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诃衍微微一笑:“这是少林罗汉阵,当年少林十三棍僧凭之从千军万马中救出太宗皇帝。希望这套阵法,还可入上师法眼。”

摩达索罗心中越发惊疑,身形一晃突然扑向摩诃衍。他心中已有种不祥的预感,所以要擒贼擒王,生擒摩诃衍,逼迫众武僧停手。

摩诃衍面对摩达索罗的突袭并不惊慌,从容抬手相迎。二人双掌一沾即分,摩达索罗一个倒翻落回原地,摩诃衍则向后滑出数丈,合十叹息:“上师果然神通广大,贫僧甘拜下风!”摩诃衍说得客气,但摩达索罗却已试出,对方并非无还手之力,要想生擒那是千难万难。他心中的不安已达到极盛,回头便向任天翔抓去。他已隐隐感觉落入了陷阱,所以定要将罪魁祸首一举击杀。

谁知他身形方动,就感觉有种无形的压力从天而降,通得他不得不回手护住头顶。抬头望去,就见一僧白衣如雪,正由大殿上方冉冉落下,宛若阿罗汉从天而降。

“菩提妖僧!”摩达索罗脸上终于彻底变了颜色。就听菩提生一声长笑:“佛爷早已恭候上师多时。”随着他的长笑,又有几人从藏身处涌出,却是褚刚和两个刀客。到此时摩达索罗终于明白,原来任天翔支开身边人手,故意被末羯罗所擒,正是要将自己引来大觉寺,以解除霍希尔诺登基之隐患。摩达索罗愤然望向任天翔,就见他在昆仑奴兄弟保护下已退到菩提生身后,正对自己得意地挤眉弄眼。

摩达索罗心知今日己是一败涂地,立刻飞身后退,门外众武僧已将末族武士和黑教弟子尽皆打倒,见摩达索罗要逃。立刻围了上来。摩达索罗虽然神通广大,但落人罗汉阵中。一时间却也不得逃脱,何况阵外尚有菩提生与摩诃衍两大高手伺机而动。饶是他功力深厚,激战半日后也是精疲力竭,几近虚脱。正绝望之际,突听门外号角响起,嘈杂鼎沸之声不绝于耳。新登基的霍希尔诺大汗已到大觉寺外,即将亲自请出释迎牟尼法像,为大觉寺重开佛光。

任天翔连忙迎出寺外,对沃罗西新汗羞赧禀报:“在下罪该万死,计划出了点小纰漏,阴谋刺杀大汗的摩达索罗尚未伏诛,大汗恐怕得稍等片刻才能人寺。”

霍希尔诺微微一笑:“你为沃罗西除此凶顽不惜以身犯险,何罪之有?不过今日是本汗继位大典。实不该多造杀戮,达西尔沃!”

“末将在!”达西尔沃应声而出。

“替本汗传谕靡达索罗。只要他愿自废双目,皈依佛门,本汗可既往不咎,所有参与叛乱的黑教弟子,皆可赦免。”霍希尔诺淡淡道。

“遵旨!”达西尔沃立刻如飞而去。

任天翔对霍希尔诺的谕令暗自佩服,黑教在沃罗西有众多信徒,霍希尔诺若以大汗之尊诛杀黑教上师,必定会失去部分民心。若能令摩达索罗屈服,皈依佛门,对众多黑教俏徒无疑会有极好的示范。只是以摩达索罗的自负和骄傲,恐怕宁死也不愿受辱,不过若以众多黑教弟子相胁,或许会令摩达索罗就范也说不定。

任天翔心中正在胡乱猜想。就见达西尔沃如飞而回,他的手中多了个托盘,盘中有两个血肉模糊的东西。他在辇车前躬身禀报:“摩达索罗已自剐双目,愿从此板依佛门,但求大汗赦免其门下众弟子。”

霍希尔诺颔首道:“黑教弟子可予以赦免,不过叛臣末氏却不能轻饶!传本汗口谕。谁能诛杀末东则布和末羯罗,就可继承末氏之封地。”

