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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邢随手捏了捏她的耳垂,斜靠在了榻上,轻哂道:“还说没变,之前哪次不是主动帮三叔擦干?”

  钟璃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怕他生气,她只得认命地帮他擦了擦,她着实有些疲倦,帮他擦好头发时,她累得手臂都有些举不起来。

  终于可以躺下后,钟璃悄悄松口气,她才刚躺好,就被他长臂一挥,勾到了怀里。

  察觉到他还想继续,钟璃小脸一白,连忙按住了他作乱的手,“不要!”

  裴邢动作微顿,眯着眼睛打量了她一眼,他瞳孔浓如墨,这般盯着人时,压迫感十足。

  钟璃瓷白的小脸又白了一分,粉嫩嫩的唇,紧紧咬了起来,眸中闪过一丝畏惧,她硬着头皮道:“三、三叔,今晚先休息好不好?”

  裴邢没说话,泛着凉意的目光,依然停留在她身上,钟璃被他瞧得紧张极了,又咬了咬唇,下一刻,男人修长有力的手就捏住了她的下巴,没让她继续咬。

  钟璃有些心慌,不自觉舔了舔唇,少女粉嫩的舌尖触碰到唇瓣时,裴邢的目光有些幽深,他低头就咬住了她的舌尖,加深了这个吻。

  钟璃不想被他亲,脑袋朝后躲了躲,下一刻就被他箍住了脑袋,她根本动弹不得。

  钟璃很是抗拒,昨晚的一切就是从亲吻开始的,她至今还难受着,想到昨晚可怕的经历,她的泪珠儿不受控制地砸了下来。

  裴邢刚咬了她几下,就尝到了眼泪的味道,他眉头不由一拧,烦躁道:“哭什么?又咬疼了?”

  钟璃被他凶得不受控制地一颤,眼泪又扑簌簌掉了下来。

  裴邢拧着眉,冷冷看着她,先是不让碰,如今又不让亲,当真是要造反。

  他本就没多少耐心,这会儿直接冷了脸。

  他径直下了床,披上衣服,就要离开,钟璃心中一慌,另一种恐惧又袭上心头,反应过来时,她已上前一步,拉住了他的衣袖,“三叔……”

  裴邢甩了一下没甩开,转过身冷冷盯着她,他没有说话,目光中的寒意,却足以让人胆战心惊。

  钟璃心尖微颤,壮着胆子扑到了他怀中,呜咽着搂住了他的腰,“三叔,你别生气。”

  她声音娇软动听,明明没有撒娇,却比撒娇时,还要惹人怜惜,可惜裴邢没那么好哄,他冷着脸,道:“钟璃,撒手,别让我说第二遍。”

  钟璃心尖微颤,畏惧地撒了手,下一刻,他就穿上鞋子离开了室内,钟璃只觉得他的背影,都十分冷漠,明晃晃写着“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她又慌又怕,紧跟着下了床,披上外衣,就狼狈地追了出去,怕吵醒旁人,她只小声喊了声三叔。

  裴邢没理,径直离开了小院。

  钟璃飞快追了出去,见她赤着脚,守在门口的夏荷,不由低呼了一声,“主子,您怎么不穿鞋?”

  听到夏荷的话,裴邢脚步微顿,想到她的可恨之处,他又重新迈开了步伐。

  钟璃急忙追了出去。

  天气虽不如腊月时寒冷,却也不算暖和,白嫩的脚丫触碰到冰凉的地面时,钟璃冻得瑟缩了一下,更令她害怕的却是惹恼他的后果。

  他的脾气绝不算好,得罪过他的,根本没哪个能有好下场,不论是太子,还是大皇子等人,他都不曾给过面子。

  钟璃不敢赌,她若孑然一身,也没什么好怕的,可她还有承儿,她不能任性,也无法任性。

  她飞快追了出去,追出小院后,又追了一小截儿。

  秋月和秋霜隐约听到了夏荷的声音,走出来瞧了瞧,夏荷给秋月使了个眼色,让她将秋霜劝了回去,自己则拎着鞋子追了出去。

  钟璃又追了几百米,门口已熄了灯,黑灯瞎火的,她根本瞧不清路,一下子踩在碎石子上,因走得急,直接滑了一下,就这么摔倒了。

  裴邢不耐烦地转过了身,冷冷扫了她一眼,月光下,少女的眼泪又扑簌簌掉了下来,许是太过委屈,这下还哭出了声,跟小猫儿似的,呜呜咽咽的,好不可怜。

  裴邢本不想理她,目光扫到她白嫩的脚丫时,没能走开,少女一双小脚,又白又嫩,他昨晚把玩了许久,此刻,赤脚追出来,也不知有没有伤到。

  他冷着脸走到了她跟前,没好气地骂道:“蠢死得了,走个路都能摔倒。”

  他伸手一拉,就将钟璃拉了起来,右脚落地时,钟璃疼得嘶一声,跌入了他怀中。

  “伤到了哪里?”

