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希尔诺望向任天翔,问道:“你能为我们弄到安西出产的兵刃和沃罗西最为稀缺的食盐吗?”任天翔迟疑道:“食盐和其他货物都没问题,唯有兵刃受安西都护府管制.这个只怕不易。不过我会尽我所能,为殿下弄到安西出产的好刀。”

“太好了!”霍希尔诺脸上终于有了喜色.摘下腰问那柄牛角短匕递给任天翔.欣然道,“这柄牛角短匕乃是传自先祖霍祖诺都,各地领主俱识得。你可凭之作为信物.在我沃罗西通行无阻!我希望你的商队,能为我源源不断送来沃罗西急需的各种货物。”

“多谢殿下赏赐!”任天翔双手接过短匕,心中欣喜莫名、当初他冒险来沃罗西,原本只是想用第一批货物结交和买通某个领主.打通祆罗西关节。没想到机缘巧台结识霍希尔诺,在存帮助他平定叛乱之后.顺利拿到了通行沃罗西所有关卡的信物,这实在超出了他最好的预料,如今霍希尔诺送自己一份如此珍贵的厚礼.任天翔也不能不打所表示.他仔细收起匕首.恳声道:“这次我千里迢迢来到沃罗西.除了想要打通西域到沃罗西的商路,还想拜祭我大唐两位公主.并将所有货物奉献在她们的灵前,请殿下务必要满足在下这个小小的心愿。”

任天翔知道如果直接将货物献给霍希尔诺.对方根本不会将这点货物放在眼里。不过如果是献给银月、静安两位公主,他定会领协。果然.霍希尔诺跟中涌出莫名感动.点头叹道:“难得公子还记得我母亲和曾祖母,我这就带你去拜祭她们。”

任天翔在霍希尔诺带领下.先去静安公主生前住过的宫般瞻仰祭拜,然后来到阿拉善宫最高一层,霍希尔诺指着中央一间官殿道:‘这是当年先祖静修的殿堂,里面供奉着先祖和两位曾祖母塑像。"

任天翔抬头向殿内望去.就见内里供奉的是霍祖诺都、大唐银月公主、泥婆罗金池公主塑像。他恭恭敬敬在殿外磕了三个头,暗道:银月公主当年和亲沃罗西,为大唐和沃罗西带来了几十年的和平,今日我作为大唐子民能前来拜祭想必公主天之灵,也会非常欣慰吧。

拜祭过银月公主.霍希尔诺又带着任天翔参观藏宝楼。因为没有随从和大臣陪同,他恢复了少年人的活泼天性,对任天翔欣然炫耀道:“这里陈列着曾祖母和先母从长安陪嫁过来的东西,其精美绝伦令人叹为观止。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前来祭拜她们的大唐百姓,又奉上不菲的货物作为祭品,我想她们定不会让你空手而回。你便在她们陪嫁的这些珠宝玉器中挑选一件,作为纪念吧。”

任天翔本待拒绝.但看到霍希尔诺眼中那恳切的微光,只得将拒绝的话咽了回去。他知道这陪嫁品在沃罗西人心中.定如圣物一般神圣.如果自己贸然拒绝霍希尔诺的好意,就是对圣物的亵渎。想到这,任天翔便对霍希尔诺拱手一拜:“恭敬不如从命,在下谢谢殿下美意。”

在霍希尔诺带领下,任天翔顺着陈刊的陪嫁品看过去。红布覆盖的桌案上,除了珠宝首饰还有不少精美的陶瓷器叭,佛经和唐文古籍,任天翔正不知挑什么为好,突被一堆珠宝中央夹杂的一块薄薄的玉片吸引了目光。那玉片色泽暗淡.形状呈小规则的三角形.显然足一块不完整的碎片。只一服任天翔便可肯定,它跟自己怀中那块义安堂代代相传的圣物,是问源同宗的东西!

