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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连自己国家的女人都献出来讨好人,真是没卵蛋的!

草原人虽然豪放,但对族里的女人素来爱护,嫁人任她们自己挑,丈夫死了可以改嫁,家家的女儿都是当宝贝养着长大的,哪有拿出来送别人的道理!

在草原上,连自己女人都护不住的家伙是没资格当男儿的!

飞鹰哼了一声,让人去将小儿子叫来。

他这小儿子脑筋灵活,得了姬瑾荣送的方子之后开了个酒坊酿酒,第一个月就赚翻了。

手里有了本钱,他这小儿子又去想别的营生,什么赌坊青楼竞技场,他这小儿子都无声无息地做了起来。

飞鹰把西梁送的美女给了小儿子,让他看得上就留下,看不上就去填他那新开的销金窟。

小儿子面上虽有喜色,却并不算太激动他说:“父亲,你觉得哥哥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会不会高兴?”

飞鹰面色不愉:“他当然不高兴,但他高不高兴又如何?”

小儿子说:“我们家中尚且如此,可汗家中应该也一样。”他悄声与飞鹰谋划,“孩儿认为,此事可图。可汗偏爱幼子,导致他们兄弟反目,这些年来明争暗斗不断。我们只需要将水搅得更浑,就可以浑水摸鱼,光明正大地壮大自己。”

飞鹰面色一动,说:“还需从长计议。”

小儿子说:“赌坊和青楼已开了将近一个月,竞技场也开了一个多月,他们兄弟俩都出现过,大的爱去竞技场,小的爱去赌坊青楼。我们可以分别派人接近他们,日后伺机而动!”

飞鹰颇为赞同,把事情交给小儿子去办。

比起有勇无谋的长子,他自然偏爱聪明可爱的幼子——因而他那刚刚萌芽的野心,也只有这个幼子能窥见一二。

西梁使者这次运气不好,先是撞上了飞鹰,接着又撞上了可汗的大儿子。可汗的大儿子正憋着气没地方撒,见了使者之后马上表示:“放心,我这就带人去帮你们!”

于是这位可汗长子和可汗请命,领人去为西梁解围,加入了西梁战局。

这批援军并没有延缓西梁的颓势。

经姬瑾荣临行前的鼓舞,将士们士气高涨。到了西境,见西境百姓衣衫褴褛、哀鸿遍野,西境将士甲衣破烂、弓剑断折,不由怒意满腔,恨不得食西梁人的皮、寝西梁人的肉!

不须镇南王多说,他们已磨刀霍霍,准备将西梁打得落花流水。突厥援军加入时,正是镇南王即将攻破西梁都城之日。

镇南王知是可汗长子过来,心安无比,派使者去鼓动对方共伐西梁。可汗长子一数,比起西梁送的那点东西,拿下西梁都城更划算!

于是西梁使者还没高兴两天,就被可汗长子一刀砍下头颅。镇南王大方地将都城里的宝贝都让给可汗长子,表示自己只要一座空城。

可汗长子兴致勃勃地搜刮了所有东西,顺便掳走了西梁大批美女。相较之下,镇南王手底下的将士真是谦谦君子,没有抢掠财物、更没有抢夺女人,还保他们不被突厥人杀死!

可汗长子很满意。

镇南王也很满意。

破家之仇、夺妻之恨,这位可汗长子勇敢地挑到了肩上!

他们只需要和平接手西梁就好,顺便还接手一大批和突厥仇深似海的西梁将士!

想来他的陛下很快可以吃上草原美味。

镇南王将黑骑营留了一半,让他们尽快接管西梁,给西梁百姓洗脑“大齐好大齐妙大齐呱呱叫”“突厥狠突厥坏突厥大坏蛋”,尽快刷高他们对大齐的好感度、对突厥的仇恨值!

镇南王带着几匹肥美的牛驴、几箩筐圆头圆脑的柑橘,还有许许多多别的食材,浩浩荡荡地踏上回程。

天冷了,是时候和陛下一起吃火锅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陛下:卧槽,我家大将军真厉害!biu地一声一统中原!

王爷:真愁人,不知道这头牛够不够肥?这肉够不够嫩?要是陛下不喜欢就糟糕了!

