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朝囘廷用死囚犯假扮突力和其同党,并将暗自追查的任务交给了任天翔,季如风一向古井不波的脸上也露囘出一丝忍俊不禁的笑意。见任天翔问起突力的下落,他淡然道:“季某行囘事虽不敢说万无一失,但至少也是计划周详。突力自法囘场被救之后,就立刻离开了长安这是非之地。突力将军还要我转告你,他欠你一条命,以后有机会定会以命相报。”

任天翔听到这话总算彻底放下心来,竖囘起拇指赞道:“季叔果然高明,不愧为义安堂智囊,小侄佩服的五体投地!”

季如风木无表情道:“我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做到,现在该是你履行诺言的时候了。不知你有何计划?”

想起墨子墓中所藏之财富,任天翔也不禁有些心动,低头沉吟道:“现在我手上有三块玉片,义安堂有两块,洪景手中有一块,还有一块在秦始皇陵墓中。七块只要凑齐,义字壁便完整归一,但要真将它们凑齐,只怕不是那么容易。”

“如果容易,义字壁也不会在千年之后,依旧四分五裂。”季如风虽然依旧木无表情,但眼瞳深处却闪烁着一丝压抑不住的狂囘热,“义安堂这两块我来想办法,秦始皇陵中那块得找苏槐出手,最关键是洪景手中那块,如果不要任小囘姐牵涉进来,那就要公子另想高招。”

任天翔沉吟道:“洪景好歹也是天琪的公公,咱们若是巧取豪夺,将来天琪如何囘在洪家立足?这事真有些难办,你让我再好好想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两全之计。”

季如风无奈道:“希望公子早想到办法,以便早点实现义门历代先辈的梦想。”

任天翔嘻嘻一笑:“季叔放心,我也想早点拿到墨子墓中的财富。不过义门上千年都等了,也不急在这一时。我们可以先起出始皇陵中那块,最后再与洪景摊牌,我想洪景既然也是义门一脉,他也定希望看到‘破壁重圆,义门归一’那一天吧?”

季如风点点头,沉吟道:“苏槐这些年一直在研究如何进入始皇陵,只是始皇陵占地极广,又位于长安附近的骊山脚下,总有人来人往,咱们一旦有破土的工程,极易引起官囘府的注意,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任天翔呵呵笑道:“这个季叔倒不必太担心,现在小侄正好手握御赐宝剑,负责追查钦犯囘下落。小侄可以来个假公济私,以追捕钦犯之名,要官囘府配合,将始皇陵附近的道路全部封闭,保证你们可以安心盗墓。”

“好!我这就告诉苏槐,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差不多二囘十囘年。”季如风眼中闪过喜色,“贤侄先回去准备,等我们这边准备妥当,立刻派人通知你。”

“一言为定!”任天翔立刻起身告辞。

诸刚听说任天翔要掩护季如风盗墓,甚是惊讶,不过在得知始皇陵中,极有可能藏着一块义字壁残片,他顿时恍然大悟,忙道:“那我们赶紧回去准备,挑选信得过的兄弟随行。”任天翔摇摇头:“不,咱们今日先依次去拜会刑部、大理寺、京兆尹和城防守军。”

任天翔目光幽远地望着虚空,眼眸深处隐约透出一丝冷厉:“因为我一直还记得,任重远死得不明不白,我又被人陷害不得不流囘亡西域。种种迹象表明,义安堂中至少还隐藏着一个危险的敌人,如果不将他揪出来,我们的一切努力都极有可能成为他的垫脚石。”(不知道是谁啊^。^)

诸刚点点头道:“公子想怎么做?”任天翔缓缓道:“任重远是在一个名叫如意夫人的神秘女人那里受伤不治,这个女人无疑是所有问题的关键。本公子现在手握御赐宝剑,不用白不用。我不信调动所有衙门的风媒和眼线,还找不到那个神秘莫测的如意夫人!”

