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大家屏住呼吸,半晌,才有人小声说:“真的吗?”语气中充满不可置信,“那位,真的伏诛了?”
他没那么大的胆子,不敢直呼暴君,可这么些年,这位就如同头顶山岳覆压让全天下心战胆骇,哪怕知晓皋京一破那位很可能真死了,但大家摄于余威,还是下意识放低声音。
一手捧着十七八个茶碗不停分派的伙计忍不住搭茬:“是真的,从前天起就有人说了。”
要说消息灵通,非这驿道旁的伙计莫属了,平时柜台后的老掌柜听见肯定要呵斥,但今天老头也忍不住停下拨算盘珠子的手,很肯定对大家道:“大平说的没错,确实是真的。”
“盟军于正月初三攻陷大溧宫,小虔王亲入通天台,以戟枭其首。”
常年来往的都知道,这老掌柜在时事流言中轻易不发声,但一旦发言必定假不了。
这么一下子,全场沸腾了!
“终于啊——”
盟军终是胜了!不少人松了一口气,实在哪怕是他们兜里有点钱,这些年日子也不算好过。
“好了,好了,总算是有个结果了!”
“很是很是!”
“哈哈哈,不容易啊,都好几年了。”
一时众人唾沫横飞,坐下七嘴八舌讨论了一会儿,又有人问:“那,接着是谁当皇帝啊?”
“淦,那还用说?当然是小虔王啦!”
“就是!”
这不白问嘛。
大家哄堂大笑,指点着那个问话的小子,连那小子的父亲也拍拍他脑袋笑道:“小虔王是盟军首领,青山军之主。”
说来,这个小虔王当真一个极其了得的人物,当年横空出世,剑指皋京,以极其悍然的姿态夺取盟军首领之位,之后盟军一反各自为战的僵持局面,开始连连告捷,有人称其之为战神,而实际这位小虔王仅仅花了三年时间,马不停蹄,最终成功大破汜水关攻陷皋京,成功将暴君诛于戟下!
故大家理所当然判断,接下来,盟军簇拥小虔王继位已毫无疑问。
大家笑着,你一言我一句附和,来送酒的酒坊老板娘忍不住插了句嘴。
“听说,小虔王极是英俊。”
大家立时哄笑:“英不英俊与你何干啊小娘子?”
酒坊老板娘忍不住红了脸,啐了一口扭头走了。
不过话题被这么一带,有些闲汉就忍不住议论起选妃了,喂,传言那位小虔王竟是独身呢!哇这岂不是得选上个百八十个?
客商们撇嘴,这不是讨论皇帝老爷的金扁担吗,不过他们也不屑反驳,各自三三两两,就着菜肴酒水开始议论破京枭首和小虔王这两个大消息。
偌大的客堂沸沸扬扬,大家无一不说得唾沫横飞,唯独临窗边独坐了一个黑衣青年。
他一身风尘仆仆的半旧布衣,以一条黑布蒙眼,黑布条隐约透着干涸的血色,他皮肤极白皙,掌心茧子却极厚,手边放着一个黑木大匣,小二曾想帮接过,却被他避过了。
他慢慢在边缘的方桌坐下来,堂内诸人几番惊呼沸腾,他神色却未曾有过变化。
他对满堂议论充耳不闻,静静吃罢水食,扔下碎银起身,行至门外台阶下,在廊柱上解下那匹皮毛微微泛灰的大黑老马。
此时雨又下来了,绵绵不断,淅淅沥沥,天空灰蒙蒙的,又冷又湿。
而黑衣青年却仿若不觉,一步就跨进冰凉的冷雨当中,他用手轻轻摩挲了一下老伙计的脖子,一踩马镫翻身而上,他哑声道:“我们回罢。”
大黑马长嘶一声,一头冲进雨幕。
一人一马,消失在纷扬冷雨之中。
……
驿馆大堂只是天下一角,此时九州沸腾,都在议论着同一个话题。
外界众说纷纭,有说暴君伏诛的,有说小虔王不日继位的,却不知此刻盟军内却已乱成了一片。
——小虔王不见了。
在亲手诛杀暴君并将其枭首的当夜,他不知所终,找遍了整个皋京,甚至整座皇城,都找不到他的踪影。
毫无征兆,毫不恋栈,他就在这么离去了。
皇城之内。
有个头戴凤冠的老妇人,她一身簇新的凤袍凤冠,却疯了似的在空荡荡的华丽宫殿里走来走去,“不可能,不可能的,你骗我,你们都骗我!!”