第12章 收服草根蛮王(十二)

一入冬,天气便冷了。

姬瑾荣怕冷,手脚冷冰冰,平日里都没出息地抱着手炉。

这三个月来,朝臣们对这位陛下已有了全新的认识。这位陛下天生娇惯,要吃好的用好的,说不上奢侈,但精细得很。自打镇南王去了西境,整个皇宫每天都很忙碌,都是在绕着姬瑾荣打转。

偏偏姬瑾荣这么爱折腾,朝中的气象却一日更比一日不同。

这日镇南王要回京,朝臣想起当初姬瑾荣亲自为镇南王送行,心底生起了观望之意。

都想瞧瞧新皇与镇南王到底是怎么回事。

镇南王带着半个黑骑营满载而归。

他直接入宫。

相比离去时,宫中守备森严了许多。见了他,把守宫门的禁卫仍旧拦下,战战兢兢地让镇南王解下佩剑、放下锐器。

镇南王并未生气,脸上反倒出现几分愉悦,痛痛快快地将可能伤人的事物都清理出来,令负责“送菜”黑骑营乖乖配合检查,自己则骑上马直奔正阳宫。

姬瑾荣正在听太傅讲学,听到宫外传来马蹄声,心头一跳,对太傅说:“太傅,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太傅耳朵不如姬瑾荣灵敏,有些不太乐意。姬瑾荣的许多观点都让他觉得非常新奇,也非常喜欢。姬瑾荣若不是当今天子,他肯定会将姬瑾荣收为关门子弟,将毕生所学都传授于姬瑾荣!

虽然现在也差不多就是了。

太傅面色沉沉,说道:“陛下虽天资聪慧,但学业仍不可懈怠。”他正要苦口婆心地劝说,突听内侍传报,“陛下,镇南王在外求见!”

太傅马上改口:“陛下,老臣先行告退。”

姬瑾荣莞尔。

姬瑾荣亲自送太傅出门,便看见立在殿外的镇南王。西境虽不像北边苦寒,却也不是什么舒服的地方,镇南王脸上少不得添了风霜。

不过对于男人来说,这点风霜反而更增成熟魅力。

姬瑾荣突然有些想不起魏霆钧的模样。

在他心里,魏霆钧始终是那个半大少年。

魏霆钧年纪渐长,他身体渐弱,昏迷的时间多,醒来的时间少,很多时候醒过来,只能看到魏霆钧站在殿外的背影。

他记不得魏霆钧长到了多高,记不得魏霆钧身上添了多少伤疤,记不得魏霆钧望向自己的眼睛里藏着什么东西。

那时候,他拖着个活一天少一天的躯体。连能不能活到第二天都不敢去想,怎么敢想别的。

姬瑾荣朝镇南王微微一笑:“回来了。”

望着姬瑾荣脸上的笑容,镇南王感觉心脏酥酥麻麻,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

他原以为再回来,朝自己亮出的应该是锋利刀剑。

镇南王单膝跪地,在猎猎北风中屈膝朝姬瑾荣行礼:“是的,陛下,臣回来了。”

姬瑾荣走下石阶,扶起了镇南王。

察觉姬瑾荣手掌微微发凉,镇南王不由伸手覆了上去。

姬瑾荣并不挣扎,反倒大大方方地将镇南王的手掌将暖炉用。

两个人走进书房内,炭火已经烧得通红,何泰在一边添减煤炭,以保证屋内不太冷也不太热。听见他们进来,何泰恭顺地退到一边,为他们泡茶。

姬瑾荣说:“茶,不错。”

茶是镇南王去南边带回来的,那时的茶不算最好,但也比姬瑾荣以前喝的好。

主要是经水一烫,那茶色竟是透亮的红,盛在雪白的小杯里,瞧上去格外漂亮。不加姜不加盐椒,喝下去也觉肚里暖烘烘。

姬瑾荣喝了一杯,感觉身体暖和起来,顿时笑弯了眉眼,对镇南王说:“我,很喜欢。”

镇南王说:“喜欢就好。”他笑了起来,“南边几个港口的人最擅经营,陛下喜欢的话,用不了多久他们肯定会把它们卖过来。到了清明前后,我让他们将新茶捎过来。那茶也该这样喝,不掺盐椒不掺姜,冲出来的茶翠碧可爱、茶香清远,陛下一定也喜欢。”

姬瑾荣说:“这些——你以前不会。”

