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天翔沉声道:“第一,说服太子殿下,在汉中举起平叛大旗,并尽快自立天子;第二,不追究所有参与此事的将士任何罪责。这将是一个君子协议,我因为相信李兄和太子殿下,这才冒险前来相见。”

李泌沉默片刻,终于微微颔首,伸手与任天翔相握,与之达成了一个改变大唐历史走向的秘密协议。在李泌出账去找太子之时,任天翔轻轻一击掌,任侠和杜刚立刻应声而入。他在二人耳边耳语了几句,二人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低声答应:“公子放心,咱们这就去办!”

就在二人达成协议的同时,陈玄礼已穿上朝服去见玄宗皇帝。在半道上,有人拉了拉他身旁的李晟,悄声道:“李将军,陈老将军这一去,只怕也难说服圣上,若让那杨贼得到消息,只怕对陈老将军和大伙儿不利啊。”

李晟其实也由此顾虑,只是心中还难下决断,今听身旁有人点明,转头一看,认得是与乌元陀同来的通关败将,非御林军部下。他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一面让御林军将士继续跟着陈玄礼去见圣上,一面示意几个心腹悄悄留了下来,直奔杨国忠的住处。几个人途中不断鼓动不明就里的御林军兵将:“陈老将军已经奏明圣上,并请太子殿下做主,诛杨贼,清君侧。”

御林军将士早对杨国忠心怀愤懑,听到这鼓动纷纷跟了上去,不一会就聚集了数百人之多。李晟率众人来到驿馆外,见杨府几个家丁还在鞭笞乌元陀和另一个老兵,不用他下令,众人立刻一拥而上,将几个杨府的家丁斩杀当场。解救下乌元陀和那老兵,众人在李晟率领下直冲杨国忠住处,听到吵闹的杨国忠刚披衣出来查看,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便被御林军将士斩成肉泥。众人接着又赶去杨家三姐妹住处,却仅找到两人,最下的秦国夫人似乎已提前得知消息,逃得不知去向。

众将士既已诛杀杨氏兄妹四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蜂拥到玄宗所住的厅堂外,齐声高呼:“请圣上出来讲话。”

大厅之中,陈玄礼已向玄宗奏明将士们诛杀杨国忠的请求,今听到外面众将士的高呼,便知杨国忠及其同党已无幸免,他吓得心惊肉跳,忙令高力士出去询问,既已诛杀杨国忠兄妹,为何还要来威逼圣上?

高力士在陈玄礼陪同下开门而出,但见门外黑压压有无数御林军将士聚集,众人的情绪此刻就如同蠢蠢欲动的火山,随时可能爆发。高力士战战兢兢地问:“相国既已被斩,你们为何还要来惊扰圣上?”

李晟昂声道:“请圣上赦免众将士之罪,以安大家之心。”

高力士应声而出,片刻后出来道:“圣上赦免了你们,发誓决不再追究今日之事。”众将士依然不愿散去,只听到领头的李晟朗声道:“今日杨氏兄妹虽死,但圣上身边还有一个杨家的人。她若不死,咱们心中依然不安。圣上若不能赐死她以安众将士之心,咱们便不敢再追随圣上去巴蜀。”

“赐死!赐死!”众兵将纷纷嚷嚷起来,呼声直达内院。玄宗忙问进来复命的高力士和陈玄礼:“朕已经赦他们无罪,他们为何还要聚集不去?”

高力士叹了口气,将众将士的请求委婉地说了出来。玄宗闻言怔怔地落下泪来:“爱妃居深宫之中,从不过问政事,为何非要逼朕赐死?陈老将军替朕向众将士求个情,说朕愿削去爱妃贵妃的身份,打入冷宫永不相见。”

陈玄礼片刻后回来拜倒,垂泪道:“老臣无能,他们非得要圣上赐死娘娘,才肯安心随圣上去巴蜀,不然便脱下军服,再不为圣上效命。”

玄宗心知此去巴蜀千山万水,若无御林军随行保护,只怕根本走不到目的地。他无奈望向高力士,就见这服侍自己多年的宦官也无奈摇头,低声劝道:“圣上还须以大局为重,莫要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啊。”

玄宗掩面大哭:“朕究竟做错了何事,竟要受这等惩罚,老天若要罚朕,加于我身便是,为何竟要爱妃代朕受死啊?”

