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够,燕长庭移开火堆把鸡挖出来,一解开野芋叶子,蘑菇香茅和烤鸡的清香浓香混合在一起,让人食指大动!
沈箐本来有点饱了,饿太久她也不敢一下子吃太多,但现在松松裤腰带她觉得她还可以!
燕长庭把四条鸡腿都撕下来给她,沈箐笑嘻嘻的,只要了两条,把剩下的两条还给他,不过最后她还是吃了三条鸡腿和一个大鸡翅。
确定她吃饱了,燕长庭才快速把剩下的东西都给包圆了。
沈箐瘫在大石头上,头顶是浓密是树荫透下来的一点日光,这才是生活啊!
两人吃饱了之后,稍微歇了歇,接着又忙活起来了。
家里人还没吃呢!
她和燕长庭出来本来是代表全家去排队领粥的。
沈箐把鞋子踢了,又跳下水捉鱼,这条深溪鱼不多且很灵活,大概已经遭山脚村庄和一小撮流民练得身经百战了,但好在沈箐技术一流,废了点功夫,还是又捞上来了五六条不太小的青鱼。
狼尸燕长庭挖坑埋了,不埋血腥味太浓他们待不安稳的,他又挖了一个灶,把瓦罐和另一个最大的陶瓮都给支上了,捉鸡杀了片肉,连骨头一起都塞进陶瓮里,加水,大火熬上。
等沈箐的鱼上来了,也是这么处理。
不停添火,直到都给熬成鱼糜肉糜粥,这才作罢。
沈箐还发现了一小片浆果子,猴子吃应该没毒,她试试果然,她连忙抄上包袱皮钻进去了。
浆果丛距离不远不近,燕长庭一边用余光关注着她的背影,一边坐下快速剥下藤皮,围着两个大瓦罐和大陶瓮快速编制成背篓。
不然他们很难拿回去的。
待编好,沈箐也回来了,小心把浆果打包,又用大芋叶把罐口瓮口牢牢捆扎上,防止溢洒。
等一切弄好,已是日暮黄昏。
两人各自背上一个背篓,手牵手,踏着炎炎的晚霞余晖,踏上归途。
……
等沈箐踩着风火轮赶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沈箐的爹已经跑去粥棚那边找了好几次了。
“你们总算回来了!”
离得远远,就灼热夜风中一个站在土坡上翘首以盼的肚腹凸起却四肢纤细的单薄身影,不等沈箐高兴挥手喊,对方先第一眼就认出了他们,喜出望外:“爹,爹!妹妹回来了,妹妹和阿庭回来了!”
女声很温柔,急切又欢喜。
急促的脚步声,迎接沈箐的是好几双紧紧握住她手腕的手,“你去哪了?怎么这么晚?粥棚那边据说打起来了,我们担心……”
沈箐二姐叫沈恬,一见两人眼眶都红了,沈箐的爹虽没说话,但这个面相有些刻板的清癯中年男人握着她的手却很紧,第一时间上下打量她们,见他们,尤其沈箐没伤没事,这才放下心头大石。
两人后头,还有一个被扶着上来的青年,青年五官隽秀眉目精致,脸色和唇色却很苍白,眼下常年微微泛青,这环境下难免瘦削尘土,却不掩起其风华。
这是沈箐的大哥沈隽,沈箐家兄妹三人,沈箐最小,和二姐沈恬是双胞胎,不过姐妹俩相貌却不像,姐妹生得都美,不过沈恬是温柔婉约挂的,而沈箐则是精致飞扬挂的。
大哥沈隽则因为先天不足,人很聪敏,可惜身体一直都不好,他是被扶着站起来的,见小妹没事,微舒口气:“好了二娘,阿爹,小妹大概是另外寻吃的了。”
“没事就好。”
“对!今天没有粥了,好在那边有山,我和阿庭进山找点吃的去了!”