“是!”达西尔沃躬身一拜。却又欲言又止。霍希尔诺见状问道:“将军还有何事禀报?”达西尔沃咽了暇唾沫,迟疑道:“靡达索罗自剐双目后,伤重不治,已然毙命。”

霍希尔诺神情微变,心知以黑教上师之能,就算剐去双目也不至于伤重不治,定是摩达索罗为求赦免其门下弟子,宁愿先接受自己剐目、皈依佛门的条件。然后才慨然受死。他心中不禁有此侧然,默然半晌,对达西尔沃淡淡道:“摩达索罗既然已饭依佛门。就以佛门高僧之礼厚葬,永享尊荣。”

任天翔突然想起末羯罗,方才众人注意力都在摩达索罗身上。末羯罗却不见了踪影,他正待询问身旁的褚刚,却见昆仑奴兄弟气喘吁吁飞奔而回,二人身上伤痕累累,却一脸兴奋。任天翔正待询问,突然看到二人手中各拎着一只血淋淋的耳朵,耳朵上二有无数耳孔,上面镶满金银珠宝。正是末羯罗的耳朵!他心中正自惊异,就见昆仑奴兄弟眼里噙着泪水,将两只耳朵高举过头,望天而拜,口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咿呀声。想起二人身世,任天翔顿时释然:原来他们是被末羯罗割去了舌头,父亲也惨死于末羯罗之手甲今日总算得报大仇。

大觉寺已经重新清洁,恭迎霍希尔诺人寺祭拜。任天翔见其左右护卫森严,便悄悄对褚刚等人示意:“我们走吧,这里已不需要我等。”

三天之后,登上汗位的霍希尔诺开始为巩固自己的地位而努力。他先令达西尔沃率大军平定了末东则布的叛乱:然后他给予佛教合法地位,并全力支持,为菩提生特建桑多寺;菩提生在苦造桑多寺的同时。也开始在沃罗西贵族中收徒,佛教开始在沃罗西扎根。

大雪封山,任天翔的商队暂时回不了龟兹,众人大多无所事事,唯有褚刚在苦修《龙象般若功》。有菩提生的悉心指导,他的进境十分神速,三个多月功夫便已掌握《龙象般若功》之神髓,任天翔则在沃罗西境内考察和游猎渐渐学会沃罗西语,无须再要他人帮忙翻译。

转眼大半年过去,沃罗西终于到了春暖花开之时。任天翔立刻向霍希尔诺辞行。他这一趟虽然将货物全部献给了银月、静安两位公主,不过也并没有因此就空乎而回。有霍希尔诺赏赐的牛羊马匹和沃罗西特产的货物,他这一趟依旧能大赚一笔。霍希尔诺挽留不住,只得在阿拉善宫最高处遥遥相送。

遥遥向阿拉善宫拱手拜别,任天翔招呼众人上马启程。突见霍希尔诺:边的亲信侍从李福喜纵马来到他面前,拱手道:“大汗令小人替他送公子出城。”“有劳先生!”任天翔连忙拜谢,然后笑着拍拍怀中书信,低声道:“请先生放心,回到龟兹后,我会立刻派可靠之人将先生的家信送到长安,然后将回信让商队给先生带来。顺利的话,先生半年后就可以收到家中的回信了。”

“有劳公子费心!”李福喜感激地点点头,见任天翔犹在左顾右盼,他忙低声问道。“公子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放心不下?”

