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萏更是觉得天旋地转,她从来没有想过,更是无法想象,大哥对自己竟然是这种心思。

菡萏愤怒的拉着长荆,要去汴州找大哥说清楚,她对他从来没有儿女私情,她喜欢的一直是师兄。

可惜此时已经不单单是三人之间的结拜之情,更是牵扯了政-治利益,她的婚事便不由她自己决定了,想来先帝也是知道菡萏不喜欢他,所以才用这种决绝的法子逼菡萏入宫。

宗骨极其忠诚,自然是全然同意女儿入宫,因为当时力罕说的清楚,菡萏是北苗的希望,是北苗插在大祁心脏的一根利刺,只要有菡萏的帮助,他们打败大祁的那一日或许到的更快。

所以菡萏只是为了北苗的狼子野心入宫,无关她的意愿,无关她的情绪,甚至无关她被发现后的结局,即便是死在了大祁,恐怕北苗也没有一个人为她惋惜。

凭什么?

就凭宗骨给长荆打入三根毒骨钉,一时之间,天翻地覆,本相毕露。

菡萏仿佛一夜之间变了一个人,她觉得自己几乎要被仇恨淹没,满心怨毒,她不怕死,她只想把利用她的人一个个送进地狱。

先帝自然知道菡萏不喜欢他,他甚至觉得菡萏也不像是当初自己喜欢的模样了,她冰冷,狡猾,艳丽里面藏着毒,仿佛随时都会要人的命。

先帝开始疏远菡萏,甚至觉得自己贸然的决定有些冲动,肤骨色相而已,何必毁了好好的结拜之情。

菡萏那时只有一个宣泄途径,便是去找身为大祁太师的长荆倾诉,只有长荆懂她,只有长荆爱她,只有在师兄面前,她才可以露出原本的样子,可以痛苦崩溃,可以哀悼爱情,但又可以庆幸,那三根毒骨钉还没要了师兄的命,这样她所有的牺牲就是值得的。

直到有一天,她发现在她倾诉的时候,师兄再不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而是玩味的,轻轻抿着嘴唇,脸上看不出一丝悲痛,他的情绪藏的愈加深,直到最后干脆带上了一副鬼面具。

菡萏的眼泪不由自主的就干了,她怔怔的望着面前的人,突然觉得,好像所有的人都在往前走,就只有她一直在原地踏步,沉溺在过去的仇恨当中。

长荆现在,非比寻常。

皇上的结拜弟弟,大祁的太师,身居高位,权倾朝野,甚至比在北苗要风光的多,他也可以有妻妾了,甚至可以有上百个长得极似菡萏的露水情缘。

他们都回不去了。

长荆摘下鬼面具,一双漆黑的眸子盯着菡萏问:“你看得出来我在想什么么?”

菡萏缓缓的摇头,面前再也不是那个只一挑眉就让她了然于心的心上人了。

长荆满意的一笑:“这就对了。”

都怪北苗的那些人,让他们都变了,变得这么可怕,这么可悲,一定要报复,让他们得不偿失。

大哥倒是个很好的棋子。

菡萏怀上了皇子,可自从她被查出有孕的那一天,长荆便不再理她了,她知道长荆仍然对她有情,这让她心里暖暖的。

萧夙机出生的那一刻,菡萏头一次看见他的脸,哭的撕心裂肺的小生命执着的拽着她的手指,无比脆弱,无比温热,菡萏的心瞬间就软的一塌糊涂。

萧夙机是个男孩,便是当之无愧的皇位继承人,这会是将来的皇上,宫里人都有着敏锐的直觉,这位娘娘,怕是要一路扶摇直上了。

但是菡萏恰恰没想那么多,孩子,多可怕,只需看他一眼,从前她只想让别人死,现在她只想好好活。

可惜哪那么容易好好活,当她注意到长荆看萧夙机的眼神时,女人天生的预感便发作了,恐怕萧夙机最大的危机,不是宫里的其他妃子,不是虎视眈眈的北苗,而是身边那个曾经最亲近最热爱的人。

长荆轻描淡写道:“师父的毒骨钉我已经解了。”

如此强劲的剧毒,菡萏不知道长荆是怎么解的,但她知道长荆这句话是在问她,既然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要不要远走高飞。

她已经飞不了了,她怎么可能带着大祁的皇子飞,更何况她一点儿也不想离开自己的孩子,这才是她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啊。

她回:“这我就放心了,冬天冷,我差人给太师府多送几套棉衣。”

长荆一笑,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长荆出手的比她想象的还要快,等她崩溃的看着长荆坐在萧夙机床边,手里还捏着一个小瓷瓶的时候,她失声喊了出来:“他是你的儿子!你对他做了什么!”