凭手中的宝剑,再假借追查石国叛将下落,任天翔将追查如意夫人的任务分囘派给了所有能用上的衙门。无论刑部还是大理寺都有自己的眼线和风媒,散布于长安乃至周边州县每一个角落,随着任天翔的密囘令,一场追查当年如意夫人下落的秘密行动,在整个长安城乃至周边州县悄悄进行开来。与此同时,任天翔挑选了几个心腹,再加上诸刚和昆仑奴兄弟,与季如风、姜振山和苏槐一道,踏上了寻找和开启始皇陵的征途。凭着手中的宝剑,任天翔借口要搜囘查钦犯,调动当地官囘府封囘锁周边路口,禁止闲杂人等靠近,让苏槐可以在光囘天囘化囘日之下打洞入墓。不过苏槐一辈子都还没有在白天打过洞,坚持要在入夜后才行动,众人也值得由他。

深秋的夜晚寒气逼人,任天翔虽然披着大氅,依旧觉得凉意透骨。看着面前比碗口大不了多少的盗洞,他很难相信,方才绰号“老鼠”的苏槐,就是从这里钻入地底。他突然想到比起墨子墓中的财宝,始皇陵中的财富不是更多?自己干嘛要舍近求远去找什么墨子墓?

正胡思乱想之时,就见盗洞中有物蠕囘动,先是一双脚,尔后是身囘子,最后是整个人从洞中退了出来。跟着就听他浑身骨骼噼啪作响,身囘子转眼间膨囘胀了三分之一正是模样酷似老鼠的苏槐。

“鼠叔,找到入口了?”任天翔忙问。苏槐白了他一眼,示意弟胤子递上酒壶,狠狠地灌了一大口,才不紧不慢道:“这始皇陵我苏家三代在上面花了近百年时间,如果连入口都没找到,还算什么倒斗世家?”

任天翔闻言喜道:“这么说来始皇陵中的金银财宝,早就任鼠叔予取予夺?小侄跟您老打个商量,能不能随便给小侄随便摸几件出来玩玩?”

苏槐一声冷哼:“你以为始皇陵像寻常古墓一般,就几间简陋的墓室,每间墓室中都堆满了陪胤葬的器皿和金银珠玉?”

任天翔奇道:“难道不是?”苏槐又是一声冷哼:“始皇陵是有史以来最为浩大的工程,从秦始皇登基不久便开始动工,七十万工匠用了三十多年还没完工,(嬴政老儿真能搞啊,弄个坟而已,至于吗)后来秦始皇暴毙,只得将之匆忙下葬,然后草草填土封闭。即便如此,它依旧是一座不知占地有多广的地下城。要想在如此深广的地下城找到陪胤葬的金银珠宝,其实一件容易的事?到现在为止我还只找到一些破碎的陶俑和腐朽的车马,连金银珠宝的毛都没见过。”

任天翔赔笑道:“没事,我们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找。”苏槐摇头叹道:“如果真有那么容易,在我爷爷那一辈就已经将始皇陵倒空了,那块藏在秦始皇棺椁中的义字壁也早已经被起出,还轮得到我?”

任天翔闻言疑惑道:“莫非…还有什么艰难?”

苏槐没有回答,却疲惫地闭上了双眼。任天翔还想在问,一旁的季如风忙道:“让你鼠叔好好休息,不要再打扰他了。”

任天翔只得满腹狐疑地闭上嘴,就见苏槐静静地在地上躺了一炷香功夫,然后翻身而起,对弟胤子一招手,那弟胤子忙将各种挖掘开凿的工具递给他。苏槐将工具系在脚腕上,然后又像老鼠一般钻入盗洞,渐渐消失在黑黝黝的盗洞深处。

虽然任天翔令官胤府封胤锁了周围的道路,又让陆琴、苏棋率御前侍卫在百丈外警戒,不会有任何人撞破他们的行动,但为了小心,众人还是没有燃起篝火取暖。随着夜色越发深沉,寒意也越来越重,任天翔即便身披大氅,依旧冻得浑身哆嗦,不得不在原地踏步取暖。