镇南王说:“臣也只会些皮毛。真讲究的人,连用什么水冲什么茶、什么茶配什么杯子都得仔细琢磨。”他凝视着姬瑾荣,“臣原来不在意这些,后来得知能见到陛下,才慢慢开始注意的。可惜时日有些短,并不能把那些东西都了解完。而且那个时候那边也已是强弩之末,很多东西也已经失传。”

旁人若听了,肯定不明白镇南王在说什么,姬瑾荣心里却清清楚楚。镇南王会的一切不属于这个与大周类似的世界,而属于镇南王从前“破坏”过的世界。

与其说他是“乱臣贼子”,不如果这些世界正巧需要这么一个人出现。不看血脉传承、不看国祚传延,改朝换代未尝不是好事,至少对百姓来说是好事。

这是姬瑾荣在病榻上悟出来的。

那时候他也想过从宗室中挑个出挑的皇室子弟当王储,可看着那个站在殿外的身影,姬瑾荣突然就冒出那么一个的想法。

为什么要放着一个有能力、有影响力的魏霆钧不用,去挑个不知道品性如何、才能如何的宗室子弟?就因为他们身上流着皇室的血吗?

可先皇也流着皇室的血,还不是一样,险些弄得国破人亡!

所以姓什么、流着什么样的血,很重要吗?明明有魏霆钧这么个有治国之才又心怀百姓的现成人选在,让魏霆钧当这个皇帝又有何不可?

那时姬瑾荣越想越觉得这样非常圆满。

魏霆钧当了皇帝,可以迎娶他的心上人,两个人和和美美地过一辈子。

而大周会在魏霆钧手中传延到下一代,不管他往后是挑选宗室子弟,还是挑选有能之人,大周依然是大周,魏霆钧永远不会让它消亡。

只是那个时候,他并未真正想过魏霆钧的“心上人”是谁。

也并未想过,魏霆钧会在他死后竟要“屠天灭地”,换来他的一线生机。

姬瑾荣收回思绪,目光亮亮的,望着镇南王说:“你信上说,回来,吃火锅。”

镇南王说:“已经着人准备了,他们应该已经经过禁卫的排查。”他站了起来,和姬瑾荣一道转去用膳的地方。

“火锅”用的是新烧的铜质“锅”,锅下带炉,炉中烧着碳,锅内的水已经烧开,噗噜噗噜地冒着泡儿,还没开始吃已经感觉热气往上冒。

食材是姬瑾荣期盼已久的东西:牛的各个部位!大部分牛肉已经被切得薄薄的,肥瘦均匀,看起来一烫就熟。牛里脊被特意挑了出来,因为肉质鲜嫩,所以肉色是浅红的,泛着诱人光泽。

姬瑾荣还看到盘黄溜溜的东西,看起来像油脂。他有些惊讶:“这是什么?”

镇南王说:“这叫牛心口油。”他倒了一小半,放进自己面前的汤底里烫熟,不一会儿他将熟透的牛心口油捞起来。经水这么一汤,这黄溜溜的油脂竟变得雪白雪白的,散发着难言的香气。

镇南王说:“陛下要不要先尝一口?”

姬瑾荣想也不想就说:“要!”他夹了一块送进嘴里,只觉这东西酥酥脆脆。在仔细一尝,整个人都像被什么东西包裹着,感觉浑身暖融融的。好吃得不得了!

姬瑾荣眼睛比刚才更亮了。

镇南王将姬瑾荣的喜欢瞧在眼里,不由跟着高兴起来。他将剩下的都放到姬瑾荣碗里,接着把没煮的那一大半全倒进自己面前。等姬瑾荣吃完了,那一大半也煮好了。

在姬瑾荣期盼的目光中,镇南王将它全都盛进自己碗里,说道:“这东西是包裹在牛心脏周围的一层膜,里头全是油脂,吃多了对身体不好,陛下还是吃点别的吧。”

姬瑾荣:“…”

姬瑾荣化悲愤为食欲,涮起了切好的牛里脊。

镇南王弄了些竹荪和青菜,烫好放在小盘子里,推到姬瑾荣面前:“这也不错,大冬天的,能长出来挺不容易。”他望向脸色发苦的姬瑾荣,毫不留情地打破姬瑾荣逃避素食的幻想,“陛下您得把它们给吃了。”

姬瑾荣:“…”

这家伙一点都没变!