“我不信,我不信——”
……
所有纷纷乱象,俱已被黑衣青年抛在身后。
他眼睛在最后一战受了伤,他却没有治,因为没有这个必要了。
透过黑色纱巾,朦朦胧胧,一层血色的朦雾,他看不清,只是老马识途,他放开缰绳,大黑马自会将他带上归途,带往他想去的地方。
最终,这一人一马,来到了他们的目的地。
这是一个向阳的土坡,土坡之上,有一个半旧不新的坟茔,洁白的墓碑被雨水洗刷得光洁莹润,正静静迎着他。
“……姐姐,阿箐!”
黑衣男子翻身下马,一脚深一脚浅,来到墓碑前,他伸手轻轻抚摸墓碑,最终忍不住轻唤心中徘徊过千百次的那个名字。
雨水哗哗,浇在他的头上脸上,但遮雨的斗笠已经被他扔了,蒙眼黑巾浸透,竟慢慢淌下红褐的血色来,乍一看,满面赤色,竟似落下了血泪。
事实上,他确实落下了血泪。
他笑了下,又淌下了泪,泪水带着未愈伤痕鲜血,无声落下。
三年了啊。
他已经等不及了。
眼睛刺痛,他恍若未觉,摸索着打开一直随身携带的黑木匣子,里面赫然正是那暴君首级。
眼睛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墓前,这个黑衣男子献祭了暴君首级之后,再无眷恋。
他一把扯下了一直用以挡光的黑色纱布!天光让他双目一阵刺痛,但他毫不在意,他深深地,用力地,看了那墓碑一眼,反手“铮”一声长剑出鞘。
那白刃如炼,他毫不迟疑横剑一刎!
“嗤”一声,一蓬热血溅在墓前,黑衣男子保持仰首凝望的姿势良久,慢慢地,慢慢地倒在墓碑边缘。
——他怕,他怕她走了,怕她喝下孟婆汤忘了她,不带他。
所以他日夜兼程,暴雨不敢歇,只盼着要快一点,尽快一点。
……
这个向阳的小山坡很快又恢复了安静。
绵绵春雨冲刷墓碑,冲刷掉了飞溅的血水,洁白柔腻的大理石墓碑上简简单单的的那四大四小八个字。
铁划横钩,入石三分。
——“沈箐之墓”
——“燕长庭立”
……
燕长庭自刎于她的墓前。
沈箐:“……汰!”
一人一统都惊呆了!
——由于系统说最后剧情突然大变,任务完成度无法判断,她不得不以灵魂状态猫着她的坟茔上头。
从黑衣青年出现起,她震惊,错愕:“喂喂,阿庭你眼睛怎么了?”
他却听不见。
她碰触他的脸和眼睛,他依然无知无觉,她伸手挡剑,可手直接穿过剑柄,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铮”一声拔出长剑,决然一刎!
鲜血喷溅在她的脸上身上,他那双染血的眼睛透过她定定望着坟茔。
“我淦!我淦!我淦淦淦——”
然后,震惊的系统率先反应过来,“任务失败了!”它十分难过地说,又急忙安慰沈箐:“不过没关系,你表现都是优,有一次复活机会。”
“……”
沈箐瞪大双眼,“喂,喂喂——”
别啊,先别!你听我说。
可不等她说完,只听见“叮——”一声,天旋地转,眼前直接一黑。
……卧艹,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阿秀掐指一算,今天适宜开文~ 哈哈阿秀回来了耶!!宝宝们,真的真的超级想念你们嘿~ (*^▽^*)
今天首发两章,后面还有一章哈!


