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念看她一眼,她可真是能接纳笨蛋一样的自己。

  “你过去都做什么了?”

  “我……”

  “如果说你在打杂,那你就放弃这次晋升。”栾念打断她。栾念就是这样,永远严格。

  “我可能需要整理。”尚之桃有点心虚,只要在栾念面前聊起工作,她总是觉得自己那样十足的底气。

  “那就好好整理。”栾念将电脑还给她,然后说道:“做述职并不是让你把你做的每一个工作事无巨细去讲,而是让你去梳理,在这些复杂的工作中分类去整理,然后呈现你如何把这些事做好、做成的,甚至形成其他人可以借鉴的经验。我表达的清楚吗?”

  “清楚。”

  “那你现在写,先写你工作的第一个部分,预算管理。”

  尚之桃做的那些工作栾念心知肚明,但他不会帮她写,她必须学会独立思考。

  “好啊。谢谢luke。”涉及公事,就叫他luke,尚之桃简直切换自如。

  栾念回了房间,过了会儿又拿着电脑进来。他在开评审会,公司每年都会选出一名行业专家,予以百万股权激励和薪酬年包调整。下巴朝一边点,让尚之桃在床上腾个地方给他。尚之桃向一边挪,栾念靠在外侧床头坐着,腿在床上伸平。

  他按了静音,对尚之桃说:“不知道述职报告怎么写是吧?听这个。”

  “我能听?”

  栾念看她一眼:“话太多。”栾念并不觉得有什么不能听的,事实上他觉得这个晋升制度有问题,也跟tracy讨论过。他希望高等级的专家聘用公开透明一点,允许旁听,甚至应该变成公开述职。但tracy不同意,她的理由是这样的述职变数太多,很多时候已经不是述职,拼的是背景、资源、人脉。没法寻求绝对的公平。

  正在述职的人是grace。grace是创意中心的核心员工,职能双跨企划部。尚之桃跟grace对接过项目,知道她有多厉害。

  尚之桃也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述职。

  这哪里是述职?这是打仗啊!

  grace讲她的内容,会随时被老板们打断,然后抛出一个很尖锐的问题。栾念问了一个问题,让尚之桃觉得如果她是grace,她一定会在心里骂死他。

  栾念问:“这个项目成功,跟你有什么关系?客户是销售谈的。”

  我的天。

  栾念可真行,在这样的场合,连自己人都发难。尚之桃突然觉得做栾念的下属也没有那么好了。

  grace沉默了几秒,然后答道:“我非常理性的认为,我之于这个项目,是锦上添花。没有我,这个项目也会交付,但不会这么出色。”

  诶?尚之桃心想:这就是lumi说的职场自信吗?

  尚之桃蹭了栾念的光,偷偷旁听了这样一次晋升竞岗,参与这次竞岗的都是公司的头部员工。那是在2011年,百万股权和大幅涨薪,相当于拿到在这个城市的入场券,至少可以拥有一套房子了。

  他们的工作真的优秀,操作S级项目、打通公司内外部资源、制定行业标准、斩获国际大奖,每个人都在各自的领域里是专家。

  那天对尚之桃内心的冲击非常非常大,工作的回报依据人各有不同。真正优秀的人获得的巨额回报令人无法想象。

  “所以我的述职也是这样吗?”在结束后她问栾念。

  “不是。你是部门内述职,情况要看你们部门的风格。”

  尚之桃盯着自己写的那一页述职报告,觉得写的糟透了。栾念拿着电脑向外走,留尚之桃独立思考。有时做爱也没有那么重要,比如现在,跟做爱比起来,栾念更希望尚之桃把她糟心的述职报告写完。

  尚之桃熬了个夜,周六睡到中午才起,栾念在健身。她一般周六起来就会走,起初那两个月,她走的时候栾念往往还没起,他只在周末赖床。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栾念周末起的早了那么一些。

  他偶尔会问尚之桃:“有急事?”

  尚之桃不好意思说自己在学习,也不愿将自己的私生活袒露给栾念,就会说:“跟室友约了吃饭。”

  “每周都吃饭?”

  “是啊。您不是也是吗?”

  但今天她有那么一点犹豫,他们前一晚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做,她来这里的意义就不存在了。栾念放下器械去擦汗,看到站在门口的尚之桃,淡淡说道:“你要是不着急走,就等一会儿。我帮你做述职演练。”

  “真的吗?”