沈箐忙把背篓里的瓦罐解下来,放在地上。
——不是她不想先回来报个平安,而是这路实在有点远了。自己这一大家子病的病弱的弱怀孕的怀孕,这停憩的地点挺靠后的。先前沈箐估摸着自己也就勉强能够跑到山边,可不敢浪费体力。
有她大哥在,等个小半天家里也不至于慌得没了分寸。
沈家一家就四口,母亲虞氏早逝已经不在了,沈正崧是受标准传统士大夫教育长大的,情感很克制内敛,激动了一会儿就敛起,伸手摸摸沈箐的脑袋,“回来就好。”
他半句都不提自己先前焦急去找了很多次。
一家人重新聚首,欢喜了一会儿,沈箐二姐忙去取了碗筷什物来,沈箐燕长庭则找个避人避风的位置放下瓮罐,沈恬揭开一点芋叶,先各盛了一碗给爹和大哥,接着又端去给这等环境都没有离弃他们的两个家下人,之后还盛给沈箐和燕长庭,沈箐忙摆手:“不用不用,我们吃过了,很饱啦你们吃吧!”
她抱怨:“不吃饱都跑不回来呢!”
沈恬心疼摸摸她的脸,父亲咳嗽不断,是病了。可大哥身体不好,而她又路上发现有了身子很不争气,父亲这一路上能省下来的,都先紧着给她和大哥多吃一口,一家人食物捉襟见底省了又省,都顾不上小妹,妹妹瘦了很多。
“那我给你们留着,你们等会饿了再吃。”
二姐温温柔柔地说。
沈箐知道她拒绝二姐对方也不应的,只好点头了:“好了别说了,你快吃吧。”
一个口两个人吃,消耗最快了。
沈恬照顾了所有人,自己才抿唇笑笑,小心在大哥腾出来的半张椅子上侧坐下,小口小口低头喝了起来。
一点都没有曾经淑妃娘娘的架子和范儿。
长椅则是她大哥的,沈隽身体是真没法承受长途跋涉,只能用加了两条长杆的椅子抬着走。
他身体不好,不过很聪明,可惜上辈子死得太早,沈箐中后期还用大哥的身份当马甲。
父亲不肯坐,沈隽腾出一半的位置,让大妹妹尽可能坐得舒服一些。
而沈正崧则是一个耿直的人,他古板耿介,脾气又硬,却为官清廉忧国忧民,否则也不会因为皇帝下旨修建大溧宫和通天台实在太过劳民伤财而反复劝谏最后触怒天子被夺爵罢官遣返回乡了。
这就是沈箐这辈子的家人。
其实都挺好的。
人不错,感情也好,小家氛围很温馨。
……
沈箐坐在坡顶的大石头上,撑着下巴看着家里人你就着我,我就着你,小心又珍惜地喝着瓮罐里的肉粥。
这时系统的禁言时间已经到了,这个一键屏蔽一次是三个时辰,也就是六个小时。
“硭山剧情你还走吗?”系统安静了一会儿,有点小心翼翼问她。
沈箐用手指弹了下脖子挂着的那枚系统寄身的小铜钱,在心里翻了个小白眼:“你怎么还在啊?”
不是让你换个人绑了吗?
系统瘪瘪嘴,这是说换就能换的吗?
它小声比比,沈箐装听不见。
系统又小声问:“硭山剧情你真的不走了吗?”
沈箐心里答它:“不走了啊。”
她吐槽:“上辈子死完哥又死爹,顶不住了。”
人心肉做,相处久了,有感情啊!
上辈子真的,死完了哥,又死爹,自己死了,最后连燕长庭也死了。
沈箐想象一下,卧槽,她真没法来第二次了!想想心态就要崩了。
这次系统安静得更久了,好半晌,它才小小声说:“可是阿箐,老百姓很可怜的。”
“我也很可怜。”
“我也是老百姓啊。”
沈箐可怜巴巴说完,往大石头上一瘫,她叹了口气,她自觉没这么大的头,还是别戴那么大顶的帽子了。
系统又沉默了一会儿,小声:“那你不想回去了吗?我给你留了两千能量啊。”
这次轮到沈箐沉默了,她安静了一会儿,才说:“诶,回不去就不回了呗!”
“你不是说我爸妈弟弟已经没事了吗?”
