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离开之后,钟旭觉得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姐,有什么新发现一定马上通知我,我坐火箭也要赶到!”钟晴冷不丁杀了个回马枪,从门外伸个头进来大声提醒钟旭,刚说完马上又被钟老太拧着耳朵拖走了。

钟旭哭笑不得,不过还是很感激钟老太把这个闯祸精带走,没他在,估计自己办事情的效率和成功率都会提高N多倍!现在她的打算就是等看护阿姨来了之后,她就用最原始的一招——带上家伙到医院的门口蹲点,只要许飞一出现,就再也甭想甩掉她了。虽然是土了点笨了点,可是这也是目前唯一具有可行性的方法了。不过,要是真被钟老太说中了,许飞真是成心躲她的话,她的确拿许飞没办法,一天可以等,两天可以等,三天也能等,可是一个月呢?一年呢?钟旭越想心里就越没底,说实在的,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那么执意地跟许飞过不去,气不过许飞偷跑进她的梦里捣乱也许只是一小部分的原因,而对许飞的好奇,对,就是好奇,才是根源所在。旁观者身上有太多的东西是她不曾了解的,他跟那个女鬼,跟那个玩皮球的小女孩到底有什么样的渊源,每一桩每一件钟旭都迫不及待想找到答案。不管那么多了,还是先蹲几天撞撞运气,万一许飞会出现呢?!

正胡乱猜测之际,那个看护阿姨终于来了。中等身材,慈眉善目,穿得干净利落,看起来很顺眼。钟旭觉得司徒月波的钱没白花。

钟旭跟她交待几句后,转身抱住丢丢说:“姐姐有重要的事情要办,丢丢以后要听这个阿姨的话,姐姐一定会常回来看丢丢的!给丢丢带好多好吃的还有好玩的来。一定要乖乖的哦!”

“丢丢乖,丢丢听姐姐的话,听阿姨的话!”丢丢知道钟旭要离开,虽然很是舍不得,但是他没有哭,很懂事地点着头,然后抱住钟旭的脖子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呵呵,小孩子表达好感的方式大概都是这样吧,真是可爱得紧。

钟旭笑着把丢丢交给了阿姨,道:“以后就有劳你了,这孩子很可怜的。哦,对了!”钟旭掏出纸笔把手机号码写下来塞到阿姨手里,“有什么事的话打这个电话给我,我姓钟。”

跟丢丢SAY GOODBYE之后,钟旭走到医院门口,面前是条不宽不窄的马路,算不上车水马龙,不过流量也不小,对面有一间露天的水吧,大概是天气原因,看不到有顾客登门,到是旁边一家卖羊肉汤的小店生意很红火,人来人往。冬天嘛,是人都爱往暖和的地方钻。就是这儿了,钟旭已经选中这家小店作为最佳的埋伏地点,汤锅里飘荡出的阵阵白气以及形形色色的顾客十分便于她隐藏,最重要的是——有热汤喝,不至于蹲点蹲得饥寒交迫。钟旭已经作好了连喝三天羊肉汤的准备。

到一旁买了一本杂志后,钟旭找了个能清楚观察到对面医院大门口情况的位置坐了下来。一碗热乎乎的羊肉汤下肚,寒意全无。钟旭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生怕露掉了任何一个可疑人物。

可是一直等到了下午六点,天都黑尽了,钟旭连许飞的一根头发也没发现。难道医院有后门?不是呀,她看过了,医院的后门小得可怜,而且早被一堆杂物给堵死了。对了,也不知道旁观者会不会穿墙术或者一跃三尺高之类的本事,万一有就麻烦了,白忙一场。

钟旭敲了敲自己的头,住了几天医院连脑袋都不灵光了,刚才怎么没把这些考虑进去,或许自己还不习惯把许飞划为“非人类”,依然本能地以一个普通人的标准来衡量许飞的能力。

难道自己真的拿许飞没办法了?只能听之任之不再理会了?钟旭心里直发冷。

今天的“守株待兔”只得草草收场,毕竟自己对于旁观者这个族群的了解实在太少,再这么自以为是地“守”下去只会白费力气,唯今之计,也只有回家再找老太太帮忙比较好,顺便问问爷爷当年还有什么关于旁观者的资料留下来。

“蹲了一天,逮着兔子了吗?”钟老太悠闲地削着苹果,明知故问。

“连根兔毛都没有。”钟旭郁闷地坐到钟老太旁边,没打算反驳,苦着脸求救:“奶奶,我要怎么样才能追踪到旁观者呢?爷爷还有没有关于这方面的笔记啊?拿出来给我参考参考嘛。”