  “嗯。”

  尚之桃有点意外栾念主动提出帮她做演练,他们之间向来她问他答,他主动的时候很少很少。

  “那您可以先帮我看看我的内容吗?”尚之桃有点心虚,她旁听了昨天的述职会议,觉得自己写的这些跟一坨屎一样。她能想象得到栾念看到她内容时的神情。

  “发给我。”栾念拿起浴巾去电梯间:“不过你要等我冲个澡,再做口饭吃。”

  “我可以做饭!”尚之桃举起手来,自告奋勇。她觉得她不会做饭,总是吃栾念做的饭让她抬不起头来。所以她有意跟孙雨学了几道菜。

  “那你去。”

  “我这次不会烧你厨房了。”尚之桃信誓旦旦保证。

  栾念冲澡,她去了一层厨房,看到栾念冰箱里存货那么多,而她却只敢煮面。但她态度端正,要认认真真做一碗西红柿鸡蛋汤面一雪前耻。

  栾念冲了澡下来,看到尚之桃正翘着小手指摆盘,走上前去看了一眼,她竟然还进行了配色,提高了卖相,比那一次进步多了。

  可禁看不禁吃,一口下去眉头皱了起来,看到尚之桃充满期待的看着她,就说:“下次别做了。”

  尚之桃挑了一口,好像吃了一勺盐,又不好意思吐出去,就那么生生咽了。栾念叹了口气,起身用清水过了面,又拿出一罐酱料舀了那么两勺,就这么将就着吃了。

  尚之桃有点不好意思,对栾念说:“我只是不够熟练,以后勤加练习,应该能做的挺好吃。”

  “你读书时候就煮这样的面给自己吃?吃了四年?”

  “可能是做饭的工具发生了变化……”

  “承认没有做饭天赋这么难?”

  “哦。”

  两个人拌着嘴吃完饭,栾念带尚之桃演练。

  尚之桃只是从二级向三级述职,部门内部述职,走形式而已,过不过要看alex。但alex给了尚之桃苏州的项目,他的态度很明显,尚之桃这次过了。

  栾念心知肚明,却不多话。尚之桃早晚要面对更残酷的竞争,从这一天开始练习未必是坏事。

  他问尚之桃:“苏州的供应商为什么选这一家?”

  还问:“你觉得你来凌美这一年,最大的进步和收获是什么?”

  “你对现在的工作有什么困惑或不满?”

  “你认为现在的市场策略正确吗?还需要调整吗?”

  任哪一个问题都不是一个二级员工需要思考的,但栾念认真问她。尚之桃没有这样的述职经验,被问的一愣又一愣,她的脑子跟不上栾念的问题,到了最后甚至有点沮丧。

  “怕了?”

  尚之桃点点头:“我紧张。”她以为栾念会说紧张你干脆就放弃,他一贯这样讲话。谁知他一反常态,难得宽容:“紧张你就多练练。”

  紧张你就多练练。这像栾念说的话?他甚至又讲了一句:“准备好,赢就要赢的漂亮。”

  尚之桃眼光移过去,栾念站起来问她:“吃鱼,去吗?”

  “中午不是吃过?”

  “那只能称之为果腹。”栾念拿起车钥匙:“顺道去看酒吧盖的怎么样了。”

  “那我也去。”

  他们很少一起过周末,尚之桃还想问栾念很多晋升的问题,借着吃鱼的借口就上了车。栾念说要将那块地方推了重新盖,果然就是推了重盖。

  他们开车向山上走,尚之桃将车窗摇下,去吹山风。栾念电话响了,他顺手挂掉。对方又打进来,尚之桃微微垂下眼去,看到“臧瑶”的名字。

  好像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慌忙移开眼。

第51章 一地鸡毛

  栾念看了眼一直亮着的电话,臧瑶很执着。她搬来北京,并没有寻求任何人的帮助,而是一个人在后海边租了个平房。人来人往的后海边胡同里,只有半夜两点才能清净。但臧瑶喜欢,她觉得有人气儿。

  栾念接起电话对臧瑶说:“我在开车,待会儿给你回过去。”

  “晚上来听歌吗?”

