下,想了想,继续道,“上高中的时候,我和他一起参加过化学竞赛,好像他大学也辅修了化学。”

他们有着共同爱好,曾经在合作的过程中也配合得默契且愉快。

陈幸的眸色深了深。

他记得这个人,当年就是秦昭在放学后辅导俞熹禾做竞赛题。俞熹禾有多喜欢化学,他比谁都清楚。俞熹禾可能连自己都不记得了,有一次陈幸去找她,她向他提起那位辅导她的学长时,微弯的桃花眼里满是笑意,不经意露出来的钦佩,让陈幸生气了好久。

俞熹禾并不知道陈幸在想些什么,补充道:“我在医院遇见的那个学长就是他。”

陈幸抽出一旁的纸巾擦了擦手上的水,低眸掩住眼中的暗色:“那期综艺你们会一起参加?”

“应该是吧。”

啧,陈幸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睛。俞熹禾刚咬过一颗小番茄,此时唇珠湿艳。他用舌头顶了顶腮帮,感到有点燥热。

早知道……呵,早知道,他也不能替她拒绝。即使陈幸清楚只要他开口,俞熹禾一定不会去了,可是她都已经答应了,陈幸不想她被别人当成出尔反尔的人。

见陈幸没再说话,俞熹禾停下手里的动作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他也正看着自己。她隐隐感觉他好像有点不对劲,便问:“怎么了?”

“下周日我就要回国了。”他突然换了个话题。他的年假要结束了,AK还有一些事务等着他亲自处理。

俞熹禾顿了一下,忽然觉得有些遗憾。要不是之前经历了抄袭事件,她一时难过出了国,他们也不用相隔两地。现在她只能安慰自己,在这里专注学术研究也不错。但总归还是有些意难平,而且这对陈幸也不太公平。

吃完晚饭一起收拾完餐具后,两人在客厅沙发上看了一会儿电视。看的不是那种很煽情的言情剧,而是再正经不过的新闻播报。可就像是有催化剂存在一样,俞熹禾被陈幸揽住腰,两个人接吻时她都不太记得中间发生了什么。

好像是他国内的助理打来电话问他具体的回国时间?

俞熹禾走了一下神,就听见他低笑着问了句:“喝酒做什么?”陈幸吻她的时候尝到了一点雪松味,芬芳浓烈,齿颊留香。

俞熹禾从他的唇上离开,偏着头看他,有些紧张,嗫嚅道:“嗯……壮胆?”她原本做好晚饭后就打算将酒放回去,但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的,她突然就尝了一口。酒的醇香一下就漫过了唇舌,如同现在。

葡萄酒的后劲大,加上刚刚深吻时有些喘不过气,俞熹禾的脸颊微粉,眼里水雾蒙蒙,看起来又乖又软。

还不等陈幸问她壮什么胆,俞熹禾突然站起身,结果一不小心打翻了茶几上的杯子,咖啡泼了出来,溅了她一身。

还好,咖啡已经放凉。

“这么不小心。”似乎是觉得她微醺的时候迷糊的样子可爱,他的声音带笑,有些纵容的意味在里面,“要不要我抱你去浴室?”

但陈幸的心里还是想着,以后要让她少喝一点酒。

俞熹禾的反应慢了一拍,还在低头看衣服上的那一片咖啡渍,表情看起来有些苦恼。这和她想做的有点偏差啊……

再然后眼前一晃,陈幸已经将她横抱在了怀里,她回过神来时,自己的双手已经环住了他的脖颈,他白净的皮肤就在她的唇边。

陈幸感觉到有一抹柔软的温热轻轻触碰到他脖颈,他的脚步一顿,停了下来,语气无奈又宠溺,道:“醉了?”