饶是任大翔一向镇定,此刻心情也异常激动,拿起那块玉质残片,人手之后他立刻就发现.它与自己怀中那块玉质残片.是同一个玉器的不同部分,甚至有条边还可以以一丝小差地台在一起!抖着手将那块玉质残片质残片在手中摩挲半晌,任天翔涩声问:“这是什么东西?”

霍希尔诺仔细看了看.皱眉道:"我也不知,如此低劣的玉质,与其他精美的玉器格格

不人.可它偏偏就是当年曾祖母的陪嫁之物,实在是令人赞解。“任天翔翻来覆去看了半晌,终于涩声道:”我想就帮下它作为纪念,请殿下恩准。"

“当然没问题!”霍希尔诺微微一笑.“不过我要好心提醒你,它只是块质地低劣的墨玉残片,根本就没什么价值。”任天翔意味深长地笑道:“纪念品的价值往往不在它的外表和质地,而是在它的内涵。”

霍希尔诺只当任天翔是因为对两位大唐公主的崇敬,才如此看重这块普普通通的玉质碎片,也没有多想。离开藏宝楼后,他突然笑道:“如今我已是沃罗西即将继位的大汗,当然不能占你的便宜。既然你将货物都献给了先祖,我定不会让你空手而回。不过现在这时节,昆仑已是大雪封山,你就安心住这里过冬,待来年开春雪融冰消后再走。”

任天翔点头笑道:“就怕给殿下舔乱。”“不碍事!”霍希尔诺摆摆手,“待我继承汗位.平定叛乱后,公子定要给我讲讲长安的风土人情和繁华景象,尤其是大唐皇帝治理国家的手段和方略。”

任天翔见霍希尔诺稚气未脱的脸上.洋溢着自信与期待交织的容光.心中在为他高兴的同时.也在暗自感慨:这少年胸怀大志又虚心好学,沃罗西在他治理之下必定会更加强大,这对大唐来说实在不是个好消息。不过我任天翔只是个离乡背片的逃犯.国家大事自有肉食者谋,倒也轮不到我这无名小卒去操这份闲心,这样一想.他心中也就释然。

“仲尕还台公子心意吧?”霍希尔诺突然笑问。任天翔脸上顿时有点尴尬,忙拱手道:“殿下还是收同这份大礼吧,在下实在愧不敢受。”霍希尔诺有些意外:“她伺候得不好?那我重新给你换一个。”任天翔连忙分辨:“那到不是,只是我还不太习惯接受这种特别的礼物。”

霍希尔诺脸上顿显不悦:“以女奴侍奉贵客,一向是我沃罗西贵族的待客之道。公子若是不受,便是不给主人面子。公子莫非见我年少,使不将我放在眼里?”任天翔见霍希尔诺面如寒霜,心中暗自吃惊.他没想到沃罗西竟有这种习俗。不过为了这点小事,似乎犯不着冒犯这个未来的沃罗西王.他忙笑道:“在下岂敢冒犯殿下,既然沃罗西有这等风俗.在下便入乡随俗吧。”

“这才对嘛!”霍希尔诺释然一笑,“我会在城中蛤公子安排住址,你就安心在这里过冬。有仲尕侍候,想必不会寂寞。”

事已至此.任天翔只得硬着头皮应承下来。虽然他很不习惯这种将女人当礼物送人的风俗.不过想到这是霍希尔诺一番好意.而且仲尕又是万里挑一的沃罗西美女、他心中也就不那么抗拒了。

次日,霍希尔诺果然在城中给任天翔等人安排了一处别院.虽算不上多么奢华,却也称得上是清静幽雅。任天翔安心住了下来.静待次年开春昆仑大雪融化。

各地领主陆续聚集沃罗西城。霍希尔诺忙着准备大典,再无暇顾及任天翔.菩提生大师则在忙着筹建桑多寺。各人都在忙碌,唯任天翔乐得清闲,每日不是带昆仑奴兄弟在沃罗西城中欣赏异族风情,就是让褚氏兄弟去了解沃罗西货物的行情,盘算如何才能最大限度地获利。