  钟璃小声抽噎着,“好像扭到了脚。”

  裴邢没好气地道:“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你的?”

  他骂完就拦腰将她抱了起来,由于心头憋着火,也没带她返回摘星阁,直接抱着她回了幽风堂。

  夏荷好不容易追上他们后,却发现三爷将主子抱了起来,她没敢上前,默默坠在了两人身后。

  裴邢抱着她回了内室,本想将她放到床上,扫到她身上的泥土后,顿时蹙了下眉,抬脚入了浴室,要将她往池子中丢,钟璃有些怕,搂紧了他的脖颈。

  裴邢没好气道:“撒手。”

  钟璃可怜巴巴撒了手,她哭得眼睫湿漉漉的,委屈哒哒的小模样,又可怜又可爱。

  扫到她泛白的小脸,他没有真丢她,烦躁地抱着她进了池子,被他放下后,钟璃才站稳,她吸了吸鼻子,一时又有些无措。

  裴邢冷冷扫了她一眼,眸中满是嫌弃,“还不赶紧洗干净?”

  钟璃心中微紧,清楚他是嫌弃她身上有些脏,她学着他脱掉外衫,丢到了岸上。

  裴邢脱掉衣物后,就泡了泡澡,看都没看她一眼,钟璃怕他又生气,也脱掉了衣衫,简单洗了洗。

  裴邢洗完,从她身边上岸时,才瞧见少女雪白的脖颈上,腰上,腿上,到处都是恐怖的痕迹,哪怕大半身体藏在水中,也清晰可见。

  明明昨晚还犹如剥了壳的鸡蛋,又白又嫩,今日竟是有些触目惊心。

  他眸中满是惊愕,甚至有些不敢置信,伸手碰了一下她的脖颈,匪夷所思道:“昨晚留下的?”

  钟璃轻轻点头,她又吸了吸鼻子,悄悄看了他一眼,才小声解释道:“我、我不是不愿意,是身体……真的很不舒服,三叔,明晚好不好?”

  裴邢依然冷着脸。

  他本来也只是亲亲而已,谁料她反应那般大。

  他沉默扫了一眼她身上的痕迹,突然伸手狠狠捏了一下她的脸,“脚还疼吗?”

  钟璃疼得险些落泪,却不敢心生怨怼,只胡乱点头。

  “活该!”他丢下这话,才将人按到水中,抬起她的玉足瞅了一眼,脚底板被石子磨破了皮,有些出血,被水一泡,伤口有些泛白,没什么大碍,至于扭到的地方,也不算严重。

  裴邢懒得再管,催促道:“赶紧洗。”

  等她洗完,他又将她抱了回去,浴室内仅备着裴邢的衣物,钟璃披了一件他的里衣,衣衫没能完全将她包裹起来,少女修长的小腿和白嫩的脚丫皆裸露在外。

  裴邢多扫了一眼,钟璃被他的眼神看得慌慌的,忍不住攥紧了他的衣衫,等他移开目光,她才慌忙钻到被窝里。

  床上仅有一床被子,裴邢也钻了进来,顺势将少女拥入了怀中,之前抱着她睡觉时,只觉舒服,今日再抱,竟是多了一分旁的心思,裴邢少不得怪她娇气。

  终究还是关心了一句,“那处伤得厉害吗?可曾涂药?”

  钟璃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她羞得几乎要冒烟,脸颊、耳根火辣辣烧了起来,她连忙闭上了眼,伸手拉了拉被子,一副已经睡着的模样。

  裴邢伸手去掀被子,想查看一下,下一刻就被少女抓住了手,她水眸里满是哀求,“三叔,求你。”

  见她险些又要落泪,裴邢使劲揉了一下她的发丝,“矫情。”

  说完他就闭上了眼。

  钟璃松口气,她讨好地抱了他一下,小脸在他胸膛上蹭了蹭,“三叔最好了。”

  这般不走心的恭维,自然取悦不了裴邢,小丫头蹭过来时,小猫儿似的,又轻又柔,却远没小猫省心,险些给他蹭出火来,裴邢又一把推开了她,“老实点。”

  钟璃轻咬唇瓣,默默离他远了一些,下一刻又被他圈回了怀中,钟璃木着小脸,任他搂住了她的腰。

  只觉得他难伺候极了。

  这一夜,好似格外漫长,钟璃醒来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她慌慌张张坐了起来,瞧见床头叠放着的干净衣物后,钟璃悄悄松口气。

  等她从室内出来后,秦兴就迎了上来,道:“钟姑娘,主子特意交代了,您若起得晚,可带您走密道,您和夏荷姑娘随我来吧。”

  钟璃正懊恼着,怎么睡过了头,闻言,不由眨了眨眼,“有密道?”