俞熹禾觉得酒气正在漫上来,由内而外的灼热感已蔓延到全身的每一处,尤其是与他肢体接触的那些地方。她摇摇头,觉得吐息间都是那葡萄酒的味道,馥郁芬芳。

“陈幸……”她拉长声音,叫他的名字,带着她独有的娇媚和甜软。

陈幸已经抱她进了浴室,把她放在洗手台上,低下头有些凶地吻她,吞下她未说完的尾音。酒香迷醉,又被高温蒸腾。

等他错开她的唇轻柔地咬上她玉白般漂亮的耳垂时,俞熹禾颤了一下,手抵上了他的腹部,指尖即是他线条清晰的腹肌,那里蕴含着力量。感觉到她颤了一下,陈幸不免轻笑,俞熹禾就感觉到有电流窜过,身子酥麻了半边。

可她,还是任由他予取予求。

最后在他停下准备离开让她换衣服的时候,俞熹禾拉住了他的手,她有些不敢抬头,脸颊绯红一片。

陈幸不知道她的意思,以为她是腿软站不稳,于是又把她抱下了洗手台。她被搂着腰贴着墙放下,一面是有些冰凉的瓷砖,另一面是他炽热的怀抱,俞熹禾下意识地往他怀里靠了靠。

温软缱绻,带着眷恋和喜欢。

不知道是谁一不小心碰到淋浴的喷头开关,水一下就淋了下来,将两个人都淋湿了。

陈幸迅速关掉淋浴,抚过她有些湿的长发时,俞熹禾轻轻问了句:“得知我被绑架的时候……你是什么心情?”

陈幸垂下了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她不在,世界在他的眼前就只剩下黑白两色。除了一个她,他无心顾暇其他。费城的冬天太冷,他一直都在担心她会冻着,后来新年都已经过了,他都未发觉。

一开始他甚至不知道她的下落,美国那么大,在没找到她之前,他甚至每一寸土地都想掀起看看。

陈幸说不出那时候的心情,一时沉默了。俞熹禾看着他的神色,心里又酸又胀,指头一紧,勾住了他手指,随后被紧紧地反扣住手腕。

他的手心炽热得不可思议。

他还陷在那时的回忆里,就听见怀里的她说了声抱歉,随后一个吻落在了他胸膛左边第三根肋骨的位置上。

“让你担心了。”

她另一只手轻轻拉住他的衣领,把他拉得低下头来,主动又害羞地吻了吻他的唇,明明无关情欲,却能让四周的空气沸腾。

一直到凌晨,俞熹禾才睡了过去,长发落在雪白的肩侧。

他抱她去浴室清洗完再回到干净的床上时她都没醒。

俞熹禾不知道他在她手上戴了一枚戒指,也不知道他垂眸看她的目光有多温柔,他的声音低沉,像在叹息:“是你招惹我的,你怎么能不知道有些事开了头就停不下来了?”

一圈铂金,钻石镶嵌在内圈,有“藏爱”的意思,是陈幸原本打算用来跟她求婚的。

第07章

势均力敌

俞熹禾还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我喜欢你,”陈幸低头吻了一下她的眼尾,轻笑,“像司马昭之心。”

——已经是路人皆知了。

陈幸回国之后不久,P大就开学了。费城的天气开始转暖。俞熹禾刚结束当天课程就接到了秦昭的电话。

那期综艺过几天才开录,劳务合同俞熹禾也已经签过,前一天俞熹禾就见过了这档综艺的导演和制作团队。此时秦昭联系她做什么?

林荫道上停着一辆保姆车,有人从内拉开车门请她上去,俞熹禾上车后就看到秦昭的化妆师正在给他上妆,大概是他的底子好,没两分钟就弄好了。

然后那个化妆师转头看向她,看架势也要帮她化妆,俞熹禾连忙开口道:“谢谢了,我不用。”她一个场外嘉宾,不会出现在荧幕上,没必要化妆,就这样就好了。

化妆师露出一点困惑的神色,刚想说参加拍摄的明星有哪个不化妆的,秦昭替她解释道:“她是这期综艺的场外嘉宾。”化妆师点点头,坐到另一边去了。

保姆车上有车载电视,上面正在重播秦昭在那个选秀节目上夺冠出道的片段。镜头前的秦昭和现实中的没有多大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站在舞台中央的他非常耀眼,金色灯光汇聚在他的身后,而他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气场十足。

“导演临时改主意,想在今天先试录一个片段。”秦昭跟俞熹禾说明情况,看她手上还带着书,便问道,“你下午还有课吗?”