十多天时间很快就过去.霍希尔诺的继位大典按计划就在次日举行,城中一时热闹非凡。任天翔见昆仑奴兄弟这段时间一直不知疲倦地跟随左右.有些过意不去,便拿出些碎银子对二人道:“阿昆阿仑.明日你们要随我去参加殿下的继位太典,不能穿得太寒酸,给我这个主人丢脸。我放你们一天假,去买身得体的衣衫.天黑后再回来。”

昆仑奴兄弟原本无名无姓.任天翔为了方便起见。便称稳重点的兄长为阿昆.伶俐些的弟弟为阿仑.兄弟二人有了自已的名字,对任天翔这个新主人感激不尽,如今又听任天翔要放他们的假.两人俱愣在当场。奴隶从来就没有放假一说,更没有自己去买新衣服的道理。

任天翔见状,将钱强塞入兄弟二人手中.命令道:“立刻去给自己买身新衣服和新靴子,然后蹲墙根晒太阳也好,喝酒吃肉找女人也好,总之一句话,我不管你们干什么.天黑之前不准同来。”

两兄弟呆呆地愣了半响,她任天翔态度坚决,只得拿上钱出门而去。二人这一走.别院中顿时冷清下来,褚氏兄弟早已和两个刀客外出考察沃罗西商机,还带走了巴扎老爹当向导,偌大的别院中除了几个霍希尔诺附送的奴仆.就只有仲尕挞个特殊的奴婢。

以任天翔那纨绔本色,对送上门的美女一向是欣然笑纳.但忡尕乃是霍希尔诺的礼物,难保没有带着特殊的使命。他知道.如果仅仅是为了感谢,霍希尔诺实在没必要将沃罗西男人想娶的美女送给自己。不过他想破头也猜不出,看起来那么单纯和善良的仲尕,会带着怎样的秘密使命,所以他从不敢将仲尕当成成奴婢,反而是当成公主般尊敬。

“公子,请用茶!”任天翔正望着窗外的天空出神.身后突然传来仲尕温柔的声音。他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就见仲尕正低头捧着香茗.以半屈膝的姿态袅袅婷婷地立在自己身后.这是标准的大唐礼仪。让任天翔心中顿感亲切。双手接过香茗.他欣然问道:“对了仲尕,听说你精通大唐音律。不知可否为我抚上一曲?”“奴婢遵命,请公子少待。”仲尕顿时面露喜色。虽然已与任天翔有过肌肤之亲.但也还是笫一次为他抚琴.仲尕心巾既有些忠忑又有点期待。片刻后她手捧瑶琴回到厅中,将瑶琴置于案上,略为调息后,便轻缓地弹了起来。琴声乍起.任天翔心神就是一动,原本以为仲尔只是略微会弹几首乐府小调.没想到一出手竟是繁难复杂的《霓裳羽表曲》!

《霓裳羽衣曲》是玄宗皇帝为爱妃杨玉环而作,极尽绚丽缠绵.实乃乐府大调中不可多得的精品.长安最有名的乐师李龟年誉之“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这虽有拍马屁之嫌,不过这首曲于从宫中传出后,立刻风靡长安青楼.却是不争的事实。任天翔无数次听到过这首曲子.但唯有这次.他的心在随着那熟悉的音符跳动,长安城的繁华和璀璨,如画卷般随着那熟悉的琴声渐渐浮现在眼前,

熟悉的琴声将任天翔带同到难忘的长安城,汩水不知不觉间盈满了他的眼眶。直到琴声渺渺他才霍然惊觉,连忙抹去泪水欣然道:“弹得太好丁!简直不亚于宜春院的头脾。”“什么是宜春院的头牌?”仲尕好奇地问道。任天翔有些尴尬,连忙笑道:“就是宜春院最好的乐师。”生怕仲尕再追问何为宜春院,他急忙转开话题,“我还是第一次被这一曲《霓裳羽衣》感动得差点落泪,你这是跟谁学的?”

