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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二柱向来是不跟张秀红唱反调了, 满脸慈爱地看着摊位上的大西瓜:“这个瓜长得也有点熟悉。”

刘小麦:“……”

全天下的西瓜,长得不都那样吗。

张秀红撺掇他:“你拍两下,看熟不熟。”

刘二柱蜷手,他不敢啊:“人家现在都是省城西瓜了,我们这些老家穷亲戚上去拍它,不就是打秋风吗,这不好吧。”

快别说了,售水果的工作人员正用鼻孔看着他们呢。

“你们买不买,不买就让开!”周围的人都不耐烦了。

“对不住对不住……”

刘二柱和张秀红弱小无助,赶紧地拉着孩子挤出来。

“小麦啊,你快点,你走中间,把你大妹小弟一左一右牵着!”张秀红招呼。

“来了来了。”

作为长姐,刘小麦快乐的时候很快乐,烦恼起来也很烦恼。比如现在,她就当不了一个无虑无忧的甩手掌柜。

秉承着“我们只看看,我们不买”的白嫖理念,刘小麦一家五口在一楼逛完了,坐在墙根底下喝凉水补充体力顺便散热。

墙上刷着巨大的标语,还悬挂着伟人头像,刘小麦凝视着这些,有些走神。

她的记忆里,今年九月就会……也就两个月不到的时间了。

“麦啊,你想什么呢?”刘二柱问。

刘小麦回神:“我们马上去二楼吧。”

“好!”张秀红一拍大腿,“二楼好啊,据说我们厂里的家具二楼就有的卖。”

“不是据说,是真的是。”刘二柱与有荣焉,“我们厂里家具,在省里还是很有名的,又便宜,质量又好。”

刘四柱结婚置办新床和衣橱,还找他拿了个内部价呢。

刘小虎兴奋过后,就有点冷静了。

“大姐,省城人说话都跟我们不一样,他们是老侉子吗?”

小时候,他要是不听话了,小豆要是结巴到刘老太跟前了,刘老太总会威胁把他们丢给老侉子养去。

刘老太是个造孽之人,把两个小的吓得瑟瑟发抖,很长一段时间特别害怕生人。

刘小麦看向刘小豆,发现刘小豆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小眼珠子也在哆着。

这两个小朋友啊……

“你们觉得人家是老侉子,人家也觉得你们是小侉子啊,因为人家也不认识你们,觉得你们是生人,我们都是一样的。”刘小麦摸摸他们被汗水濡湿的鬓发,“别怕,跟着爸爸妈妈,跟着我,不走丢就没事。”

诶?

好像真的是这样啊。

大姐说的,那肯定就是对的。

刘小豆和刘小虎自觉地抓住刘小麦的袖子,刘小麦感觉到了两大团热乎乎的负担。

“走吧,孩子们。”刘二柱把茶杯拎紧了,塞到包里,“我们到楼上去看看。”

大商场就是不一样,楼上也人来人往的,各个柜台前头都是人。

“不愧是省城啊,省城人消费水平高。”刘小麦睁大了眼睛,到处观察。

“省城的工厂里头,工人福利待遇要比我们县里工人好多了,哪怕是临时工,也能养得起家。”张秀红羡慕道,“我们家具厂里,前段时间下乡搞统计,就是想向省里看齐呢。”

“这个是想看就能看得齐的吗?”刘小麦有些怀疑,“要提高福利,肯定是临时工正式工一起提,厂里那么多人呢。”

“那就是林委员的事情了,办成了是她的功劳,厂里上下几代人都要念着她的好,又记不到我们这些人的头上来。”张秀红悠哉悠哉,“反正我就晓得我们厂里有钱的,有办成的底子。办成了我和你爸都涨待遇,办不成也没损失,反正我已经转正了。”

刘小麦双手合十:“为林委员祈祷。”

办成吧办成吧办成吧!

张秀红眉心一跳,一伸手把她的祈祷姿态打散,紧张地左顾右盼:“别被人看到了,回头再戴个高帽子回去,多丢人啊。”

刘小麦:“……”

抱歉,是她疏忽了,她开始紧张了。

好在省城的人都很忙,大家各干各的事,没空盯着他们的。

“红子,小麦,快过来看看,这里就是卖我们厂子里头家具的!”

