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绮兰蹙眉道:“辽东这次‘孤僧’的事可闹大发了。教中已飞鸽传书,说大同盟主‘神剑’向戈不日就要赶过来了。你姥爷叫咱们快些回去,避开他们。”

甘苦儿一听,心中大为兴奋。他打小就听到过‘神剑’向戈的威名。接着心中忽生不乐——这样一场大热闹,自己却再也瞧它不到,一时心中大为郁闷。心里喃喃道:“小晏儿,小晏儿,你怎么还不来救我呢?”

当晚睡在客房里,甘苦儿一时翻来覆去只是睡它不着。耳听得外面已打过三更了,眼皮才渐渐发沉,朦胧睡去。只一时,他忽心有惊醒。他出身魔教,耳目原较一般江湖人还来得灵敏。有时,就是没听到看到,心中的‘魔声预警’也会发作。他一睁眼,只见窗户边似有什么一闪。——有人!看那来人意思,竟是偷偷前来。他才要叫,却一掩嘴,心中狂喜道:“肯定是小晏儿到了!”

他怕惊动遇绮兰四人,想来窗外的人也怕,逡巡在外,根本不知下一步要怎么做。甘苦儿站起身。他却并不脚步悄悄,只当做寻常起夜一般。他知睡在隔避的遇绮兰一向最是惊警,这样她反不至于疑心。他缓步走到窗边,轻轻冲窗外道:“你来了?”

说着,他把窗子轻轻支开一条缝。外面就递进了一个布囊。遇绮兰这时已在隔壁咳了一声,似是在知会甘苦儿她醒着。甘苦儿心中狂跳,也不敢再说话,在窗隙间伸出一指与那人勾了勾,然后松开摇了摇,知会那人先走。窗外的人也不说话,以平常的脚步去了。甘苦儿在窗缝里张望了一眼,却见小晏儿却是一身店伙打扮,门廊里暗暗的,也看不清楚。甘苦儿肚里一笑,忙退回床上,打开那布囊,只见里面只装了一颗珠子,珠光莹润,竟似雪魂似的,看得人好生欢喜。布囊里还有一张字条,上面只写了两个字:“含着”。

甘苦儿也不及细辨笔迹,心头高兴,忙依言含入口内。那珠子一入口内。甘苦儿就觉一股清凉直沁脑中,然后细细汨汨地向四肢百脉流去。他心头大喜,情知那珠子有化解穴脉被封之效。遇绮兰在他身上下的本就不是重手,就这样还要每天摸他几次脉,怕伤着他。甘苦儿觉得丹田里被锁禁之处这时隐有一丝凉气寻隙而入,冲开了一隙禁制。他只要如此也就够了,忙忙悄自运气,要冲开身上被封的禁制。但遇绮兰封他真气的手法却也当真巧妙繁复,足有两柱香的时候,甘苦儿才觉得浑身一松快。他不敢大意,默默又把真气在周身运转了两道,自信精神之足犹剩白日。才吐出那颗珠子装入布囊重又揣入怀中,轻身而起,悄悄支开窗子,运起隙中驹中的‘梦身’之步,人一闪已闪到了窗外。然后他就悄悄向后院墙边溜去,他的隙中驹步法经过这些日子的磨练,已臻大成,连遇绮兰也没听到他移动的声息。甘苦儿轻轻一纵,上了院墙,翻了出去。这时,他才敢重又吸了口气。

院墙外,就是那店小二的身影。甘苦儿不敢大意,轻吐了声:“快跑”,两个人提起身形,就向正北方向飞奔而去。

直跑了好一刻,怕不有半个时辰。甘苦儿估计距他绮兰姐姐已远了,才敢停下擦了把汗,笑道:“小晏儿,多谢了。”

他一扳前面那身材高挑的店小二的肩头,开玩笑地就向他颊上一口亲去。一亲之下,才觉那人身上居然发出一股幽香。甘苦儿一愣,就着余雪之光向那人脸上望去——那哪里是小晏儿,分明却是——海删删!