俞熹禾正准备开口回答说没有的时候,车载电视上的画面播到秦昭告白的场景,他雅痞又帅气,在全国直播的镜头前也毫不怯场。

他说,自己以前喜欢过一个小姑娘,长发,桃花眼,有唇珠。他没有择偶标准,只有喜欢的人。

台下光海晃动,尖叫声此起彼伏。

秦昭是当兵回来后去参加的选秀节目,然后出道。其实,按他的定位,是不应该在出道当天就做出告白这种举动的,公关一旦没有做好,必然会有大批粉丝脱粉。

但从另一方面来讲,秦昭的母亲是已经息影多年的影后,父亲又是曾经的金牌经纪人,由他带过的大明星不计其数,而秦昭有的是才华与资本,并不需要单靠颜值来吸粉,也不需要牺牲个人感情来维系粉丝。

况且秦昭并不打算一直走偶像路线。

这时候,坐在前头的一个人开口道:“这个圈子里漂亮的女明星不少,按理来说,符合我们秦大少标准的人也是有的……”说话的那人平日里跟秦昭很亲近,说着转头打算揶揄秦昭一把,结果撞上俞熹禾的视线时怔了一下,想说的话打了岔,“这就是你向导演推荐的那位场外嘉宾?”

长发,桃花眼,有唇珠……和秦昭交好多年的经纪人的神情一时复杂起来。之前他听秦昭提起过,他要推荐的那个场外嘉宾是他的高中学妹……

秦昭“嗯”了一声,显然是藏着掖着不想把人介绍给好友,毕竟对方是他时隔多年后才重新遇到的,珍而又珍。

了解秦昭的脾性的经纪人此刻也觉得微妙了起来,不知道这个“高中学妹”的出现是好是坏,他客客气气地向她打了声招呼。

“你好。”俞熹禾也礼貌回应道。

车载电视上播放的内容她不是没有注意到,只不过她并没有放在心上,也不认为秦昭的告白对象与自己有关。毕竟在她看来,除了那时候竞赛合作以及课后辅导,她和秦昭是没有多少交集的。

车开向综艺节目的拍摄场地,路上秦昭借了俞熹禾的专业书在看,还有一份实验报告,十几页的报告全是手写的,字迹工整。

秦昭大学辅修的专业是化学,他笑了一下,说:“那年你参加竞赛的时候就说以后想从事科研,现在看来,你果然还在这条路上努力。”秦昭的五官深邃,笑起来有着十足的阳光感,帅气英挺。

其实高中的时候关于这位学长的传言真的不少。他成绩优异却爱好打架,没少因为打架的事上学校的通报栏。俞熹禾不知道,那时候他又痞气又嚣张,唯独面对她时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性子,变得无比认真。

现在,他的性子沉淀了不少,偶尔流露出的锋芒却比当年更甚。

抵达拍摄场地的时候,俞熹禾给陈幸打了个电话,提醒他要记得带家里的那只布偶去体检。前一段时间陈幸太忙,布偶一直是林桃在照顾,林桃说陈幸来她家带猫走的时候,猫一直喵喵叫,估计是以为俞熹禾也会来。

俞熹禾和布偶相处半年,它很乖,也不娇气,毛茸茸的尾巴奓起毛来超级可爱。俞熹禾让陈幸将它接回身边养,是希望他喂猫时自己也能按时作息。

俞熹禾打电话的时候没想要回避,秦昭也在旁边,听到“陈幸”这个名字的时候,他不自觉地皱起了眉。

那个人现在还在她的身边?

陈幸退出模特圈的时候,他刚刚准备进入娱乐圈,避无可避地在网上看到了那组海报。在没见到俞熹禾之前,他还自欺欺人地想,她和陈幸只是青梅竹马而已,关系好也正常。

但现在看她的表情,似乎不止是关系好,他们似乎……在一起了。

拍摄的场地借用的是费城另一所大学的体育场。

秦昭在拍摄过程中往场外俞熹禾的方向看了一眼,因为风太大,她把长发仔仔细细地绾了起来,低头时脖子上的项链露了出来,项链上串着一枚戒指。

阳光钻出云层,那枚戒指反射着微光,秦昭觉得有些刺眼。他闭了闭眼,多少都想到了一点。

那一夜醒来后俞熹禾就看到了手指上戴着的那枚戒指,大小正好合适,款式简洁大方,是她很喜欢的样式,看起来像是定制的。因为戒指太珍贵,俞熹禾怕弄丢,于是找了条项链将它串起来戴在了脖子上。