“没…没有!”任天翔脸上突然有些尴尬。李福喜诡秘一笑,回首一指道:“公子是在看她吧?”任天翔顺着李福喜所指望去,就见蓝天自云之下一人一骑静谧而立,虽相隔甚远,依旧能感受到她月光中那种令人心痛的忧郁和依恋。任天翔心中突然闪过一丝隐痛,虽然仲尕只是霍希尔诺为笼络自已而准备的特殊礼物,但毕竟相处多日,怎能较易就忘怀?可借自己不能接受霍希尔诺的高官厚禄留在沃罗西,自然也就不能厚颜将这份特殊的礼物带走。

高高的阿拉善宫之上,霍希尔诺目送著任天翔的商队渐行渐远。在他身后。达西尔沃突然小声嘀咕道:“陛下,末将有一事不明。”

“讲!”霍希尔诺眼中,已有了几分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威仪。

“任公子对我们虽有大恩,但也不必赐给他通行我沃罗西的信物。”达西尔沃沉吟道:“他毕竟是唐人,万一将来沃罗西与大唐再起战端,他岂不就是我心腹大患?”霍希尔诺淡淡一笑:“将军其实是想说,任公子人中龙凤,他日一旦与我沃罗西为敌,就是我沃罗西最头疼的对手,所以今日就不该让他离开是吧?”

达西尔沃脸上有些羞赧,忙拱手拜道:“大汗目光如炬。末将确有此心。”

霍希尔诺微微颔首道:“将军能将沃罗西的利益放在个人私谊之上足见对国家之忠诚。不过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们若执意留下任公子,。以后还如何取信像菩提生大师这样的外族高人 ?再说如今沃罗西与大唐商路基本断绝,我们急需的货物不得不从波斯高价买人。如果任公子能打通这条新的商路,对于沃罗西来说也有奠大益处。至于你的顾虑,本汗也不是没有考虑。”见达西尔沃一脸疑惑,霍希尔诺悠然一笑,突然指向窗外淡淡问:“将军认识她吗?”

达西尔沃上前一步,顺着霍希尔诺所指望去,就见一人一骑正依依不舍地尾随着任天翔的商队,缓缓从阿拉善宫下方经过。他仔细辨认片刻,迟疑道:“是仲尕?宫中那个有名的女奴?”

“霍希尔诺微微颔首:‘”她怀孕了!不过任天翔还不知道。“达西尔沃恍然大悟:”是任天翔的种?末将明白了!唐人最是看重亲情,仲尕既然有了任天翔的孩子,那就是个送上门的人质。我们有人质在手。也就不怕他将来对视沃罗西不利。大汗果然高明!"

霍希尔诺淡然一笑,轻叹道:“本汗会将这个孩子视同己出,留在身边共享荣华。如果可能,本汗希望永远都不要用到这枚棋子。”

任天翔和他的商队已消失在地平线尽头,霍希尔诺却犹在凝目遥望,但见蓝天白云之下,一只苍鹰在天宇下悠然盘旋,隐然有种俯瞰尘世的孤傲。霍希尔诺突然抬起手,遥遥向那只苍鹰伸了过去,想象着那是一只纸鸢,被一根看不见的绳索牵着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他的嘴边突然泛起了一丝童真的微笑。

10逼债

有了霍希尔诺的信物,任天翔的商队在沃罗西境内畅通无阻。商队沿路翻越昆仑山脉,平安回到昆仑山北麓。此时离他们当初从于田出发。差不到已有整整一年。看到于田城依稀的轮廓。任天翔不禁百感交集。回想这一年来在沃罗西的种种,恍然有再世为人之感。

看到了熟悉的城郭,众人发出齐声的欢呼,纷纷加快了步伐。任天翔用霍希尔诺的赏踢,在沃罗西境内换购了不少马匹和货物,商队比出发是规模大了一倍不止。因此众人都有一种凯旋的兴奋和自豪。

离于田约十里一处哨卡,商队被守军拦了下来。任天翔忙奉上通关文牒,谁知守卫的小校却将文牒扔了回来,叱道:“这文碟早已经作废,你还想持之蒙混过关?看你们模样定是沃罗西的奸细,通通给我拿下!”