听到外面御林军兵将的呼声越来越高 ,高力士不禁小声劝道:“圣上节哀,还请早下决心,不然将士一旦哗变,结果只怕就殊难预料。”

玄宗抽泣着从怀中拿出一方绣着鸳鸯的丝巾,递给高力士道:“爱卿转告爱妃,就说朕今生负她,但愿来生再报,与她重做同命鸳鸯。”

高力士跪地接过汗巾,含泪应声而去。片刻后他来到后院一间厢房,对心神不宁的杨玉环举起了手中汗巾,那是她亲手绣给圣上的汗巾,上面的鸳鸯还沾着她被绣花针刺出的血迹。看到这汗巾,她徒然间什么都明白了。她平静地对高力士吩咐:“麻烦公公将这方汗巾系到梁上,公公服侍本宫多年,就再服侍本宫这一回吧。”

“娘娘!”一旁的侍儿和谢阿蛮泪如泉涌,不禁失声大哭。她们是娘娘从宫中带走仅有的两个心腹,没想到刚离开长安不足百里,便遭遇这样的变故。谢阿蛮哽咽道:“娘娘待阿蛮情如姐妹,阿蛮愿代娘娘去死!”

杨玉环凄然笑道:“别傻了,御林军将士要的是本宫,谁也替代不了。本宫之死若能为圣上挽回军心,也算死得其所。玉环只是没有想到,三郎曾经的海誓山盟和万般恩爱,最终都比不上他自己的性命,既然他如此怕死,玉环便牺牲自己再成全他一回吧。”

缓缓环顾厢房中的三人,杨玉环轻声道:“都出去吧,再漂亮的没人死的时候都很难看,本宫不希望你们看到我丑恶的样子。”

“老奴…告退…”高力士哽咽着,将泪人一般的谢阿蛮和侍儿强行拉了出去,然后轻轻关上了房门。房中短时幽暗下来,寒气令人凉到心底。

杨玉环仔细对镜梳妆,镜中那个不再年轻、却依然美艳逼人的面孔,在她眼中渐渐幻化成一个少女,虽然出身卑微,却天真快乐。只可惜命运弄人,她在得到这人人艳羡的地位的同时,也永远失去了天真和快乐。

远处御林军将士的呼声越来越高,将杨玉环的思绪又拉回现实,她知道不能再拖延耽搁,便缓缓走向房梁上悬下的那条鸳鸯戏水的汗巾。汗巾下方已由细心的高力士摆上了圆凳,高矮刚好合适,杨玉环站上圆凳,正好能将自己脖子套入汗巾打成的活扣中。

现在就剩组后一蹬了,杨玉环在心中对自己平静地说。她留恋地环顾四周,希望最后记住这个带给她无数痛苦和快乐的漫漫红尘。就在这时,她突然发现有尘土从上方扑簌簌落下,在房中形成了一阵蒙蒙灰雾。

她抬头望去,就见房梁上方的瓦正在向两方挪开,露出了一个一尺见方的小洞,跟着从洞中垂下一条绳索,两个身穿夜行衣的男子,先后从那小洞中顺着绳索滑了下来。

“三郎!”杨玉环泪水扑簌簌掉了下来,涩声问,“你们、你们是三郎派来的人 ?”一个黑衣人拉掉蒙面的黑巾,露出了他那张笑吟吟的脸,“是我,神仙姐姐,是你的干弟弟任天翔。”

“任天翔?”杨玉环既意外又吃惊,“怎么会是你?你、你来干什么?”

“我来救你啊!”任天翔嘻嘻笑道,“一听说御林军作乱,我就知道姐姐有危险。姐姐不止一次救过我,所以我无论如何不能眼看着你香消玉殒。”

杨玉环脸上的喜悦渐渐消退,她别开头,对任天翔无奈叹道:“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冒死前来就我的人会是你,姐姐这辈子有你这样一个弟弟,真的好开心。只是我不能走。如果我走了,圣上没法向御林军将士交代。”

“娘娘!”一旁的侍儿和谢阿蛮泪如泉涌,不禁失声痛哭,她们是娘娘从宫里带走的仅有的两个心腹,没想到刚离开长安不足百里,便遭遇这样的变故。谢阿蛮哽咽道:“娘娘待阿蛮情如姐妹,阿蛮愿代娘娘去死!”