人群里,刘二柱激动地对她们娘儿俩挥手。

刘小豆和刘小虎抓着他的裤腿,正踮着脚往上头看呢。

“来了来了。”

张秀红包牵着刘小麦的手过去,跟她念叨:“你爸平时没什么用,在车上也半死不活的,一到商场里头,就活过来了,活得比谁都精神。”

刘小麦笑:“我爸心态好。”

刘二柱同志也是喜欢逛商场的,甚好甚好。

卖家具的地方就不是什么柜台了,而是好大一片场地,光负责这块的工作人员就两个。

刘小麦一家这次没敢往前面挤了,怕挡住别人。

他们站在边上,指着那些熟悉的家具,说得兴奋极了。

“就那个连着柜子的床,图是我画出来了,他们告诉我做了出来,没想到都卖到省城了。”

刘二柱感觉他的心里都被一种特别澎湃的情绪涨满了。

“爸,你真了不起!”

要不是太热了,刘小麦肯定要给她爸一个热烈的拥抱。

张秀红不怕热,亲亲热热挽着刘二柱胳膊,冲他挤眉弄眼:“真不愧是我男人,你可真行。”

想买家具的一对年轻男女就看中了那套床具,男同志指着道:“同志,那个怎么卖,长得有点意思,用起来顺手吗?”

“要就要,不要就不要,顺不顺手因人而异,我怎么晓得你顺不顺手。”

工作人员冷酷地叭叭叭了一大串。

被莫名其妙一顿怼的男同志:“……哎,不是,我们想买呢,肯定要先问一问啊。”他嘟囔着:“不好用的话,买回去就花了冤枉钱,又不能退。”

工作人员一脸傲娇:“那你肯定买不起的,这个是我们厂里新出来的,是抢手货,价格可不便宜。”

“……”那男同志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憋红了脸,“你怎么不说价格,你怎么知道我没钱?”

“算了算了。”身边的女同志拉他,“我们也不用买这个现成的,我们回去找人打一张也行。”

那男同志还不肯走,工作人员嫌弃地看着他:“不买就别在这里占着地方,你后头还有人要买呢,不要耽误大家都事情,行不行?”

刘小麦一家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男同志被一步三回头的拖走。

“这……”

“好好的一笔买卖,没有了?”张秀红捂住心口,“人家那么喜欢,为什么就不能跟人家好好讲呢。”

刘小麦安慰她:“要是真喜欢,肯定会回头再过来买的。我们只看了一时,一时是做不得数的。”

“也不一定。”刘二柱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作为一个男人,那个男同志的脸面已经被踩到地上了,他现在没买,估计就不会买了。”

刘小麦摸下巴:“这样吗……”

“我就是遗憾,为什么这些工作人员的态度不好一点呢,要是他们好上一点,就能多卖出去东西,商场从我们家具厂进的家具就多,我们家具厂的效益就更好,这样的话,林委员想办的事就能更好地办成了。”张秀红唉声叹气。

为什么会这样呢?

因为现在是计划经济时代,是卖方为大,供销社和商场的工作人员都端着铁饭碗,自然不用看顾客的脸色,相反顾客想买什么东西还得跟他们说好话。

但是很快就要不一样了,等到市场经济之后,竞争就来了,时代会呼唤各种各样的销售人才。

张秀红很是难受:“你说我怎么不是商场的工作人员呢,我要是,我肯定干的比谁都好!”

她一抬眼睛,对上刘小麦的。

“……小麦,你看着我干什么?”

“没。”刘小麦笑起来,“说不准的事,妈,你以后说不定还真会梦想成真。”

“你个小结巴!”

一道属于男孩子的嚣张声音冷不丁刺过来。

小结巴……小豆!

刘小虎哭着跑过来:“有小侉子欺负小豆!”

也就一晃眼的工分,两个小的居然不在跟前了。

他们火急火燎跟着刘小虎跑过去。

“小豆,你怎么了,谁欺负的你……诶?”