姬瑾荣如今身体大好,无肉不欢,对以前不得不忍受的素菜深恶痛绝,平时几乎不去碰。在镇南王的注视下,姬瑾荣夹起一块竹荪送进嘴里。

这东西长得挺漂亮的,像是把半张着的白伞儿。一口咬下去,口感爽滑,汁液香甜,味道鲜美极了。

姬瑾荣高兴地说:“没想到还挺好吃的!”

镇南王说:“这个的话,陛下多吃些也没关系。”

姬瑾荣当然不会和镇南王客气。

光是把各种新鲜食材尝一遍,姬瑾荣已经有了饱足的感觉。他遗憾地看向余下的食材,说:“不能再吃。”

镇南王对姬瑾荣的自觉很满意。

他毫不犹豫地把剩下的食材统统挪到自己面前,一个人把它们给包圆了,看得姬瑾荣目瞪口呆。镇南王说:“臣体力消耗大,吃得比别人都多。陛下若是吃不下了,可以喝些茶缓缓。”

姬瑾荣捧起何泰端来的茶一口一口地抿着,用余光打量大快朵颐的镇南王。

若是他认认真真看过魏霆钧的话,应该能看出这两张脸应该是有几分相像的。

就好像他现在这张脸的眉眼与他很相像一样。

只是他从未正眼看过魏霆钧,也从未正眼看过镇南王,所以才没有认出来。若非镇南王主动暴露,他可能还在思索那个“强大存在”到底在哪里。

相反地,镇南王却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认了出来。

姬瑾荣喝完了杯中的茶。

镇南王也放下筷子。

姬瑾荣说:“去走走。”

殿外,夜色不知何时已降临。

一轮弯月悬在空中,散开淡淡的清辉。

作者有话要说:

陛下:怎么办,心里有点小愧疚!

王爷:陛下可以以身相许…

陛下:…滚(ノ`Д)ノ

第13章 收服草根蛮王(十三)

两人月下漫步。

这样的平静和清闲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当年京中风云诡谲,姬瑾荣让魏霆钧远赴边关避开祸患。魏霆钧起初不愿走,后来边关传来他兄长的死讯,魏霆钧才含泪离京。

那时姬瑾荣胸中存着一口气,拖着病体压住后方,为的是让边关将士不被自己拖后腿。不想自己的一举一动经落入老太傅等人眼中,在奸党谋害皇子、选立傀儡时暗暗推了他一把,让他意外登上了帝位。

回想起来,那也并非偶然。

从前他那太子兄长不学无术,老太傅本是为他讲学的,他却拐带几个弟弟出去玩儿,只剩下跑动不得的姬瑾荣坐在原处。那时起,老太傅便对姬瑾荣格外严格,要求竟比对他那太子兄长要高。

想来在那时起,老太傅心中已有了打算。

姬瑾荣也是在那时起,渐渐背负起自己从未想过去背负的东西。

那对于一个活一天少一天的人而言是在太过沉重。

所幸他有相交甚笃的好友,有一心匡扶社稷的三朝老臣,更有从边关归来的“镇国将军”——在鬼门关前徘徊时才不至于太过忧心。

只是,总归还是思虑过重,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对于姬瑾荣来说,心中的遗憾还是挺多的。他与镇南王绕过御花园,来到箭亭附近。何泰着人去点了灯,整个校场霎时明亮如昼。

姬瑾荣回过头来,望向镇南王。他微微地笑着,说道:“朕,练了三月,你看看。”

镇南王说:“好。”

何泰为姬瑾荣前牵来红马。

镇南王上前扶姬瑾荣上马。

姬瑾荣不是很满意:“再年长些,朕自己上。”这具身体还太小了,再加上以前吃用跟不上,比同龄人还要显小,个儿矮了镇南王半个头就算了,连上马都得靠别人!

镇南王笑了起来。他说:“陛下很快会长高。”

姬瑾荣总觉得镇南王在嘲笑自己!他哼了一声:“别小瞧人。”

镇南王目光凝在姬瑾荣身上:“臣没有小瞧陛下,臣比谁都更希望陛下快些长大。”

姬瑾荣被他灼热的视线看得耳朵发烫。

这家伙话里有话!别以为他听不出来!他见识后宫那些荒唐事时,这家伙还是颗没开窍的石头呢!