说来,当初沈箐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走剧情拯救百姓,除了中二热血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系统告诉她,她父母弟弟都没死,不过伤很重,她每完成一个阶段的任务就能达成她在现代一个心愿,可以陆续让父母弟弟伤愈并没后遗症。最后的最后,当她完成了整个大任务之后,还可以耗费两千能量值回归现代并往回推移时间以阻止噩耗发生,一家喜悦团聚。
所以系统启动复活程序的时候,还特地精打细算过,确保留下两千出头的能量值给她用的。
不过沈箐撸了一把刘海,在大石头上打了滚,最后爬起来,还是表示:“算了,回不去就不回了。”
主要太难了,真不知这操蛋剧情哪里会突然出岔子,经历了一回之后,沈箐表示心态已崩,不干了,毁灭吧!
况且,“诶,而且,你能保证效果吗?”任务完成,就必定会天下太平。
这个问题,沈箐上辈子就问过了,要是她苦哈哈完成了任务,结果却没结果,她多亏得慌啊!
当时系统很肯定告诉她:“当然能!系统形成之际就已自动根据最精密的计算,能以最小的代价和最容易的方式达到拯救苍生的目的的。”
这个差不多等于系统的传承记忆,它回答自信满满。
现在老话重提,系统忙又说了一遍。
不过系统说完之后,一人一统同时想起了燕长庭。
系统:“……”
沈箐:“……”
沈箐:“假如又出了个意外呢?”
经历过燕长庭那一茬,她可太知道所谓不确定性有多坑爹了!
系统讪讪:“……系统形成之际的精密计算耗费巨大愿力,一瞬覆盖整个大世界该时期的所有人物条件,所以基本不会有意外的。”
……但燕长庭这个,它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它当时也懵了。
沈箐砸吧一下嘴,“那就是说,你看不见?”
系统小声:“系统应愿力而生,愿望完成,或能量耗尽,就会消散重归天地了。”
但愿力高峰只有一瞬,为系统生成时的储存能量,所以系统能量是一开头最多的,之后只会越用越少。上辈子系统还能有点结余可以看见,但这辈子它捉襟见底,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了。
沈箐摸下巴,“行吧。”
她已经得出结论:再精密的计算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可人是活的,思想行为有可能发生变化。
她啧一声:“这也太不保险了。”
还是算了吧。
系统:“……”
沈箐没再搭理系统,拍拍手跳下大石头,所以说,不干真是非常英明神武的选择。
重来一回,她还是元气满满的美少女!
……
沈箐坐在大石头上和系统嘀嘀咕咕的时候,余光一转,忽看见燕长庭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他站在坡侧的一块大岩石旁边,今夜孤星无月,天很黑,他站的位置又偏很暗,如果不注意看,都发现不了他。
他就在那静静站着,看着她。
沈箐跳下大石,笑着对他说:“你看我干嘛呢?”
她俏皮冲他挤挤眼睛。
夜风还是热的,吹拂两人衣襟,见了她大大的笑脸,他回了一个浅浅的笑,轻声说:“夜深了,快睡吧。”
他已经铺好地窝子了。
夜确实很深了,四周寂静下来,只听见远处此起彼伏的迷糊鼾声。
沈家人也匆匆解决了晚餐,收拾一下,赶紧休息了。
不抓紧时间休息不行,白天是根本没法睡着的。
这天热得慌,白日太阳肆意炙烤大地,到了晚上温度稍稍下降,可地表还热得很,黄土大地白天吸收热量晚上往上释放,跟个烤箱似的。
直接躺在地上,是根本不可能睡得着的,必须厚厚铺一层。
沈箐祖父虽是开国功勋封有爵地,可现在已经被朝廷收回了,家乡屋子有,但正经物资多年不住人基本是没什么的,加上赶路得考虑负重,带得更少,这用来打地窝的粗布垫子十分有限。
一层层枯草铺上,再放上垫子,大哥和二姐睡中间,两个家人和沈正崧护着两人外围,相隔也不是挨着的,毕竟太热了。
坡底地方有限,沈箐索性不和他们挤了,腾出一个垫子,找了个有点夜风的地方铺上,和燕长庭一起。
沈恬有留意到,想说什么,但想想这么个条件还是自家这个境况,提了一句沈箐没理,她只好作罢了。
地窝子很窄,两人躺下去,几乎是挨在一起的。
沈箐看着天上一闪一闪的星星,小小声和燕长庭商量:“等救了你妈妈出来之后,咱们就去岭南吧!”