  秦兴颔首,带着她们进了裴邢的寝室,移开了博古架上的花瓶,转动了一个小木块,小木块被转动时,博古架那一面墙都动了一下。

  密道内很黑,好在秦兴提着灯笼,这密道不像是刚修建的,瞧着怎么也有个几年,钟璃正纳闷府里怎会有密道时,就听秦兴道:“这个口通往祠堂,前面这个口通往的是后院的碧林阁,钟姑娘日后可从碧林阁出去,里面仅有一个丫鬟,是自己人,被她瞧见也没什么。”

  钟璃颔首,低声道了谢,出去时,转动的则是石室内一块并不起眼的石头。

  碧林阁位置比较偏,离摘星阁挺近,从碧林阁到摘星阁,一路上都没什么丫鬟,只瞧见一个扫地的婆子。

  秋月正急得团团转,天都亮了,主子竟还没回来,她险些沉不住气,跑去幽风堂寻人,瞧见钟璃的身影时,她才松口气,“主子?你的脚伤到了吗?”

  钟璃左脚有些疼,走路时,右脚下意识使了点劲儿,虽不明显,还是能瞧出一点区别,秋月连忙撩起她的裙摆瞧了一眼,“都有些肿了,要赶紧涂药才行。”

  钟璃道:“不要紧,只轻轻扭了一下。”

  话虽如此,秋月等人还是很担心,特意找了药膏给她涂了上去,夏荷曾跟着祖母学过推拿,又给她按摩了一番。

  夏荷按摩时,忍不住道:“天那般冷,主子作甚赤着脚追出去?幸亏路上没有钉子。”

  钟璃垂下了眼睫。

  他突然拂袖而去,能否原谅她尚未可知,在那种情形下,钟璃多少有些怕,她其实是有意没穿鞋子,前天,他抓着她的脚丫子把玩了半晌,应该是喜欢的。

  终究是她赌赢了。

  这些话她并未说出口,只笑道:“是我不小心惹恼了他,追得着急,才忘记穿鞋子,下次不会了。”

  夏荷不由叹口气,三爷那个性子,也着实吓人。

  随后,钟璃便去养心堂谢恩去了,她一靠近,老太太就闻到一股熟悉的治疗跌打损伤的药膏味,“这是扭伤了?都伤到了不好好休养,怎么又跑了过来?”

  钟璃笑道:“就不小心扭了一下,是秋月和夏荷放心不下,才硬是给我涂了药膏,阿璃今日是特意谢恩来了,小厨房如今已建好灶台,估计晚上便可使用,我到时给祖母做您爱吃的糕点。”

  老太太道:“你呀,这点小事还值当跑一趟,糕点不急,等你养好伤再做不迟。”

  钟璃并未久坐,“祖母,一会儿师傅们要去安装铁锅,承儿肯定好奇,我回去盯着点儿,改日再来陪您解闷。”

  “成,你回去吧。”

  钟璃刚走出老太太的住处,就瞧见了萧盛,她仅略微福了福身,便越过他往长廊处拐了去。

  少女眸光清澈,望着他时,没了以往的感激,柔软的目光也变得疏离了起来。

  萧盛抿紧了唇,喊住了她,“璃妹妹。”

  钟璃没转身,实际上,连同他站在一片天空下,她都膈应得慌,“有什么事吗?”

  见她的态度这么冷漠,萧盛眼底有一闪而过的阴霾,阳光透过枝丫洒了进来,他俊朗的面孔,有一半暴露在阳光下,脸上的阴郁异常明显。

  他在摘星阁安插了人,自然知晓了钟璃深夜去找裴邢的事,甚至亲眼目睹了,她追着裴邢跑出来的场景,最后,又眼睁睁看着裴邢,将她抱入幽风堂。

  他不敢想象,孤男寡女会发生什么,也不敢去猜测她的真实想法,是畏惧裴邢才不得已委身?还是对他生出了旁的心思?

  他险些闯进去,找她问个清楚。因忌惮裴邢,才隐忍了下来,但凡裴邢没这么疯,他都会闯进去,将裴邢狠狠打倒在地,问问他,他萧盛究竟怎么得罪了他?才让他枉顾人伦,夺走他的女人。

  他像个卑劣的窥探者,站在院外,侧耳倾听着,没听到他们圆房的动静,才松口气。

  没人知晓他在那儿站了多久,又怎样浑浑噩噩离开的。

  他隐隐有些怀疑,钟璃也梦到了上一世的事。所以才在中毒那日选择了裴邢。所以,才在不经意中流露出对他的排斥。年夜饭上,她对他的态度,几乎说明了一切。

  这个猜测,让他多少有些煎熬。毕竟,是他先辜负了她,以她的性子,若是知晓了这些,并信以为真,想必很难原谅他。

  他怕知晓答案,这会儿甚至不敢开口质问,半晌他才压下心中的愤怒和不甘,“三舅舅肆意妄为,狂放不羁,绝非良配,他不会娶你,也不可能善待你。我会让外祖母,尽快定下你我的婚事,也会设法让他对你失去兴趣。璃妹妹只需与他保持距离即可。”

  他此言一出,钟璃便清楚,他肯定是知晓了什么,她不由捏紧了帕子,“你监视我?”