长荆手指一顿,漫不经心道:“是么,已经晚了。”

长荆不信,他给萧夙机下了障,菡萏吓得昏了过去。

但是萧夙机却并未早夭,因为长荆还没有动手,只是萧夙机从小身体就弱,极其爱生病,太医们调养了许久也无济于事,先帝此时已经对她有所怀疑,毕竟是北苗人,萧夙机可是皇子,怎么能让一个北苗人养大。

于是他不许菡萏参与萧夙机的培养和教育,更不许菡萏给萧夙机讲北苗的事情,对于和萧夙机的分离,菡萏并无太过焦虑,她担心的却只是长荆,长荆到底想干什么,她一点也不知道,她只能被动的,去长荆那里打探消息。

“我不会杀他。”长荆给她保证。

她颓然无力,该怎么办,向先帝告发长荆么,她做不到,她想在萧夙机身边保护他,先帝又不信任她,她终于学着在深宫之中发展自己的势力,终于学着阴谋诡计,搅弄风雨。

萧夙机继位之初,北苗那边找到了机会,大祁正值国丧期间,小皇上又年幼,当今太后又是他们自己人,攻占大祁指日可待。

宗骨给女儿传信过来,说力罕大将军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北苗种在大祁的两根毒刺已经蛰伏太长时间,终于有一击致命的时候了。

菡萏平静的看了一眼信纸,扔到煤油灯上点燃了。

毒刺么。

下刺的时候也不看看,锋芒对着的是哪边。

与长荆私下通气,两人自然是不谋而合,对利益为上的北苗朝廷,两人既痛恨又厌恶,这股怨气已经萦绕了太多年,是时候一触即发了。

萧夙机十三岁那一年,北苗入侵,寒敬之带兵出征,一路所向披靡,势不可挡,这其中当然也有菡萏的功劳,因为北苗的将领和大元帅力罕赫然发现,他们所收到的情报,全然是假的,步步都将他们引入死局。

北苗死了很多人,多到超出了菡萏的预期,他们当中的将领有许多是宗骨的弟子,她曾经的兄弟姐妹们,一颗颗头颅被送入汴州的时候,北苗也知道菡萏叛变了。

宗骨愧疚难当,自尽而亡。

菡萏的小师妹被送到汴州当做献俘,菡萏偷偷救下了她,当年亲密无间的小师妹,如今已经是几个孩子的母亲了,菡萏松了一口气,幸好及时将她救了出来。

谁想小师妹对她却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恨意。

她的丈夫在战场死去了,她的孩子也死了,她一路上受尽屈辱,到头来还被罪魁祸首给救了。

“我怎么是罪魁祸首,北苗是如何对我的!”菡萏愤怒。

小师妹目眦尽裂:“胁迫你出嫁的是大祁的皇上,送你入宫的是你的父亲,命你做内奸的是力罕大将军,可这与数万北苗人何干?与我丈夫,孩子何干?你知道战场上死了多少人么?你的一个陷阱,让无数北苗将士被乱箭射死,被巨石压死,遍地都是数不清的尸骨,他们一个个,都未曾说过你一句坏话。”

“我......我能怎么办?听天由命么!”菡萏几乎捏碎了茶杯。

“你那不起眼的爱情可真高贵,高贵到你用万千将士的鲜血去献祭!你是罪人,你才是屠杀北苗的罪人!你不得好死!你那皇帝儿子,你那龌龊的情人更不得好死!”小师妹说罢一头撞死在她面前。

万千将士的鲜血,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白皙细腻,手背上显出淡淡的青色血管形状,怎么能是沾满鲜血的罪人呢。

她可以不得好死,但是萧夙机不能。

于是她搬到了香益庵中,祈祷那些冤魂不会缠着萧夙机。

寒敬之叹了一口气,真是漫长的一个故事,阴差阳错,命运弄人,有些离奇,但却很完美,只是越完美,到越是引人怀疑,先帝要是真的相信自己不会有儿子,又怎么能对萧夙机宠爱万千呢?一个自己爱的女人,一个这女人生下的儿子,长荆为什么不信呢?