任天翔等人在沃罗西生活近一年,不仅习惯了沃罗西人的皮袍,就肤色也晒黑了不少,看起来与沃罗西人无异,也难怪守军误会。眼看众兵卒一拥而上。就要动手拿人,任天翔急忙喝道:“我是于田镇守副使尉迟曜将军的朋友,你们谁敢无礼?那小校有些惊讶,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任天翔。问道:”你是尉迟将军的朋友?可有凭证?"

任天翔眉头一皱,突然想起昆仑奴兄弟,忙指向他们道:“这是尉迟送我的两名奴隶,你们中间定有人见过。”那小校还在狐疑不定。一个老兵忙在他身边耳语道:“这两个人确实像是尉迟将军身边那两个奴隶,听说将军将这两个奴隶送给了一个朋友,莫非就是此人 ?”小校立刻换了副嘴脸,对任天翔赔笑道:“公子息怒,小人有眼不识泰,还望恕罪。”

任天翔大度地摆摆手:“现在军爷可以开关放行了吧?”

小校赔笑道:“现在是非常时期,公子所持文滕又已过期,小人不敢徇私。不过小人这就派人去通知尉迟将军,只要有将军一句话,小人立马放行。”说着便示意一个手下去于田城通报。

“非常时期?”任天翔皱眉问:“莫非于田有什么变故?”

小校叹了口气:“于山倒是没什么变故,只是我们又要出征打仗。所连通关文牒也全部更换,连累公子的文碟也作废。”

“又要打仗?跟谁打?”任天翔忙问。小校耸耸肩道:“卑职位卑职低,哪里只知道这等机密?只知道安西四镇的精兵都在做出征的准备,想必有一场大仗。”说到这他又赶紧补充道,“这只是小人的胡乱揣测,公子下万莫到处宣扬。万一泄露了军事机密,小人可吃罪不起。”

任天翔不好再问,只得与几个守卫的兵卒聊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半个时辰后,就。见于田方向有一小队人马疾驰而来。领头是一骑洁白如雪的骏马,马上骑手身形彪悍,虽者不清面口,任天翔也知必是尉迟曜无疑。他急忙迎上前,翻身下马在道旁恭迎。

尉迟曜来到近前,急忙下马扶起任天翔。,有几分惊喜地打量着他,激动地道:“兄弟你总算平安归来了。高将军不止一次问起过你…你要再不问来,为兄在高将军那里实在没法交代了。”

任天翔先前还想不通高仙芝何以对自己如此上心,这时才明白其中的关键。回想沃罗西之行的凶险,自己能平安回来实在是有儿分运气的成分。沃罗西黑教如此排外,外人踏上沃罗西,都必然凶险万分。高仙芝作为守边名将,对此自然是了如指掌。可他事先并无一丝瞥告,反而为自己沃罗西之行方便之门,显然是故意要让自己置身险地。但他却又对自己的安危如此关心,显然并不是要自己去送死。

联想到尉迟曜送自己两个武功高强的奴隶,他渐渐猜到了高仙芝的意图:原来高仙芝意在向自己示恩!想通这点他心下释然,忙对尉迟曜笑道::“多亏了兄长送我这两个贴身护卫。多次助我化险为夷,高将军一旦问起,小弟定不会忘了兄长的大恩!”尉迟曜大喜,连忙挽起任天翔道:“兄弟快随我人城。为兄将在城中最豪华的酒楼,为兄弟接风洗尘。”

二人一路并辔而行,任天翔说起这一年来的遭遇。听得尉迟曜目瞪口呆,赞叹不已。一行人进得于田城,但见城门守卫比一年前戒备森严了许多,任天翔忍不住小声问道:“我听说近日似乎有军事行动,就连通关文碟都已经全部换过,不知可有此事?”尉迟曜看看左右,压低声音道:“兄弟不是外人,我也实不相瞒。去年被高将军征服的石国和突骑施诸部,在联合昭姓九胡向大唐皇帝告状无果的悄况下。倒向了西方的大食。大食乃西方第一强大的帝国,疆域辽阔,兵强马壮,早就在视歈我大唐西域疆土,因此我们不得不做好应战的准备。”