仲尕红着脸道:“奴婢从小就跟随大唐乐师学过音律。最喜欢富丽堂皇的大唐乐曲.不久前有西域商人带来了造套曲谱.我便照着谱练了起来,也不知奏得对不对?”

“奏得太好了,长安城最好的乐师也不过如此:”任天翔击掌赞道,“不知能否再为我奏上一曲?”“奴婢遵命!”仲尕欣然答道。说着她双手按琴.稍稍吸气调息,开始奏响第二首乐曲。昕到熟悉的曲调。任天翔不禁双眼微舍.击掌轻哼,品味看这既熟悉又陌生的琴音。

任天翔正沉浸在乐曲的华美之中.突听“啪”一声异响.一条琴弦竟无端而断。仲尕顿时手足无措,满脸羞愧。任天翔心中陡然泛起一丝不安。稍一沉吟便轻叹道:“既有不速之客登门,何不现身一见?”话音刚落,就听上方响起一声长笑.一道黑影从粱上徐徐落下。如鬼魅般轻盈。仲尕正要失口惊呼,便被那黑影信手一挥,将她冲到嘴边的惊叫生生逼了回去,她的人也跟着软倒在地。

“仲尕!”任天翔急忙上前查看,但见仲尕虽然不省人事、不过呼吸平缓正常,并无大碍。就听身后有人淡淡道:"放心.我只是让她昏睡~日而已。

09暗算

任天翔回头望去,就见一名黑衣人犹如来自地狱般带着隐隐森寒,散乱的披发下是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眸。有种人只需一眼就能令人不寒而栗,而对方显然正是这样的人——黑教上师摩达索罗的大弟子、末东则布的儿子末羯罗。任天翔虽然以前只是远远看到过他的身影,但此时还是一眼就认出。他心中暗自吃惊,面上却不动声色,睁观其变。

“嘿嘿。你小子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不过胆识还算不错。”末羯罗一声冷笑,大马金刀地在任天翔对面坐了下来。盯着他的眼眸道,“家师曾不止一次说起你,以前我还不以为然,今日一见,果然有些特别。”

沃罗西贵族大多学过唐语,不过说得像末羯罗这样流利的却是不多见。任天翔心中暗自称奇。想起他师父上次与菩提生的斗法,便笑问道:“你师父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吧?”末羯罗面色一沉,忽而阴笑道:“自从上次阿拉善宫一别,家师很是想念公子,叮嘱我务必要请任公子一晤。我在你这别院外等了足有七八天,今日总算不辱使命。”

任天翔面上隐有懊恼之色,正欲左右张望,却听末羯罗淡淡道:“你别心存侥幸,这别院中所有奴仆都已中了我黑教密术昏睡不醒。我已为你备下马车,公子是聪明人,想必不用在下用强。”

任天翔无奈道:“既然你师父如此盛情,在下敢不从命?请带路。”

末羯罗起身抬手示意,任天翔只得随他出门,门旁果然停着辆华丽的马车。虽然街上有零星行人,但任天翔知道末羯罗手段,不敢胃险呼救,只得随他登上马车。就听车夫一甩响鞭,马车立刻奔行而去。

马车窗门紧闭。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只感觉在城中兜了几个圈,最后才停了下来。末羯罗撩起车帘道:“公子请!”

任天翔下得马车。就见置身于一处幽静庄园之中,不等他细看。末羯罗便带着他来到一间窗门紧闭,几乎不见光亮的厢房之中,房中一黑衣老者正盘膝打坐,面无表情的老脸犹如古树枯藤般沟壑纵横。

“师父,任公子到了!”末羯罗低声禀报。老者微微睁开双目,就像是对一个前来拜访的朋友那样抬手示意:“坐!”