大约半个时辰后,就见老鼠又从盗洞中钻了出来,这一次他更加疲惫,原本就苍白无血的脸色也越发难看,就如病入膏肓一般惨淡。季如风关切地问:“怎样?”苏槐狠狠灌了几大口酒,眼中闪过一丝发自灵魂深处的畏惧:“我从没见过如此多的兵马俑,个个栩栩如生,队列森严,宛如一支庞大的军胤队在拱卫着他们的帝王。妈胤的,明知道它们都是些泥塑的陶俑,我却依然感到震撼和畏惧。”

季如风皱起眉头:“除了兵马俑,还有什么发现?”苏槐又灌了一大口酒,这才抹着嘴道:“根据我爷爷和我爹留下的地图,我找到了当年他们掘出的盗洞,并顺着它直接进入了地宫,棺椁应该就在不远了。”

任天翔闻言大喜道:“别的地方没金银财宝,地宫中绝对是有的,鼠叔怎么没有摸两件出来?要不我让人将这盗洞凿大点,我自己带人拿,不劳烦鼠叔动手。”

苏槐白了任天翔一眼,一言不发倒头就睡。任天翔有点莫名其妙,还想再问,姜振山已拦住他道:“少堂主别多问了,让苏兄弟好好休息。”

任天翔闻言更是感到意外,他记得姜振山从来就瞧不起苏槐这个出身盗墓世家的盗墓贼,一直都叫他老鼠,叫“苏兄弟”还是第一次,他隐约感觉到,姜振山对苏槐的态度已经彻底改变。

这一次苏槐足足休息了两柱香才翻身而起,在入洞之前季如风关切地道:“苏兄弟,如果不行就不要勉强,我们可以下次再来。”苏槐淡然一笑:“下次?我怕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苏槐的身影消失在盗洞深处,这一次他在地底呆了不到半个时辰,出来就见他越发虚弱,刚站起来就突然摔倒在地。众人连忙上前搀扶,才发现他眼窝深陷,眼珠充胤血,嘴唇已经变成紫黑色,粗重的喘息更是暴胤露了他身胤体已是极度虚弱。

“这是怎么回事?”任天翔忙问,却没人回答。就见季如风与姜振山扶苏槐在地上躺好,又脱胤下外袍给他盖上,这才对任天翔道:“没事,让呢鼠叔好好休息。”

这次苏槐足足休息了半个多时辰,才重新翻身坐起,挣扎着要继续钻入盗洞。这时任天翔惊讶地发现,就这半个时辰的功夫,苏槐脸上已经长出一片片猩红恐怖的疱疹,手脚也在震颤不止,布满血丝的眼眸中,更是呈现出一种罕见的死灰色。他的弟胤子急忙跪倒在他面前,哽咽道:“师父,让我下去吧,您不能再去了!”

苏槐勉强咧嘴一笑;“没有人比我更熟悉始皇陵,从我爷爷那一代胤开始,就在想法进入地宫,我爷爷、我爹爹两代人都将性命丢在了始皇陵中,现在,该轮到我了。”(泪,悲壮啊!)

“苏兄弟!”季如风含泪道,“我们还是下次再来吧,你的身胤体要紧!”

姜振山也劝道:“老鼠,不要勉强自己,多少年都等了,也不急这一时。”

苏槐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我等不到下次了,我已找到地宫中的棺椁,只要凿开棺椁就能拿到那块失落千年的义字壁碎片。义门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上千年,我不想再等,而且我这身胤体也等不起,与义门历代先辈的心愿比起来,我苏槐一条贱命真是微不足道。”

“师父!”那弟胤子拜倒在地,哽咽着不能言语。苏槐拍拍他的肩头,然后将一条挂着铃铛的绳索系在自己腰间,平静的嘱咐道:“听到铃胤声就起绳,不可有丝毫耽误。起绳后无论我有没有出来,就立刻封洞,你可明白?”

