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师也担心,余欢去了那边之后,不适应俄罗斯的训练方法。

种族不同,相应的身体条件也不同,余欢是个好苗子,赵老师担心,这样贸贸然送她出去,是不是也是揠苗助长。

难得见到一个有天赋又肯努力的孩子啊。

赵老师偏爱余欢的事情,其实同学大多数都知道,不过他们也没什么别的想法——谁叫余欢跳的确实好呢?她有能力得到这一份偏爱,也是凭着实力拿到交换生的名额。

名额虽然早就定了下来,可一直到了开学初才宣布;绝大多数人没什么好眼红的,反正人家实力摆在那里。但是架不住有些家伙自命不凡,认不清自己几斤几两,觉着余欢是走了赵老师的后门;要不是裙带关系,拿到名额的人指定是自己。

余欢班级所用的舞蹈房被泼了油漆,镜子上被沾着鲜红的油漆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大字——贱、婊、子余欢,卖、身换名额。

不单单是泼油漆,舞蹈房的地上也洒了些纸张,打印出来的字,一段又一段,大体上讲余欢自大一起就脚踏两只船,被某富豪包、养,而不是先前澄清的有钱男友。正常的人,谁会把自己的男朋友藏着掖着不肯见人?她的那个“男友”,实际上又老又丑,孩子都快读高中了,肚子上的皮肉松到能夹住苍蝇,尊荣不敢恭维。至于先前出面的周肃尔,不过是余欢攀上的另一根高枝罢了;还说余欢的出国名额,也是靠陪、睡陪出来的。

真假掺半,最容易叫人信服。

那天早上第一节 有形体课,正好用到舞蹈房,先到达的几个同学都被吓住了,舞蹈房内油漆味要了命的刺鼻,熏到几乎令人待不下去。

余欢到的不早也不迟,只瞧见同学都站在舞蹈房外;她一过去,那些人自动避开道路,还有人扯住了她的胳膊万般纠结:“余欢,你要不还是别看了……”

余欢已经瞧见了教室内的油漆。

有张传单被带了出来,慢悠悠落在她的脚边;余欢低头捡拾起来,看清了上面的字,抿着唇。

韩青青急匆匆赶过来,她听说的时候正在喝豆浆,一时激动捏破了杯子,衣服前襟上还有浅浅的印子,她也毫不在乎,气急败坏地拉着余欢的手:“走,我们去找导员!反了天了!这还有没有点天理……”

“先不用。”

韩青青停住脚步,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欢欢!这么大的事情你还忍吗?”

余欢摇了摇头:“这件事不仅严重损害了我的名誉,同时还损害了学校的公物,我们先报警,再通知导员。”

这时候人来的都差不多了,听到她这么说,俱是一愣。

先前余欢软包子惯了,那次考试的时候,有人往她的芭蕾鞋中放钉子,不也是不了了之?哪里想得到,余欢这次竟然强硬了起来。

韩青青回过神来,咬牙切齿:“你说的对。”

不是她们故意贬低学校办事能力,在这种事情上,肯定不如警局处理的快。余欢镇定地拨了警局的号码。

在众人的视线中,她挺着胸膛,和韩青青一起去导员办公室。

正好碰到赵锦桑。

赵锦桑显然也是刚跑过来,瞧见余欢这幅模样,笑了:“软包子终于要变成榴莲蛋啦?”

余欢笑了笑,韩青青冲她皱鼻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就你能吐!你怎么还不吐出个金牙来!”

……

余欢到了导员办公室,如实反映情况;她不卑不亢,目光镇定,只是导员在听说她报警后,立刻皱起了眉:“哪里用得到报警?真是小题大做……”

导员快头疼死了。

一旦报警,这事就不好压了。

这个叫余欢的学生,怎么这么多事呢?上次舞鞋被放钉子的人是她,闹到学校上热搜的是她,现在又是这被包、养的传闻……三人成虎,这样的消息听得多了,连导员都觉着余欢是被包、养了。