“太后娘娘,您再认真想一想,皇上究竟是谁的儿子?”

☆、喜脉啊!

太后的情绪瞬间收敛了, 她冷着脸漠然看向寒敬之,就像是在注视着一个怪物。

“你不相信我。”

寒敬之琢磨了一下, 老实道:“您对皇上的感情实在有些复杂。”

太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立刻问道:“皇上身上的障......”寻母草是她指引寒敬之去找的, 她对障的了解,都是在知道萧夙机中了之后, 可惜身居深宫, 想要知道这种北苗的秘法,实在是太艰难了,与她相比, 长荆倒是容易的多, 不仅给皇上下了障,还能待在皇上身边加深控制, 她也是在长荆那里套来的话,想要解障,需要寻母草和下障的顺序。

寒敬之目光有些冷:“我都会加倍的从太师身上讨还回来。”

太后着急:“这世上只有他会解,你们千万别轻举妄动!”

这世上不止他会解,同样会解障的, 还有从小被继母和生父折磨的北极仙翁聂卿,但寒敬之没有说。

“不过是凡胎俗骨, 总有让他付出代价的法子。”

太后攥了攥拳,冷笑道:“你这是在逼皇上死。”

寒敬之从桌上提起仿制的鬼面具,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我可以饶你一命,你毕竟是他的母亲。”

太后望着他的背影咬了咬牙:“不管你信不信, 长荆的确是他父亲,这多年前的一本烂账,你总归理不清。”

一听她这句话,寒敬之就知道自己已经站着上风了,他一直担心,太师还有什么后手,所以告诫赢裘不要轻举妄动,但看太后如此担心,便知道大概太师最近也很捉襟见肘,在天子脚下能培养多少人手呢,上次城郊硬生生被北极仙翁废了那么多死士,想必外头的人想进汴州也不是那么容易。

对于萧夙机的身世,他心中也隐隐有了揣摩,大概不会是太师的孩子,太后此举不过是想保住太师一条命罢了。虽然太后一直强调,自己是为了保护皇上才被迫受制于人,忍气吞声,但这实在有些牵强,一个母亲,怎么能容忍自己的骨肉身中烈毒却又默不作声,怎么能如此残忍的废去皇上的武功?

除非她对这个孩子,不仅有爱,还有恨,这种恨意不会源于萧夙机,一定是源于他的父亲,所以太后在面对皇上的时候一直很分裂,一面知道这是自己的孩子,他无辜,可怜,受尽折磨,一面又觉得这是仇人的儿子,甚至就不该存活于世。

但母性到底迫使她做了一些事,给太师制造了一些绊子,不过这些绊子也只是希望太师稍加收敛,不要过分控制皇上,为害百姓,她根本不希望太师有事,就像是情人之间的小打小闹,我对你的行为不满意了,于是用自己的势力稍加惩戒,让你知道我的厉害,不要忽视我的存在。

天气很晴,即便漫天飘着细软的雪花,依旧很晴很亮,寒敬之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冷,不仅是天色,还是汴州泛起的热情,都让他感觉到一股浓浓的满足感,新年了,而他和萧夙机在一起,没有分开,没有受伤,所有的事情都在好转。

但是绝不能将糟心事留到明年,一切的一切,在大年三十之前,总该有个了解了。

回到宫内,刚翻身跳下燎原火,萧夙机就扑了上来,嘴上还沾着桃花酥的残渣。

“说,去哪儿了!”萧夙机眯着一双漂亮的狐狸眼,仔细打量寒敬之,一大早就找不到人,问谁谁都不知道,神神秘秘的。

寒敬之轻轻翘嘴唇,从背后拎出一个小罐子,在萧夙机眼前晃了晃:“城东酒坊的桂花酒酿。”