任天翔想起那些包着头巾、蒙着脸的大食商人,不由笑道:“就是那些骑骆驼、包头巾、佩弯刀的大食武士?我看到他们的模样就觉着好笑。”尉迟曜正色道:“兄弟可千万别小看这些打扮怪异的大食武士,他们身材魁梧。英勇善战,若论单兵作战能力,唐军多半不是他们的对手子如今大食能成为西方第一强大的帝国,决非偶然。”

任天翔吐吐舌头:“小弟对军事一窍不通,让兄长见笑了。不过我想高将军镇守西域多年,从无败绩,定有对付大食国入浸的妙策。”尉迟曜释然笑道:“高将军的雄才大略人所共知,不过兄弟也不必过谦,你年纪轻轻就能得到高将军的赏识,自然有你的过人之处,尤其你率寥寥数人勇闯沃罗西的壮举,就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

任天翔拱手致谢道:“那还得多谢兄长送我的两个贴身护卫,若非他们协助,只怕小弟早已葬身沃罗西。兄长的大恩,小弟会永远铭记。”

二人边走边聊,不多时已来到城内一处繁华的大街,突听前方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和阵阵热闹的喧嚣。任天翔只当是有人娶亲、不由鼓掌笑道:“真是个好彩头,刚回于田就赶上有人娶亲,我们定要去讨杯喜洒喝喝。”尉迟曜看了看前方的情形,摇头笑道:“不是娶亲,而是一家新店开张,也算是一大喜事。兄弟既然喜欢热闹,为兄就包下这家新开张的酒店,为兄弟接风洗尘。”

任天翔心知自己回来得突然,尉迟曜必定没有任何准备,也就顺水推舟地击掌赞道:“好极好极!小弟就在这家新开张的店子与兄长好好喝上几杯,也算是讨个好彩头。”说着扬鞭驭马加快了行程。

街上看热闹的闲汉虽众,但见是尉迟曜的马队,纷纷闪开让路。任天翔径直来到鞭炮声声的长街中央,抬头望去,但见披红挂彩的门媚上,“大唐客栈”几个大字赫然在目,他一怔,只当是一个巧合,突见那个燃放鞭炮的少年跳将起来。兴奋不已地向白己奔来,边跑边激动地高叫:“是公子!公子爷回来了!”

虽然已有近一年不见,小泽长高了一头,但任天翔还是一服就认出了他,不由激动地迎上去,连声:“小泽,这…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里?”小泽激动地比划道:“公子爷的大唐客栈在于田又新开了一家,我知道公子回来必经过于田,所以求萨多掌柜毛让:我来这里帮忙,也在此等候公子归来,我相信公子定会平安归来!”

任天翔有些将信将疑,连忙问道:“大唐客栈竞然在这里新开了一家?”“不光是这里!”小泽欣然道。“大唐客栈在萨多掌柜经营之下,生意蒸蒸日上如今已在安西四镇各开了一家,这是第四家了。”

任天翔又惊又喜,实在没想到不到一年时间。大唐客栈竟有如此大的发展,萨克太子果然有点石成金的魔力。他急忙问:“萨多掌柜呢?”“掌柜还在店内张罗。我这就去告诉他公子爷回来的消息。”小泽说着转身就跑。高兴得像个天真的孩子。

紧随而来的尉迟曜见状。不由问道:“兄弟认识这家店的掌柜?那可真是巧了!”任天翔哈哈大笑道:“认识,当然认识。我们今天就在这里喝洒。不过顿酒得由小弟来请,因为我是这家店的东家,今天小弟双喜临门,定要与兄长一醉方休!”