海删删分明没料到他这一下亲密举动,就是小晏儿,甘苦儿也准备好看他半恼半怒的脸色的,不由一缩脖:“呀!……是你……”

天边际已隐隐泛出一丝鱼肚白,甘苦儿心里说不出的高兴,见海删删正怔怔地不知是怒还是不怒好,忙一伸舌头:“你可又骗了我一次。我以为是小晏儿呢!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是龚长春告诉你的吗?不管不管,你骗了我,我亲了你,咱们俩也算扯平了。”

他们俩年纪都不大,上次分手时虽说有过一点懊恼,海删删见他见了自己还是这般不改的死性,破颜一笑。甘苦儿嘻声道:“你乐了!”他一翻就腾身而起,在空中一连翻了三个旋,才重又落地。天际那隐隐的一点白光漾入那雪地,有一种一阳初起的微微的和煦。两个人想来平时也见不到这般天色,同时投目向那东方,心里一时俱觉欣喜。

他们要躲开遇绮兰发现后的追踪。甘苦儿点子最多,他们魔教一向最擅的也是这等躲敌避仇的返追踪之术。他带了海删删,一时搭别人的车,一时猫入农家院里,偷鸡盗饼,化妆异貌,颠倒裳衣,玩得个不亦乐乎,无所不至。海删删少女心性,只觉一生还从来没这么快乐过,反正要躲的人也不会真的伤害他们,让他俩儿更有了一丝游戏兴致。甘苦儿一路上笑问海删删:“你怎么知道我正等着人来救呢?”

海删删侧过脸,甘苦儿只见她脸上一红,听她道:“是一个叫龚长春的老人告诉我的。”

甘苦儿不懂她这有什么好脸红的。其实海删删是想起那龚老人找到她、告诉她这话时脸上的笑意。只听她道:“现在咱们到哪儿去?”

甘苦儿筹思了下:“剧天择与大同盟定了四月十五天池会之约,那时,胡半田,连同你哥哥,还有所有想擒‘孤僧’之人只怕都会去。咱们要赶一赶那个热闹。只是到那时,还有四个多月。绮兰姐姐见我溜了,一定不肯就走,还在找我。你是不知道她找人功夫的厉害之处。这样吧,咱们躲到那‘孤僧’的‘空外空’小山谷里去。那里,除了那‘孤僧’……”

他面上露出一丝诡笑:“……你那个情郎,只怕没第二个人能找到你我的影子。”

海删删面上微愠,看到甘苦儿脸上促狭的笑影,知道他说的话当不得真的。他口里道是‘情郎’,人比她还小上两岁,只怕并不知这两字到底是何意思。懒得中他圈套跟他发急,就并不理会,笑道:“好呀。说不定,他中途还会回来,那你就找得到你妈妈了。”

甘苦儿见到她脸上的温柔神色,不知怎么就想到了他的绮兰姐姐,一时情怀上心,只想在她颊上再亲一口,却明知她不会答应,笑道:“呀,你脸上有块泥。”

海删删到底是女孩儿,自然爱惜容貌,忙忙道:“哪里?”

甘苦儿一本正经道:“这里。”

说着,伸出手,在她脸上轻撑了撑。感受那一丝润滑漾入指肚的感觉,虽说亲不得她,却也聊剩于无了。

海删删长这么大,除她哥哥外想来还没有一个男子对她有这样亲密举动,偏小苦儿行来,只让她觉得自然,心里还有一点……受用。

甘苦儿抚过她颊面之后,才似第一次找到和一个‘小丫头片子’相处的感觉。两人心里和谐,一路走来自更是笑声不断。加上小苦儿天性乐天,全不知烦恼为何物,一路的插科打诨,逗得海删删笑声不止。

路本不远,俩人行了三日,已到了那日他们避雪的山洞。甘苦儿心中,原是一直没忘记那内洞后山谷内的奇景。他再跟海删删进入时,却已留了心,只觉那内洞之路,繁繁复复,颇具匠心,不只奇门术数,里面似乎还包含有什么武学道理。他筹思了下,一拍脑门:“隙中驹”!这内洞的奇阵原来就是修练‘隙中驹’步法的绝佳处。