  “不去。”

  “行,那待会儿再说。”

  臧瑶的新男友也是玩乐队的,认识臧瑶第二天就搬进了她家。栾念早已习惯臧瑶频繁更换男友,她不停迁徙,不停换人,是人生常态。

  尚之桃一直看着车窗外,六月的山上,树也葱绿,草也葱绿,是北京一年中最好的季节。

  栾念的酒吧盖了两个多月,已经开始有了样子。他在酒吧里留了一间屋子用于日常休息。

  尚之桃不大能想象出未来的样子,只是觉得这地方真大,一定能装很多人吧。

  “这么偏僻,谁会来呢?”她终于问出了困扰她很久的问题。别人的酒吧在后海边、南锣鼓巷、五道口,都是在人多的地方。他的酒吧开在这里,这不是白扔钱吗?尚之桃想想就心疼。

  “生意是一门学问。”栾念这样说:“如果你想学,我可以慢慢教你。”

  “慢慢?”尚之桃不知道慢慢的意思,在她心中,总有那么一天他们是要分开的,可能是明天,可能是下个月,也可能是下一年。总之他们不会长久。

  “嗯,慢慢。”栾念答她,他正在问施工队长进度的事。比预想的慢了一点,他想知道原因。收起手机问尚之桃:“吃饭去?”迫切想安慰自己被尚之桃那碗面委屈的胃。

  还是那家鱼庄。

  还是那个老板。好像老板已经习惯了他们一起来,也默认了他们之间不一般的关系,对待尚之桃相较从前随意了很多。他们吃了鱼,栾念又把尚之桃带回了家。

  尚之桃怀疑栾念体内有一个永动机。她有时困惑,会上网去搜:“男人多少岁性能力开始退化?”大多数答案都说25岁。25岁以后要看技巧。

  这不适用于栾念。

  她喜欢亲吻栾念,他的嘴唇总是有一点凉,而她的总是温热。她的温热碰到他的微凉,心总会漏跳半拍。

  她执着的在亲热的时候吻栾念,他也不拒绝,甚至有一点喜欢。

  当一切结束,尚之桃穿上睡衣去清洗,然后回到客房。他们从不睡在一起,但这一天是个例外。

  他们都累坏了,结束以后并不想动,栾念的手还在尚之桃腰间。她想:先歇一会儿吧。

  只是想歇一会儿,却睡着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她窝在栾念的怀里睡觉,头枕着他的胳膊,后背贴着他的胸膛。尚之桃睡的很香,睁眼的时候发现栾念一条腿紧紧锁着她的,手臂也紧紧束着她,她透不过气,不舒服的哼唧一声,艰难转身,看到栾念闭着眼睛凶她:“别动!”

  闭着眼,也能看出不悦。

  ……

  尚之桃动作停下来,对栾念说:“你的腿,有点重……”

  栾念过了很久才说:“你前男友跟你说过你睡觉会翻跟头吗?”

  ?

  尚之桃当真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也认真答了:“他说有时候……”

  栾念放开她下了床去冲澡,尚之桃跟在他身后问他:“我翻跟头了?怎么翻的?”

  “你要跟我一起洗?”他挡在门口,吓唬尚之桃。

  “我不要。”

  栾念关上门,打开花洒,隐约听到尚之桃提高音量:“我真翻跟头了?怎么翻的?我翻跟头你没把我从床上踹下去?”

  栾念很少跟女人睡一起,难得这么睡一夜要睡出阴影了。尚之桃于睡梦中飞出一脚,差点踢到他命根子上。栾念甚至合理怀疑她故意的。他有将她踹下床的念头,已经准备伸脚了,尚之桃却侧过身来,将手环在他腰间,在他怀里找一个舒服的位置。好像在梦里,她很信任他。

  栾念突然有那么一点心软。睡得好好的被人踹下床,再受点什么惊吓往后发个癔症,忍了吧。

  就这样锁着她不让她乱动。怀里的尚之桃大概是驴变的,是不是尥一下蹶子,让栾念心惊肉跳。

  出了浴室,看到尚之桃已经冲过澡,坐在床上等他,表情有那么一点心虚和歉意:“我真踢你啦?”

  “不然?”栾念扯开浴巾,尚之桃慌忙捂住眼睛:“大白天的,别这样!”指头却是分开的,眼睛从指缝里看栾念肌肉结实的腿。

  栾念被她逗笑了,拿下她的手,指指自己腿根,有淤青,距离命根子很近。他至今不知道尚之桃的力气哪里来的,大概是她吃的多动的多,有蛮力。

  尚之桃有点惊讶,指指那淤青,又指指自己:“我踹的?”

