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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璃被他瞧的有些紧张,结结巴巴解释道:“我、我上次难受时,三叔的触碰好像能缓解一下。这样,三叔是不是舒服一些?”

  她想了想,打算去亲他,想起被推开的事,吻微微一顿,最终落在他喉结上。

  她不靠近还好,一靠近,他浑身像着了火,更加难以忍耐,只觉得她在捣乱,那一瞬间,心底涌起的暴虐,令他想生吞活剥了她。

  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再次发挥了强大的作用。

  他伸手推开了她,将她按在了榻上,自己则翻身下了榻,冷冷道:“让丫鬟备水。”

  钟璃只觉得他好难伺候,见他这样,她心中那杯温水也好似被人打翻了,瞬间凝结成冰。

  等他沐浴完已是半个时辰后,钟璃有些困,蜷缩成一团,睡着了,发现他不会碰她后,钟璃莫名觉得安心,睡得也很踏实。

  裴邢只拧了拧眉,没晃醒她,更没亲她,只将人当成了抱枕,软软抱在怀中。

  钟璃这一觉睡得很沉,他何时走的,她都不知道,早上秋月来收拾床榻时,才发现床褥很干净,根本不像圆房的样子,她只当裴邢是太累,才没胡来。

  翌日,钟璃教承儿识字时,青松却匆匆赶了回来,给钟璃说了个坏消息。

  本以为柳易今日会将签好的契约送回一份,谁料他竟突然反悔,仅让小厮备了一份礼,道了声歉,说了不想再合作的事,自己却没露面。

  钟璃秀眉微蹙,“小厮可有解释他为何反悔?”

  青松摇头,“奴才想登门问个清楚,他却避而不见。”

  青松没法子,才回来告诉了钟璃。

  钟璃道:“你让人查查,他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还是接触了什么人?”

  钟璃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青松已让人在查,直到第二日,才查到结果,昨日竟有一群泼皮围堵了柳易,随后顾知晴的表哥周鑫悄悄见了柳易一面,如今柳易的铺子已被他买走,这是彻底要搅黄他们的合作。

  秋月恼火道:“周鑫一向听顾知晴的,这事肯定是顾知晴的手笔,怎么哪儿都有她的影子,太讨厌了!姑娘真该登门戳破她的嘴脸。”

  钟璃道:“她惯会做戏,肯定要装无辜,她表哥也一准偏向她,真登门只会吃力不讨好。”

  秋月也只是说说气话罢了,“咱们难道就这么吃瘪不成?”

  虽然没法登门讨说法,钟璃也不想就这么算了,翌日去老太太那儿伺候时,她帮老太太盘好发,才腼腆笑道:“阿璃今日来,还有一事,想找祖母拿拿主意。”

  钟璃一向懂分寸,还从未向她开过口,老太太笑道:“你尽管说。”

  钟璃道:“我有事想求二婶帮忙,但我平日也就往祖母这儿跑跑,不太了解二婶,也不清楚她有何喜好,不知冒然送礼,会不会太突兀?”

  老太太失笑摇头,“你想找她帮什么忙?”

  钟璃简单说了想经营客栈的事,随即感慨道:“柳公子最初不想出售,我才同他谈了合作,谁料要签契约时,他竟是又将铺子卖给了周家表兄。”

  秋月也道:“商人重利,许是周少爷出价高,才让柳公子临时毁约,这铺子地段好,确实是个香饽饽,周少爷还挺有眼光。”

  主仆二人只字不提周鑫的不是。

  钟璃还笑盈盈道:“也不知周家表兄想做什么生意,我实在不认识周府的人,思来想去,才想让二太太帮我打听一下。他若没想好,还可以考虑一下能否同我合作,若能一起将客栈开起来,也是一桩美事。”

  老太太隐约猜出了这事不简单,周礼是读书人,读书人最注重名声,好端端的又岂会开铺子?瞧这架势,更像是想搅黄钟璃的生意。

  他与钟璃无冤无仇,作甚捣乱?

  老太太按了按眉心,压下了让人将顾知晴喊来的冲动,她道:“这点小事,哪需要给她送礼,我与你二婶说一声便是。”

  钟璃连忙道:“那不成,您最近还是好好养身子,哪好让您跟着操心,我已经让秋月备了一套文房四宝,祖母觉得送这个成吗?”