“没有。”钟老太脱口而出。

“不是吧?”钟旭唯一的希望濒临破碎的边缘,可她还不死心,继续追问:“那您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钟老太面不改色,继续削着苹果。

“奶奶!你……”钟旭就差给钟老太下跪了。

“唉,我没有骗你,我知道的事全告诉你了,连你爷爷的笔记都翻出来给你看了。”钟老太放下水果刀,一整条完整无缺的苹果皮落在钟旭面前,“旁观者本身就是稀有动物,关于他们的记载就更稀有了,旭儿,算了吧,我看那个许飞不是个会做出什么出格事情的人,我们……不妨也当一回旁观者吧。”

接过钟老太递过来的一半苹果,钟旭咬下一小口,嚼了老半天也吞不下去,沉思了老半天后,把苹果往果盘里一放,她毅然说道:“奶奶,我觉得我没办法当个旁观者。您想想当初石头巷旧楼里那十条冤魂,都是那个女鬼干的好事,而许飞跟这女鬼绝对脱不了干系,不行,不弄清楚真相我一辈子都不安生!”

“可是现在我们都没有办法找到许飞啊。”钟老太看着钟旭。

钟旭相信钟老太没有说谎,连她都束手无策的话,事情就更是难上加难了,总不能满大街去贴寻人启事吧。最近是怎么搞的,什么事情好象都不顺利,现在又走到了一个没有出口的死胡同。钟旭心烦透了。

“早点睡吧。别想那么多了。”钟老太站起来把桌子收拾一番。

“知道了。钟晴呢?怎么回来都没看到他?”钟旭这才注意到钟晴好象没在家里。

钟老太气恼地回答:“下午有个女孩子打电话到家里来找他,那个小混蛋,一溜烟就跑出去了,说什么去跟小学同学聚会。”

哼,这只小色狼。

时钟指向八点整,钟老太在厨房里哗啦哗啦唰着碗,百无聊赖的钟旭抓过遥控器打开电视,转了好几个台全是无聊的肥皂剧,钟旭摇摇头,把遥控器一扔,整个儿人躺倒在沙发上,闭上眼强迫自己高速运转的大脑休息休息,尽量想一些轻松快乐的事。算算时间,司徒月波也该回来了吧,换作是他,对于许飞这件事,他会给出怎样的意见呢?此刻,钟旭前所未有地思念起司徒月波来,一直以来他都是个可以让人信任的男人,她希望他快些回来,她现在的状态是如此混乱,对于自己不了解的事物,人类的第一反应是恐惧,其次才会是好奇,钟旭也不例外,许飞带给她发自内心地不安。此刻,她需要一个稳如磐石的人在身边,让她确定自己不是孤军奋战。所有人都贪恋所谓的安全感,尤其是女人。当然,所有这些都只是刹那的想法,多年来,钟旭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个强者,所有的不安与害怕都会被隐藏在最最最底层,估计这一点是很难有所改变了。

“下面是本台记者最新发回的一条消息:警方成功破获XX市系列抢劫杀人案,三名犯罪嫌疑人于今日凌晨落入法网。”

电视里传来的新闻播报让钟旭一个挺身坐了起来,这说的不就是那几个王八蛋吗?现在的新闻工作者真是一个比一个高效率,这早上才发生的事,现在就公告天下了。

钟旭目不转睛地盯着荧光屏,看看会不会提到她这个见义勇为的好市民。

整条新闻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她和钟晴,不过,却让她听到了一个最不想听到的消息:

“另据警方发言人称,今日下午在一黄姓嫌疑犯家中的床下发现一具女尸,初步认定死亡原因为刀刃之类的利器刺穿颈动脉造成大量失血,死亡时间约在一周前。据透露,该女子为黄姓嫌疑犯之妻,具体作案动机暂时不明,是否与之前的系列抢劫杀人案有关尚待进一步调查。本栏目将继续予以关注。”

啪!

钟旭关掉电视,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自己忧心忡忡的预感果然成了不幸的现实,天下怎么会有这般猪狗不如的恶徒,害得丢丢年纪小小就要面对失去母亲这样一个再残忍不过的事实。

另外一个让钟旭震惊的事实是——丢丢有着非同一般的预知感应能力,她现在才明白过来当日丢丢妈妈离开的时候,为什么丢丢死活不让她走,还直嚷着“刀刀、痛痛”,原来那是丢丢在警告母亲,可惜他们当中谁也没有正确理解丢丢的意思。昨天夜里,丢丢一接触到他妈妈的坠子,马上就看到了本不该看到的一幕。这样的能力应该是丢丢与生俱来的,钟旭知道世界上存在一些天赋异秉的人,以对方接触过的物品为媒介,从中感应出对方会发生什么事或者现在身在何处,据说在西方,有人借助这些人来帮助警方破案或者寻找失踪人口。

钟旭掏出了许飞的钱包——总算是找到揪出你的有效办法了,阿弥陀佛,老天有眼!