  “你是不是鬼上身了?”栾念将她从床上赶下去:“我饿了,你去煮面。”

  “我煮面不好吃。”

  “那也你煮。”

  “哦。”

  尚之桃放盐的时候栾念出声说道:“盐,手别抖,少放点。”

  说的她小脸一红,无地自容。好在比昨天好吃了那么一点。

  外面下起暴雨,门卫拦不到车,尚之桃走不了,被迫留在了栾念家里。她只在周五晚上留宿,像这次这样,接连两晚睡在这里还是第一次。突然就不知道该干什么。

  栾念窝在沙发上翻杂志,尚之桃看电视,十分无聊,就偷偷看栾念,被栾念抓到,放下杂志:“怎么了?”

  尚之桃笑了笑,面朝他盘腿坐着,十分郑重的跟他讲话:“栾念,你觉不觉得咱们两个太陌生了。”

  ?

  尚之桃见栾念皱眉,又说道:“我觉得,增进对彼此的了解,也有助于我们性生活质量的提升。”

  ……栾念有意配合她:“所以呢?”

  “所以咱们一起玩吧!”

  “玩什么?”

  “我跟我前男友经常玩石头剪刀布的提问游戏,输的人选择回答问题或者弹脑瓜,咱们也玩,好不好?”

  尚之桃脑子里大概是缺了根筋,看到栾念点头,她甚至挺开心。于是伸出白净细嫩的手:“那我们开始吧!来来来。”这时的她可真像十七八岁的女孩,天真可爱,栾念认真看她半晌才跟她讨论游戏规则:“什么都能问?”

  “对。百无禁忌。”

  “只能讲真话?”

  “对,讲假话是猪。”

  “愿赌服输?”

  “是!”

  栾念朝她勾手:“来。”

  男人从本质上来讲都是赌徒,栾念更甚。他玩游戏绝不会让着别人,不论男女。

  第一局栾念就胜了,尚之桃选回答问题。栾念问她:“你拿过第一吗?无论什么比赛。”

  “当然拿过!”

  “什么?”

  “小学时候铅球比赛!高中时候书法比赛!”尚之桃回答完,看到栾念了然的神情,以及他那句不咸不淡的话:“我浪费了一次提问。”

  不是奥数比赛、英语比赛、唱歌跳舞比赛,是铅球和书法,她讲完自己先惭愧了。突然觉得栾念这个老东西挺阴损,好在她能承受。

  第二局,尚之桃还是输了,她还是选回答问题。

  “现在有别人追求你吗?”栾念不咸不淡问了这个。

  尚之桃想了那么一会儿,如果说没有,会显得她没有魅力,于是准备讲假话,却听栾念说:“撒谎是猪。”

  ……

  “没有。”尚之桃的人际圈子很小,除了帮孙雨工作混过两次线下相亲会,就是同事和身边那几个人。

  “没事儿,不丢人,正常。你知道有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没被追求过吧?”

  “我被追求过。我前男友很爱我。”尚之桃不服。

  “很爱你你们分手了?”

  栾念嘴毒,永远改不了了。

  第三局,尚之桃还是输了。她不想回答问题了,下一个问题肯定更令人难堪,不然也不是栾念了。她选弹脑瓜,那时她输了选弹脑瓜,辛照洲的指尖象征性在她额头敲那么一下,一点不疼,很温柔。

  “你确定?”

  “我确定。”

  尚之桃掀起自己刘海儿让栾念弹,刘海儿刚掀起,就听到清脆一声响,疼的她脑子嗡的一声,转而捂住自己的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栾念。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疼出了眼泪。

  “怎么了?不是愿赌服输吗?”栾念陪她演完了,起身去给自己倒水喝,留尚之桃坐在那揉头。他心情不好。

  有时不知道尚之桃怎么想的,张口前男友闭口前男友,你们恋爱时做什么关我屁事?我凭什么跟你玩你们玩过的游戏?

  尚之桃还有一点蒙,过了很久才说:“我以为你会轻点儿。”

  “为什么?你输不起?”

  “我……”

  “还玩吗?”

  “不玩了。”

  尚之桃也有一点生气,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顺手拿起沙发靠垫扔向栾念:“我疼死了!”

  “活该。”栾念接住靠垫丢到沙发上,自己也跟着坐回来,看到尚之桃的额头有点肿了,把她扯到面前,仔细看看,口中念叨:“好像是下手很重。你是疼哭了吗?”