  清楚不让她送,她肯定难以安心,老太太道:“那就送这个吧,她年轻时也是出了名的才女,应该喜欢。”

  钟璃弯了弯唇,道完谢,便去了二太太的住处,钟璃走后,老太太那儿就来了人,将二太太喊了过去,二太太心中当即打了个突。

  回去后,她就将顾知晴狠狠骂了一通,顾知晴也很委屈,她怎么也没料到表哥会亲自出面,当真蠢死得了。

  早知道,她还不如不找他。

  怕老太太怀疑到顾知晴身上,周氏当即将侄子喊到跟前,将铺子的契约要了过来。

  她对老太太说的则是,“他一直喜欢玉器,见柳易要关门,心中可惜,才买下了铺子,他压根就不是做生意的料,我干脆将铺子买了过来,让璃丫头尽管拿去开客栈吧,权当我给她添妆。”

  钟璃得知后,自然不肯要,“一码归一码,婶婶既然买下了店铺,不若咱俩合作如何?”

  见她不肯收铺子,二太太只得点了头,为了打消老太太的疑虑,她还投了一笔银子,最后占了四成的收益。

  这可把顾知晴气坏了,只觉弄巧成拙,白给钟璃拉了靠山,她私下将表哥骂了个狗血喷头。

  秋月等人则十分高兴,笑道:“还是主子高明,有二太太镇着,三姑娘保准老实。”

  这事解决后,钟璃也松口气,青松这边效率很高,很快就寻到了合适的泥瓦匠,修建客栈的事,提前步入了正轨。

  时间缓慢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二月十三日,这日是钟母的忌日,用完早膳,镇北侯身边的小厮就来了摘星阁,道:“侯爷在门口等着,钟姑娘和小少爷若是收拾妥当了,就出发吧。”

  钟璃早就收拾好了,牵着承儿出了府。

  承儿知道是要去给母亲上坟,坐上马车后,就靠在了姐姐怀里,很小声地问:“姐姐,母亲什么时候回来看我们呀?承儿想母亲。”

  他并不理解什么是去世,只记得姐姐曾说过母亲去了天上,可为何,母亲迟迟不回来呢,是不要承儿了吗?

  他眨着眼,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钟璃心酸地将他搂入了怀中,她何尝不想母亲,母亲走后,她一度觉得天都塌了,可她还有弟弟要照顾,无论如何不能倒下。

  她柔声道:“母亲就在天上陪着我们呀,说不准此刻,正听着我们的对话呢。”

  承儿睁大了双眸,连忙掀开了帘子,小脑袋从窗口探了出去,好奇地盯着天空看了又看,最后眼睛亮了起来,“母亲是藏在太阳后面吗?”

  “对呀。”

  马车缓慢行走着,最后停在乌云山下。

  钟氏就葬在这里。她的坟地被打理得很整洁,上面一丝杂草都没,清楚她喜欢君子兰,钟璃和镇北侯都带了一束君子兰。

  镇北侯拜祭完,钟璃才牵着承儿的小手,上前给母亲磕了三个头。

  她有许多话,想要对母亲说,可是这一刻,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她很怕母亲真的在天上看着,很怕母亲会对她失望,临近离别,千万无语才凝成一句,母亲,我定会照顾好承儿的。

  这一整日钟璃的情绪都很低落,唯一令她好受点的是,今晚裴邢没来,他若来了,钟璃还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翌日清晨,秋月伺候她更衣时,道:“姑娘柜子里皆是白色衣衫,如今出了孝期,理应做几件漂亮衣裙,今日奴婢就往锦衣坊走一趟吧,给姑娘做几件衣服。”

  钟璃道:“浪费那个钱作甚,这几件衣服足够我穿,等衣服不合身了再做吧。”

  秋月还想再劝,对上主子不甚在意的模样,到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罢了,反正主子颜色好,怎么穿都漂亮。