这时不远处有工作人员叫了俞熹禾一声,她朝那边走了过去。工作人员找她问一个小实验的原理,她详细解释一遍后就站在了边上,方便随问随答。除了这些,这期综艺还有现场问答的环节,涉及数理化相关的内容,其中化学占的比重较大。

俞熹禾回想了一下之前秦昭说的话,这档综艺的主题与“学霸”有关,亮点就在于各个嘉宾的学霸设定。工作人员在出题前可能会向她了解相关知识,在拍摄过程中有关专业知识的细节问题也需要参考她的意见。

拍摄到一半,有个男嘉宾喊了停,说是要休息,之后就径直走到了镜头外。导演的脸色铁青,但也不太好发作,就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先休息一下。秦昭也就下了场走到了俞熹禾身边,助理给他水,他转而递给了俞熹禾。

“拍摄可能会拖到晚上,你要不要先去我车上休息一下?”秦昭问她。

“不用了,万一工作人员待会儿有事要找我的话,会不方便。”俞熹禾摇摇头道。

他们正聊着天,突然插进了一道突兀的男声:“这是哪个嘉宾?怎么刚刚没上场?”是那个拍摄中途说要休息的男嘉宾李云。

俞熹禾看了他一眼,对方的口吻让人不太舒服,上下打量她的眼神更是如此。秦昭侧身挡住了他的视线,眼中透着不耐烦的冷意。边上秦昭的助理连忙解释道:“这是节目组请来的专业指导员,来当场外嘉宾的。”

李云嗤笑了一声:“场外?也就是不能露脸了?这多可惜啊,挺好看的一张脸。不打算进这个圈子?”他往前走了几步,想仔细看看俞熹禾。

秦昭的不耐烦已经很明显了,要不是碍于多种原因,按照他以往的性格,早就动了手。他皱着眉打算出声让这个人滚远点的时候,俞熹禾先开了口:“承蒙关心,但这和你无关。”

对方听了后笑了。在他看来,只要尝到了好处,有几个漂亮小姑娘对光鲜亮丽的娱乐圈不向往的?

他还准备说些什么,目光一瞥看到了俞熹禾手腕上的表,表情僵了一下。

那次绑架被解救后,俞熹禾的腕表和手机都被找了回来,手表这时候就戴在她的左手腕上,表盘是星空与午夜蓝,像是有星河在璀璨流转。

能随随便便买下这种表的哪里会是普通人?一般人就算买得起,也戴不起。

李云的表情有些不太好,随便说了两句便找借口离开了,秦昭紧皱的眉这才略微松开一点。圈子就这么大,一点消息就能传得人尽皆知。李云的风评不太好,经常对刚进圈的女艺人动手动脚不说,还惯用一些恶心手段抹黑竞争对手。

秦昭知道这个圈子乱,但没想到第一天就让俞熹禾遇见这种人。秦昭有点担心她会连带着对自己也存下了偏见,忙解释道:“圈子里不全是这种人。”

俞熹禾“嗯”了一声,看着李云离开的背影。他朝女制片人走过去,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哄得对方满面笑容。她疑惑的问道:“他和你的关系不太好?”

秦昭低头看着俞熹禾,反问她:“为什么这么说?”

俞熹禾收回视线看向他,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俞熹禾没明说,秦昭也知道她多半是听到了那些抹黑,中伤他的言论,他突然很想问,也确实问了出来:“你相信那些吗?”