  “我没有。”

  “那你也弹我。”

  “我不弹,我又没赢。”

  尚之桃口口声声输得起,其实这时已经输不起了。栾念太用力弹她,让她有点难过。一点都不喜欢才会下手这么狠。

  “那这样,你出石头,我出剪刀。”栾念对她说。

  “好。”

  象征一局,栾念输了,指指自己脑门:“来,你弹我。”

  尚之桃冲捏起拇指和中指吹了口气,有种大仇即将得报的快感,手伸到栾念额前,却又改了主意,她下不了手,索性捧着他的脸,温热的唇印在他额头。

  “我可舍不得。”她这样说着跳下沙发,去冰箱里找吃的。这个吻轻飘飘的,令栾念心里痒那么一下。

  这雨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尚之桃觉得自己大概回不去了。她给孙雨发消息,问她:“你从邯郸回来了吗?”

  “路上。今天雨好大,你回来了吗?”

  “我在栾念这,叫不到车。”

  “好的,我有他家地址,如果真要杀人抛尸至少能抓到凶手,哈哈哈哈哈。”

  孙雨跟尚之桃哈哈,可真实的情况却是脚上缠着绷带,在火车上痛苦不堪。她没有告诉尚之桃她在邯郸的工作受了委屈,这次活动办的不好,有一个女会员是在婚姻状态中,孙雨他们系统里没有相关资料。会员老公在活动期间带着人来砸场子,孙雨摔了一跤,脚崴了。她没跟大家说,心里觉得挺丢人的。

  孙雨的哈哈比从前多了两个,她不对劲。尚之桃直接打给她:“你没事吧?”

  “我没事。”孙雨看着自己的脚,眼睛红了。但她不想在人来人往的火车上哭,于是咬紧牙关。

  “下雨了,单元门口很滑,你上楼要小心。我房间的抽屉里有零食,你饿了自己去拿。”

  “好啊。”

  孙雨费了好大力气才到家楼下,她脚受伤了,爬楼就成了难题。站在单元门口,看着眼前的倾盆大雨,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

  情绪的崩溃来的就是这么突然,一颗心没着没落的,觉得自己熬不下去了,不如索性就回家嫁人吧。

  孙远翥的出现毫无预兆,他在大雨时下楼扔垃圾,顺道想去走走,看到拄着单拐的正在痛哭的落汤鸡一样的孙雨。

  “还好吗?”他将伞罩到孙雨头上,看她哭花了妆。

  孙雨觉得哪儿哪儿都让人喘不过气,项目举步维艰,生活鸡零狗碎,她快要挺不下去了,哽咽着说:“我不好。”

  “那咱们也先上楼吧?“

  孙远翥走上前拿过她的箱子:“你站在这,我先把你箱子送上去。”他了解孙雨,她肯定会担心行李箱丢掉。也不等她回答,就兀自上了楼,过了一会儿,又很快跑了下来。

  他微微喘着,在孙雨面前蹲下身来:“来吧。”

  孙远翥的后背那么温暖,背着孙雨爬楼梯,孙雨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他治愈了,渐渐止住了哭声。

第52章 手心的温度

  “你想吃点什么?”孙远翥问孙雨。她的睫毛膏花在眼周,十分狼狈。

  孙雨摇摇头: “我不知道想吃什么,我觉得我今天太糟糕了。是只有我过的这么糟糕还是所有人都是?”

  “你知道吗?我这个创业项目拉不到投资,我们本来也不需要多少钱,只是需要时间。可是没有人愿意给我们时间。”

  “我们看好了二三线城市婚恋市场,可二三线婚恋市场太复杂了。我们在邯郸这个活动,被人砸了,有会员受伤了。”

  “我的脚好疼。”

  孙雨觉得自己很坚强了,可还是在孙远翥面前丢盔弃甲。孙远翥很安静的听着,只是偶尔为孙雨递纸巾。

  到了傍晚,孙雨终于觉得自己好一些了,她擦掉最后一滴泪,有些羞赧的笑了:“我今天真是太糟糕了。谢谢你孙远翥,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有。”孙远翥想了想,又递给孙雨一张纸:“我有一个朋友,他跟我说他经常有轻生的念头。他闹情绪的时候可比你刚刚厉害多了。这没什么,能发泄情绪是好事。”

  “你知道吗?我觉得对我来讲最好的好事就是之前那家中介骗了我,让我只能住在这里,然后我认识了你们。”

  这太好了。

  真是太好了。

  他们都觉得造化时常弄人,但也未必都是输局。偶尔,苦极了就会来那么一点甜,这是人生常态。

  ===

  尚之桃的述职果然是走过场,她讲她的报告,同事们做自己的事儿,alex不痛不痒问了几个问题,然后就提交了评分。她有点摸不到头脑,这与她听过的专家述职完全不一样。就在结束后偷偷问lumi:“我过了吗?”