杨玉环凄然笑道:“别傻了,御林军将士要的是本宫,谁也代替不了。本宫之死若能为圣上挽回军心,也算死得其所。玉环只是没想到,三郎曾经的海誓山盟和万般恩爱,最终都比不上他自己的性命,既然他如此怕死,玉环便牺牲自己再成全他一回吧。”

缓缓环顾厢房中的三人,杨玉环轻声道:“都出去吧,再漂亮的美人死的时候都很难看,本宫不希望你们看到我丑陋的样子。”

“老奴…告退…”高力士哽咽道,将泪人一般的谢阿蛮和侍儿强行拉了出去,然后轻轻关上了房门。房间顿时幽暗下来,寒气令人凉到心底。

杨玉环仔细地对镜化妆,镜中那个不再年轻,却依然美艳逼人的面孔,在她眼中渐渐幻化成一个少女,虽然出身卑微,却天真快乐。只可惜命运弄人,她在得到这人人羡慕的地位的同时,也永远失去了天真和快乐。

远处御林军将士的呼声越来越高,将杨玉环的思绪又拉回现实,她知道不能再拖延耽搁,便缓缓走向房梁上悬下的那条鸳鸯戏水的汗巾。汗巾下方已由细心的高力士摆上了圆凳,高矮刚好合适,杨玉环站在圆凳上,正好能将自己脖子套入汗巾打成的活扣中。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这那个老混蛋?”任天翔不禁厉声道,“那个老混蛋要是真心喜欢你,定不会为了保自己性命,就将姐姐你赐死。他只要肯舍命保护你,御林军将士最多弃他而去,有陈玄礼在,御林军还不至于真正冒犯天威。如果他真是这样有情有义的人,我任天翔就算为了姐姐,也会亲自护送你们去巴蜀。可他做了什么?为了自己竟然将姐姐你赐死,这样一个男人,你还有什么可留恋的?竟然还想着他没法向御林军交待?”

杨玉环凄然笑道:“这都是命,哪怕三郎负我,我也不想负了三郎。”

任天翔叹道:“女人啊女人,都是这么死心眼,不知道是该骂你笨呢,还是该夸你痴情。”他微微一顿,“幸好本公子早有预料,我想问问姐姐,如果我有办法让圣上可以向御林军交待,你是不是愿意跟我走?”

杨玉环迟疑了一下,沉吟道:“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我?只要能让圣上对御林军有所交代,我当然不想死。”

任天翔脸上泛起一丝诡笑,道:“我有办法既救姐姐,又让御林军将士没话说,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杨玉环将信将疑地问:“什么条件?”

任天翔悠然道:“只要姐姐答应从今往后不再见那老混蛋就行。”

杨玉环脸上蓦地泛起一丝红晕,心中暗自揣测:这孩子该不是喜欢上了我?虽然从骊山太真宫第一次见到他,他就毫不掩饰对我的喜欢,可我毕竟比他大着十好几岁,而且岁他从来就不假辞色,他怎么还不死心?为了那一点根本就没有结果的希望,不惜冒如此奇险?

杨玉环还在犹豫,任天翔已经跺足催促道:“姐姐难道还放不下那个老男人 ?你已经为他死过一次,就算千般恩万般爱也该还清了,难道你还想以后再被他出卖一次?”杨玉环听到这话,终于一咬银牙:“好!只要你有办法应付御林军,姐姐跟你走!”

任天翔得意一笑,冲房梁上方拍了拍手,就见房梁上方的破洞中,一个人形的包袱被慢慢放了下来。任侠接住,将包袱打开,就见里面竟然是个不知是死是活的女人。

杨玉环“啊”地一声轻叫,转开头颤声问:“她是谁?你们这是?”

“她是你的替身。”任天翔匆匆解释道,“是一个跟姐姐有几分相似的下人,刚在兵变之时受了惊吓昏死过去。现在姐姐只需将外衣脱下来给她换上,谁敢怀疑她不是贵妃娘娘?”

杨玉环道:“这怎么成?万一被人认出来,岂不是要激怒御林军将士?”

任天翔胸有成竹地道:“娘娘万金之体,就是死了也不会让普通御林军将士验看,最多是由陈老将军和一两个御林军将领查看,娘娘一向居于深宫,那些御林军将领最多远远看见过你,仓促间又怎能分辨一具尸体的真假?而熟悉你的高公公和侍儿等人,若知道死的是别人,高兴还来不及,怎会另生枝节向御林军将士说破?”

杨玉环想了想,越来越觉得这计划虽然冒险,却也并非没有机会。听到外面御林军的呼声越来越急,她终于点头道:“好,我听你的。”

杨玉环脱掉外衣换上夜行衣,然后将房梁上垂下的绳索捆在腰间。屋顶的杜刚立刻双手用力,将她慢慢拉了上来。而任侠和任天翔则七手八脚将那个女人换上杨玉环的衣衫,然后将她挂到房梁上垂下的汗巾中。

在将她挂上房梁的时候,任侠有些犹豫起来,任天翔忙道:“别愧疚,她本来就难逃一死,而且以她们姐妹过去的所作所为,也是死有余辜。现在她的死若能救活一个无辜的女人,也是一桩大善事。”

任侠叹了口气道:“我只是担心,她会被御林军将士认出来。”

任天翔劝慰道:“别担心,她和贵妃娘娘都是深居简出的贵妇,没有多少人见过,而且她是与贵妃娘娘年岁最相近的姐妹,本来就跟贵妃娘娘长得有几分相像,再加上投缳自尽后这种恐怖模样,仓促间谁能分辨出来?”