  直到夜深人静时,钟璃才有些紧张,昨晚裴邢没来,也不知今日会不会过来,他那日的意思,分明是想等她出孝再碰她。

  钟璃沐浴时,脑海中又跳出他那件可怕的东西,她心跳有些不稳,使劲拍了拍脸颊,才堪堪稳住情绪。

  钟璃沐浴完,没有刻意等他,提前钻到了被窝里,他并非每晚都来,自打有一次,等他许久,他却没来后,钟璃就不曾刻意等过他。

  虽未等他,许是有些紧张,钟璃并未睡着,他进来时,她一下子就屏住了呼吸。

  裴邢将外袍丢到了衣架上,掀开被子上了床,本以为她已经睡着了,谁料少女卷翘的眼睫却不安地颤了颤。

  裴邢眸色幽深,刻意没喊她,他径直扯开了她的衣襟,先是咬住了少女的唇,随即,吻落在他惯爱把玩之处。

  钟璃装睡也不是,睁眼也不是,心跳快得几乎要从胸膛中跳出来。

  他又咬住了她的耳垂。

  钟璃痒得厉害,忍不住躲了一下。

  见她总算睁开了双眸,他眼中添了一丝浅笑,“出孝了?自己脱还是我脱?”

  钟璃脸颊瞬间红得滴血。

第22章 娇气(三章合一)

  起初, 裴邢并不急。

  他慢条斯理地巡视着她,少女玉软花柔,冰肌玉骨, 当真像个能蛊惑人心的妖精,不论是羞赧咬唇的模样, 还是故作镇定的模样, 几乎能令所有的男人疯狂。

  饶是裴邢不喜女色,望着她时, 也会升起一丝奇怪的念头, 想要破坏掉她的冷静和矜持, 想要让她一点点染上他的味道。

  后来, 他的凶狠完全展露了出来, 不再只是赏玩。

  钟璃只觉一瞬间天旋地转,等钟璃反应过来时, 已被男人压在了榻上, 他的唇舌随即覆了上来,咬住了她的唇,这次远不如上次克制,他像饿久的野狼, 贪婪啃噬着, 钟璃被他咬得好疼, 秀美的眉头不自觉蹙了起来。

  长夜漫漫, 外面夜色正浓, 不知何时又刮起了北风,树影晃动时,室内的人影也动了起来。

  临近子时,在外守夜的秋月, 忍不住有些犯困,迷迷糊糊打起了盹,不知何时,她隐约听到一声小猫的呜咽声,声音小小的,小得几不可闻,像是尚未喊出声,就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口。

  她有些放心不下,前去看了看小黑,小黑正是裴邢抱来的那只小黑猫,这个名字还是承儿起的。

  上次它顽皮,不小心被窗户夹住了尾巴,就是这么哀鸣的,声音又软又凄凉,惨兮兮的,很是惹人怜惜。

  秋月来到了它的小窝旁,它的小窝,在钟璃房内,不过是在外间,这个窝,还是她和小少爷一起搭的,底下铺着凉席,上面则放了一层毛绒绒的棉毯子,小黑就躺在毯子上。

  它闭着眼睛,睡得很是香甜,那声猫叫似的声音,不像是它发出的。秋月心中稍安,正欲从外间离开时,隐约听到主子喊了声三叔,见主子竟还没歇息,秋月不由摇头。

  以往主子作息多规律呀,每晚都是早早就歇下了,如今多个三爷可好,她白日总要补眠。

  那声讨饶似的三叔,刚落下没多久,秋月竟又听到她哭着骂了声混账。

  她们主子长这么大,可从未骂过人,见她恼成这样,秋月险些冲进去救人,可是下一刻,她就听到她再次喊了声三叔,声音略有些急,又娇又媚,简直令人脸红心跳。

  秋月隐约明白了什么,一张脸臊得通红。

  连忙退出了外间。

  这一晚,裴邢竟是开口喊了三次水,可把秋月累坏了,她不敢让旁的丫鬟发现裴邢的存在,只喊了夏荷帮忙,大半夜的,两个丫鬟一个烧水,一个抬水,真真是累死个人。

  第二日,钟璃醒来时,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被他折腾断了,她从未这般疼,只是回忆起来,都止不住的战栗,她试图坐起来,却没能成功,腰疼得像是被折断了,不,不止腰,浑身上下没一处舒坦。

  哪里还能去给老太太请安。

  她从未这般狼狈过,又羞又窘,泪珠儿再次滚了下来,忍不住又骂了一声混账。

  “姑娘?”秋月听到动静,连忙走了进来,谁料瞧见的竟是主子默默垂泪的模样。

  听到她的声音,钟璃连忙遮住了眼睛,少女乌发披散,香腮雪肤,梨花带雨的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秋月心疼坏了,“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三爷欺负您了?”