俞熹禾回想了一下工作人员模仿李云阴阳怪气的语调嘲讽他时的表情,忍不住笑了,桃花眼微弯,声音也带上了轻快的笑意:“学长是个很好的人。”

至于那个李云说的,秦昭经常勾搭别的女艺人,读高中的时候私生活混乱……身为当事人的高中校友,俞熹禾当然不相信,更何况她清楚学长的为人。

“都毕业那么久了,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不知不觉收获一张好人卡的秦昭无奈地笑了一下,手指穿过额前略长的碎发,将其撩起时偏头看向俞熹禾,“叫学长感觉很生分。”

这时导演突然嗓门洪亮地喊了句“继续”,俞熹禾看了一下拍摄场地,又看向秦昭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应道:“要继续拍摄了,学长……秦昭你快点过去吧。”

秦昭又看了她一眼,有想抱她的冲动,但他很清楚,现在她有喜欢的人,趁虚而入……实在不是他的作风。他让助理在一旁陪着她,喝了一口水后就走向了拍摄场地。

助理在俞熹禾面前情不自禁地感慨了一句:“秦哥真的是帅啊!那个谁,占着自己有点小背景就爱胡作非为。”

助理是个可爱的话痨,他断断续续地讲了很多,俞熹禾认真地听着,偶尔也会接几句。等到这天的拍摄结束,她直到被秦昭安排的人送回公寓区,也不知道走前节目组里发生了什么。

李云在拍摄结束后问了几个工作人员俞熹禾的来历,秦昭就在不远处,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内容,他冷冷地眯了一下眼睛。随后,在李云吹着口哨回换衣间时,秦昭动了手。

一拳落在对方的腹部,力道之大,足够让他被打的部位泛出淤青,痛个两天。

“你在背后使的那些手段,我都当是小老鼠的伎俩,不想理会。但是只要你敢把手伸到她身上去,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在这个圈子混不下去。”

秦昭的衣领松垮地散开,袖口也高高折起,活像浪荡不羁的纨绔公子,只是他又帅又酷,还带着点凛冽的不羁。秦昭揪住李云的衣领,将他抵在了换衣间的门板上,目光狠狠地擒住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警告道:“别打她的主意,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之后几天的拍摄都是顺顺利利的,俞熹禾很少再遇见李云,偶尔碰见了,第一个避开的也是他。俞熹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觉得有些奇怪,但是也不想多问。

等这期节目在费城的拍摄结束后,俞熹禾作为场外嘉宾的事也告一段落了。节目组启程离开前,秦昭约俞熹禾吃了顿饭。

两个人聊了很多,除了与综艺有关的话题,更多的就是高中时期的回忆了。这顿饭结束后,俞熹禾要回校前,秦昭叫了声:“熹禾。”

走在前面的俞熹禾回头看他,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秦昭的脊背挺得很直,他的声音平静得宛如死水:“你和你的那个竹马在一起了,是吗?”

这个话题来得突然,俞熹禾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这个,点头道:“嗯。你认识他?”

怎么可能不认识!

秦昭的眉微皱起,即使他早就猜到了,听到俞熹禾亲口说出来时,他的心还是猛地揪了一下,他随便搪塞道:“就见过几次。”

面前的俞熹禾提起陈幸时,眉眼微弯,像是初升的月牙。他的心弦瞬间绷紧,可他不能表露,只是问道:“那他现在是在国内?”

俞熹禾点头。

从青梅竹马走到现在,就算此刻他们远隔重洋,也远比一般的恋人更加亲近。

秦昭明白,有些人错过就是错过。

新学期转眼就过了半个月,俞熹禾和同课题组的成员都忙碌了起来,年前做的那个实验项目随后有了很大进展。两个月里,实验组就发了两篇论文,实验项目还通过了某科研公司的立项审批和核准,也在官网上公开了实验数据。

从原料的选取提纯、有机分析到试样成品出来,每一步的努力和艰辛,大家都深有体会。

忙着做实验项目的这两个月里,实验室的灯就没有熄过,不论哪个时间点都有人待在实验室,盯着数据变化,记录现象,重复实验,论证数据。罗教授在假期就出了院,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就来了实验室。他在小组开会的时候一遍又一遍地给大家理思路,大半时间都花在了实验室里。

项目通过审批和核准的消息下来的当天,罗教授给全组成员放了六天的假,俞熹禾也趁这个机会回了国。刚下飞机,俞熹禾就收到了秦昭发来的微信,告诉她那期综艺在某电视台播出了,各大网络平台也同步播出了。

俞熹禾回复了句“好”,拉着装有礼物和衣服的行李箱过了海关,一抬头就看见了陈幸。他像是从公司直接过来的,穿着经典剪裁的西装,西装裤裹着修长的腿,他没有打领带,多了几分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