姬瑾荣坐在马背上与镇南王对望片刻,突然喊道:“石头。”

镇南王一顿,搭在马上的手掌微微颤动。他压下心中的震颤,开口应道:“臣在。”

姬瑾荣说:“朕,能射箭了。”

能骑上马拉开弓,能尝所有想尝的美味,能去所有想去的地方。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快活的事情!

镇南王看着姬瑾荣含笑的眼眸,心中一阵泛酸。

在这个世界,没有人知道姬瑾荣曾经过着的是什么日子。在姬瑾荣昏迷时,他恨不得把姬瑾荣批示过的奏章统统扔出去——天下百姓关姬瑾荣什么事!江山社稷关姬瑾荣什么事!凭什么要让姬瑾荣为它们劳心劳力!

姬瑾荣的命,本来就活一天、少一天!

有人说姬瑾荣精于算计、满腹机心,可姬瑾荣来到世上十九年,哪一天痛痛快快地为自己活过?就连知晓自己寿数将尽,姬瑾荣也无暇痛苦或害怕,反倒有条不紊地安排继位之人。

而他,正是姬瑾荣选中的人。

在姬瑾荣大行之后,那些得了姬瑾荣嘱托的人便轮番上阵,劝说他登上帝位。他们说,他若是不继位,姬瑾荣在天之灵便不得安息。

他就是不要姬瑾荣安息!

就是不愿意姬瑾荣从世间彻底消失!

他的陛下还那么小啊。

小到来不及窥见他所挂心的江山社稷到底是什么模样。

天道不公!

既然天道不公,那他自然逆天而行!

如今,他做到了。

他的陛下对他说,他能射箭了。

他的陛下能骑马了。

他的陛下尽情尝试想吃的东西了。

镇南王说:“臣在这里看着。”

姬瑾荣骑着红马进了校场。

箭靶摆在百步之远的地方。

红马走入了灯火之中。

姬瑾荣脸上映着灿亮的灯火,脸庞上有着少有的认真。

拉弓,放箭。

再拉弓,再放箭。

绕着校场骑行半圈,十个箭靶上都插着箭。

箭箭正中靶心。

姬瑾荣说“能射箭了”,自然不是单纯的拉开弓。镇南王替他打通了身上的经络,他的四肢与躯体都比以前灵活千百倍,骑射功夫在三个月的苦练下早已突飞猛进。

即使换上活靶、换上大弓,对他而言都不算太难。

镇南王站在原位,静静看着那灯火映照下的身影。

这样的日子,以前他们想都不敢想。

在姬瑾荣骑着红马绕回来时,镇南王伸手将姬瑾荣从马背上抱下来。

姬瑾荣并未推拒。

镇南王将人抱了个满怀,感觉姬瑾荣身上的汗水都很好闻。他说道:“陛下,臣很高兴。”

姬瑾荣说:“朕也高兴。”

所以,不要再用那种担忧又难过的目光望着他。

镇南王的心脏嘭嘭直跳。

他的陛下离他这么近,近到他一伸手就能拥入怀中。他的陛下不怪他的逾越,也不怪他的痴心妄想。

他的陛下,把他的挣扎与痛苦都看在眼里。

他的陛下从来都习惯对别人好。

镇南王微微收拢手臂,环抱住姬瑾荣:“陛下,臣非常思念您,”他凝视着姬瑾荣乌亮的眼睛,“从离开陛下的那一刻起。”

姬瑾荣耳朵微微发烫。他没有避开镇南王的目光,而是直直地与镇南王对视,张口喊出一个名字:“魏霆钧。”

镇南王一愣,接着坦然应道:“臣在。”

即使两人早已心照不宣,姬瑾荣听到镇南王这样应,心中还是微微泛暖。

世上有这么一个人愿为他上天入地,寻得一线生机,若说他心里不感动当然是假的——更别提当初他缠绵病榻,魏霆钧时时刻刻的陪伴。

姬瑾荣说:“有些事,朕不懂。”他的目光微微透着亮,“不过,朕可以,试着学学。”

镇南王浑身僵住。他说:“臣——”

姬瑾荣打断:“我知道。”他顿了顿,“你要的,我知道。只是,我,还不懂。”

从小到大,姬瑾荣都不容易信任人。否则他拖着那样的病体,早死在那幽暗的深宫之中。他有信心做个明君,有信心应对天下所有事,独独在信任与情爱这些事上无法相信自己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