说话间就见一个掌拒打扮的胡商飞奔而出,激动地迎了上来。对任天翔拱手一拜,哽咽道:“公子爷…终于是回来了!”任天翔见是萨克太子,不禁百感交集,挽起他的手低声叹道:“殿下果是神人,不到一年时间。竟将大唐课栈开到了安西最边远的重镇于田,实乃天纵奇才。走走走,我今日定要好好敬你几杯。”

褚然、褚刚也连忙与小泽等人见礼,众人别后重逢,都异常兴奋,忙乱了片刻才将商队领进客栈。客栈内装饰一新,大堂中排下了十多桌酒宴,这原本是祝贺新店开张的宴席,如今正好为任天翔接风洗尘。

在萨多掌柜的招呼下,众人纷纷人席,尉迟曜被任天翔让到了上首,不过,他自恃身份。略坐了片刻就起身告辞。任天翔挽留不过,只得将他送出客栈。尉迟曜上马后回头对任天翔笑道:“兄弟不必远送,今日你与故人重违,为兄就不打搅了。明日我们兄弟单独一聚,定要与兄弟一醉方休。”说完便挥手而去。

任天翔将尉迟曜送走,浑身轻松地回到客栈。虽然他与尉迟曜是结义兄弟,但对方身份与自己天差地别,所以在他面前难免有些拒抑。萨克太子身份虽然也算尊贵,但毕竟是个落难的太子,又是被自己所救,所以在他面前,任天翔才能真正像自家兄弟一般无所顾忌。

尉迟曜走后,众人总算可以无所顾忌开怀畅饮。席间众人争相说起别后悄形,任天翔听说这已经是第四家大唐客栈,便有些疑惑地问萨克太子:“我不怀疑大哥赚钱的本领,不过要头下这样一家客找,怎么也得要五六十贯钱,如果另外两处客栈也是这般规模,那一共就需两百贯钱以上,不到一年时间,大唐客栈竟赚了这么多钱?”

萨克太子笑道:“这客钱如果是买。至少需要六十贯钱。若是与人合作,就只需二十贯钱足也。”见任天翔有些疑惑,萨克太子笑着解释道:“这客栈原本叫悦来客栈,生意一直比较清淡。我便与老板商量,由我们接手经营,并改名大唐客栈。严格按照我们大唐客找的风格进行改造,所有改造和经营的前期费用由我们出。每年另付张老板十贯钱的房租,这样一来。开这样一家客栈就只需二十贯钱足矣。”

任天翔也是心思活络之辈,一点就透,略一沉吟便连连点头:“这叫借别人的鸡生自己的蛋,大哥真会赚钱,小弟佩服得五体投地!”

一旁的褚刚有些疑惑道:“别人干吗要把会下蛋的鸡借给我们?”

萨克笑道:“大唐客栈的名声在西域已经打响,只要换个招牌客人就能多出一倍。这家客栈在张老板手里一年最多也就赚十贯钱,但到了我们大唐客栈名下,一年至少能多赚二十贯。”

“也只有像你这样会赚钱的人,才能借到别人生蛋的母鸡。”任天翔举起酒杯,对众人道:“我们大家一起来敬萨多掌柜一杯,是他用了不到一年时间,就实现了我将大唐客栈开遍安西四镇的梦想。”

众人齐齐举杯高呼,一时热闹非凡。任天翔见萨克太子眉宇问始终有一丝淡淡的优郁,心中奇怪,席间却不好细问。直到众人尽皆醉倒,他才与萨克太子来到客栈后院的门廊下,遥望初更的夜空淡淡问:“大哥己经实现了当初的承诺。是不是要走了?”

萨克有些惊讶于任天翔的敏锐,当下也不隐瞒,遥望西方无奈叹道:“前不久听西方来的行商说起,石国旧臣已大半投奔了大食,欲借大食国的力量为石国复仇。我身为石国太子,自然不能置身事外。”

虽然早知道有这么一天,但任天翔心中还是有些怅然,他默然片刻,点头道:“你走吧,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再见。”萨克太子迟疑道:“你是唐人,而我将会成为大唐帝国的敌人,你甘心就这样放我走?”