  “我没事。”钟璃嗓子哑得厉害,发出声音时,连她自己都吓到了,她连忙闭了嘴。

  秋月将她扶了起来,被褥从身上滑落时,少女肌肤上的红痕,一下显现了出来,不、不止红痕,有的地方甚至泛着青紫。

  秋月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声音都颤了起来,“是三爷?他、他、昨晚对您施暴了?”

  她语气冒火,说完,转身就要往外走,一副要去找裴邢拼命的模样,钟璃连忙拉住了她的袖子,“你回来。”

  “姑娘?”

  钟璃有些难以启齿,半晌才道:“只是圆房,你去烧点热水,我再泡泡澡。”

  扫到主子红得滴血的脸颊,秋月一脸懵,所以,三爷和主子,之前都未圆房?

  想到主子才刚出孝期,秋月隐约明白了什么。

  她又忍不住暗骂了裴邢一句,亏她之前还以为他是个怜香惜玉的,难怪主子骂他,真真是个莽夫。

  钟璃在水中泡了许久,出来时,腰才没那么酸软,怕老太太等人瞧出异常,她称病没去养心堂,只让夏荷代她问了声好。

  她精神不济,用了早膳后,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裴邢这边却是神采奕奕,同样一宿没睡,他眉间没有半分疲倦。

  下了早朝时,他就被皇上留了下来。

  皇上今年四十多岁,他的身子骨谈不上太好,许是经常失眠,时常精神不济,尚不足五十,两鬓已添了白发。

  他今日瞧着格外疲倦,法令纹也异常深刻,裴邢欲要行礼时,被他扶住了手臂,“说了多少次,跟朕不必多礼。”

  裴邢淡淡道:“礼不可废。”

  皇上让人赐了座,小太监连忙将椅子搬了过来,裴邢没拒绝,顺势坐了下来,他打小就张扬不羁,坐姿也不似旁人中规中矩,饶是在皇上面前,姿态也过于散漫。

  瞧见他这副模样,皇上笑得温和,“今日上朝时,瞧你一直漫不经心的,唇边还时不时露出一抹笑,是遇到什么喜事了不成?”

  裴邢自然察觉到了皇上的目光,他也没在意,这会儿也只是随意道:“想起一只会挠人的小猫儿。”

  可不就是只会挠人的小猫儿。

  昨晚,他没讨到半分好,稍微重一下,就会被挠,背上道道血痕,全是拜她所赐。

  她倒好,还哭得那般惨,泪珠儿一颗颗往下砸,好像他怎么欺负了她,鬼知道,为了好受些,他还刻意压制了本性。

  皇上也笑了,“你倒是一如既往地喜欢小猫儿,这是又养了一只?朕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再养猫猫狗狗了。”

  毕竟那只小猫死掉时,他险些发疯。

  裴邢也轻轻勾唇,笑得漫不经心,遇见狗皇帝的不爽,都没能压制住他的餍足,“遇到漂亮的,自然会养。”

  皇上失笑摇头,“你年龄也不小了,总不能只钟情小猫儿,总得肩负起为皇家开枝散叶的职责,若有喜欢的贵女,尽管给朕说,朕好为你赐婚。”

  裴邢啧了一声,要笑不笑的,“皇上怎么跟老太太一样,就想着将我推出去,臣还想清净两年。”

  皇上也不恼,失笑摇了摇头,“罢了,朕也不想逼你,你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吧。”