进了山谷,这一次来却是在白天清晨之时。只见谷内依旧和煦如春,温泉汨汨,花树披拂。偶有小石幽潭,别开幽静;抬目周崖壁雪,另成皎然。那书着‘空外空’三字的石洞内,石榻草席,清整如故,只是上面微微飘浮了层细尘。海删删不免微有怅然,怅怅道:“他没有回来过。”

甘苦儿心中高兴:“管他。”

他看着温泉内微吐热气,一时高兴,想来怕有半个月没有好好洗澡了,身子一挣,双手一剥,已去了身上皮袄棉裤,只穿了条内裤一跃跃起了水里,竟嬉起水来。

海删删看得有趣,小苦儿却在水里在追几只居然不怕这热水的红色鱼儿,不停地叫:“看我不捉住你!”偏偏水光折射,他虽身手敏捷,一时会意不到,出手错位,老让那鱼儿溜了开去。海删删在岸上笑道:“别捉了。咱们现在是在别人的地方,可不兴杀生的。”

甘苦儿这时却已捉到:“谁说要杀它了,这小东西,红得真是可爱,叫我吃我还舍不得呢,何况吃了你情郎的东西,你怕不要给我三个月颜色看。你那颜色,还是自留着开染坊吧,我小苦儿还受用不起。”

海删删听他嘲弄,伸手入水一泼,那水真溅上小苦儿脸上,迷得他眼一花,鱼就从手里溜了出去。他自顾伸手抹眼,海删删这时一望之下,只见甘苦儿身上赤裸,那潭水本清,掩不住什么的,只见他年纪虽小,一个小身子却生长停匀,该露骨的地方露骨,该有肉的地方有肉,筋腱结实,小腹平滑,隐隐胸前臂侧浮突起一块块的肌肉。潭里的鱼红水清,他早已清去了数日来的泥垢,只见得黑发红唇,挺隼拧眉,别有一种小儿郎泼刺生动的肢体美态。海删删只觉双颊一烫,虽无镜自照,也可想知自己脸上的红了。

她怕小苦儿睁眼看到她的窘态,双手连泼,直泼得甘苦儿大叫:“好了,姑奶奶,我不说了不行吗?你饶了我吧。”

他双手挡在眼前,身子乱扭。海删删一注目下,却看见他横在肩头的两根锁骨。她脑中一荡——一闭眼,就似想起了另一个人那浮突于白衣下的那两截那么瘦硬挺秀的锁骨,然后只觉胸中冰溶雪澌,一片空凉,脸上的红烫一时全消。她喘了口气,默默坐了下来——那人,那个他,有时也是在这潭中沐浴吗?还是象他看起来的风神那样,不屑于这般温水,直取冰雪自涤?

她心中忽然说不出的一阵心酸,想起那孤僧清冷冷的容颜与姣冽冽的双唇,心中一时只是徘徊缠绵。自己也觉这样不对,在心内对自己道: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了?口里却已不自觉地发出幽幽一叹:遥思他界小佛子,满身风露漫拂衣呀。

这十来天,甘苦儿和海删删在那小山谷中住得好是快活。偶有讥笑,却是甘苦儿教海删删练那‘删繁就简剑’时,海删删偶有一时会意不到之处,甘苦儿性急,不由就笑骂她道:“女笨蛋”,也不知他是怎么把这三个字凑在一起的。话意里有一种小儿郎对女孩儿的轻蔑之意。

其实他也不过比海删删先领悟到一步。他这么个半通不通的人,教起人来倒当真胆大。但他好强,要强为人师,这样教着教着倒逼去了他的懒性。要让他自己个儿独练,进境断不会快速至此。他一时闷了,丢下海删删一人就去那内洞参悟释九幺就洞内天然局势布就的阵法,每每苦思之下,也获猎良多。那‘隙中驹’与‘删繁就简剑’一样,看似极易上手,但一旦修习下来,却觉滋味无穷。他这么苦思凝虑,倒也费神,晚上睡觉也睡得格外踏实。这天晚上,他们又是在吃从洞外不远的农家偷来的白菜土豆。甘苦儿气闷,他们每日这么吃下来,烧的,烤的,煮的,蒸的,种种方式俱已尝过。甘苦儿早过了开始的好奇,这时吃它不动,不由抛了那土豆骂道:“妈的,再这么吃三个月,我看你我也要变成土豆了。明天我一定去打支野鸡野兔来吃。”

他一抬头,见到海删删神情,就已知她不许。海删删心里似对那‘孤僧’极为看重,打定主意,就是吃土豆到老也不肯破她居住这山谷就不动荦腥的规矩。她有意岔开甘苦儿的念头:“苦儿,你说,那‘删繁就简’剑,是不是只好一个人使,还是两个人合用威力大些?”