导员写了让保卫科调监控的条子来,打发走了余欢和韩青青,眉毛皱的能夹死蚊子:“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余欢本指望着保卫科的监控能有些线索来,只可惜了,那个教学楼保安室的人员告诉她,昨天因电路升级改造,整个教学楼晚上都断了电,监控摄像头是老式插电用的,根本没有录下来任何东西。

——幕后做这事的人,早就考虑到了这点。

有着之前的教训,余欢也没指望能从监控录像上获得多么重要的信息。

警察也赶过来了,一些同学原本还觉着是余欢在小题大做乱摆谱,可瞧见她不顾一旁导员的黑脸,坦坦荡荡地同警察说话,一时间竟有些钦佩——

毕竟,没有几个人敢冒着得罪导员和学校的风险,来维护自身利益的。

警察按照流程做了笔录,也去监控室看监控,教学楼这边的虽然没了,但外面的还有。只是进出教学楼的学生那么多,其实也不太好查。

这原本就不是什么大案子,警察也不会浪费太多的警力在上面,查监控无果,便同余欢说,回去后会再重新制定新的方案,尽量早些找到嫌疑人。

余欢认真地同他们道谢。

这件事她没告诉孟老太爷,怕他老人家担心;只是她没想到,祁北杨会赶过来。

余欢都不知道祁北杨从哪里听到的风声,刚下课就接到他的电话,问她现在有没有时间见一面,他就在图书馆后的咖啡厅等着。

余欢急匆匆过去。

祁北杨没有穿西装,依旧围着她先前送他的那个围巾,眉目温和,瞧见她推门进来,立刻站了起来:“桑桑,要不要喝点东西?”

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其实温热的奶茶就搁在手边,他拆开管子,戳破塑料纸,插好,轻轻推给她。

余欢其实并不饿,早上吃的已经足够饱了;但祁北杨的目光又叫她不忍拒绝,接了杯子过来,小小抿一口。

被风吹凉的手稍稍回温。

“不是说过了吗?被人欺负了就告诉我,”祁北杨无可奈何,“要不是小杜给我打电话,我还不知道你又受了这样的委屈。”

余欢一怔:“小杜?”

很快反应过来:“杜警官?”

祁北杨点头。

今天负责做笔录的,确实有一个人姓杜。

原来……与他也是认识的啊。

祁北杨的关系网庞大,余欢见怪不怪,咬着吸管,又吸了一口:“不是什么大事,不用麻烦你。”

“这属于校园暴力,”祁北杨正色,“你的纵容只会使他们更嚣张。”

“我也没纵容啊,报警,上报导员,能做的我都做了。”

“你更应该告诉我。”

余欢沉默了。

她哪里敢告诉祁北杨。

这家伙出手……实在太重了,没个分寸一样。

韩青青说的对,她就是心软,到底顾念着同学一场的情谊,轻易不把人往绝路上逼。

祁北杨误会了,见她沉默,心想,难道余欢潜意识里还是不肯接受他的帮助吗?

这样的念头在脑海中转瞬即逝。

余欢正想着事情,旁侧有对小情侣打打闹闹地经过,一不留神,那女孩手里的托盘歪了歪,上面的一杯奶茶滑落,直直地朝着余欢的方向倾落——

“小心!”

祁北杨手疾眼快,伸出左手,一把抓住奶茶杯,稳稳地放在女孩的托盘上,冷着脸教训:“不要在公共场合打闹。”

女孩连声说着对不起。旁边的男孩也替女友道歉,忍不住偷偷瞧了祁北杨好几眼。

这人年纪应该很大了吧?长的这么帅,难道是某个明星校友?还是某个老师?

祁北杨不耐烦与这帮毛头小子打交道,男孩道完歉,扯着女友离开。

都走出好远了,小女友还频频回头看。

那杯奶茶的口没封紧,还是有几滴溅了出来,落在桌面上。

祁北杨有轻微的强迫症,看不得一片洁白上有这样的污渍,抽出纸巾来擦拭——

余欢久久没有说话。

她这样长时间的沉默令祁北杨后知后觉出不对劲来。

他抬起脸。

余欢松开了吸管,那吸管晃了晃,上面有被她咬出来的小小痕迹。

她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了迷茫,唇瓣润润的,沾了些奶茶的香甜,她瞧着他的左胳膊,迟疑地问:“……你的胳膊不是断了吗?”