  他这话说得包容,眸中也满是宠溺,就好像,裴邢想怎么都成,直到此刻,裴邢的心情才又糟糕起来。

  他早就练就了面不改色的本领,饶是不爽极了,唇边也挂着一抹浅笑,令人窥不出深浅。

  皇上喊他来,也不纯粹为了闲聊,随即就切到了正题,说起了正事,锦衣卫不仅是搜集情报的机构,皇上出宫时,锦衣卫也需驾前扈从。

  每年四月皇上都会去天坛,祈求膏雨,今年也不例外,如今已二月中旬,出行的事,已然可以着手准备,裴邢需要负责沿途巡视,确保万无一失。

  说完出行的事,皇上又问起了案子的事。

  等裴邢从宫里出来时,已是一个时辰后,日头已逐渐偏南,阳光不算晒,却有些晃眼,小太监们瞧见他,皆恭敬跪了下来。

  早在行冠礼那年,裴邢便被封了韩王,算是子承父业,被封王后,皇上并未让他前往封地,反而给了他锦衣卫指挥使的位子,这等尊宠和殊荣,只怕是全天下头一份。

  哪怕是在皇上跟前最得脸的安公公,瞧见他也得恭敬地磕头,何况这些小太监们。裴邢走出好远,他们才小心翼翼站起来。

  钟璃一整日都昏昏沉沉的,补了许久的眠,下午,承儿还抱着小黑过来瞧了瞧她,前几日,姐姐生病时就这样,一直卧床不起,承儿怕姐姐又病好久,小手放在钟璃额前,摸了又摸。

  他每次身体不适,姐姐都会摸摸他额头,其实他也不懂是在摸什么,软绵绵的小手,触碰到她的额头时,钟璃睁开了眼,“承儿?”

  承儿有些心虚,连忙收回了小手,“姐姐继续睡,承儿不吵姐姐。”

  钟璃断断续续睡了好久,午饭都没起来吃,这会儿彻底清醒了过来,她摸了摸承儿的小脑袋,笑道:“姐姐不睡啦,承儿今天乖嘛?有没有好好练字?”

  听到练字,承儿更加心虚啦,乌溜溜的大眼,忽闪忽闪的,他抱着小黑后退一步,丢下一句,“小黑饿啦,我去给小黑喂食。”

  说完,小家伙撒腿就跑。

  外面传来了张妈妈的惊呼,“哎呦,我的小祖宗,您跑慢点!”

  钟璃有些忍俊不禁。

  秋月快步走了进来,见她精神好了不少,才松口气,她一边伺候钟璃盥洗,一边道:“夏荷去给老太太请安时,老太太担心您的身体,特意开了恩,说让咱们设个小厨房,多做点好的,给您补补身体。”

  她喜气洋洋的,“刚刚青叶已经请好了师傅,只等您一发话,就可以砌灶台了。”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要知道,整个镇北侯府,除了老太太、镇北侯那儿,仅裴邢和二太太的住处有小厨房,旁的晚辈,都没有。

  老太太也不止是心疼钟璃,其实也是看在顾承的面子上,才开了这个先例。

  有了小厨房,想吃什么都可以自己弄,不仅方便,也安全,钟璃脸上总算露出了笑,“那还等什么,趁天没黑,让师傅们,先忙活起来吧。”

  秋月应了一声,笑道:“我先让丫鬟将煮好的粥给您端来,主子今儿个还没吃多少东西,先喝点粥暖暖肚子吧。”

  钟璃微微颔首。

  师傅们开工时,钟璃将承儿拘在了身侧,好几个人一起动手,他们干得倒也快,天黑前,就已经将灶台砌了出来,等明日安上铁锅,便可使用。

  这边动静不算小,顾知晴那边也得知了消息,她气得晚饭都没用下去,只觉得老太太偏心,正儿八经的孙女不疼,反倒疼一个野丫头,也不知是不是老糊涂了。

  她忿忿不平去了二太太那儿,她过来时,周氏才刚消完食,此刻,正在慢条斯理地泡茶。

  周氏是永安伯府嫡次女,虽出身不低,配镇北侯府的二爷,实则属于高攀,她能在众贵女中胜出,可不单是相貌出众。

  她的才情也是数一数二的好,单是这一手煮茶的动作,都说不出的优雅,纤纤素手,执起陶壶时,有种说不出的美感。

  她素爱茶道,闲暇时,时常亲自煮茶,从煮水到冲泡,再到茶具的选择,都有门道。

  顾知晴清楚,她在煮茶时,最烦人打扰,老实立在一旁等了一会儿。

  待冲泡好,周氏才将公道杯中的茶,一一倒入杯中,每一杯不多不少,皆是七分满。

  她挥挥手屏退了丫鬟,才示意顾知晴坐下说,“怎么又气呼呼的?”

  顾知晴不爱饮茶,也没细细品尝的兴趣,闻言,她走到了母亲跟前,撒娇道:“钟璃那儿都设了小厨房,我不管,既给她破了例,我这儿也得设一个才行,母亲您就应了我吧。”

  顾知晴不敢去烦老太太,这才求到了周氏这儿,如今是周氏掌管中馈,这种事,只要她点头,也是可以的。

  见女儿处处都要跟钟璃攀比,周氏有些头疼,好心情都散了大半,“你添什么乱?”