  “当然。”

  “真的。alex跟我说的,今年咱们部门占比高,你又这么努力,当然让你过。”

  “涨工资吗?”

  “涨的,涨幅应该在15%左右。”

  尚之桃在心里捏手指算数,然后睁大了眼睛:“15%?!那也太多了!”

  lumi被她的傻样逗笑了:“出息!”

  两个人嘻嘻哈哈一会儿终于收神开始工作。后面几站峰会,lumi都是项目经理,尚之桃自告奋勇的承担分会场的会议组织帮lumi减压,踏踏实实做职场好人。

  这一忙,就忙到8月。

  工作就是这样,一旦忙起来,就渐渐失去生活。尚之桃还不懂如何在工作中抽身,一头扎进去,就很难出来。她又认真,到她手里的活无论如何不能出错,哪怕一个小小的失误,都让她没法原谅自己。

  在洛阳站结束后的庆功宴上,尚之桃喝了一点酒。心里那块石头放下了,拉着lumi的手问她:“我配合的还好吗?”

  “那是相当好。”lumi朝她竖拇指,然后对她说:“公司给咱们部门特殊集体假期了,四天,让咱们出去团建。你也趁这个机会好好歇歇。”

  “哈?”尚之桃第一次听说特殊集体假期:“这是什么假期?还有这样的假期?”

  “因为咱们做这些项目没日没夜非常辛苦,所以公司给了特殊假期和经费。alex刚刚念叨想占用周末,带咱们去海边。”

  “哇。”

  尚之桃喜欢海边,可她没什么机会去。

  “那去哪里呢?”

  “说是去普吉岛。”

  “哇!”

  “回北京一起买比基尼!”

  尚之桃的头脑被比基尼三个字支配,满脑子都是阳光、沙滩、椰子树、比基尼美女,以及有腹肌的外国帅哥。哼着小调回房间拿东西,却在酒店天井那里看到站在那里讲电话的栾念,背对着她,好像心情不错。尚之桃在经过的时候听到栾念说:“只想要一束花吗?”

  “好。那我周末带着花见你。”

  周末带着花见你。尚之桃一边走一边想象栾念抱着花走在街上的样子,一定惹人侧目。突然就决定周末要跟室友们去泰山。于是在群里回他们:“我刚刚确认了,周五走没问题哦!”她想她不应该因为周五要见他,就放弃跟朋友相聚的机会。她应该有自己想过的周末,想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就去找他,不想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就安排自己的事情,比如此刻。

  既然决定了,就开始期待。周四晚上到家,认真听张雷讲夜爬泰山的攻略,四个人一致决定轻装上阵,到山上再租军大衣。两个男生负责负重大家的零食和水果,大家各自只背一瓶水。

  尚之桃按照张雷的攻略准备了换洗衣物和双肩包,第二天早上五点就出门去公司上班。心中那该死的责任感和道德观作祟,令她没有办法光明正大的翘班,她宁愿早点到公司把工时补上,这样她走的时候不至于心虚。

  可当她开会时听到alex宣布公司奖励假期最终定在普吉岛,费用由公司全资的时候,突然间就改了主意。主动跟alex告了假:“我下午可以两点走吗alex。”

  “可以。”alex连原因都不问,这令尚之桃觉得窝心。

  在下午两点的时候光明正大背上背包离开了公司。她为自己有过翘班的念头而羞愧。在她出电梯间的时候,碰到出差归来的栾念,行李箱立在他身边,正在悠闲等电梯。看到背着包的尚之桃,抬腕看了眼时间,又看着尚之桃。

  尚之桃朝他笑笑,心虚道一句:“luke好。”

  “翘班?”

  周围有人经过,“翘班”这两个字吓出尚之桃一身冷汗,有那么一点怕栾念神经病发作,因为alex没让她线上提假,她有那么一点怕连累alex。只能朝栾念投去饶我一命的眼神。栾念看到了,却装作没看到。

  又淡淡问她一句:“翘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