第43章 第四十三点贪欢

祁北杨立刻捂住左胳膊, 微微皱眉:“……有点痛。”

余欢松开奶茶, 习惯性地就要去看他的胳膊, 祁北杨顺从地伸了过去。

袖口的纽扣没有扣,祁北杨主动拉开来,叫她瞧自己仍绑着绷带的胳膊,掩饰:“不是什么大问题。”

……什么叫不是大问题啊。

余欢方才的满腹疑惑又收了回去。

但在脑子里过了一下他刚刚抓奶茶杯的动作——如果伤到胳膊的话,那样做, 会疼炸裂开吧?

余欢重新咬住吸管,垂着眼睛。

余光里瞥见祁北杨还在努力地演着,右手搭在左胳膊上,皱着眉,颇有一种“兄弟你年纪轻轻怎么就废了啊”的感觉, 用力过猛。

一想到这家伙的胳膊可能是装的, 余欢的气呀,又上来了。但他额头上的伤是真的, 车也是真的……苏早也给她看了那个车的照片, 车头都不成样子了。

算了。

……不戳破他那点小心思。

“以后开车小点心吧,”她偏了偏脸,心里存着气, 语气就没那么温和了, “就算你不爱惜自己身体,也别连累了其他人。”

这话说起来别别扭扭, 意外的小傲娇, 祁北杨却笑了, 眉眼弯弯:“好的。”

桑桑还是担心他的,这一认知令他无比愉悦。

“别被这些事情影响了心情,”祁北杨轻声说,“你放心,今天晚上我就把人给你揪出来。”

余欢说:“毕竟都是同学。”

“他们做这事的时候,可没把你当同学,”祁北杨微笑着说,“你别想了,回去好好上课。”

祁北杨接到了电话就匆匆赶过来,确定余欢状态尚好之后,这才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

他事情多,担心那些流言蜚语对余欢不利,也不能送她回教室,只目送着她离开,才苦笑着揉了揉太阳穴。

装伤残这件事,还真的有风险啊……

差一点,就露馅了。

也多亏了桑桑心思单纯,才信了他的说词;只是这样一个傻乎乎的孩子,要是没有他帮助,以后该怎么生活下去啊。

尚不知余欢已经发现的祁北杨,心里面酸甜交错,这样的小姑娘,叫他怎么忍心不管。

余欢中午吃的食堂,和韩青青一起。

她认亲的事情从一开始就没瞒着韩青青,只说自己找到了外公,韩青青当时还乐了好久,开心地说她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其实说起来,余欢并不觉着之前的日子有多么苦,当然,自从搬到孟老爷子家中后,她也确实过的好了许多。

至少不用再因为暖气管不热而把自己裹得厚厚的,也不用因为练习而在练舞房中留到晚上。

南影大的食堂还是挺不错的,也有些窗口提供减脂餐,余欢自觉寒假放纵了些,想想一月后就要离开,她中午饭也只打了份水煮西蓝花,煎鸡胸肉,配上一份水果沙拉,就算是午饭了。

她在有意识地控制着碳水化合物的摄入。

韩青青的意志力没那么强,她感喟:“欢欢啊,你这样不行,别再把身体给熬坏了。”

余欢笑:“没事。”

韩青青还对上午泼墨的那件事耿耿于怀,照她的看法,这件事多半和赵锦桑脱不了干系;但余欢觉着应该不是她——她最近和赵锦桑井水不犯河水,上次坦诚说过一番话后,赵锦桑似乎也没有再处处针对她了。

韩青青百思不得其解:“这人又是印传单又是泼油漆的,目的是啥?难道是想要你这个名额?”