只见刘小豆板着小脸,站在一边,她跟前蹲着一个失声痛哭的小男孩。

“这、这是怎么回事?”刘二柱赶紧过去,牵住刘小豆。

刘小豆道:“我不知道。”

“骗人,你知道的!”那个小男孩哭哭啼啼抬起头,“小结巴你踩了我的鞋,我新买的回力鞋,呜呜呜呜……”

他一抬头,刘小麦一眼扫过去,险些被送走了——

原男主!

福宝的官配、小豆的孽缘!

他终于姗姗出场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也终于更新了。

抱歉抱歉!

二百零一第201章

“你才骗人, 明明是你突然冲过来的,小豆才会不小心踩到你脚。”

刘小虎气呼呼道, 他可是见证者啊,这个小侉子休想蒙蔽别人。

刘小豆一字一顿,努力显得自己没那么结巴:“我道歉了。”

结果这个人还喊她是小结巴。

原锦鲤文的男主,目前还是个小孩子的顾与正悲伤极了:“这是我新买的回力鞋,我才第一天穿……”

回力鞋?

那可不得了啊,是个稀罕昂贵的玩意儿。

身在省城,人生地不熟的, 张秀红和刘二柱都有点忐忑,凑过去仔细观察他鞋子。

“这个……孩子,你鞋子没被踩坏吧。”

自然是没有的,甚至没有出现刘小豆的黑脚印, 回力鞋依然貌美的很。

“她踩到我的脚后跟。”

顾与正把脚抬起来转着给他们两口子看。

张秀红和刘二柱躬着身低着头,跟着他脚的转动变换着姿势。

这一幕落到刘小麦眼里,像一根肉刺一样。

没有谁天生就该捧别人的脚,就算这个别人是主角,就算他们是炮灰。

刘小麦一家有成绩的时候,他们也当过众星捧月中的月, 可见天道老爷并没有泥古不化强迫他们安分守己。

如今原男主出场了,刘小麦擦亮了眼睛,也没从他脑袋上看出什么了不起的光环来。

刘二柱和张秀红围着他转,归根结底是他们小刘家底气不足,不是天道安排的, 他们以后会好起来的。

刘二柱吁了一口气:“还好鞋跟也没踩坏。”

张秀红掏出来一快手帕子,殷勤道:“孩子啊,对不住你,我跟你把鞋跟擦擦?”

顾与正犹豫了一下:“阿姨,你把帕子给我自己擦吧。”

“好好。”张秀红赶紧递给他。

顾与正接过干净的帕子,并没有用来擦鞋,而是用来擦了擦被眼泪糊住的脸,仔仔细细,把小脸擦的干干净净的。

放下帕子的时候,刘二柱和张秀红都被闪到了眼睛。

“乖乖,这个孩子长得真好看啊,省城水土就是养人啊。”

倒不是天生养人。

只是养的是原男主,在原锦鲤文里长得比锦鲤女主还要好的人。

在原锦鲤里,锦鲤女主一家的生意蒸蒸日上,初中的时候就全家搬迁到省城,在省城念书了。福宝在学校遇到了真命天子顾与正,顾与正家里有钱有势本人还有一颗无价真心,和有锦鲤运的福宝珠联璧合,甜宠了一辈子。

除了刘小豆,看了顾与正一眼就被他迷的不要不要的农村文盲刘小豆,居然胆大包天觊觎福宝的男人。然而她就像一只穷途末路的小飞虫,顾与正挥了挥衣袖,小飞虫就被轻易弹开了,甚至都没有在福宝的心里惊起涟漪。

这些情节在顾与正出现之前,在刘小麦的脑海里都是模糊的。

但是现在,全都解锁了。

刘小麦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把刘小豆护到她身后,端详着。

还好刘小豆遇到顾与正的年纪提前了十来年,还是名副其实的小豆丁,哪里懂什么一见钟情怦然心动。靠在刘小麦身后的时候,她的小脸露出不安。

她牵着刘小麦的袖子:“大姐……”

“没事的,没事的。”刘小麦捏了捏她的小手。

“正正,没事吧正正?”