任天翔依言在他对面的毡毯上盘膝坐了下来,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面对对黑教第一上师,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几欲从咽喉进出。魔达索罗眯着眼打量任天翔片刻,突然问道:“公子似乎有点紧张?”毛天翔勉强一笑:“上师乃非常之人,在你面前只怕很少有人不紧张。”

摩达索罗微微额首。突然伸手一探,不等任天翔反应过来,已将他命门扣住。任天翔正待挣扎,就感一股暖流从摩达索罗指尖透出,经命门流转全身,顿感浑身有种说不出的舒坦,紧张的心情也渐渐松弛下来。

“本师希望跟公子好好淡谈。”摩达索罗说着松开手,嘴边竟露出一丝友好的微笑。任天翔长舒了口气,笑道:“多谢上师无上法力。只是在下年少无知。只怕没有什么可与上师相谈。”

“公子精明过人,本师早已有所领教。”摩达索罗淡淡一笑,“跟聪明人说话,想必不用多费口舌。本师只问你一句,你为霍希尔诺立下莫大功劳,霍希尔诺会给你多大好处?”任天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也没啥好处,也就是准许我的商队在沃罗西境内自由来去而已。”

摩达索罗点点头,正色道:“如果你愿意帮我,本师保证给你的好处会大大超过霍希尔诺。本师派人了解过你的底细,知道你是来自西域的商人。为商最是重利,想必你会考虑本师的建议。”任天翔哑然笑道:“霍希尔诺即将成为沃罗西汗,我看不出背叛他会得到什么好处。”

“如果霍希尔诺做不了大汗,你得到的好处将超过你的想象。”摩达索罗淡淡道:“你的商队不仅能在沃罗西境内自由来去,还可以成为沃罗西境内唯一的盐商,所有盐的买卖都要经过你的商号。”任天翔脸上徽微变色!“上师真敢许诺!你可知一国之盐业有多大?在下可不敢有那么大的胃口。再说你又不是沃罗西大汗,空门白话谁不会说?”

摩达索罗正色道:“本师可以向古教沃多桑杰祖师立下毒誓,以示诚意。只要你助我除掉霍希尔,继承汗位的就将是芒松殿下,届时本师便可重掌沃罗西大权,本师的许诺就是金口玉言。”

任天翔惊然变色:“你们要刺杀霍希尔诺!”

“不错!”一旁的末羯罗厉声道,“一且霍希尔诺做了大汗,我末氏一族将死无葬身之地!所以找末氏弟子必拼尽全力,阻止霍希尔诺登基。你若肯帮忙,那是最好,不然就只有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任天翔低头想了想,无奈道:“要我如何带你们?”

末羯罗沉声道:“明日便是登基大典。各地领主齐聚首邑。人多手杂方便行事。不过阿拉善宫戒备森严。霍希尔诺不仅有菩提生主持大典,更有白教和花教上师随行保护,实在难以得手。你是霍希尔诺最为信任的贵宾,必有办法让我们接近霍希尔诺左右…”任天翔苦笑道:“你可真是抬举我了,就算霍希尔诺对我信任有加。可我毕竞是个外人,能参加大典已是侥幸,哪有办法让陌生人接近霍希尔诺左右?”

末羯罗倏然站起,阴阴道:“看来你是不愿帮忙了?那就怪不得我!”说着就要伸手抓向任天翔后颈,却被摩达索罗抬手阻止。黑教上师和颜悦色道:“明日大典防守必有疏忽和遗漏,公子作为贵宾,必定对整个大典的过程有所了解,想必可为本师指点迷津?”任天翔想了想,摇头叹道:“如今我命悬你手,帮你们就是帮我自己,可是我思前想后,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机会。”