不再掺和剧情,她决定归隐了。
岭南虽然偏了点,但偏有偏的好处,中原再怎么动荡,也少被波及。
“真的吗?”
燕长庭惊喜,他霍坐起身,被沈箐拉了回来躺好,他立即侧转头瞅着她。
星光有点淡,带着一种银色的皎洁光辉,有点朦胧,但还是可以清晰看见他纯黑清澈的双目,以及眼角那一点嫣红的小痣。
白皙的肌肤一点殷红,像血,也像雪里红梅,惊心动魄的对比色,沈箐还记得彻底长开后这张脸是如何让人惊艳。
她轻笑一声,伸手弹了弹他脸侧的黄尘,顺手碰了碰那颗小小的红痣。
美人痣啊。
上辈子,她亲弟弟也有。
位置,颜色,形状,和燕长庭的一摸一样。
所以第一眼看见他,她就对燕长庭心生好感,一开始是移情,但后来她也渐渐真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弟弟一样。
关心他,爱护他,教导他,两人是一起长大的。
今天偶尔她会想,或许燕长庭是发现她的死因和暴君有些关联了。
换了是她,估计也很可能会不顾一切为他复仇吧。
沈箐忆起初见那个像野兽般防备人,夜里却孤单单陷入梦魇的小孩,她感到内疚。
沈箐轻轻吁了一口气,用力握了握他的手:“是真的。”
上辈子,她唯一对不起他,这次肯定不会了!
作者有话说:
这大概就是两个大佬重回巅峰,一个青梅竹马治愈系的故事吧哈哈。
另外,文案末尾有一个重要设定,宝宝们记得瞅瞅哈~
哈哈阿秀来了,肥不肥肥不肥?嘿嘿,明天见啦~ 心心发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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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灌溉营养液的大宝贝们,笔芯笔芯!
(篇幅问题,咸鱼那边就不一一列啦,反正就,爱你们!!)


第4章
沈箐初见燕长庭的时候,他才刚来她家半年,她七岁,他八岁。
至于燕长庭好歹一个虔王幼子,皇族宗室,为什么要来她家隐姓埋名当作一个小哑奴呢?那事情就要从宏文太子案说起。
详细的就不介绍了,反正就是吊.丝起家的太.祖和他一二三任豪强和真爱老婆之间的乱七八糟事儿。一任二任都是早中期联姻的庶族或豪族千金,三任也就是暴君他妈虞太后则是真爱,至于宏文太子则是第二任继后生的嫡长子,一开国就得将他立为太子,不然没法向其强盛的母家交代。
可惜宏文太子在嫡位攻守战中最终失败,太.祖把他整个母族一系连根拔起,据说半壁朝野垮塌,连带扬起一地炮灰扑簌簌,开国一百余位功勋阵亡超过一半。
这虔王就是不幸扫到台风尾的炮灰了。
因着太.祖的从严从苛的处置方针,最后家破人亡,虔王为了保住幼子性命,用了李代桃僵之策,让心腹背负孩子冒死潜出,向沈箐的祖父求救。
沈箐祖父前年去世的,他当年是太.祖帐下的三大智囊之一,开国后封国公,虔王旧时曾对他有大恩,故犹豫过后,沈祖父答应了,先是把燕长庭和那几名心腹藏在远郊庄子,后来风声紧,又换了个不起眼的小哑奴身份放在孙女身边。
——这是沈箐从祖父的只言片语,以及从系统提供的原书人物背景了解到的。
然后,就一直到现今了。
还记得,沈箐初见燕长庭的时候,他是个浑身是刺的小男孩,又瘦又小,孤孑,斥外,眼神很凶,对一切都抱着极高的防备心,像一头凶狠的小狼崽子,随时攻击一切靠近他的陌生人。
还从不说话,以至于沈箐一度还以为他真的是哑巴。
后来才知道,他嗓子受过伤,声音很嘶哑,所以从来不开口。
沈箐不知道费了多少功夫,才哄得他和她说话呢!