“弟胤子…遵命!”那弟胤子再次拜伏于地。不顾众人阻拦,苏槐挣扎着再次钻入了地洞。任天翔忍不住问:“这是怎么回事?为何鼠叔仅下去了三次,就像是生了场大病,或是中了某种剧毒一般?”

季如风没有回答,却目视虚空喃喃念起了一段古文:“穿三泉,下铜而致椁,宫观、百官、奇器珍怪徙藏满之。令匠作机弩矢,有所穿近者辄射之。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上具天文,下具地理。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

任天翔先是有些莫名其妙,跟着突然醒胤悟,这是太史公笔下有关始皇陵的珍贵记载。正不知季如风为何突然念起这段,就听他含泪解释:“始皇陵地宫,曾用数千斤水银为江河湖海。水银剧毒,虽经千年早已会发殆尽,但其毒性却浸入地宫乃至整个始皇陵土壤和空气之中,无论呼吸还是皮肤接胤触,都会中毒,所以始皇陵尤其在地宫中,实际上是任何人也不能久留的绝地。苏槐的爷爷和父亲,都因水银中毒而长眠地底,不过他们也为后人留下了直达地宫的盗洞。所以苏槐今日才能顺利进入地宫,找到始皇棺椁。可惜水银之毒,无药可解,苏兄弟明知此行必死无疑,依旧丝毫不退缩,这不正是我义门先辈所言之舍生而取义?”

任天翔心神剧震,没想到其貌不扬的苏槐,为了一块义字壁残片,竟不惜以性命去换,难怪他没有功夫去摸任何金银珠宝(还想着金银那),跟义字壁残片乃至他的性命比起来,始皇陵中所有珍宝,在他眼中恐怕都是一钱不值。

几个人心情沉重的围在洞口,焦急地等待着苏槐发出的信号。不知过了多久,地底终于传来隐约的铃声。那弟子急忙将伸缩快速收回,足足收了百丈之后,伸缩终于见到尽头,只见其上除了一串铃铛,还系着一个装盛斧凿工具的百宝囊。众人认得那是苏槐的百宝囊,急忙将之打开,就见百宝囊中只有一个破布包裹着的包裹,季如风小心翼翼取出包裹将之展开,就见一块玉质粗陋毫不起眼的墨玉碎片呈现在众人眼前。“是它!一定是它!”季如风借着月光上下打量着玉片上的花纹,眼中有泪光在闪烁,“没错!这正是当年被秦始皇夺取的那块义字壁碎片!”

“师傅!”苏槐的弟子冲着黑黝黝的地洞放声高喊,洞中却只有嗡嗡的回音。他焦急的想要下去,可惜缩骨功不及苏槐高明,怎么也钻不进那仅比碗口大不了多少的盗洞。他抄起微型铲想要扩大洞口,但急切间怎么可能将苏家历时三代多年挖掘出的盗洞,扩展到他能进入的程度?

“不用掘了!”季如风垂泪叹道,苏兄弟三代人的心愿终于得偿,他已心满意足,一定不想别人看到他毒发的惨状。与其在别人面前痛苦万分地死去,不如留在地宫中与天下所有盗墓人梦寐以求的财宝相伴。作为他的弟子,你一定明白你师父的心意。

想起师父临走前的叮嘱,那弟子含泪点了点头,拿起酒壶,将酒尽数倾入地洞中,然后恭恭敬敬地冲动口磕了三个头,这才抄起铁铲,将周围的泥土填入洞中。不到一顿饭的功夫那地洞就被填平,与周围的地形在无二致。

任天翔怀着复杂的心情,将御寒的酒尽数倾倒在已经填平的地洞上,然后对着填平的地洞恭恭敬敬地拜了一拜。此刻他对这个一向没怎么注意的苏槐,充满了一种莫名的敬意,不过却又有几分不解。他想不通义门所拜之义,究竟有多大的魔力,值得苏槐用生命去追寻。