  顾知晴没料到母亲竟也不帮她,顿时有些委屈,“我怎么就添乱了?她都能设小厨房,没道理我不可以吧?难不成我堂堂侯府嫡女,还比不上一个到处捧人臭脚的狐媚子!”

  钟璃守孝这几年,除了会给老太太请安,几乎足不出户,整个侯府,能令她处处费心的,也就一个老太太。顾知晴这话着实难听,若是传到老太太耳中,哪里能讨得了好?

  前段时间,她才刚针对过钟璃,如今又这般不安分,周氏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只觉得她当真是被惯坏了,越发不成体统。

  “母亲以往就是这么教你的?‘狐媚子’是你一个小姑娘能骂的?她今日不过设一个小厨房就令你如坐针毡,改日若是得了更好的东西,你欲如何?这般气度,哪还有半分侯府嫡女的做派?”

  顾知晴实在恨极了钟璃,自然不希望,她越过自己去,见母亲不同意,这才有些口不择言,如今被训斥了一通,她的气势才弱下来,“我就是不高兴,凭什么让钟璃设小厨房,我这个正经嫡女却没有?老太太这般偏心,母亲就不心疼我吗?”

  周氏静静望着她没有说话,顾知晴有些杵她,不由彻底软了腔调,撒娇道:“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那么说,我就是气不过嘛,我知道母亲最疼我了,母亲就让我设一个吧。”

  以往她一撒娇,周氏总会妥协,今日她却没松口,只让她回去好好反思去,什么时候像话了,什么时候再来张这个口。

  顾知晴是红着眼眶跑开的,只觉得所有人都在跟她作对,老太太偏心也就算了,就连母亲竟也向着钟璃。

  回到住处后,她就木着脸掏出一个稻草制成的小人,拿针在上面狠狠戳了戳,小人背后,赫然是钟璃的生辰八字。

  此时,萧盛正在书房呆着,他的书房很是宽敞,单书架就有四个,每个书架上都摆满了书籍,书籍按年限分别排列着。

  最前面那个书架旁,烧着两盆银丝碳,整个室内都暖烘烘的。

  他正在温习历年的策问题目,殿试要考策问,为了备考,他近来都在专心复习这些。

  刘顺往里瞧了一眼,见他在认真复习,没敢上前打扰。

  直到萧盛放下纸笔,站起来活动筋骨时,刘顺才赶忙走了进来,回禀道:“爷,前往扬州的管事,已经快马加鞭赶了回来,他此次出京,一共物色两个瘦马,您现在要先见见吗?”

  年前,发现裴邢对钟璃有那么点兴趣后,萧盛就派秦管事离开了京城,见人总算赶了回来,他沉闷的心情稍微好了些。

  裴邢不比旁人,送往他房中的人,萧盛自然需要掌掌眼,毕竟,近几年,皇上和大臣也并非没送过他美人,他却无一例外,全拒了。

  萧盛理了理衣袖,“让管事将人从西侧门进来,勿要惊动旁人。”

  西门的守门婆子,是萧盛的人,不该说的绝不会多说。

  没多久,秦管事就带着两位美人来到了青松堂。

  这两位姑娘皆带着面纱,虽瞧不见真容,缓缓走来时,那婀娜的身姿,步步生莲的姿态,无一不吸引人,她们摘下面纱后,两张艳丽的小脸便露了出来。

  这两人皆是扬州数一数二的美人,为了买下她们,管事几乎花光了身上的银子。

  一个是风情万种的妖娆款,少女不过十五六的年龄,眼底眉梢却皆是媚意,瞧见萧盛时,她懒洋洋弯了弯唇,柔声道:“小女子见过公子。”

  她声音酥酥麻麻的,说不出的勾人,单凭这把嗓音,都能虏获不少男人的心,何况生得又美。

  她扭着臀,向萧盛福了福身,娇滴滴往他怀里靠去,“奴家一直好奇,是谁一掷千金,买下了奴家,如今瞧见您,方知什么叫一表人才,气度非凡,能伺候您,当真是奴家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她尚未近萧盛的身,就被刘顺拦了下来,“大胆!公子若真有意,自会让尔等沐浴更衣,姑娘当自重。”

  莺莺吃吃笑了笑,清楚高门府邸规矩多,她倒乖觉,冲萧盛抛了个媚眼,没再上前。

  另一个少女年龄同样不大,她生得极其清丽,面若芙蓉,身若水蛇,集清纯与魅惑与一体,见萧盛看向了她,她脸颊不由一热,连忙垂下了眼眸,也福了福身,只轻轻唤了声,“公子。”

  为了买下她,秦管事几乎跑断了腿,他笑盈盈看向萧盛,道:“这位姑娘叫婷儿,是奴才能寻到的最像的一位,公子可还满意?”