任侠无奈点点头,将那昏迷不醒的女人挂到了房梁上,然后揭去了罩在她头上的头套,这个女人,赫然就是在混乱中失踪的秦国夫人。

杨玉环既然已死,御林军再没有任何借口威逼圣上,不过他们却将太子李亨推了出来,因此时李亨还挂着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名头,理论上天下兵马皆归他指挥,所以不想追随玄宗去巴蜀的御林军将士,便都拥戴他留在汉中抵抗叛军。

李亨早已从李泌哪里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心知父皇已年迈昏聩,无力再力挽狂澜,他也就乐得顺水推舟,亲自去向玄宗请命。事态既已发展到这个地步,玄宗只得答应分一半兵马给他,任他留在汉中平叛,自己则带着文武百官和寥寥几名宫女,依旧照计划入蜀避祸。而护送他的,就只有陈玄礼所率的一千多名御林军老兵。

将“杨玉环”葬在马嵬坡后方的荒山,玄宗不禁痛苦一场,因不忍见爱妃死后的惨状,他并没有发现爱妃已被人掉包。担心叛军追来,他不敢多做停留,带着三分凄凉,七分伤感,在陈玄礼所率一千多御林军将士护送下,往西逶迤而去。

李亨目送着父皇西去的车队,心中虽然也有几分伤感,但更多的是轻松,作为玄宗皇帝的第三子,他本没有继承大统的机会,只是因为父皇对皇太子本能的猜忌,干出一连废三位太子的荒唐之举,他才因低调谨慎而成为诸君。不过即便做了太字,他也经历过三废三立的波折,经历过李林甫、杨国忠两朝奸相的排挤打压,他早已身心俱疲,不到五旬年纪就已经两鬓斑白,隐然现出龙钟老态。他的身心早已疲惫不堪,幸好有惊才绝艳的李泌在身后为他出谋划策,才侥幸躲过一个又一个政治漩涡。现在最大的对手杨国忠终于合族被诛,父皇已远避巴蜀,他终于可以以兵马大元帅的身份号令天下,成为大唐帝国事实上的天子。

“想不到爱卿多年前刻意结交任天翔,今日总算收到了奇效。”李亨从父皇的车队收回目光,转向身旁的李泌,眼中满是赞赏和感激,“先生识人之能,天下无人能及啊。”

李泌淡淡笑道:“这都是太子殿下往日仁义厚泽天下,今日才能水到渠成。微臣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李泌的谦虚令李亨很满意,他微微颔首道:“召任天翔过来吧,他立此大功,我该怎样赏他才好呢?”

李泌忙道:“殿下现在对于任天翔,万不可以上下之礼相召,而应该持平辈之礼主动拜见。”

李亨眉头微皱,沉吟道:“任天翔虽立有大功,但他出身不过草莽,在朝中最高也就做到四品御前侍卫副总管,为何我堂堂太子要主动拜见?”

李泌低声道:“殿下明鉴,这任天翔乃墨门千年之后第一位钜子,而墨家弟子一向藐视尊卑贵贱,将人人平等视为最高理想。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殿下若能以平等之心待之,必能令任天翔为殿下所用。任天翔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而义门更是人才辈出,深藏不露,是江湖中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殿下若能得他们襄助,不啻是多了一支平叛的奇兵。”

李亨虽然出身皇室,对尊卑贵贱之分早已根深蒂固,但他毕竟也是经历过无数政治风浪的幸存者,心知在目前形势下,人才对自己是多么的重要。经李泌这一提醒,他急忙颔首道:“先生所言极是,就请先生前面带路,我便以平辈之礼拜见任天翔。”

在御林军后方那座简陋的小营帐中,任天翔正让小薇替杨玉环换上小兵的服饰,突听门外有小校急切禀报:“任公子,有人过来了,身边跟着不少随从,看起来好像是个重要人物的样子。”

任天翔将帐帘撩开一道缝,从缝隙中望出去,顿时吓了一跳。他认出为首者竟然是太子殿下李亨,而他身旁则跟着李泌。任天翔心中暗忖:莫非我掉包救出神仙姐姐的举动,被李泌看穿了?正要令小薇与杨玉环回避,谁知李泌已来到帐前,高声呼道:“任兄弟快来看看,是谁来了?”

