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天翔忙道:“二位多虑了,小弟并无为难之事。若有,我一定不忘找你们帮忙。”小川见任天翔这样说,也就不好再问。

司马瑜轻轻叹了口气:“兄弟既然不愿说,我也就不再多问。如今我们这里茶已烹好,就让陆先生随你去吧,我不想耽误兄弟请客。”

任天翔心知在司马瑜面前,任何谎言都是多余,也就不再推辞,将陆羽请到自己的茶室。

二人离去后,司马瑜依旧与小川若无其事地品茗聊天,谈论着东瀛风土人情,耳朵却在听着楼下的动静。少时听到茶博士迎客上楼的吆喝,司马瑜便将目光却望向辛乙。辛乙心领神会,闪到门旁,从门缝中往外望去,然后对司马瑜小声道:“是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大概二十多岁,长得很秀气,人我从没见过,不过从他的神态步伐上看,温文儒雅中透着一丝官气。”

司马瑜停杯皱眉,喃喃自语道:“你追随安将军左右.大部分京官你都该见过,但你不认识他,这说明他很低调,而且不常在朝中行走.跟安将军也没有往来。”说到这司马瑜目光一亮,“难道是他?”

“是谁?”辛乙忍不住好奇问。

一个七岁就名动京师的天才。“司马瑜眼中闪烁着异样的神采,肃然道,”一个胸怀儒门博学,又兼有道门修为的旷世奇才。"

在走廊另一头的茶室中,任天翔将李泌让到房内,然后请陆羽煮水烹茶。褚刚知趣地退到门外,上官云姝却想在一旁坐下来。任天翔见状笑着调侃道:“上官姑娘非得逼我们脱衣服不成?”

上官云姝脸上一红,恨恨瞪了任天翔一眼,悻悻地退到门外。房中顿时静r下来,只听到汤水沸腾的咕噜声响。任天翔与李泌都默不作声,只静静欣赏着陆羽犹如绣花般精巧别致的茶道。少时香营入杯,陆羽亲手递到二人面前,二人尚未品尝,一股浓郁的茶香已由鼻端直沁心脾。

任天翔将闻香杯凑到鼻端深深一嗅,忍不住叹道:“不知为何同样的茶叶,经陆先生之手烹制,便与旁人截然不同?”

陆羽淡淡道:“旁人烹茶是用手,而我是用心。”

任天翔奇道:“烹茶要如何用心?”

陆羽用竹夹拈起一片茶叶,徐徐道:“每片茶叶都千差万别,就是同一株茶树上采下的茶叶都有细微的不同。一壶用心烹制的香茗,需要精选每一片茶叶,然后经特殊的方法炒制,使之最大限度地保有本来的素质。水的选择也有讲究,隔年的雪水宜烹制今春的新茶,杭州虎跑泉的水则适用于大红袍,井水最宜苦丁,山泉则适合龙井。水温也有讲究,新茶须用将沸未沸之水,普洱则必须用三沸三腾之水冲泡,而且每一壶茶叶对水温的要求也略有不同,这其中火候的差别,唯有用心才能稍稍把握。”

任天翔听得目瞪口呆,喃喃叹道:“一壶茶也有这许多讲究?御厨做膳,只怕也没这么用心。”对面的李泌闻言笑道:“御厨有各种食材和佐料可以变化,而烹茶只有最平淡无味的水和各种茶叶可供操持,若不用心就只是一杯解渴的浓茶,怎能烹出如此变化多端、香味多变的荼汤?所以陆先生以茶称仙,实乃名副其实。”

陆羽羞赧地笑道:“李公子过奖了,陆羽不过是醉心茶道,沉溺其中不可自拔而已。”说着他便起身告辞。

陆羽离开后,茶室中越发雅静。李泌笑问:“听说今日是你妹妹出嫁的日子,你不去喝喜酒,为何却邀我来喝茶?”

任天翔知道在李泌这样的聪明人面前,最好是以诚相待,所以他开门见山道:“我想做官.想请李兄指点一条捷径。”

李泌似乎并无太大意外,只是问道:“你想做什么样的官?”

任天翔奇道:“做官还分很多种?”李泌颔首笑道:“那是当然。”

任天翔顿时来了兴趣:“那就请李兄说说,做官都有哪几种?”