  萧盛的目光落在了婷儿身上。

  少女垂着眼睫,脸颊一点点染上了绯红,白嫩的小手无意识绞在了一起。她同样很美,与莺莺是不同的风格,美得不显山不漏水,她越是这般羞赧,越让人忍不住去逗弄。

  刘顺竟是隐约从她身上瞧见一两分钟璃的影子。他不由有些愕然,直到这一刻,才明白,主子为何催得那般急。

  萧盛没理秦管事的话,目光在少女脸上停留了片刻,有些不太满意,他要的可不是一两分相似,若要顶替璃妹妹,必须要像个七八分才成。

  他心中也清楚,似钟璃那般相貌,只怕寻遍整个天下也找不到第二人,好在,尚有时间□□,另一个美人瞧着也不差。

  双管齐下,他不信裴邢会无动于衷。

  萧盛没再多看,“将人带下去,暂且安置在西厢房。”

  等管事带着人退下后,萧盛对刘顺道:“你寻个嬷嬷教教她们规矩,至于婷儿,你亲自□□,到三舅舅的生辰,还有十日,务必让她有个蜕变。”

  他让刘顺附耳过来,重点吩咐了几句,刘顺越听心中越是凝重,摘星阁那位,岂是好模仿的?若是学得不像,也不知主子是否会迁怒于他,他如今只盼着婷儿能够争气些。

  摘星阁。

  灶台砌好后,师傅们就退了下去,此时,太阳恰好坠入西方,暮色逐渐四合。

  承儿惦记着灶台,还跑去西厢房瞧了个新鲜。

  钟璃也出来看了一眼,这一整日她都有些蔫哒哒的,直到此刻,脸上的笑,才多了一些,“明日我给承儿包虾饺好不好?包承儿喜欢的梅花饺。”

  承儿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小鸡啄米般点头。

  这时,青松走了进来,他最近时常早出晚归,有时会直接宿在铺子里,今日归来时,脸上都带着笑。

  他才刚踏进小院,秋月就打趣道:“平日不爱笑的人,脸上都挂了笑,这是遇见了什么喜事?”

  青松轻咳一声,摸了摸鼻尖。他确实有个好消息,他寻摸多日,总算寻到个合适的掌柜。

  清楚他是有事禀告主子,才这会儿过来,秋月也没再继续打趣,“主子和小少爷在西厢房,我去通报一声,你且等会儿。”

  青松颔首,“谢秋月姑娘。”

  钟璃已经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她从西厢房走了出来,含笑问道:“可是新掌柜有了人选?”

  青松颔首,将这位李掌柜简单介绍了一下。

  李掌柜原本在一家玉器铺子当掌柜,他有十几年的经验,去年,他去码头验货时,摔断了腿,便请了三个月的假,东家又找了个新掌柜,新来的这位掌柜,与东家有一点儿姻亲关系,等李掌柜养好伤时,新掌柜早已站稳脚。

  东家给了他一笔补偿,辞退了他,他当掌柜的这些年,并无中饱私囊的恶习,青松与他交谈过两次,很欣赏他的处事风格。

  钟璃听完,对青松道:“你瞧着合适就行,我不便出府,就不见他了,可以先暂时试用一个月,一个月后,若是他做得确实不错,就与他正式签契约,铺子的事,你多上点心,最近估计会辛苦些,等步入了正轨,让你多歇息几天。”

  青松连忙谢恩,又交代了一下旁的事,书轩阁剩下的货存已经搬到了水墨阁,不过仓库里还有不少胭脂水粉,尚不知怎么处理。

  过年时,钟璃已经选出一部分质量尚可的送了出去,如今剩下的都是品相一般的,放在店铺出售,着实难登大雅之堂,安源街是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之一,旁的铺子卖的胭脂水粉,就没有质量差的,若在店铺内出售贵女们自然瞧不上。