萧夙机眼前一亮,赶紧放开寒敬之转而抱向了罐子,罐口封的严实,萧夙机小心翼翼的将盖子拽出来,将鼻子凑到罐子上嗅了嗅,清清甜甜还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气。

这得得益于百姓们疯狂的送礼,让萧夙机尝到了不少民间美食,这个桂花酒酿就是一种,萧夙机头一次喝到这种酒,甜甜的,糯糯的,比宫内的饮品还要好喝。

“师父呢?”寒敬之知道萧夙机的注意力被酒酿吸引了,终于不再关心他干什么去了,所以便放心的与皇上闲聊着。

“两个师父在和暗卫豆豆狼人杀,玩的可开心了。”萧夙机有点怨念,因为他没学会,就只能蹲在旁边看着。

“狼人杀是什么?”寒敬之一愣,这宫里的东西他是越来越捉摸不透了。

“唔......豆豆发明的游戏,但现在是北极仙翁在大杀四方,师父脸上都贴了好几片纸条了。”

这游戏按豆豆的话说,玩的是伪装和算计,果然北极仙翁更加出类拔萃一点,脸上的表情什么都看不出来,不像师父,拿到那个狼人紧张的手都在哆嗦,拿到好人就瞬间有底气了,实在是没眼看。

两人一边走一边逛到了御花园,寒敬之突然问道:“皇上身上的余毒想要解么?”他明白,想要将萧夙机身上的障彻底清除还真的需要太师,不然皇上就无法记起以前的事,更无法知道太师通过皇上的口都干了什么勾当,但是......他真不希望萧夙机回忆起以前。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萧夙机疑惑道。

“如果皇上想解,我们还要算计算计,如果不想,大概现在就可以下令捉人了。”无需再等,一切已经很清楚了,太师是罪魁祸首,更是控制皇上铸下大错,让皇上背上暴君罪名的恶人。

“爱卿知道幕后黑手是谁了?”萧夙机紧张。

寒敬之点点头。

萧夙机小心翼翼的问道:“是......是太后么?”如果是,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他心里一片茫然,虽然他对这个母亲的印象不深,但到底血脉相连,不能断的彻底。

寒敬之的摇头让他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他听寒敬之道:“不过的确需要太后到场,起码在处理掉幕后黑手之前,需要限制太后的活动。”

“处理掉?”萧夙机一愣,难不成太后还能阻碍他们处理掉幕后黑手?

“明日上朝就不错。”寒敬之拍了拍萧夙机的手。

大庭广众之下,历数太师的罪行,为皇上洗脱暴君的罪名,这是最让人信服的方式了,只是各位大人们的安全倒要好好关注一下。

“朕需要做什么?”萧夙机紧张,到现在他还不知道幕后黑手是谁呢,爱卿也不知道说一声。

“新年了,总是要祭祖的,太后也该到朝堂上见见各位大臣了。”

两人走回去,一推开偏殿的门,就见里面正热火朝天的玩着,暖炉的热气源源不断的扑出来,将萧夙机眉毛上挂的雪花都吹化了。

“师父,我回来了。”寒敬之先冲着天玑道人行礼,天玑道人一回头,一张脸上贴满了纸条,活像个拖布条。

“我不是故意睁眼的!都怪你,我看到狼人都有谁了啊啊啊!”天玑道人惭愧道。

寒敬之嘴角抽了抽,准备无视天玑道人谴责的眼神儿。

“师父,找你商量点儿事儿。”

天玑道人犹豫着,这把好不容易拿了一个预言家,还没有开始发挥作用呢。

身为法官的北极仙翁似笑非笑道:“没关系,反正你这把被杀死了,没有遗言出去吧。”