“什么人 ?”远处传来一声暴喝,跟着是兵刃出鞘声。众人听出是几名御前侍卫的声音,心中都是一惊。按说周围的道路全都已经被官府封锁,不该有人靠近,但听方才的动静,却像是有人已来到近前。

远处突然传来几声短促的惨呼,跟着四周变得异常宁静,就像什么是也没发生过。

几个人面面相觑,任天翔小声向远处呼喊:“陆琴,苏棋,怎么回事?”黑夜中除了呼呼的风声,没有任何应答。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姜振山沉声道:“我先过去看看,你们先呆在这里别动”季如风摆摆手道:“敌暗我明,万不可走散,让人各个击破。”

姜振山急道:“那我们总不能在此坐以待毙,总得有所行动啊。”

季如风想了想,抱拳向四野朗声道:“不知是那路朋友路过此地?可否现身一见?义安堂季如风有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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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野只闻呼呼风声,不见任何应答。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季如风摆手示意道:“咱们原路退回,大家莫要走散,我和楮刚兄弟断后。”姜振山点点头,率先沿来路戒备而行,几个人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紧随其后。

走出不到百丈,就见任天翔带来的几个侍卫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一探鼻息皆气若游丝。任天翔示意楮刚将他们弄醒,楮刚喝了口御寒酒,然后将酒喷到众人脸上,又推拿拍打半晌,才见几人悠悠转醒。“怎么回事?你们发现了什么?”任天翔忙问苏琴和陆棋,他知道几个侍卫中以二人武功最高,遇到什么敌人,肯定也是以二人最为清楚。谁知二人却茫然摇头,眼中皆有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什么意思?难道你们连对手都没看见,就全都着了别人的道?”任天翔急问。陆琴缩着脖子摇摇头道:“我们确实什么都没看到,如果一定要说对手是谁,那一定是…鬼”“鬼?”任天翔哑然失笑,“你一定是被吓傻了吧?这世上要真是有鬼,砸门抓一个回去展览,一定能赚大钱。我想这是上每一个人,恐怕都想看看鬼长什么样子吧。”“少堂主莫要亵渎鬼神!”姜振山不悦道:“须知天地间鬼神无处不在,你看不到只是因为没有一双慧眼。”

任天翔想起义安堂和墨家一脉相承,而墨家学说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信封鬼神。他知趣的闭嘴,转向苏棋问道:“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苏棋摇摇头,眼中再次闪现出莫名恐惧:“我什么都没看到,只是听到有人在耳边低声念咒,我们循声要追,却怎么也找不到声音的来源。几个兄弟神智渐渐模糊,开始拿刀对砍,我只好将他们打晕,谁知到后来我也渐渐失去了知觉,不知道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众人闻言不禁面面相觑,虽然它们中不乏见多识广之辈,却也从来没有听过今晚这样的情形。苏槐弟子胆怯地望望四周,小声嘀咕道:“莫非…是始皇陵中的恶鬼被咱们放了出来?”“无稽之谈!”季如风一声冷哼,“不管是人是鬼,我们这么多人,又何惧哉?大家马上沿来路返回,我倒想看看,是什么人在故弄玄虚。”

众人与几个幸存的侍卫合在一处,沿来路谨慎而回。刚走出没多远,就见前方黑黢黢的旷野中,隐约出现了几点绿莹莹的鬼火,在半空中飘飘荡荡,与之同时出现的,还有恍若来自鬼冥的喃喃咒语,似刺耳锐啸,又似众鬼夜哭。众人心中虽有恐惧,但大多是经历过生死一线的高手,并不为其所动,反而加快步伐往原路而回。就见前方飘渺的鬼火渐渐多了起来,像无形的活物般在众人周围飘荡。渐渐迷乱了众人的心智,众人走了不知多久,却始终没有找到回去的路,反而只是在原地打转。

“鬼打墙!一定是鬼打墙!”一个侍卫惊恐地大脚,刚经历过不可理喻的怪事,在经历眼前这诡异的情形,他的精神几乎就要崩溃。

前面开路的姜振山一声大吼:“什么人在此装神弄鬼?有种报上名来!”