后来他渐渐长大些,沈箐也花了不小心机找了个专精小儿鼻咽喉的大夫开方给他调养,现在声音才恢复多了,不过仍有小小的沙哑。
忆起当年,那个凶狠如小兽的小男孩,夜里却孤单单陷入梦魇。
满头大汗,痛苦挣扎哀鸣。
让她愣了。
愣过之后,次日她在窗边探出半个脑袋,把偷偷拿出来的一个桂花糖趁他甫梦魇惊醒怔怔的那会儿趁机塞进他嘴里。
那个时候,两人基本都待在一块,表面一主一仆,实际两人是小伙伴,一起读书,同吃同处。
她和他一起玩,她主动伸手拉他的手,他甩开很多次,但后来他不甩了,再后来还会反手拉她的手。
她热情阳光,他孤孑防备心重,她小伙伴很多,有天却发现有个小伙伴骂他欺负他,把她气得直接和那小伙伴绝交了。
两人同食同住,仆役房间没有地龙,她直接把他留在外间榻上睡了,一直到十岁才分开。
两人习文学武,一起长大,府邸后宅,郊野庄子,洒遍了两人的足迹和欢声笑语。
不过主要是她说她笑的多,他一般就认真听着,间中回答她,他嗓子没好,很少说话,不过那时她坏,最爱逗他,说他声音像小老头。
刚开始的时候他是不会笑的,后来在两人一起时的背外人后,他也会浅浅的笑了。
这些点点滴滴,很多很多的片段,沈箐长长吐了一口气,侧头冲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上辈子的事情,这次肯定不会了!
她小小声说:“睡吧。”
“嗯。”
见他点了点头。
仰头望天,苍穹藏蓝,星星闪烁,虽酷热难耐却又分外真实,她露出一个元气满满的笑脸。
好啦,她阖上眼睛,睡觉!
……
她的呼吸声渐渐变均匀,清浅又绵长。
她睡着了。
燕长庭侧身,面向着她,怔怔看着她的睡颜半晌,他慢慢靠了过去。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伸另一手圈住她的腰,很大力很大力,紧紧抱住了她。
长夜寂静,很酷很热,于他而言,却像天堂。
他压抑着,无声落下了泪。
恍如隔世,如梦似幻。
一整天了,他直到了现在,才终于有了些真切感。
多少暴戾,多少绝望,一瞬抹平。
感谢上苍,让他得以重新开始。
沈箐说,要隐居岭南。
好啊!
不管去哪儿,都是好的。
“都听姐姐的。”
劫后余生,喜极而泣,他紧紧抱着她,许久露出一抹数年来都未曾有过的浅笑。
……
沈箐一夜无梦到天亮。
睡醒之后,还未睁开眼睛,就感受到了初升太阳的热度,她心里吐槽两句,才翻身坐起,就听见燕长庭喊她洗漱的声音。
“姐姐,给。”
所有复杂思绪和情感,昨夜燕长庭已悉数收敛起来,在她面前的还是那个仿佛停留在十七岁的纯挚少年。
燕长庭起得很早,稍作整理就跑去另一边打水。
这边是没水的,有水也被嚯嚯完了,不过另一边有,七八里外有一条小河,偃州刺史特地遣衙役出来守着,严令只许打水不许跳下去更不许洗手洗脚洗澡,违者驱逐警告,所以这小河虽水位低还有点浊,但还能用。
燕长庭一大早去打了两次水,和一个家人去的,不过他并不怎么管其他人,第一次打水作沉淀饮用,第二次就洗漱和把沈箐的巾帕等物搓洗了拧好搁在旁边的大石上。
“嗯,好!”
沈箐忙应了一声,赶紧起来用湿巾抹了脸和手,再稍微涑涑口。
——不快点不行啊,这洗脸巾不赶紧用了,等会就要烤干了。
“好热好热。”
沈箐抹好脸,燕长庭很自然接过叠好用油纸包好收进包袱里,两人边弄边聊几句,不过主要是沈箐说,她一边吐槽气温一边涑口,燕长庭就安静听着。
不过等她涑完口了,潇洒用袖口一抹下巴的水,“我们过去吧!”