摩达索罗盯着任天翔眼眸,淡淡道:“既然公子不愿帮忙,本师只好将你交给弟子处理。他早已为你备下我黑教最高礼遇,相信你不会陌生。”话音刚落,任天翔就感到后领一紧,身子向后飞去,却是被末羯罗拎出了厢房。厢房外的天井旁有个一人深的坑,几个黑教弟子肃然而立,坑旁架着一口大锅。锅中有莹白如银的液体在徽徽荡漾。

“剥!”末揭罗说着将任天翔扔给几个黑教弟子,众人立刻将任天翔剥得一丝不挂,然后竖直塞入坑中。不等任天翔挣扎,几名黑教弟子立刻手法熟练地往坑中填土,少时便将任天翔埋得只留头颅在外。

“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末羯罗在任天翔身边蹲下来,眼里闪烁这戏谑与嗜血的兴奋,“你见到过无尘和尚和他那几个弟子施法后的样子。应该能够想象。”任天翔刹那间面如土色,终于明白末羯罗为何如此令人恐惧,他把虐杀他人当成是一种享受,难怪巴扎老爹只听到他的笛音就被吓得簌簌发抖。

“不明自?我给你讲讲。”末羯罗拔出一柄短刀在任天翔头顶比划,戏谑道:“呆会儿祭拜过神灵,我便在你的头顶割开一道小口。看到一旁那口大锅了吧?里面是水银,只要将水银从你头顶这道浅浅的小口灌进去,它就会顺着你皮肤、肌肉、骨骼的间隙渗透下去。一直渗到你的脚底。只要我不停地灌水银,它就会将你的肉体从你的皮肤中一点点地、活生生地挤出来。最后留下一张完美无缺的人皮。你失去皮肤的肉体不会立刻就死,而是呼号,奔跑挣扎至少三天…”

“你…你这个变态!你死后定要下地狱!”任天翔想起无尘禅师的遭遇不禁哆嗦起来。末羯罗却不以为意地哈哈一笑:“地狱算什么?我黑教的刑罚更甚于地狱。”说完对一旁的黑教弟子一摆手:“祭天!”

几名弟子开始作法祭天,咿咿呀呀的吟诵声更像是来自地狱的诅咒。末:羯罗手舞足蹈,如痴如狂,在弟子们的吟诵声中跳起了大神,不知跳了多久,他突然跪倒在任天翔面前,手执薄如蝉翼的短刀,神情专注地慢慢抵上任天翔头顶。

“大觉寺!”任天翔终于彻底崩溃,眼泪鼻涕横流,嘶声大叫:“大觉寺!”末羯罗停下手,不过刀尖仍然抵在任天翔头顶。任天翔口不择言地叫道:“寺内有释迦牟尼八岁等身法像!霍希尔诺在阿拉善宫举行完大典,将亲自去大觉寺请出埋藏于地的释逝牟尼八岁等身法像。为示诚意,殿下除了佛门高僧和贴身随从,不带任何外人人寺。”

“你是说这是个机会?”不知何时,摩达索罗已来到任天翔面前,他蹲下身来,俯身盯着任天翔的眼眸问道,“不过我们怎么才能混人大觉寺?”“大觉寺中的和尚早己因黑教的迫害而离开。如今寺中的和尚都是临时从各地找来的。”任天翔不住喘息,此时才稍稍恢复了镇定。

摩达索罗眼里闪过若有所思的神色,喃喃道:“你是说他们都是生面孔,就算被调了包也没人认得出来?”任天翔闭上眼不再开口,脸上懊侮与恐惧交织。摩达索罗淡然一笑,示意末羯罗收起刀,然后抬头看看天色,若有所思地自语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师父是要连夜潜人大觉寺,杀掉那些和尚,然后由我们的人假扮?”末羯罗跟了过来。低声问。

摩达索罗微微颔首道:“霍希尔诺若是不带白教和花教上师,身边就只有菩提生,届时为师缠住菩提生,你可率末族勇士将其击杀于大觉寺中。你先率人在大觉寺外潜伏,待明日阿拉善官举行大典之时,我们再动手。”‘“太好了!有师尊亲自出手,此事必定可成!”末羯罗兴奋地一击掌,回头望望依旧埋在土里的任天翔,低声问:“他怎么办?是不是于脆就用他祭天?”