第2章
七月盛夏,太阳似下火,晒得皮肤火辣辣,骤起一阵热风刮起的黄尘,扑得人一头一脸。
还没睁开眼睛,就听见饥民队伍里有气无力又吵杂的声音。
系统兴高采烈的小奶音:“成功啦,我们回到剧情开始没多久的时候了,现在是……沈家被罢官抄家返乡途中遇蝗旱成为流民的路上。”
沈箐:“……”
……她听出来了。
但其实她并不想再来一回了谢谢。
回顾过去,就一个字,累啊,坑爹的身累心累。
这件事说来也长篇,沈箐本来是现代美少女一枚,高二那年暑假和父母弟弟一家四口飞到国外度假,不料遇上乱流失事了,再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捆绑了一个系统,并且系统告诉她,自己穿越到一本叫《暴君残酷爱》的虐恋文里了。
而且她不是第一个穿越的,在她之前还有个穿书女。原文女主本来是她新身体的二姐,虐归虐但最后结果是好的,有了真善美女主给套笼头,暴君虽然还是那个暴君,但总体来说还是朝纲稳定百姓安居乐业的。
但这穿书女一来就不行了,穿书女挖了真善美原女主的墙脚啊,并且成功了,这女的可是个骄奢银欲的一丘之貉,比方说暴君好奇樵夫父子为什么老头比小伙子走得快的时,她只会娇笑着怂恿暴君去把这父子俩的腿都砍了看是不是老头骨髓更充盈。
变本加厉,年复一年,暴征强敛,最后民不聊生。
这个新生的系统告诉沈箐:希望她以掰正原剧情为己任,还这方大世界一个海晏河清!
并且为了防止后续还脱轨,治愈并培养目前只是她身边一个小哑奴的虔王幼子,在故事结束之后,让他当贤王辅助暴君理朝治世。
那时候沈箐才十几岁,一个浑身热血的中二少女,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并摩拳擦掌干了起来。
结果就不用说了,这个剧情有多操蛋过程就有多坎坷,让人身心疲惫,最后沈箐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完成了任务领饭盒功成身退,不料她狗带之后,燕长庭却成了反军头领,杀了暴君,不管不顾,最后在她墓前自杀了。
沈箐:“……”
想当年她家教很好的,从不爆粗,可惜被这长达多年的操蛋的任务已经折磨得面目全非了。
干炙的热风带来的黄尘盖得人一头一脸,沈箐勉强用手遮住眼睛,才睁开一条缝,就树影空隙明晃晃的日头刺了一下。
……她真的又回来了。
……
头顶这棵大树连叶子都被人薅得差不多了,要不是树皮太老,估计也留不住了。
远处是等待登记查验入城的长队,人山人海,通过速度却极其缓慢。据说那边的人至少四五日前就到了。
新这几日来的,聪明的,估算一下靳州城的容量和这条长队,索性放弃,紧着到粥棚这边占队,好等待晚粥的粥车推出来的点。
沈箐这个饿啊,还渴,她一恢复意识,就感到喉咙干涸得动一下都疼,饿得前胸贴后背。
她是躺在地上的,刚意识到饿,就感觉有一双手将她扶起来,一个葫芦嘴凑她嘴边,小心喂了她一口水。
这个人一双手箍得她极紧,紧得肋骨生疼,箍得她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沈箐一手撑地坐起,扶着葫芦喝了那口水,她用力眨眨眼睫毛上的土,睁开眼睛,对上的是一张晒得发红的少年面庞,还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现在的燕长庭,还差一个月才满十八岁,发育比女生晚些,还是少年模样,饿了多天瘦骨嶙峋,皮肤白皙晒得发红,他晒伤了就掉皮,但晒不黑。
白皙泛红的眼角有一颗艳红的小痣,那双长挑的凤目里是纯净的黑。
当然,他不是真的纯真,纯真保不住这小半葫芦的清水,但此刻少年的形象和眼神真清澈得像一泓碧水,对附近或明或暗投过来的觊觎视线也只是还予冷冷的凶狠一瞥而已。
和记忆中那染血的悲恸双眸的青年以及让人震撼的横剑一刎天差地别。
“姐姐,你醒了?!”
燕长庭表情在这一瞬有种难以言喻的激动,不过很快克制下来了,想起什么,忙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沈箐被他这动作唤醒了久远的记忆,记得当时她有点发烧了,昏昏沉沉的就在这树底下睡了一觉,不过现在她醒来后精神头极佳,已经完全没有发烧的感觉了。
“姐姐?”