没有耽搁一分钟,钟旭立即收拾东西向门外冲去,差点把从厨房里出来的钟老太撞个天昏。

“哎哟,你这孩子……哎哎!!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啊?外面在下雨呢!”钟老太撵到门口喊道。

“我知道怎么找到许飞了!!”钟旭焦躁而兴奋的声音回荡在黑黑的楼道里……

钟旭根本不知道外面在下雨,而且这场雨还不小,从计程车上下来后她风一样地撒腿直奔住院部,短短百多米的距离,也把她的头发和外衣淋了个透湿。

“姐姐!”丢丢一眼就发现了狼狈不堪的钟旭,立即丢下手里的玩具从床上跳下来朝她扑过去。

“钟小姐?!”阿姨回过头,不太确定地跟她打了个招呼。

钟旭把耷在额前的头发往两面一拨,本来想抱他起来,可是又怕自己的湿衣服沾到他,只好牵着丢丢走到床边,蹲下身问道:“丢丢,今天乖不乖呢?有没有听阿姨的话?”

“丢丢乖!”丢丢歪着头很认真地回答。

“这孩子真是乖得出奇,不吵不闹,打针吃药什么的也非常听话呢。”阿姨也忍不住插嘴夸奖丢丢。

“呵呵,那就好,下次姐姐送你一个大大的米老鼠作奖励!”钟旭捏捏丢丢的鼻子笑道。随后,钟旭拍拍丢丢的肩膀,慎重地说:“丢丢,姐姐现在要你帮一个忙。”

“帮……忙?!”丢丢一脸迷惑,以他的年纪,还不足以完全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

钟旭把许飞的钱包掏出来,放到丢丢手里,道:“丢丢乖,告诉姐姐,医生叔叔现在在哪儿?”

丢丢像是对待一个新玩具一样颇有兴致地把钱包前前后后翻了个遍,很快,他小脸一扬,一只小手朝天花板上一指:“医生叔叔……上面!”

上面?!

许飞在这里?!

钟旭下意识地把头一抬,却只看见几盏熟悉的日光灯管,别无他物。

再细看,上面还有一只小小的飞蛾奋力地往灯管上扑腾。没那么夸张吧,许飞的本事还没大到可以跟传说中那只无所不能的猴子媲美吧?!

钟旭立即否决了自己荒唐的想法。

“丢丢,医生叔叔在上面吗?姐姐怎么没看到啊。”钟旭不得不再次向丢丢求救。

丢丢嘟着嘴,依然指着天花板说:“医生叔叔,还有姐姐……房子门口,姐姐在哭,羞羞。”

房子门口?上面?难道是……楼上!

钟旭抱着丢丢狠狠亲了一口,转身便冲出门朝楼上奔去。

二楼的灯坏了两盏,但是丝毫不防碍钟旭好得吓人的视力。

她一眼便看到走廊尽头两扇紧闭的大门前赫然立着一个修长的人影,三个红字——“手术中”在他身后亮得醒目。虽然看不清他的模样,但是,钟旭百分之百肯定那个人就是她挖空心思苦苦寻找N久的目标——许飞。

一条走廊不过百来米的距离,钟旭却没有贸然跨出一步,她清楚,许飞早就发现了她的存在。

对面的人影纹丝不动,没有一丝要逃跑的意思。

流动在两人之间的空气冷得快要结成冰了,其间无形的压力也扩张到极至。

钟旭猜测着此刻的许飞正以何种神情与自己对峙,好奇、畏惧还是……敌视?!虽然没有任何行动,但是钟旭身上每条神经都进入高度战备状态。

此刻,时间的流失已经完全被忽略了。

嗳?!

钟旭一惊——对手竟然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过来,她甚至可以清楚地听到传自他脚下的喀喀声。

眼中的影象渐渐放大,钟旭的拳头也渐渐攥紧了,看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可是,钟旭料错了。

对方并没有向自己冲过来,而是一闪身从另外一边楼梯往上蹿去,身手的矫捷程度不亚于钟旭自己。

又想逃?!

说什么也不能让到手的猎物溜掉了,在对方使出这意外一招的同时,钟旭飞身向前以一步二十个台阶不止的速度追了上去。

三楼,四楼,五楼,追到第五楼转角的时候,钟旭来了个急刹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