甘苦儿一敲她脑门:“删繁就简,删繁就简——当然是越简单越好。只有那和尚打定主意绝子绝孙的才创得出这样的剑法。你省省吧……”

他本想说:“你就绝了与那孤僧双剑合璧的念头吧。”一抬头,看到海删删的脸色,竟似要打算与自己合用的意思,当下一缩口,不再说,心里却浮起一丝甜蜜。

他念头转到武功上,倒把那对土豆的恨意丢开了,回想起大树坡外小酒店的那一战,心中灵光一闪,喃喃道:“可要是……我和绮兰姐姐合使,以她修习的‘碟变’之术至繁至难之意配合我这‘删繁就简’一剑,那会不会……”

他一拍脑门,一跳而起。想起遇绮兰从小对自己的好,一时只觉心中一种柔情塞满。随手掣出了一根树枝,口里喃喃道:“她这么出,我这么配,她用这招的话,我就用这招……呀呀呀,好主意!”

他一个人在那儿舞了半天,却没听海删删说一句话。他舞得得意,开口笑道:“你别哑巴似的,倒说说,好不好呀。我绮兰姐姐的这招‘碟飞双旋盘舟渡’是这样的……”手里便依着记忆中遇绮兰的招路使下去,眼睛却腾出空望向海删删。

却见海删删只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虽不明白。甘苦儿也知无意中触怒了这小丫头不知哪门的不高兴。他收枝坐下,打叠出千百般的话儿跟海删删说笑,可整个晚上,海删删就没再理他一句。

那晚,甘苦儿因晚上没吃饱,加上又动得多,不到半夜就饿醒了。

这些天,他一直睡在石潭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把那石室让给了海删删歇息。他听得石室内海删删轻微的鼻息,打定主意出去偷偷打一点野味烤熟了吃。孤僧这山谷内调味的除了一点盐,什么也没有,这些天他嘴里都淡出鸟来了。他想海删删料来也是如此,心里不由盘算,要是打到了,烤熟后,到底叫不叫她来同享呢?只怕她那时不高兴反要生气。今晚的气还不知这丫头生完没呢。想到这儿,甘苦儿已不再想想这些麻烦事,心里暗骂一声:“许她有时拄个下巴想她那个和尚叹气,就不许我提一次绮兰姐?女人呀女人,没天理呀没天理!”

他心里这么骂着,却不免又有一丝温暖一点得意。他轻步向谷外走去,走入那内洞,只见石钟乳石笋就着不知哪儿的微光发出一丝万载空青的色泽,心中不由替那‘孤僧’一悲——那么个好好的人,一辈子就陪着这些冷石头过吗?他难道不知,这世上有好多快乐的事!

他脑里这么胡思乱想,已走到洞外。快过年了,天上星斗撒天,只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痕月象征性地挂在那里。一天里都是碧青碧青的颜色。甘苦儿想起‘孤僧’独对这满天星斗的时刻,倒也约略理解了他的兴味所寄。

他不惯想这么悠远的问题,头一低,拐进个林子里,已低头找寻走兽的踪迹。他虽出身大家,但从小在外面混惯了的,饥一顿饱一顿的,打猎捉兔那原是他拿手的绝技。不一时,已给他找出了一个兔子的脚印,他心下一喜:妈的,这下可有肉吃了。悄手悄脚,不一时果寻到一个兔子的窝,他有意一吓,那兔子已从不远的另外一个出口逃了出来。甘苦儿拣起一颗石子,施开隙中驹步法,已向那兔子追去。

那兔子颇为狡黠,东躲西窜,专向人难穿过的树丛密处跑。甘苦儿很追了一会,心下发狠,不信今晚就追它不到。眼见那兔子一窜,就要窜入林外的空地里。到了那儿,甘苦儿就不怕它躲了,心下一喜,扣着石子的手指略一活动,已在算计着怎么找准头打昏那兔子,却听林外一人喜道:“呀,兔子!”