天玑道人正在震惊当中,被寒敬之一把给拽了出去。

其余人撇着嘴啧啧。

“我猜仙尊是预言家。”豆豆笃定道。

“差不多吧,看仙尊拿到牌时兴奋的样子,就知道是有身份的牌,但又没紧张的哆嗦,估计就是神职了。”暗卫甲推断。

“这也太好猜了,没想到仙尊竟然如此纯洁。”暗卫乙感叹。

“所以让我们首刀仙尊的法官真是卑鄙的令人发指啊!”斗地主黑洞暗卫怨念的看着北极仙翁。

北极仙翁轻轻一笑,将手里记录的毛笔一扔,纵身就追着天玑道人跃了出去。

“果然只是陪着仙尊玩啊。”豆豆望着他的背影感叹道。

门外的天玑道人已经将脸上的纸条都扯了下来,听闻寒敬之讲了因果,有些唏嘘:“哦?幕后黑手是他啊。”

萧夙机也跟在一旁听着,心里也砰砰直跳,他还真不知道,父皇和母后之前有那么多纠葛,母后竟然是父皇抢回来的,太师和母后才是青梅竹马的一对儿,太后也不是什么江南的大家闺秀,而是北苗武林高手之女。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软绵绵的掌心,可怜了这练武世家,到他这里算是彻底没落了。

“请师父和北极前辈务必看住太师,他的武功不低,我担心突生变故。”寒敬之严肃道。

天玑道人听到宗骨的名字倒很是熟悉:“放心吧,即便是宗骨来了,我也没什么可怕的。”

寒敬之一愣:“您认识宗骨?”

天玑道人得意道:“那是自然,他可是本尊的手下败将。”

北极仙翁在后面抱着胸听着,不由得又笑了笑,他发现自从和天玑道人每天腻在一起之后,他笑的次数越来越多了,虽然现在这个徒弟每天都想要弑师,不过倒是比以前小心翼翼的样子生动许多。

“您和宗骨还比过武?”寒敬之吃惊,天玑道人也就和太后是同辈人吧,宗骨可是要比他多练二十年武呢。

北极仙翁懒洋洋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当年宗骨要向大祁武林挑战,正道没一个争气的,他就来找我打,我才懒得管大祁的名声,谁知道我徒弟倒是有一颗炙热的爱国心,跟宗骨打了三天三夜,才总算是将他打败了。”

“师父果然厉害!那么年轻的时候就厉害!”萧夙机竖起大拇指吹捧道,丝毫没有意识到,宗骨其实还算是他的外公呢。

天玑道人骄傲的挺了挺胸,其实他后来能当上上三门的总门主,和这一战确实有很大关系,因为正道武林再也找不出一个能打败宗骨的人了。

北极仙翁看他那样子也没有戳穿,宗骨当年虽然败了,可人家还是正当当走下山了,季婓可好,见人走了,当场倒在地上就爬不起来了,不仅当时没爬起来,之后的一个月都没爬起来,还让自己这个做师父的照顾他饮食起居,北极仙翁当时那个后悔啊,早知道季婓这么逞强,自己就上去帮他了,总不至于当了一个月的小丫鬟。

不过现在想想,却又觉得不错,起码那个时候季婓又乖又听话,每次给他喂药的时候,都激动的手指发颤,眼睛发光,估摸现在是再也见不到了。

王国福迈着小碎步朝萧夙机走来,脸上挂着喜气洋洋的笑。

“皇上,霖王殿下,哟,两位前辈。”

“国福?”萧夙机凑上前去。

“皇上,马上要到大年三十了,各国的使臣在近两天都会到汴州,您还是应该早日选好接待大臣啊。”王国福笑眯眯,其实这事儿也不归他管,主要是皇上一回宫就撒了欢,每天活蹦乱跳的玩,正经事都是霖王殿下在张罗,但是最近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怎么了,霖王神龙见首不见尾,大臣们着急,这才托他给皇上传个话,那意思,霖王又该干活了。

“都送什么来?”萧夙机感兴趣,得益于他父皇的强悍,大祁的确威震四方,隐隐有四海称王的趋势,要不是他无心扩大疆土,让军事发展停滞了下来,或许现在大祁的将士已经杀到了北苗,南岭,西丘的边境。

王国福见皇上欢喜,自然也开心,手舞足蹈的汇报:“听说北苗送来好多车香料和牛羊,南岭献上的是当地特有的翡翠和银鱼,西丘送了不少异域美女呐!”