“不妥!’摩达索罗沉吟道,”明日大典霍希尔诺若见不到他,难保不会警觉。再说我们做下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事,如果没有人顶罪,肯定无法堵住天下人悠悠之口。他和那菩提妖僧就是最好的替罪羊,千万不能浪费。“”师尊高明,弟子受教了!"末羯罗连连点头。

摩达索罗做微颔首道:“如今朗氏已灭,末氏已成孤军,能否反败为胜就在此一举。为师也将黑教精锐押在这一击之上,希望祖师在天之灵,庇佑我等一举成功!”说着望天恭恭敬敬一拜。

黄昏时分,任天翔总算被黑教弟子挖了出来,重新沐浴更衣。摩达索罗在厅中设下洒宴,为他赔罪压惊。任天翔转眼间由死囚变成贵宾,似乎还不能适应。面对满桌美味住肴,他却是坐立不安,频频遥望窗外天色。摩达索罗察言观色,捋须笑问:“公子似乎还有事放心不下。”

任天翔无奈叹道:“我那两个昆仑奴,天黑后回到住处若见不到我,恐怕会生出事端。坏了上师大事。”“这好办!”摩达索罗淡淡笑道,“你可将一件信物交给我黑教弟子。他立刻去见你那两个奴隶,将他们带到这里来。别怪本师不放心你离开,就是明日的大典也希望公子找个借口推掉。你毕竟只是个外人,对霍希尔诺的继位大典并非必不可少。只要有你的亲笔信,我想霍希尔诺定不会起疑。”

任天翔苦“笑道:”上师真是谨慎,到如今这地步,我还有反悔的机会么?我这就写信告诉霍希尔诺。今日我偶感风寒,只怕明日不能去参加他的继位大典,请他谅解。“’那就请公子动笔。”摩达索罗笑道,“明日你要随本师去大觉寺,如果事情顺利。本师会兑现自己的承诺。若霍希尔诺不来大觉寺。友或者我们的谋划不能得手,公子就得为自己的失策付出代价,保证下场会比活剥人皮还要痛苦百倍。”

任天翔摇头苦笑道:“我如今已是上师手中的棋子。除了听令于上师,难道还有别的路好走?我只希望事成后,上师不会忘了自己的承诺。”摩达索罗呵呵一笑:“本师一言九鼎,公子尽可放心。现在天色已晚,公子暂且在这了里委屈一日,明日一早我们便去大觉寺。”

当东方第一抹霞光映上阿拉善宫最高的飞檐,浑厚悠扬的号角从宫中传遍四方,得到讯息的百姓从四面八方赶到阿拉善宫之下,在巍峨神圣的宫殿前甸甸在地。默默祝福沃罗西新一任大汗登基加冕。

在离阿拉善宫不远的大觉寺,摩达索罗与任天翔也乘车赶到,昆仑奴紧跟车后,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本能地追随主人。

末羯罗迎了上来,隔着车帘小声禀报:“弟子己去寺中查探过。除了几个不认识的和尚。寺中没有外人。弟子已令我族武士剃掉发辫,穿上袈裟,随时可以替换那些和尚。”摩达索罗“唔”了一声,侧耳听听阿拉善官传来的号角声,淡淡道:“大典已在宫中如期举行。大约一个时辰后结束我们可以入寺了。那些和尚若是识相最好,若是反抗便要干净利落地解决。虽然附近百姓已赶到阿拉善宫观礼,不过我们还是要当心,千万不能让大觉寺中任何人呼救逃脱。”