李泌屈指数道:“第一种称为正官,虽然才干有限,却也兢兢业业诚实做事,凭着资历和谨慎一步步往上爬,是为官场爬虫,此乃大多数官员的也不在少数;第三种为能臣,有经天纬地之才,又有刚直不阿之性,若遇明君,必有一番大作为,本朝魏征、房玄龄便是其中佼佼者;第四种为权宦,虽为才高八斗之士,却不思为朝廷分忧,为百姓谋利,只知把持朝政,弄权误国,本朝李林前、杨国忠之流,便是其中代表;第五种为闲官,虽有学识文采,却一贯恃才傲物,不通人情世故,所以只能做个陪皇帝吟诗作赋、饮酒助兴的闲人,当年在翰林院供职的李太白便是此类;第六种为弄臣,虽无才无德,却知道如何讨皇帝喜欢,因宠而贵。不知任公子想做哪种?”

任天翔若有所思道:“做正官升迁太慢,傲邪官不合我性情,做能臣我既没那基础又没那才干,做权宦倒不错,可惜我没有个漂亮的妹妹嫁给当今圣上,闲官要精通诗词歌赋,只有李白、王维之流才能胜任,莫非…我就只能做个弄臣?”

李泌哑然笑道:“弄臣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做得的,你觉得自己有让皇上喜爱的本领吗?”任天翔苦笑着摇摇头,却又心有不甘道:“施东照这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公子,文不会诗词歌赋,武不能上阵杀敌,却也混了个御前带刀侍卫.莫非我还不如他?李兄从小出入宫禁,熟悉官场各种关节,一定知道做官的捷径,还请李兄为小弟指点迷津。”

李泌意味深长地笑道:“如果你是想让太子举荐,只怕要让你失望了。不说圣上最忌讳太子在朝中安插自己的人.就算太子举荐了你,你又有什么才能让当今圣上刮目相看的?我不怀疑你的才干,不过你的才干只适用于江湖,不适合庙堂。,”说到这李泌略顿了顿,迟疑道,“我知道你想做官的原因,如果你一定要试试,我可以指点你一条捷径,不过我要先警告你,官场凶险远胜江湖,尤其是对你这样一个没有任何官场背景和靠山的人来说。你一定要想清楚,为了帮助一个亲人,值不值得拿自己的前途命运去冒险。”

任天翔毅然点点头:“我早就已经想得很清楚,有些事不能拿值与不值来估算..所以还请李兄指点迷津。”

李泌盯着任天翔的眼眸审视了片刻,无奈叹道:“看来你是打定主意了。好吧,我指点你一条路,你可听过一个说法,叫做终南捷径?”

任天翔点点头:“武后当政时,左仆射卢藏用中进士后故意隐居终南山修道,因此引起武后的注意,最终召入卓朝中授左仆射,可谓一步登天。”

李泌笑着点点头:“终南捷径的说法正是由此而来。不过我要说的是另一个隐士司马承祯,他虽也在终南山隐居修道。虽也先后受武后、睿宗、当朝三朝皇帝征召,却坚不做官,结果赢得的名望和尊崇远胜卢藏用。不仅得武后亲降手敕、睿宗赏赐霞纹披。更在开元九年,得当朝皇帝亲授法篆,成为道门第一人,开元十五年又为他在王屋山建阳台观以供修炼,并遵照他的意愿在五岳各建真君祠一所,就连玉真公主也甘愿拜他为师。其声望不仅道门中无人能及,就是释门、儒门中也没人有这等尊崇。”

任天翔在洛阳安国观与司马承祯有过一面之缘,没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的老道,居然有如此高的声望,他立刻明白了李泌提到他的目的,显然是要他走司马承祯这条路。

果然,就听李泌继续道:“我听说你将第一批陶玉命名为公主瓷,不仅大大提升了陶玉的身价,更巧妙地拍了玉真公主一个马屁。如果你能通过她拜在司马承祯门下,然后再由玉真公主举荐剑朝中,定可事半功倍。当今圣上崇尚道学,但对道门学识却是一知半解,你虽无学识才干,不过凭你的聪明,只要学得一点道门皮毛,便可在圣上面前蒙混过关。如今司马承祯与玉真公主俱长住三屋山阳台观,我相信以你之能,定知道该如何与他们结识,并赢得他们的信任和举荐。”

任天翔大喜过望,连忙拜道:“多谢李兄指点迷津,小弟若能有所作为,定不忘李兄今日指点之恩。”