其实按骨龄,燕长庭比她还大半岁,沈箐才刚十七。
不过想当年沈箐刚穿过来的时候,两人还不满十岁,她心理年龄是比他大好几岁的,再加上小女孩发育得比小男孩要早一些,当年燕长庭又瘦又小,她足足比他高小半头,她这姐姐当得心安理得。
于是一直这么叫下来了。
哪怕燕长庭现在都反超高她半个头了。
燕长庭见她不应,又唤了一声,沈箐这才回过神来,她怔怔看了眼前的白净晒红脱皮少年半晌,心情复杂——她至今都没彻底想明白燕长庭为什么突然舍弃一切投入叛军,杀了暴君后,却又不远千里自杀于她墓前。
记忆中他的狠,他的决绝,和此刻的纯粹,对比实在太过鲜明。
沈箐用力眨眨眼睛,半晌,她想,还好,重新开头也是好的,她还能慢慢教。
她接过他手里的小葫芦:“你怎么不喝?”
葫芦不很大,这地方也难弄净水,他都舍不得喝,这葫芦水光喂她了,自己一口没舍得喝过,嘴唇都干裂得出了血了。
“我不用……”
他话没说完,就被沈箐瞪了一眼,只好就着她怼过来的葫芦口,小心喝了一点。
沈箐让他再喝了一口,这才把葫芦塞子塞起来。
燕长庭接过小葫芦,葫芦里面已经没有什么水了,他忍不住蹙了蹙眉,又抬头看了不远处空荡荡的粥棚,小声对沈箐说:“姐姐,我觉得有些不对。”
“是不对。”
沈箐捡起地上刚才她垫着躺的旧衣,抖了抖土,罩在两人的头顶上,真的很晒,这太阳大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把人晒化似的。
这个点,其实平时粥车早就来了,所以等待的人群正骚动小声议论,沈箐抹了抹脸,她知道不用等了,因为今天的粥车不会来了,且很快城门也会关闭,不会再允许流民进城了。
等了也白等。
“咱们走吧,去搞点吃得喝的。”
沈箐举目顾盼一会,很快就锁定了远处还能看见绿意的大山山芯。
两人小声讨论了几句,随即收拾一下两人带来的瓦罐陶瓮,她毫不迟疑拉着燕长庭站起身。
寄身她脖子铜钱的系统还在那喋喋不休,沈箐没搭理它,它自个儿说得也挺欢快的,“硭山的官兵已经到啦,等过几天,硭山剧情就开始了!”
“你还记得硭山剧情不?”
沈箐当然记得了,一大群人被拉去修皇陵,拖大石拖得她要死要活,熬了大半个月才遇上途径硭山的荣王亲信,亲信赶紧把他们一家接出来并去信告知荣王,最后荣王在京郊赠了田庄安置了故人一家及这未出生的侄儿/侄女。
荣王本意是方便就近照顾的,但之后想当然耳,她家又和暴君牵扯在一起展开一连串剧情了。
这傻叉系统说得兴高采烈的,还问沈箐要不要给她回顾一下剧情以免忘记要点。
沈箐心里翻了个小白眼,“别做梦了你!”
……
说来,这系统其实倒不是个坏统,它全名叫“救山河拯苍生系统”。
但热血过一回的沈箐发现,这苍生真不是一般人能救的,自认普通人的她,还是洗洗睡吧。
太疲了,一路上各种各样的岔子,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之力好不容易才掰正过来,结果莫名其妙又完蛋了。
沈箐此刻的状态,就和吭吭哧哧跑完十七八个马拉松,最后一哆嗦了,有人告诉她,你跑错了,白跑了。
没什么两样。
她直接趴窝了。
“我不干了。”
沈箐表示,大哥她真不行了,“你换个人绑吧。”
她摆摆手,十分愉快地下了这个决定。
在地上瘫了一会儿,她一个骨碌爬起来,捂住绞痛的胃,她还是先把肚子填饱再说!
低头看着她这只脏兮兮又瘦又黄的手,瞅她都混成什么样了。
别提老百姓了。
她也是老百姓!
作者有话说:
女主和系统的交流可以开声也可以心里默说,所以虽是引号但不一定有声音的,她肯定会看身边环境。
反正如果有开口的情况阿秀会在正文明写的,如果没写,那宝宝们就默认是内心对话可以啦!