  贵女们虽不会买,对寻常百姓来说,这些胭脂却是极好的,眼瞅着就迎来了上巳节,有不少家境一般的姑娘肯定也会买一些胭脂水粉。

  钟璃道:“这样吧,这些东西干脆摆摊拿出去卖吧,定价不用太高,若是生意惨淡,干脆买二送一,可以少赚点,只要能卖出去就行。”

  这已是去年的陈货,一直卖不出也不是个事儿。

  秋月也在一旁听着,笑道:“等摆摊时,奴婢可以和夏草一道出去帮忙。”

  夏草嘴皮子很是利索,哄承儿很有一手。年前秋月还曾打趣过她,说她若是去做生意,一准儿能哄得顾客掏腰包。

  钟璃弯了弯唇,“成,你们若是卖得好,我这边额外给你们奖赏。”

  秋月含笑谢了恩,钟璃又与青松交谈了几句,最后定下了水墨阁的开张时间,日子定在二月二十五,等到上巳节时,还可以做一下宣传。

  至于客栈那边,还需要一两个月的修建,估计到五月份才能开张,好在钟璃并不着急。

  青松退下后,夏荷才道:“姑娘,奴婢让人摆膳吧?”

  钟璃点头,丫鬟很快就摆好了晚膳,两荤两素,一汤一主食,荤菜是酱烧鲤鱼和神仙水晶肉丸,素菜则是莲蓬豆腐和草菇西兰花。

  这三年钟璃都不曾食肉,夏荷细心,特意让厨娘做了一道钟璃和顾承都爱吃的鲤鱼,秋月笑道:“今儿的菜,是夏荷亲自点的,主子快趁热吃吧。”

  钟璃笑道:“夏荷有心了。”

  她这会儿确实饿了,便拿起了银箸,一条鱼,她和承儿吃得一干二净。

  用完晚膳,钟璃也没再拘着承儿,让他自己玩去了,她则拿起账本又看了看,书轩阁剩下的货物,有不少质量不过关,她打算将这些货物挑出来,等到水墨阁开张时,可以把这些货物当赠礼送出去。

  她看了没一个时辰,就乏了,实在是身子不争气,哪哪儿都觉得不舒服,钟璃便又躺到了床上。

  她畏寒,床上铺了好几层棉褥,躺上去软软的,果真舒服不少,她歪在榻上又看了许久。

  亥时一刻,她有些撑不住,将账本放在了一旁的梳妆台前,正准备躺下歇息时,就见裴邢信步走了进来,他一身绯红色衣袍,唇边染着一丝极淡的笑,比平日显得温和不少。

  他之前都是快子时才来,今日竟提前一个多时辰,哪怕他脸上带着笑,瞧见他时,钟璃还是本能地升起一丝畏惧,身子都不受控制地往后缩了一下,“三、三叔,您怎么提前来了?”

  少女水眸里含着不易察觉的紧张,裴邢唇边染了丝笑,他走上前,捏了捏她瓷白的小脸,“怎么?不欢迎?平日见了三叔,又是主动穿衣,又是帮忙擦背的?今日躲什么?难不成才刚睡完,就要翻脸不认人?”

  他这番话,当真是……

  钟璃脸颊红得几乎滴血,一时也有些瞠目,半晌才别开了小脑袋,没有理他。

  裴邢轻笑一声,捏了捏她的耳垂,“让你的丫鬟备水,我要沐浴。”

  钟璃很想问他,怎么不去自己的住处,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轻轻唤了一声秋月,让她和夏荷再次备了水。

  水备好后,裴邢便沐浴去了,钟璃下床找了找他的衣服,不知不觉,她房中多了好几身他的衣物,翻出来后,就给他送了过去。

  她低垂着眼帘,将衣服放在衣架上,就逃也似的回了内室,实在不想伺候他。

  裴邢洗得很快,只随便擦了几下,就穿上了中衣。进入内室后,他就翻身上了床,头发都没擦干。

  钟璃有些嫌弃,粉嫩嫩的唇,悄悄抿了抿,怕他弄湿床榻,她只得又下了床,拿起布巾裹住了他的长发,“三叔怎么又不擦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