一个女同志找过来了,穿的特别体面,踩着黑色的小皮鞋,手上戴着名表,一看就是福宝未来的婆婆。

她弄清原委之后,就点了点顾与正的头:“别难过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了,谁让你胡乱冲撞的,惊到了人家小妹妹。”

顾与正在他妈面前,乖的不得了,金豆豆都不敢掉了,他偷偷地看了刘小豆一眼。

刘小豆小脸上面毫无表情,就剩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时不时转一下。

张秀红赔笑道:“同志,感谢你不计较,我们这一家子头一回进省城,孩子多有点乱,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事的,没事的,我理解。”顾夫人笑道,“我家这个臭小子也是贪玩的人,皮得很,要不然今天也没这出。”

她拍顾与正的肩膀:“我们要走了,快跟叔叔阿姨说再见,不许没礼貌。”

顾与正跟大鹌鹑一样,规规矩矩地跟刘二柱、张秀红打了招呼之后,又看向了刘小豆,睁着水汪汪的眼睛。

“小结巴,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小结巴,又喊她小结巴!

刘小豆完全不想搭理这个城里小侉子,站得往刘小麦更近了一点。

顾夫人生她儿子的气了:“正正,怎么说话呢,没礼貌!”

顾与正:“……”

他扁扁嘴,语气软了:“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刘小豆还不说话。

刘小虎大声道:“她叫刘小豆,就是吃的那个小豆!”

啧。

就这么把姐姐卖了。

张秀红道:“我家小豆腼腆,见到生人就不会说话,孩子还是好孩子。”

“好多小孩子都这样,以后见的生人多了就会好了。”顾夫人安慰过后,低下头跟顾与正说,“正正,该跟小豆告别了。”

“刘小豆,再见。”顾与正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自报家门,“我叫顾与正,与就是那个与,正是正直的正,你知道怎么写吗,你有没有上过学?”

一直没说话的刘小麦微笑着开口:“我家小豆马上要上四年级了。”

四年级??

昂着脖子的顾与正把脖子收回去了一点点。

顾夫人趁机教育:“你要用功了,再不用功,就要被小妹妹赶超了。”

她倒是高看了刘小麦一家子一眼,这个年头多子女家庭能放手让女孩子上学的并不多。

顾夫人笑着跟他们点头告别,顾与正走了两步还不忘回头追问:“刘小豆,你还会来这里玩吗?”

“玩啊。”刘小豆说。

但是她再也不要跟顾与正玩了。

“没有房子,人到了省城,就跟沟渠里头的浮萍一样,没有根。”

出商场的路上,刘二柱憋出来这么一通大道理。

“好在我们遇到的都是好人,那个女同志是真的讲道理,不为难我们。”

张秀红一阵后怕:“以后就应该用绳子把两个小的扣在我们两个身上,叫他们乱跑!”

今天遇到了一个讲理的人,难道还能次次指望遇到讲理的人吗。

张秀红觉得她就不应该带着两个小的过来,还不如把他们丢老张家呢。

刘小豆和刘小虎很有觉悟地滑跪:“我们错了,下次不敢了。”

张秀红哼了一声:“要是遇到不讲理的人了,我们今天说不定要破财消灾了,赔人家一双回力鞋,那可是回力鞋啊!”

耳边话语忽远忽近,刘小麦看着天空有些怔忡。

顾夫人,那可是锦鲤文里对儿子有着极其可怕掌控欲的女人啊。

也罢也罢,现在剧情早就乱七八糟了,多想无益。

出了商场,刘小麦去了心心念念的新华书店,张秀红和刘二柱带着两个小的在附近逛。

刘小麦还惦记着她的长篇小说投稿的事。她复盘了一下,投稿报社确实是不行的,她不是什么有名的人,指望报纸每期给她专门留一个位置出连载显然不可能,上回被退稿太正常不过了。

但是这个年代还是有很多长篇小说正常出版的,她以前的室友叶春花就沉迷小说无法自拔。

刘小麦这次来新华书店,除了买学习资料,就是想了解一下这个年代的出版社,它们又方便收什么类型的文章。

而刘二柱,他却是晃悠到了一家小院子前面。

一个老大爷正在院子里头乘凉。

“老同志,你们这院子要是卖,得要卖多少钱?”跟人家老大爷嘘寒问暖谈闲了一阵子之后,刘二柱大着胆子打听省城房价。

“什么卖,我们不卖,败家子才卖房子,卖了自己住哪去?”老大爷直冲刘二柱挥扇子。

“我知道我知道。”刘二柱道,“我就是从小地方头一回来省城,心里好奇,想回去跟队里的人吹吹。”

老大爷伸出来五根手指头。

“这是……”

“五千!”