任天翔莞尔一笑:“我是唐人不假,不过我并不觉得国家利益可以大过公义。大唐对石国有亏,作为唐人我对贵国的遭遇心存同情,可惜我只是一介草民,不能为贵国申冤,唯一能做的就是尽我所能帮助一个落难的太子。”萨克太子眼眶一红,感动地握住任天翔的手,涩声道:“好兄弟你的胸襟令为兄叹服,你的大义让为兄心中的仇恨也显得十分渺小。为兄他日若有机会复国,誓不伤任何一个大唐百姓。”

“大哥有此心,小弟替大唐百姓谢谢你。”任天翔拱手一拜。萨克太子赶紧扶起,沉声道:“大唐客栈已经开遍安西四镇,并且每家客栈我都为兄弟找了一个合格的掌柜,只要照我的办法经营,四家客栈每年至少能为兄弟带来两百贯钱的净利。如今客栈已走上了正轨,我打算明天由于田归国,今日便正式向兄弟辞行。”

“这么急?”任天翔十分意外,萨克太子无奈道:“如今石国旧部与大食国军队正在边境集结,军情如火,我恨不得明日就能归国,希望兄弟能理解。”

着来大食与唐军这一战在所难免,任天翔在心中暗叹。心知已留不住归心似箭的萨克太子,他只得强笑道:“那好,明日我就送你们出城。”

第二天一早,任天翔亲自将萨克太子和碧雅兰夫妇送出了于田城,遥望二人渐渐远去的背影,他心中不禁怅然若失。

由于尉迟曜的殷勤款待,加上新开张的大唐客栈也才刚走上正轨,商队在于田城又盘植了数日。这才由于田出发去往龟兹。

商队在半个月后平安到达龟兹,阿普等人旱已得到小泽的消息,与几个伙计早早就在城外迎接,众人相见自是一番热闹,都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任天翔途中一直在想象着与小芳重逢后的情形,谁知却不见她的身影。他忍不住小声问阿普:“小芳枯娘怎么没来?”

阿普神悄有些尴尬,讷讷道:“小芳姑娘已经走了。”

“走了?”任天翔十分意外,“什么时候的事?”

阿普叹道:“公子一去不归,早已超过约定的归期,小芳姑娘望眼欲穿,始终没有公子的音讯。客栈自萨多掌柜接手后。周掌柜便无所事事。一心想回江南老家养老,所以她最后无奈随爷爷回了江南。临走前让我将这个交给你,并让我转告公子一一若是有缘,他日自会重逢;若是无缘。也就不必强求。”说着从贴身处掏出了一方小巧的包裹。

任天翔接过包裹打开一看,就见里面是一方洁白如雪的汗巾。汗巾上绣着一只孤孤单单的小鸟,看模样应该是鸳鸯。这刺绣针法虽然算不上精湛,却明白无误地表明了少女的心境。任天翔心中微微一痛,拿着汗巾怔了半晌,心中怅然若失。阿普见状道:“小芳姑娘与她爷爷刚走没几天,公子若是要追,说不定也还来得及。”

任天翔默然良久,最后苦笑着摇摇头:“追上又如何?难道要别人一辈子跟我当丫环?”说着他仔细收起汗巾,强笑着对众人一招手:“走,我们先回客栈好好喝上一杯,今日所有人都必须赔我一醉!”

大唐客钱虽然还是老样子,但生意却明显比一年前好多了,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任天翔见客栈生意如此兴隆,原该心情舒畅,可惜店中不再有那个天真纯朴的少女,心中哪里还高兴得起来?

阿普在萨克太子调教下,已由账房变成了一个合格的掌柜。他早已令厨下在后院设下了酒宴。为任天翔等人接风洗尘。

众人刚人席,就听有人在门外高呼:“听说任公子回来了?”这声音粗犷豪迈,让人听之如霄贯耳。任天翔听出来人是高仙芝爱将李嗣业,急忙迎将出来,抱拳笑道:“小人刚回龟兹,不知将军从何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