任天翔心知这时再要小薇和杨玉环出账回避,必定逃不过李泌那双利眼。还好二人已经换好了普通兵卒的衣衫,任天翔便伸手在地上抹了两把,然后将满手的尘土不由分说抹到杨玉环脸上。杨玉环本待推拒,但立刻就明白了他的心思,便闭着眼任由他施为,虽然知道他没有二心,但他的耳根还是悄然红了起来。不等任天翔抹完杨玉环,小薇也扬起脸道:“我呢?”

“你用不着。”任天翔推开她道,“你这张脸不用化妆,也没人认得出你是女人。”

“你…”小薇气得扬手要打,任天翔却已经低头钻出帐外,对李亨和李泌惊喜道:“原来是太子殿下和李兄,没想到你们竟然亲自来拜望小弟?这,这叫我如何敢当?”

任天翔说着作势要拜,李亨已上前将他扶起,哈哈笑道:“你我多年故交,情比兄弟,何须如此多礼?从今往后你玩相见,只执兄弟之礼!”

任天翔自接触墨家经典以来,对尊卑之礼早已新生抗拒,见李亨这样说,他也就以平辈之礼拱手拜道:“殿下怎么突然想起来看小弟?”

李亨怫然不悦道:“都说了你我以兄弟之礼论交,哪里来的殿下?”

任天翔改口道:“既然殿下这样说,往后无人之地,我就以兄称殿下。”

“这才对嘛!”李亨转怒为喜,欣然道,“为兄既已来到你帐外,兄弟还不请我进去坐坐?就算行军途中没有美酒,至少也要请为兄喝杯清茶吧?”任天翔迟疑道:“军帐简陋,肮脏不堪,只怕有污兄长贵体。”

“没关系没关系,你我不是外人,没有那么多讲究。”李亨说着已撩帐而入,任天翔无奈,只得将李泌也请了进去。三人进得小帐,就见打板成小兵的小薇与杨玉环正手足无措地侍立在侧,竟忘了大礼拜见。李亨倒没在意,李泌却是好奇地打量了二人几眼,沉声问:“他们是…”

“哦,他们是我的亲随。”任天翔忙陪笑道,“没见过什么世面,多有失礼,让两位兄长见笑。”说着他转头喝斥道,“两个蠢材,还不快退下?”

小薇与杨玉环低头离去后,三人这才在帐中坐了下来。说了几句客气话之后,任天翔小声问:“两位兄长突然来看我,不只是叙旧吧?”

李亨点头道:“兄弟昨晚所做之事,先生已跟我说了,我知道你这是为了天下人着想,才不得以鼓动御林军除掉杨贼,康复大唐摇摇欲坠的江山社稷。兄弟既然一心为国为民,为兄便在这里郑重向你保证,绝不追究昨天兵变参与者的责任,只要我掌权一天,所有人都不会因兵变而受到处罚。”

李亨挽起他的手道:“兄弟既然将我推到这个风口浪尖,定要教我如何度过眼前的难关,评定这天下之乱。”

任天翔沉吟道:“关中乃大唐龙兴之地,又是天下有名的粮仓,万不可以轻言放弃。李兄当尽快收复两京和太原,以解关中百姓于倒悬。”

李亨苦笑道:“为兄现在手下不到两千兵马,如何才能收复两京?”

任天翔正色道:“我向李兄推荐一将一帅,李兄若能给予他们完全的信任和重用,收复两京并非难事。”

“这两人是谁?”“这一将是目前在安西军中效力的李嗣业,而一帅则是新任溯方节度使郭子仪。”

李亨沉吟道:“安西军猛将李嗣业之名,我倒是早有耳闻,这郭子仪年岁已高,又没什么了不起的军功,凭什么为帅?”

见李亨还有些将信将疑,任天翔便将郭子仪对上司安思顺的忠诚,以及由他训练的溯方军强大的战斗力仔细讲述了一遍,最后道:“现在郭将军驻军溯方首府灵武,正率领溯方军与范阳叛军作战。只要李兄去灵武与郭将军会合,必能得到他的拥护,只要有了他的支持,李兄便可在灵武竖起平叛大旗,成为所有勤王兵将的统帅。有了各路勤王兵将的拥戴和支持,李兄便可在灵武自立为帝,尊圣上为太上皇,从此李兄手握兵权,内有李泌兄这等天才相助,外有郭子仪这等精通兵法的统帅,以及李嗣业这样的猛将忠心效命,收服两京便不再是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