喃喃咒语突然变成了滞涩的幽咽,像针一样钻入了众人耳朵。几个原本就有伤在身的侍卫,突然捂着耳朵发狂般大吼大叫,拼命挣扎着冲向咒语传来的方向,神情如痴如狂,若非义安堂几人拼命拉住,他们恐怕已跑得不知去向。就算这样,依然有一名受伤的侍卫跌跌撞撞地冲向前方那点点鬼火,跟着传来他刺耳的呼号和惨叫,在夜空中传出老远。

“鬼!一定是鬼!”一个义安堂弟子惊恐万状地大叫。“一定是我们将始皇陵中的厉鬼给放了出来,它们现在缠上我们了!”

虽然众人大多不信鬼神,但眼前这情形实在太过诡异,令人惊惧不敢往前。只有任天翔神色稍显从容,眼前这情形,让他想起了在沃罗西遇到过的摄魂笛和镇魂鼓,这来自黑暗深处的嘶哑咒语,与沃罗西黑教法师的骨笛和人皮鼓,似有相通之处。他示意众人道:“大家不要惊慌,这只是一种以声音乱人心智的邪门功夫,跟鬼神没任何关系,如果能找到那念咒之人,便可破去这离魂阵。”

姜振山自告奋勇道:“我去!老夫倒要看看,是什么邪魔外道在此搞鬼!”

任天翔心知姜振山在义安堂几位长老中,虽非武功最高,却也可进入前三,以他的武功即便不能击毙念咒之人,自保应该没多大问题,所以没有反对,只叮嘱道:“姜伯一切小心,若发现形势不对,立刻撤回与大家会合,咱们再从长计议。我让昆仑奴兄弟随你同去,以防万一。”

姜振山点点头:“好!老夫去去就来!”话音刚落,已如大鸟般直扑鬼火最稠密之处,昆仑奴兄弟得任天翔叮嘱,紧跟着他身后,就见三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鬼火飘忽的夜幕深处,转眼便无神无息,无影无踪。

像来自地狱的咒语渐渐消失,天地一片寂寥。除了偶尔的蛙鸣虫唱,再听不到半点声息。众人等了片刻,不见姜振山和昆仑奴兄弟回来,褚刚高声呼叫,依旧无人回应。任天翔顿时没了主意,不由望向季如风。就见他手拈髯须沉吟道:“趁着现在周围鬼火稀疏,咒语消失的机会,我们赶紧沿着来路往长安方向撤离。只要到了人群聚集的地方,我不信对方还能故弄玄虚。”

任天翔忙问:“不管姜伯和昆仑奴兄弟了?”

季如风坦然道:“跟义字壁比起来,任何人都微不足道。我们要先确保义字壁的安全,回头再来找姜振山和昆仑奴兄弟。”

任天翔想了想,摇头道:“昆仑奴兄弟从于田追随我以来,无数次救过我性命。我们虽名为主仆,实则兄弟,我不能就这样丢下他们不顾。今晚这来路不明的敌人显然也是为了义字壁而来,他们没有直接出手抢夺,却要借助黑暗的掩护故弄玄虚,说明他们并没有必胜的把握。如果我们集中兵力追上去,未尝不可与之一战,而且现在天色将明,只要天一亮,他们就无法再在黑暗中遁形。”

季如风见任天翔态度坚决,眼中闪过一丝欣赏:“贤侄所言甚是。”

“那好,咱们走!”任天翔一挥手,率众向姜振山消失的方向追去。黑暗中看不清周围情形,只感觉脚下地势渐渐陡峭,众人已登上了一处山峦,从方位上看,应是骊山无疑。就见前方几点飘飘忽忽的鬼火在林木中忽隐忽现,似在前方领路。众人紧追鬼火之后,渐渐来到半山腰,前方鬼火突然消失,出现一座巍峨宏大的建筑,像庞然巨兽般矗立在山坳中。一个义安堂弟子燃起火绒小心翼翼上前一照,就见门楣上是三个大字——玉真观!