首发两章√
超级超级开心!给你们一个超大的么么啾~
不说了,阿秀去吧《咸鱼》的番外也更完,明天见啦哈哈!!(/≧▽≦)/


第3章
沈箐一键屏蔽系统声音,世界立马清净了。
她爽了,十分愉快背上家当,蹬蹬跑出长队,举目眺望片刻,是那个山芯最好了没错。
她回头拉燕长庭:“阿庭,我们去那边吧!”
阳光很灿烂,她的笑脸同样灿烂洋溢,是那么的活力十足,在这灼炽的太阳晕光下耀眼得有些刺目,燕长庭忽有些眼眶发热,好在他自制力极强,很快就压抑住了了,轻轻“嗯”了一声,他把手放在那只摊开的柔软手心上,立马就被攒住了。
沈箐冲他一笑:“走咯!”
吃大餐去也!
沈箐老家是在靳州,旱地飞蝗,赤地一片,遭灾是挺严重的,否则她家再怎么样也不至于仓促之下被迫和流民一起往东迁徙。
不过现在这是偃州地界了,靳州距偃州七百余里,他们已经差不多走出受灾区的核心圈。
偃州今年也有些旱,小河断流井水下降,不过远不至颗粒无收,偃州城外这一片光秃秃其实主要还是因为流民的原因,山里,尤其是稍大一点的山,不是这样的。
偃州刺史人还挺好,职责所在不能无限量放流民进城,但救济的粥水却是基本能保障人人都有,粥是稀粥,吃饱是不可能了,但也饿不死人,这种情况下,绝大部分流民是不会再跑到七八十里外的山里找吃的。
——野兽也很敏感啊,这样反常天气它们会变得格外凶猛,不是一般二般人能扛得住的,更甭提饿得皮包骨又早已筋疲力尽的饥民了。
这么热这么远,不等到地方估计人就得晕倒在地了,根本得不偿失。
不过沈箐和燕长庭算例外,两人自小习武的,沈箐来了之后立马就把习武一事提上日程,靠谁也不如自己可靠啊,这多年下来也颇有成果,此刻虽然又累又饿头晕眼花,但她估算一下,应该勉强能撑到那边山的。
而且开跑之后,她惊喜地发现,自己的体力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充沛多了!
耳更聪,目更明,身躯更加轻盈,不大像自己当年十七岁那时,反而似数年后二十出头时全盛时期的功底和身手了。
她赶紧把系统从屏蔽里拖出来,系统想了想告诉她:“这应该是灵魂力量加持的原因。”
人的躯体锻炼后会强壮,魂体也是这个道理。
“小箐,你……”
“哦哦,原来是这样。”
沈箐点头,表示明白,和她猜的一样嘛,然后她赶在系统又要长篇大论之前,麻溜把它塞回屏蔽档里。
沈箐解下腰间缠着的鞭子,一甩,鞭声嗖嗖,操纵更得心应手,不但敏捷了,杀伤力也体感比当年强多了。
嘿嘿,总算捞着个好处了啊!
她回头看燕长庭,少年位于稍比她慢一步的位置,正好遮住了一半晒她身上的阳光,他总是这样的,此刻脸晒得通红,一头一额的汗水。
她忙关心问:“阿庭你累不累,要不我背你?”
燕长庭轻轻摇头:“不用,我不累。”
沈箐问了好几次,燕长庭就是不答应,她只好作罢,不过她把小葫芦里的水都给他喝了。
燕长庭原先还不肯喝,但她说,到山里就有水啦,她刚喝了那么多不渴呢。
他想想山里确实是有,这才把水喝了。
沈箐把葫芦和包袱挂到自己身上,一路像踩着风火轮似的,拉着燕长庭直奔那边山。
一进山,当即感到一凉,两人忍不住长长舒了一口气,妈啊太舒服了。
继续往深处走了没多久,就遇上一条小溪,溪水水位下降不少,但还挺多的。
有水,就有大小野兽聚居,两人一望见小溪,同时还看见了一大三小四头猄鹿、野鸡、还有两头野狼。
猄鹿当场受惊掉头就跑了,野鸡咯咯飞起,而位于小溪最上游的两头野狼察觉地盘入侵者,霍地掉头盯过来了。
嗐,这还有一头是独眼的!