萧夙机:“银鱼!”

寒敬之:“美女!”

王国福:“......”

寒敬之面色不悦,萧夙机偷偷瞥了一下爱卿的脸色,得意道:“还有好多异域美女!”

王国福咽了口口水,立刻补充:“奴才立刻去飞鸽传书,告诉西丘把美女送回去。”

寒敬之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王国福一溜烟儿跑了。

啧啧啧,这要是放在数月前,谁能想到霖王与皇上发展成这种关系?说好的谋权篡位呢,说好的居心叵测呢,感情是千里迢迢回来谈恋爱的,也不知道小皇子怎么样了,方才霖王脸色那么差,怕不是气的动了胎气,要是伤到了快要出生的小皇子,他的罪孽可就大了。

真是十分捉急,要赶紧去找梁太医抓几副安胎的药给霖王殿下送过去,皇上毕竟年纪小,不知道疼人,更不知道孕期利害,这可是一磕一碰都容易酿成大祸的,前段时间还听小黄瓜说,霖王殿下如今是大头木棍妖怪,身上阴气重,得多晒太阳多吃南瓜饼才能补足给小皇子的阳气,不然小皇子出生之后身体一定不好。

要不是小黄瓜家里是开算命馆的,王国福也不会信,毕竟他实在不知道南瓜饼和阳气有什么关系,是因为长得像太阳么?

他先是绕道去了太医院,火急火燎的找梁太医,太医院这两天也放假,正赶上梁太医值班,但此刻却没见他的人。

小太监指了指帘子后面的内室:“梁太医在里面呢。”

梁太医这两日茅房蹲的久了,隐隐犯了痔疮,别提多难受了,每天日常排泄就跟被人爆-菊了一样,趁着现在没人传唤,他正躲在房间里给自己抹药,用捣碎的马齿菜汁敷了一层,觉得清清凉凉的,刚直起身来,就见大内总管王国福公公推门而入。

吓得梁太医赶紧提上了自己的裤子!

“哎哟。”王国福捂住了眼睛,白日宣淫!真是世风日下!

“王王王公公,有有有什么事儿么!”梁太医紧张成了口吃,为何皇上总是在他没有穿好裤子的时候来找他,这是他的宿命么?是时候去庙里拜拜了!

“梁大人,霖王殿下身怀有孕,他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自然不会像女子那般注意,但是我们做臣子的还是要注意小皇子的健康啊,今日霖王有些气火攻心,您还是赶紧送个安胎的汤药,给霖王压一压。”

王国福说完转身就往外跑,一直捂着眼睛也不知道梁大人的裤子穿上了没有,险些被门槛绊了个跟头。

“是是是,我这就去熬汤药!”梁太医手忙脚乱的系裤腰带。

王国福摇着头往外走,太医院离鸽子屋可就有些远了,早知道就向豆豆姑娘借个自行车了。

走着走着,王国福突然觉得背后一阵阴风,吓得他一哆嗦,回头一看,竟是什么都没有。

错觉?他犹豫着回头,刚一转过脸,正对上一张冰冷的面具,吓得他刚想尖叫,却觉得一股香气飘来,脑子浑浑噩噩,眼皮也愈加沉重,只一瞬间便没了知觉。

面具人四下看了看,并没有人察觉,于是他赶紧将王国福往小角门里拖去。

梁太医熬好了安胎汤,火急火燎的往宫内送,也不知道那个王国福跑到哪里去了,都没说一声皇上和霖王在哪儿,他一边打听一边向宫内走。

宫女小花:“梁太医好,这是干什么去啊。”

梁太医:“给霖王殿下送安胎药,你可知皇上和霖王在哪儿?”

宫女小花:“哦,皇上在御书房呢,霖王和两位师父也在。”

梁太医:“多谢多谢。”

走了没几十步,遇到了巡逻的侍卫小刘:“梁太医干什么去啊?”

梁太医:“给霖王殿下送安胎药。”

又过了一道宫门,太监小黄瓜问道:“梁太医这是去哪儿?”

梁太医答:“给霖王殿下送安胎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