任天翔不由“咦”了一声,没想到黑胤暗中误打误撞竟然来到了玉真观。不久前他才在这里第一次见到杨玉环,还有那个天真善良的小道姑慧仪,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今胤晚那些黑胤暗中故弄玄虚的家伙,竟然会跟玉真观有关系。

见众人就要上前砸门,任天翔忙示意大家不要鲁莽。他独自上前敲响门环,在黑胤暗中朗声问道:“御前侍卫副总管任天翔到此公干,求见宫妙子观主!”观中无人应答,任天翔又叫了几声,黑胤暗中除了嗡嗡的回音,没有任何声息。在他的示意下,陆琴、苏棋上前推门,才发现观门虚掩,门扉“吱呀”声中缓缓打开,里面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今胤晚处处透着诡异,我们不可贸然行胤事。”诸刚拦住想要率众往里面闯的任天翔,沉吟道:“我先进去探个究竟,公子暂且在门外等候为上。”

任天翔想了想,摇头道:“我们不可再分开,以免让人各个击破,如果进去就一起进去,要么就在这玉真观外打尖休息,等候天亮再作计较。”季如风也附和道:“为安全起见,我看就在这观外的树林中打尖休息,等明天再入观查看究竟。”

众人在无异胤议,便在观外背风处升起篝火,焦急地等候天明,经大半夜的惊恐和劳顿,几名受伤侍卫的伤势加重不少疲惫地躺倒在篝火边,诸刚和几名义安堂弟胤子则在周围警戒,以防暗藏的对手偷袭。

歇息不到盏茶功夫,就见火光将附近的虫豸、飞蛾引了过来,不时有飞蛾扑入火焰,随着“噗”的一声响,变成一团飞舞的火团,爆出一股令人恶心欲吐的恶臭。虽然飞蛾扑火是再自然不过的现象,但今胤晚的飞蛾实在太多了些,就见无数大大小小的飞蛾前仆后继,成群结队不断扑入篝火中,此起彼伏的燃胤烧声,令人恶心又感到诡异。

“不好!这飞蛾有毒!”季如风最先意识到不对,急忙示意大家远离篝火。但此时已有不少人着了道,尤其那些躺在篝火边受伤的侍卫,已经不能再站起。任天翔也感到头晕目眩,浑身无力,若非陆琴、苏棋搀扶,他只怕也落得跟那些受伤的侍卫一样。

众人勉强从篝火边退开,却听到四野传来沙沙声响,寻声望去,就见草丛中不知何时钻出无数不知名的蛇虫蝎蛛等毒物,不少人吓得面如土色。

季如风身形一晃折回篝火旁,抄起一根燃胤烧的树枝做火把,用烟火在前面开路。众人立刻学着他的模样,各抄起火把对付周围的毒蛇虫豸,就见那些蛇虫在烟火熏炽下纷纷后退,让出了一条通道。

但是那些不知名的飞蛾,却是不惧生死地往火把上扑去,随着一阵烧焦的糊臭,一团团黑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众人不慎吸胤入一点,便感头晕目眩,浑身发软。但要熄灭火把,四周的蛇虫又会源源不断地围上来,令人防不胜防。

季如风一看,立刻扑向玉真观大门,并对众人喝道:“跟我来!”众人立刻紧随其后,慌不择路地奔向玉真观。一干人进得玉真观,季如风选了间窗门紧闭的偏殿,撞开大门闯进去,待众人都进门后,赶紧关上殿门,将尾随而来的蛇虫和飞蛾,尽数关在了门外。几只漏网进入偏殿的飞蛾,也被众人射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