李泌淡淡笑道:“任公子不必记着我李泌,只须记住太子殿下即可。若任公子他日在圣上面前得宠,定不要忘了为太子殿下说话。”

任天翔连忙答应道:“我知道朝中山头林立,各派势力犬牙交错。我虽然不得不与他人虚与委蛇,但心中却只认殿下和李兄为朋友,请李兄放心。”得到任天翔的保证,李泌欣然道:“好!我会请殿下在暗中帮你,不过以后咱们要减少往来,以免让人误会。”

任天翔明白其中利害,忙举杯道:“以后再有要事,我会令信得过的人传话。今日一别,咱们便算足立下了一个君子协定。”

二人都是聪明人,俱心照不宣。就见二人以茶代酒,毅然碰杯而干。

回到临时租住的别院,任天翔立刻时上官云姝道:“为了尽快赚到钱还给夫人,我要离开长安去一趟,请你将这件事转告夫人,请她同意。”

上官云姝质问:“你有什么事需要离开长安?”任天翔耐心解释道:“我要问洛阳的景德陶庄去看看,然后将第一批陶玉运到长安交给夫人。要是夫人不放心,可以让你随我同去。要是我不能自由行动,恐怕无法保证按时换上夫人的钱。”

上官云姝拿不定主意,只得道:“我这就将你的话转告,你等着。”

上官云姝离去后,褚刚忍不住问:“你跟李泌李公子都谈了些什么?我看你此刻一扫先前的颓丧,完全像变了个人。”任天翔点头道:“颓丧只会使人消沉,我不会让这种消极的感情左右太久。现在我要振作起来,因为我要踏上一条充满凶险,同时也充满机会的终南捷径。”

褚刚听得莫名其妙,正要动问,任天翔已笑道:“你不必多问了,到时候你就会明白。现在你替我去准备一份厚礼,要小巧玲珑又价值不菲,花销不能少于一万贯。”“一万贯?”褚刚吓了一跳,“给谁准备的礼物?”

任天翔意味深长地笑道:“给我的师父,元丹丘。”

褚刚心中虽然十分不解,但他知道任天翔常有些天马行空的行动,刚开始让人摸不着头脑,不过最终总会让人拍案叫绝。他已经对任天翔产生了盲目的信任,所以也没有多问,立刻出门去准备。当他带着一块价值万贯的玉佩回来时,上官云姝也正好带回了韩国夫人的话。

“你可以离开长安。”上官云姝正向任天翔转述,“夫人不怕你逃债。如果你逃了,你妹妹妹夫一家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

任天翔知道现在韩国夫人对钱的重视,已经超过死去多年的儿子,她已经被自己那二十万贯钱给勾住,肯定会答应自己这些不算过分的要求。见褚刚也已经准备好厚礼,他笑道:“好!咱们连夜就走,去洛阳!”

“我也要去!”小薇正送茶水进来,听任天翔要去洛阳,抢着道。

“好!咱们一起走!”任天翔大度地摆摆手,“大家都去准备一下,争取明天就在洛阳与焦猛他们喝酒!”

当天夜里,两人两骑护着一辆舒适豪华的马车离开了长安。任天翔与小微坐车,褚刚与上官云姝骑马,一行人连夜赶路,直奔东都洛阳。

第二天中午,任天翔便来到了洛阳景德陶庄,顾不得休息,他立刻查看陶庄的账目.发现陶庄虽然没有刚开始时的暴利,却也进入_“稳定盈利期,一月下来也有一两干冕的收益。如果景德镇郧边新窑能尽快投产,陶玉的产量会增加数倍,收益也会倍增。

任天翔让焦猛准备一批陶玉运往长安,让陶玉打入长安的市场。交代了一些细节后,便在洛阳最大的酒楼牡丹偻设宴为众人庆贺,同时也以地主的身份,热情款待上官云姝和小薇。

小薇早得到任天翔的暗中指点,席间故意拉着上官云姝喝酒.焦猛等人也向上官云姝轮番敬酒。上官云姝虽然武功不弱,但终究江湖经验有限,很快就着了道,不知不觉就喝得迷迷糊糊,被小薇锁进一间厢房也不自知。

摆平了上官云姝这个尾巴,任天翔立刻带着褚刚去往安国观。

南于景德陶庄长期免费供应安闰观的用瓷,陶庄老板的任天翔亲自上门拜访,安国观观主元丹丘出于礼节,自然得亲自一见。

“任公子怎么突然想起来看贫道?”元丹丘笑问,他以前曾与任天翔同桌喝过酒,二人也算是熟人。

任天翔拱手笑道:“晚辈今日前来,是为向道长赔罪。”

“赔罪?”元丹丘有些奇隆,“任公子何罪之有?”