刘二柱整个人裂开了。

二百零二第202章

九月白菊开。

刘小麦成为初二的学生了, 他们省眼下初中只有两年,换句话说, 她居然是初中毕业班的了。

“小麦,我投稿了,我真的投稿了。”

王林林快乐极了,不停地跟刘小麦分享他的喜悦,一连分享好多天。

暑假里,他们两个跟何在洲又一起去了几回公社徐老爷子家里,王林林自认对基层了解了不少, 跟黑子兄弟都相亲相爱了。

在刘小麦的帮助下,他终于赶在开学前搞了一篇自认为惊才绝艳的文章,从底层妇女儿童的不容易,写到他妈的改革措施, 吹的大家都很高兴,然后兴致勃勃投稿了。

刘小麦也投稿了,给人家出版社投她的长篇稿子。

他们两个一起从家具厂出发去的,在邮局的时候,恰巧遇到了何在洲。

“确实没有给你的信,更别提什么从海市来的了。”邮局的工作人员都不耐烦了。

“好, 我知道了,打扰您了。”

何在洲转过身,一回头就更刘小麦的目光对上了。

然后中间迅速插.进来王林林,王林林惊喜地喊了一声:“何在洲!”

何在洲:“……王林林。”

他微笑了一下,拔步绕了过去, “小麦。”

“好巧啊。”王林林又坚持不懈地跟了上去,还要捶何在洲的肩膀,“你不是说你暑假住在家里吗,怎么上来一次都没告诉我们。”

何在洲冷静道:“我准备办完了事情就去家具厂的。”

“去家具厂找我吗?”王林林高兴起来了,“可以的,够兄弟。但是巧起来就是这么巧,不用你多跑路路了,我们在邮局也能遇见。”

“诶,你来邮局干什么的,寄信吗?”王林林问。

“不是。”何在洲摇了摇头。

刘小麦寄好了自己的稿子,回头看向他:“回去吗,还是你在这里再等等看?”

他轻轻吸了一声气:“走吧。”

他们在外面逛了一圈,何在洲的情绪一直很平,他冷不丁看向刘小麦,声音有点颤:“我妈妈可能不会回来了。”

其实不是可能,他心里清楚,这两个字应该删掉。

半年了,除了最开始那个自称是他舅舅的男人给他寄回来一封信,告诉他一切安好别挂念了,安文玉从此一切音信全无。

刘小麦抿了抿唇,她没办法在这种时候睁着眼睛说瞎话,插科打诨安慰何在洲。

“你缺什么东西吗,一个人在队里能过下去吗?”刘小麦问。

对于何在洲的家事,王林林隐隐约约有听说过:“何在洲,你下学期学费还有吗,别也不声不响辍学了。你吃的喝的有没有?”

说着他当真焦急起来了,连推了眼镜好多下,“你又要上学,一个孩子怎么养活自己,我家有粮,我可以送一点给你填饱肚子。”

何在洲笑了:“没你们想的那么惨。”

安文玉走之前,把家底都留给了他,还告诉他老何家从前在哪里藏了东西。而在省城遇到舅舅的时候,那个舅舅递给他的信封里面也有颇多一笔钱和票。

原来那就是买断母子恩情了。

何在洲突然明白了过来,他之前居然一直没敢往这方面想。

他还把信封里的钱和票留着,心想等安文玉好了之后,回来给她支配。

但是不回来也好……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脸上已经看不出难受了。

“谢谢你们,”他一脸真诚,“你们这样关心我,我应该有所回报的。”

“不用不用。”王林林连连挥手,“我们什么也不缺,我有的吃有的喝!”

因为期末考试考得还可以,他爸他妈对他可好了,王林林现在是家具厂里最幸福的小孩。

“要的要的。”何在洲客气极了,好像才想起来,“王林林,我又给你出了一份题目,正好带过来了,你可以带着回去做了。”

“???”王林林的笑容在他的脸上凝滞了。

啊啊啊啊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