“好。”
他应了,忽然又说:“阿箐……姐姐,我能叫你阿箐吗?”
沈箐侧头,露齿一笑:“当然可以呀!”
有什么不可以的。
他本来就比她大半岁的其实。
燕长庭笑了一下,“阿箐。”
他轻轻唤了一声。
“嗯~”
她拖长调子,俏皮一笑。
这点小插曲,沈箐半点都没放在心上,眼见太阳越来越大,她赶紧蹲下来七手八脚和燕长庭一起收拾东西。
垫子收起来,充作枕头的树枝不要了,至于先前好不容易才弄来垫底的干茅草,沈箐想想也扔了,利索打好两个大包,她和燕长庭一人背一个,绕过大岩石蹦到土坡后头去了。
土坡底下的遮阳处,沈家人也收拾好了,沈隽沉吟片刻:“我们今天就离开这里吧。”
沈隽虽身体不行,但人却极聪颖,沈家兄妹仨再加上一代的沈正崧,大概只有他最像沈祖父了,他没有剧情参考,所忧却八九不离十。
——当今那位,去年曾下过一次旨将盛东所有囚徒投入硭山皇陵建设。
当时囚徒堆里还有一些流民,也一并被当做囚犯被拉过去了。
邙山皇陵大建哪怕一直在大征民夫,人力缺口依然极大,观今上登基这数年来越来越显露性情和行事,他有点担心,这大批流民有可能会被一道旨意充至邙山。
昨天沈隽就提议赶紧离开与流民分道了,只是二姐沈恬不舒服。沈恬怀孕五个多月了,是沈家罢官她坚持苦求最后触怒天子被逐出宫后和家人一同返乡时才发现的,这一路上没吃过什么好的,反而长途跋涉挨渴抵饥,她一不舒服,大家都不敢乱动。
于是就耽搁了一天。
沈箐昨天去排队拿粥,就是准备休息一天,填一下肚子,今天好往昨日的山那边赶的。
可惜按照剧情,还是出意外了。
硭山皇陵和大溧宫,设计草图占地延绵将近百里,巨大的惊人的工程,前后耗费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直到上辈子沈箐去世之后才真正建成,穷奢极侈,过程中不知死伤了多少的民工民夫。
现在虽然还不知道,但已有征兆,自家如今这环境,沈隽当然欲提前避开。
可惜按照剧情,最终是没能避开的。
昨天沈箐去拿粥,结果粥车没来,拿不到,二姐这不舒服一半是累和饿的,另一半则是暑热,家里食物弹尽粮绝,她没吃上什么东西,自然恢复不好,第二天还是不怎么舒服。
沈箐就提议她去小河那边看能不能搞点东西,最后沿着小河找了好久才溜进去搞了些水蒲菜和泥螺,都不敢回来煮,在外头煮好了背回来,一家人分吃了脸色才总算好看了点。
只是这么一耽误,就快中午了,再走已经来不及了,偃州城门是围堵驱赶的重灾区,有一个算一个,不管是谁一个都避不开。
沈家人病的病弱的弱残的残孕的孕,又没吃的,最终没跑掉,被驱赶至硭山。
不过再来一次,这回情况可就不一样了,昨晚饱餐一顿,今儿沈家人的精气神都非常之好,一听大哥再度这么一说,沈箐毫不犹豫就说:“好!”
“那我们赶紧出发吧。”趁着太阳还没升高。
她顺手把系统一键屏蔽声音了。
去他妈的剧情!
这回拜拜咯。
……
说干就干,沈家人不用一刻钟就动身离开土坡。
往东边昨天沈箐弄吃的那边山赶过去。
说来,那边其实也会有硭山官差,不过少,流民大幅度减少的话,官差自然也不会过分密集,毕竟后者人数再多也是有个度的。
再加上那边有山,要跑掉就容易太多了。
总体来说是不难的,毕竟沈箐他们现在手头已经没有吃的了,他们得多少先储备一些食物才能继续上路。
支撑个一两天,就够了,只要不走剧情,沈箐可不是穷得底掉的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