任天翔坦然道:“以前与道长相交,晚辈一直不敢以真名示人,只因为那时晚辈身份是朝廷钦犯,不想让道长为难。现如今晚辈已洗去污名,所以特来向道长赔罪。”元丹丘有些诧异:“不知你真名是…”

“晚辈任天翔。”“任天翔?义安堂任重远的儿子?”

“原来道长还记得弟子!”任天翔又惊又喜,急忙恭敬一拜,“弟子任天翔,拜见师父!”元丹丘急忙摆手:“当年贫道生活潦倒,幸得任堂主收留,在府上教了公子几天剑法。不过公子根本无心学武,贫道也就胡乱混口饭吃,根本没教公子什么有用的东西,不敢以师父自居。”

任天翔知道他是担心自己钦犯的身份牵连到他,这也是人之常情。所以他忙笑道:“师父不用担心,弟子已经洗脱罪名,才敢与师父相认。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弟子当年少不更事,没少捉弄师父,还望师父恕罪。”

元丹丘见现在的任天翔,与当年那个顽劣的恶少简直判若两人,让人摸不着头脑。他也是机灵善变之人,立刻哈哈一笑:“过去的事,贫道早已忘得差不多了,公子不必记在心上。”

“过去的事可以忘记,但前不久的事弟子却无法忘记。”任天翔说着拿出一方锦盒,恭敬地递到元丹丘面前,“前不久弟子多有得罪,所以特备薄礼上门请罪,望师父笑纳。”

元丹丘知道任天翔是指当初在梦香楼斗诗的事,摆手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说着顺手接过锦盒,信手打开一看,但见锦盒中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在红绸映衬下焕发着莹莹微光。元丹丘也是见多识广的人物,立马看出这玉佩玉质绝美,雕工精湛,至少能值一万贯。

一个从未跟自己认真学过剑法的“弟子”,突然送来如此一份大礼,就是白痴也知道肯定不是为了往日的师徒情分。元丹丘掂量着玉佩意味深长地问:“你今日突然送来这样一份大礼,恐怕不只是为了当年的师徒情分吧?”任天翔忙赔笑道:“师父多心了,我是诚心来向师父赔罪。当然,有件小事师父若能帮忙,弟子自然感激不尽。”

元丹丘释然一笑:“我就是说嘛,如此厚礼,必有所求。说说看,是什么事?如果为师能帮得卜忙,一定不会推辞。”

任天翔喜道:“多谢师父!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弟子久仰道门名宿司马承祯大名,一直想向他请教道学。听说师父正是他的弟子,我想求师父将我推荐到他的门下,向他学习道门绝学。”

元丹丘意味深长地笑道:“你想学道不来求教为师,却要为师将你荐剑我师父门下,只怕不单是为了学道吧?”见任天翔笑而不答,元丹丘已猜到八九分,但看在手中这块价值万贯的玉佩份上,他也没有点破,捋须沉吟道。

“师尊早已不冉收徒,你这个徒孙只怕他连见一面的兴趣都没有。不过我可以将你推荐给玉真公主,只要你能讨得她喜欢,师尊那里就没多大问题。”

任天翔大喜过望,连忙拜谢:“多谢师父指点,还请师父修书一封,让我尽快拜见这位名闻天下的公主师伯。”元丹丘不再推辞,立刻让道童准备笔墨,不多会儿一封给玉真公主的推荐信就拟好。元丹丘将信交给任天翔,叮嘱道:“你这师伯出身皇家,有的是金银玉器,身边更不乏才子名士,要讨她的喜欢只怕不易,你好自为之吧。另外我还给师父也写了封推荐信,你要有机会见到他,可以将信给他看。”

任天翔连忙谢过元丹丘,仔细将两封推荐信揣人怀中,然后起身告辞。离开安围观后,褚刚忍不住问:“公子打算给玉真公主准备多贵重的礼物?”