“弟子已安排妥当,师尊不必担心。”末羯罗说肴拿起腰间骨笛,轻轻吹出两声尖啸,就见十儿个身披袈裟的光头和尚从藏身处蜂拥而出,到末羯罗跟前垂手静立。这十几个假和尚人人精气内敛,显然是末氏族中高手。摩达索罗满意地点点头、转头对任天翔笑道:“现在我们就去寺中守株待兔。希望公子的消息不会有误。”

任天翔无奈只得下了马车,就见紧跟在马车后的昆仑奴兄弟神情有异,紧盯着末羯罗的背影,眼中闪烁着恐俱与仇恨交织的微光。任天翔连忙对二人道:“你们留在这里等候,不必跟我进寺。”

“不!让他们也进寺埋伏。”摩达索罗连忙道,“我们人手有限,多两个帮手就会多几分把握”任天翔无奈对二人招招手,二人立刻跟上。寺门外两个正在清扫的小和尚,突见一大群僧人过来,正待上前阻拦,谁知不及开口就已被击晕,然后被人下腋下进了寺门。

进门是个宽阔天井,几个僧人正在为大觉寺做最后的清洁,突见一大帮人闯入,皆是十分诧异。摩达索罗没心思跟他们哆唆,只问道:“住持在哪里?”一名僧人往内一指,摩达索罗立刻往里闯去,几个末氏武士假扮的和尚突然出手,将几个僧人打倒在地,然后跟随摩达索罗往内堂闯去。众人进得内门,就见佛堂之上一灰衣僧人正盘膝打坐。如泥塑般纹丝不动,对涌人的众人竟视若无睹。

摩达索罗见这僧人年近五旬,生得面如满月,肤色白皙,显然不是沃罗西人。虽不动不视不言不闻,却宝相庄严不容侵犯。他急忙示意弟子停步,然后合十问道:“大师是大觉寺新住持?不知怎么称呼?”

那僧人徽微睁开双目,对摩达索罗淡淡一笑:“上师总算来了,贫僧摩诃衍,早已恭候上师多时。”“摩诃衍?”瘫达索罗眉头微皱,“听法号大师似乎出自天竺,不过看模样却为何又是汉僧?”

那僧人微徽一笑:“贫僧原在五,台山清凉寺出家,后云游天竺,在那烂陀寺改了法号。前几日收到五台山无垢师兄书信,得知无尘师兄遭了黑教毒手,所以贫僧立刻赶到沃罗西,只望在迎回无尘师兄法体的同时,也顺便为他讨还几分公道。”摩达索罗释然一笑:“原来是无尘的同门。无尘那废物连本师弟子都对付不了,你又何必来越这趟浑水?”

摩诃衍淡淡笑道:“贫僧与无尘师兄皆是以修习佛法为主,像这等除魔卫道的力气活儿,自有我释门武僧出手。”说着他突然冲门外一声高呼:“释门护法安在?”

“弟子在!”门外有人轰然应答,听声音人数虽不多,却中气十足。摩达索罗回头望去,就见方才被末族武士打倒的那些扫地僧人,正浑若无事地从上站起,齐齐抽出扫帚的木柄,然后向佛堂持棍为礼。众僧个个精气内敛,人人渊渟岳峙,哪还有半点先前的慵懒和疲沓?

摩达索罗心中暗自吃惊,嘴里却不屑道:“几个不知死活的和尚,竟敢与本教抗衡?”说着向末羯罗微一领首,末羯罗心领神会,立刻对末族武士吩咐:“于掉他们,手脚干净点,别闹出太大动静。”

众武士立刻脱去碍手碍脚的装装,抽出兵刃扑向众僧。众僧向四周散开,各依方位将众武士困在了中,一时木棍齐飞。攻守有度,俨然是一支训素的军队,进退之间更是遵守着一套变幻莫测的阵法,转眼间便将人数多过自己的沃罗西武士打得落花流水。摩达索罗越看越是心惊,不禁失声道:“这…这是什么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