这还真有可能。

上次金丝雀的传闻闹腾的那么厉害,余欢参加比赛的名额就差点被撸下来;这个交换生的名额,芭蕾舞专业中只有两名,一个是余欢,另一个是高一级的宋悠悠;宋悠悠传闻家庭背景强大,平时的确也没有什么黑点。可余欢不一样啊,她是孤儿院出来的,基本上所有人都知道,没背景还站在风口浪尖上,这简直就是一块任人宰割的肥肉。

余欢也琢磨:“如果对方真的是为了这个,那就看如果我不去的话,谁最有可能拿到名额。”

这事说起来容易,其实也不好推断。

依照往年的传统,这个名额一般都是从大三的学生中选取,余欢这次算是破了例,据说名额能下来,还依靠了赵老师的据理力争。

大二学生递交申请材料的人不多,赵锦桑更是连申请都没申请——这个小姑娘早就嚷嚷着有机会进青山芭蕾舞团,压根不想着离开的事。

大三的那些学姐学长们,余欢认识的并不多,更不好推测了。

练舞房被泼墨的事情也惊动了赵老师,再加上警车进了校园,最容易闹出些流言,等到余欢同韩青青下午再去上课的时候,故事已经演变成了余欢给有钱人做三儿被正室抓包,厮打之中引来了警察。

余欢已经习惯了这些离奇的流言,坦然处之,依旧认认真真听课,拉筋,训练。

赵老师下午来找过她一次,也说让她安心,校方一定会给出个说法来,不能让这样优秀的学生一而再再而三地遭受污蔑。

傍晚孟老太爷派来的司机准时过来接她,余欢到达家中,没看到孟老太爷。

她问了正在整理书房的佣人,佣人告诉她,孟老太爷被祁老先生约去钓鱼了,大约晚一阵子才会过来。

余欢与祁老爷子接触不多,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还是以祁北杨女友的身份;那也是仓促中的一场见面,祁北杨在给她补习英语,他声音悦耳好听,余欢听得出了神,等到要写的时候,却什么也写不出了。

祁北杨故意板着脸说要惩罚她的不专心,故意挠她腰肢上的一块痒痒肉;余欢怕痒,笑着躲避,气都快喘不匀和了,手臂将书本打乱,头发也松松垮垮地乱了下来。

一来二去两人在书房中亲上了,呼吸急促,她搂着祁北杨结实的腰。听到书房门响,才惊怕地缩回了手,把脸埋在祁北杨的胸膛中,只敢露出半张脸来瞧。

祁老爷子穿着一身中山装,头发花白而整齐,胡须刮的干干净净,鹰一样的眼睛盯着她,很快又移开,声音沉沉:“北杨,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桑桑?”

余欢没想到在这样的情景下与家长见面,慌乱不已,脸都快红成了猴屁股,被祁北杨温热的手拉着,局促不安地跟着他一起叫“爷爷”。

所幸祁老爷子并不怎么在意她,只点了点头。他有正事同祁北杨讲,余欢便低着头离开,临关门前,瞧见祁老爷子面对她坐在主位上,满脸的威严庄重。

祁北杨站在他旁侧,为他倒茶,忽而掀起眼皮来,瞧过来,对着余欢笑了笑。

祁北杨后来也曾对余欢讲,说自己的这个爷爷,最是正经不过的一个人;不过也不用担心,他不怎么干涉子女的婚姻之事,现如今年纪大了,更是佛系养生,别的事情一概不管不问。

孟老太爷与祁老爷子关系匪浅,但那似乎也仅限于两位老人之间;碍于那次被撞破“奸、情”,在内心深处,余欢还是有些怕祁老爷子。

孟老太爷往日钓鱼,基本上都是空着手回来,这次却收获颇丰,来的时候,司机抱了一个鱼篓过来,乐滋滋地说老太爷今天钓上了两尾鲈鱼。

把鲈鱼送去厨房中,孟老太爷指明了要清蒸,笑盈盈地说要给余欢补补脑子。

余欢也未觉出异样来,直到鲈鱼上了桌,孟老太爷才慢悠悠地问:“今天学校里的事闹那么大,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

鱼肉鲜嫩,鲈鱼刺少,余欢刚尝了一口,听见他这么说,险些惊掉了筷子:“您从哪里听说的?”

“你别问这个。”

余欢瞧着孟老太爷的脸色,迟疑了:“我原以为自己能处理好。”

“你怎么处理?叫那个畜生帮忙都不肯告诉你自己亲爷爷的?”