任天翔想了想,道:“咱们回景德陶庄,拿上几套最新款的瓷器,立刻动身去王屋山。”褚刚奇道:“公子给元丹丘的礼物不下一万贯,给玉真公主却强是几件瓷器,这…行吗?”

任天翔笑道:“我这公主师伯出身皇家,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咱们拿得出手的东西她都不稀罕,既然如此不如就拿上咱们陶庄特有的瓷器,虽不值几个钱,却也还算独特。”褚刚恍然醒悟。二人立刻赶回陶庄,精心挑选了几套最新款的瓷器,用精美的礼品盒包好,然后连夜赶往王屋山。

王屋山正好处在长安与洛阳之间,离大唐的东西两京都不算太远,它也因之成为东西两京的贵族们最重要的修行问道之地。第二天一早,任天翔与褚刚便赶到了山下,但见山势不高,却显得幽深神秘。二人循着上山小路徐徐而行,就见山中道观林立,或富丽堂皇,或清雅别致,却不知司马承祯的阳台观在哪里。

听前方山路上传来隐约的铃铛声,任天翔喜道:“追上去问问,这里肯定有人知道阳台观。”

二人加快步伐,谁知铃铛声始终在二人前面,缥缥缈缈隐隐约约,但却怎么也追不上。褚刚好胜心顿起,对任天翔道:“公子在这里等我,待我追上去问明方向,再回来找你。”话音未落,他已发足向铃铛声传来的方向追去,就见他如一只大鸟,在山道上几个起伏,便消失在郁郁葱葱的丛林深处。

任天翔怕与褚刚走散,便牵着马顺着山道缓缓而行。山路崎岖,马匹行走艰难,任天翔只得在一个山坳中停下来,静待褚刚问明道路回来。

33问道

任天翔连夜从洛阳赶到王屋山,又困又乏,这一歇下来立刻倦意上涌,便靠在路边的树旁打盹。半梦半醒间,突被一阵悠扬的铃铛声惊醒,虽然声音听不太真切,但任天翔却敢肯定,这铃铛声正是方才自己听到的那个。

任天翔寻声望去,此时山道上的薄雾渐渐消散,一缕朝阳为山峦染上了一层金黄。朝阳之中,一匹通体漆黑、四蹄却是白色的小毛驴,正顺着山道徐徐行来。毛驴背上,有个隐约的人影,正伏在毛驴身上打盹。

任天翔不见褚刚的踪影,心中十分奇怪。毛驴别说在山路上.就是在平地也走不快,凭褚刚的脚力,不可能追不上这畜生,但是现在这毛驴身后,却并没有褚刚的身影。

毛驴渐渐走近,任天翔又吃了一惊,只见毛驴背上是个头发花白的道士,正仰天躺在毛驴背上,双目紧合发出微微的鼾声。看他那摇摇欲坠却又总是坠不下来的身影,任天翔心中暗自称奇。

那毛驴来到近前,看到任天翔与褚刚那两匹坐骑,兴奋地发出一声长叫,将背上的道士吓得一个激灵。他身子~挺从毛驴背上坐起,便成了个倒骑驴的姿势,抬手在毛驴屁股上掮了一巴掌,然后又揉着惺忪睡眼破口大骂:“蠢驴!大清早发什么颠?惊了老道好梦。”

任天翔见这老道虽然年逾五旬,却生得鹤发童颜,肤如婴孩,尤其五官轮廓俊朗阳刚,年轻时定是个美男子。任天翔忙稽首为礼道:“荒山偶遇,也算有缘,不知道长如何称呼?晚辈任天翔有礼了。”

老道回首瞥见了任天翔一眼,嘀咕道:“大清早就遇到个衰人,惊了贫道好梦。有事说事,没事少套近乎。”任天翔虽然从未遇到过如此无礼之徒,却也知道修道之人多有怪癖,也不计较,依旧和颜悦色问道:“我和同伴原是仰慕王屋山阳台观之名,千里迢迢前来朝拜,谁知途中与同伴走失,不知道长可曾看到我那同伴?”

老道一声冷哼:“贫道又不是你的仆从,你丢了同伴干我何事?”

任天翔一愣,倒也不好再问,只得转过话题问道:“那就请道长指点去往阳台观的道路,小生感激不尽。”

老道冷眼打量了任天翔几眼,淡淡问:“小哥儿去阳台观做甚?”

任天翔不敢直说,便敷衍道:“只是去烧个香还个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