野外生存,只有一公一母两头狼,却霸占了这么好了一个地盘,这两头狼的战斗力必然是极强的。事实上也是,公狼母狼骨骼粗大毛色极亮眼神凶悍,三只幽冷凶残的黄绿色眼睛冷冷盯着沈箐和燕长庭。
来得好啊!
沈箐一喜,她正要试试身手呢!
她回头对燕长庭笑说:“看我的!”
她估摸着留了几分力,以免燕长庭奇怪,说话间一甩长鞭,那条灰黄色不起眼貌似麻绳的特制软鞭灵蛇般甩出去,倏左右一抽,勾住母狼上肢往后一甩,直接将母狼甩出去,鞭尾灵活缠住公狼脖颈,猛一收,一震!
“咔嚓”一声!
鞭法最讲究灵巧,软鞭深深卡进公狼脖颈,就势一拉,公狼腰部重重横撞在树干上,一声清脆骨折声响,公狼落在地上抽搐几下,却爬不起来了。
母狼嚎叫地扑了过来,沈箐飞起一脚,正中它的肚子,不等对方再次发动攻击,长鞭嗖嗖,几道血痕之后,一勾缠住,她反手往树枝一挂,顺手一匕,干脆利落解决战斗。
好了,麻烦解决了。
可沈箐并不想吃狼啊,不过不等她开口,燕长庭已几步上前,将那两只飞起的野鸡拿下,提在手里。
“姐姐,吃烤鸡吗?”
“好啊!”
沈箐回头一看,就笑了,她卷吧卷吧长鞭收起来,直接蹬掉鞋子跳下水,“我还要吃鱼!”
她解下包袱,扔在岸边,猫低身体,全神贯注盯着水面找鱼。
——有点像两人小时候,一个活蹦乱跳抓鱼,一个在岸边挖坑做肉做菜。
嬉笑打闹,日暮而归。
燕长庭静静在岸边站了半晌,抿唇笑了笑,他低头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开始刨坑垒灶,捡柴杀鸡。
……
沈箐抓鱼,燕长庭做菜,她手笨,而他灵巧,从很久很久之前,两人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的。
没多久,沈箐就从小溪里抛了几条活蹦乱跳山溪鱼儿上来。
燕长庭一把将鱼摁住,利索剖肚挂鳞去腮,放一点野姜,放进烧热的瓦罐略煎煎,浇清水,加柴,没一会儿,奶白的鱼汤咕噜噜翻滚起来,扑鼻的香。
馋得沈箐。
她赤着脚丫子从小溪里跳上来,随手用干草抹抹套上鞋袜,蹲在灶边吸溜口水。
燕长庭用削好的木筷从锅里夹起一点鱼肚子肉,递到她嘴边,沈箐赶紧呼呼吹几下,咬下来吞进去。
“嘶嘶,好烫,好次——”
燕长庭把一条鱼去了鱼头,夹进碗里,让她先吃,他则蹲着继续料理包好的野鸡。
沈箐倒不是没想过帮忙,不过没办法,她是厨房手残党,最多煮个清汤寡水的面,再复杂点她更有可能是帮倒忙,所以还是算了。
燕长庭动作很熟稔,已经采了野姜和香茅叶子把剥干净毛的鸡腌好了,他又在一个背阴的树根采了一点木耳和蘑菇,洗干净塞进鸡腹里,这个沈箐更不敢帮忙,因为她怕自己摘到有毒的。
“你别光忙活,先吃一点呀!”
燕长庭两手不方便,沈箐剔了鱼肉,晾了晾,递到他嘴边。
他抬头看了看她,笑了一下,少年的笑和记忆中一样,带着几分青稚的腼腆,他轻吹了吹,小心咬住鱼肉吃了。
两人相视一笑。
就好像曾经的很多次很多次一样,两人一个边吃边喂,一个快手快脚忙碌,聊天说笑,不过是沈箐说的多,她清脆的笑声和嗓音能传得很远,燕长庭总是听得多,他很认真聆听,需要他发表意见的时候他才开口。
等燕长庭把鸡弄好了,两人就一起坐在溪边的大石上,两双筷子,一个瓦罐,挨着你一口我一口把一大罐鱼汤都吃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