余欢没有辩解,低了头,老老实实道歉:“对不起。”

孟老太爷收敛笑容,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余欢小声说:“不该瞒着您。”

“这是一点,”孟老太爷说,“你更不该的是,向那个畜生求助。”

余欢抬起眼来,眼瞳清亮:“外公,北杨叔叔他其实不是坏人——”

“还叫什么北杨叔叔,叫畜生叔叔算了,”孟老太爷明显不悦,“我先前还觉着这家伙品行不错,现在想起来,和他那个爷爷简直一模一样的脾气……”

絮絮叨叨念了好久,话才回到正题上,孟老太爷坚决地对她下了指令:“你可别被这样的混小子给骗了去,打明天起,你不许见他,也不许接他电话,回他短信。乖,桑桑,外公和舅舅一起帮你找个靠谱的男朋友,咱们不和这些渣滓打交道。”

余欢懵了:“外公,您是为了这个事生气啊?”

“还有你学校的那事,”孟老太爷说,“我先前和你说替你撑腰,你以为只是随便说说?这样被人欺负了还忍着,是谁教给你的?你那个同学我已经查出来了,你想怎么处置?”

余欢想了想:“让她道歉?”

孟老太爷摇头:“太便宜了她。”

顿了顿,他说:“算了,你这孩子心肠太软了,还是外公告诉你该怎么做。咱们手上有她做坏事的证据,可以走法律途径,去法院起诉她侵犯你名誉,这样好不好?”

比起来祁北杨那些心狠手辣的手段,这些当然已经算是好的了。

余欢忙不迭地点头:“就听外公的。”

说话间,孟老太爷又给她夹了一筷子鲈鱼肉:“看来光给你补补脑子还不够,咱们家桑桑,得吃点熊心豹子胆,壮壮胆量,把这幅心肠练硬了,才不怕别人欺负。”

余欢笑着叫了声外公。

这一声叫孟老太爷有些恍惚。

方才的那番话,他也曾对着孟恬说过,他养的眼珠儿一样宝贝的姑娘,被个混账男人偷去了,还不知道珍惜,糟践的不成样子。

孟恬小时候也是这么个乖乖巧巧的模样,听话招人疼;有段时间孟老太爷生意出了些问题,同人喝酒喝到半夜里才归来,小阿恬就乖乖巧巧地和孟植一起,给他脱鞋子,拿湿毛巾给他擦脸。

多么招人疼的姑娘啊,从小到大几乎没跟人吵过架,闹过脾气,被林家活生生给折腾的连笑都少了。

眼睛一热,孟老太爷忙撇了筷子,尝了杯酒,把那股子酸涩劲儿压下去。

算了,算了,保护不了他的阿恬,一定要看好桑桑,不叫那个坏小子再欺负了他。

余欢这边刚哄了孟老太爷去睡,才看到祁北杨发来了好几条短信。

前面的几条还挺正常,把自己查出来的姓名给了她,问她想怎么做;泼油漆的是大三的一个学姐,余欢想了许久,也没想起来这名字对应上那张脸。

大约是久等她不回,忍不住又发了些过来。

[你在吃饭吗?]

[半小时过去了,你还在吃吗?]

[已经一小时了,今天的晚饭很丰盛吗?]

……

最近的一条语气颇为哀怨:

[桑桑有了好吃的就不理我了。]

余欢实在想象不出祁北杨是以什么样的表情打下这串字的,实在与他那平时僵着的一张脸不符合。

先前她若是冷落了祁北杨半分,这家伙就会火急火燎地过来,表面上还风轻云淡的,一旦没人立刻显露出本性来,耍着坏要叫她知道他有多么想她……

哪里像现在这样,怨妇一样的口吻。

余欢突然就觉着自己像极了那些见天儿不归家在外花天酒地的男人,而祁北杨成了独守空房的新婚妻子。

甩甩头,把这个奇怪的想法甩出脑海,余欢想了想,给他回复——

[外公不喜欢我和你联系]

她想瞧瞧看,祁北杨会是个什么反应。

不过瞬间,祁北杨的电话拨过来。

余欢做贼心虚,抱着枕头站住,接了电话:“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