然后只听得破空之声,那人似纵了一纵,已经得手,那兔子哀叫一声,想来已落入那人的手里。甘苦儿心下大怒:是谁在抢他要到手的肉!

却听林外那人道:“周馄饨,还不快捅开你那馄钝挑子,咱们今晚有的宵夜了。”

这声音分明是辜无铭的声音!

甘苦儿了惊,不敢出林,轻轻将身子一耸,人已跃到林子边际的一颗树上,身子胶似地帖在了那枝干上,纵目向林外望去。

只见林外的雪地上,山坡下的背风之处,生了一堆火。火边坐了三个人,甘苦儿将眼一望,不是辜无铭,曾一得,周馄饨三个又是谁人?只听那辜无铭正自喃喃骂道:“到底哪一年才解得姓遇的那个婆娘的‘仆佣之咒’?那时老子也不必大冬天还在这辽东之地受苦了。奶奶的。姓遇的就没有一个好人!”

甘苦儿听到他提及‘遇’姓。这一姓本极少见,心中不由一动。

只听曾一得在一边做戏般地唱:“人生多少伤心事,历尽寻思乃回甘——这一句真好,这一句真好呀。”

辜无铭似乎受不了他赞仇人的好,一巴掌拍到曾一得头上:“小曾子,你当年那点痴心不改,遇回甘那婆娘下在你身上的‘仆佣之咒’你忘了?哪一天你不要凌晨时分受一道那屈辱酸心的苦?这时还叫好?”

甘苦儿在树枝头身上一阵颤抖——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他就没听谁这么正面提及过他娘的名字。哪怕这三人提起的口气如此不敬,他却也不觉得怒了,只觉,就是见到了娘的对头,心里升起的也是一丝亲近之感。那是和娘曾相关过的人呀。

曾一得挨了一掌,却没有说话,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辜无铭忿道:“我知道,就是那婆娘把你杀了,你也不怨的。你可能还把不得她把那‘仆佣之咒’下给你一个人,才让你觉得她对你毕竟不同吧?嘿嘿,嘿嘿,那婆娘可惜了,怎么没看到你这么个痴情种子在,一双眼,一个身子,全被姓剧的和姓向的两个家伙缠住了不得脱身?我说小曾子,你省省吧,你拿什么合他们两个人比?”

甘苦儿身子一颤,他们说的‘姓剧的’和‘姓向的’难道是……

却听那辜无铭犹自不忿,连捉到的兔子也无心弄了,恨恨道:“她要下这咒,凭她魔教公主的身份也罢了,我老辜忍她。为什么她想的解咒的法子这么难办?要么我们三个找到免死铁券,要么要我们找到孤僧求他要那人和她重见一面,这两件事有哪一件好办?她倒说得轻巧,说我们只要办成了其中之一,她心有感应,我们的‘仆佣之咒’立解。那姓龚的老瞎子难道是好对付的?释九幺个妖和尚腿上也象绑了风似的,追都追他不到,怎么传得给他一句话?”

周馄饨这时才在一边叹了口气:“她要得到那免死铁券,还不是为了她那个孩子?”

辜无铭一向似未曾深思过这件事,‘咦’声道:“就为了那个孽种?她也值?这孩子我们教主老头儿都不待见,她还想怎样?”

周馄饨闭了眼,半理不理他道:“她不过是想保住那孩子一条性命。”

辜无铭一声怪笑:“奇了,保他性命?有老爷子在,谁还杀得了他?老爷子虽不待见他,可也不会任人杀他的吧?”

周馄钝冷冷一笑:“那剧天择呢?向戈呢?就不说隐居紫微宫的独孤不二了……就是咱们破教出门后,现在的这个带头老大,就不会杀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