  萧盛纠正道:“我担心你。”

  钟璃只觉得讽刺,半晌才道:“我和他的事不劳萧公子费心,至于你我,本就无甚关系,更该保持距离,若真不幸定了亲,只怕萧公子会费尽心思想要退亲,一个孤女,哪配嫁给你?我不会高攀,也不想高攀,萧公子不必多费心神。”

  钟璃说完,便拐进了长廊。

  夏荷和秋月就跟在钟璃身侧,自然听到了这番话,两人都忍不住偷瞄了钟璃一眼,只觉得近来,主子对表少爷的态度怪怪的。

  她们本能地觉得曾发生过什么,也没敢多问,快步追上了钟璃。

  她走出好远,萧盛脑海中还回荡着她最后那句,“我不会高攀,也不想高攀。”

  他心口微窒,有种果然如此的沉重感。

  就算她梦到了一切又如何?她只能是他的,也只会是他的。

  “你逃不掉。”他轻声低喃着,迈入养心堂时,眼眸逐渐坚定起来。

  养心堂内,老太太又歪在了榻上,她最近精神头远不如之前,才坐一会儿就乏得紧,小玫来到了她身后,“我给老太太揉揉脑袋吧?”

  小玫有一双巧手,揉得挺舒服,老太太颔首,调整了个姿势,便于小玫揉捏。

  得知萧盛过来时,她脸上多了抹笑,“这孩子,都跟他说了,好好备考就行,竟又跑来请安。”

  小玫笑道:“表少爷最是孝顺,定是心中挂念您,才来了养心堂。”

  萧盛才学出众,又温和守礼,丫鬟们对他的印象,都很好,每次丫鬟们变着法夸他时,老太太脸上的笑都会格外明媚。今日也不例外,她笑道:“快让他进来吧。”

  丫鬟掀开帘子后,萧盛就走了进来。

  老太太让他坐在了榻上,见他面上带着一丝疲倦,不由有些心疼,“今儿怎么过来了?都快要殿试了,你好好备考就行,不必往外祖母这儿跑。”

  萧盛笑得温和,“复习也不在这一会儿,最近几日都没来,今儿想放松一下,就过来瞧瞧您。”

  老太太又问了问他的功课,萧盛一一作答后,才不经意提起钟璃出孝的事,“如今璃妹妹已出孝期,不知祖母打算何时为我和璃妹妹做主?”

  他脸上适时露出一丝薄红,没好意思直视老太太的目光。

  老太太有些忍俊不禁,“本来怕影响你复习,想等你殿试过后,再提这事,怎么?等不及了?”

  萧盛自然清楚老太太的打算,上一世,他瞧不起钟璃的身世,不惜弄坏她的名声,谁料最终却害她惨死,每每想起这些,他心口就一阵绞痛。

  他笑道:“不是等不及,我怕我万一高中,璃妹妹觉得配不上我,会婉拒亲事,所以希望外祖母,能尽快为我们定下,以免夜长梦多。”

  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表现出喜好来,可见,是爱惨了璃丫头。

  老太太忍不住笑出了声,“虽说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还是再问一下璃丫头吧,等她点了头,我再让人往钟府走一趟。”

  萧盛认真听他说完,才道:“我知道祖母是心疼璃妹妹,才想询问她的意见,璃妹妹的性子,您也是知晓的,她最是体贴不过,总是处处为旁人着想,之前她就曾说过让我找个门当户对的贵女,这个傻丫头,总觉得她一个孤女,嫁给我只会拖累我。在我心里,世上哪个姑娘都不如她,若不能娶她,我甘愿一辈子不成亲。”

  听完这番话,老太太心头不由一震,根本没料到,外孙对钟璃的感情竟已深到如此地步。

  似是想到什么,萧盛唇边泛起一抹温柔的笑,“外祖母,璃妹妹这般好,我又岂能辜负她,我想娶她,一生一世爱重她,我们给她一个惊喜好不好?”

  “你的意思是?”

  萧盛道:“还请外祖母直接让人去钟府提亲,大舅母在世时,就想将璃妹妹许给我,就算咱们越过璃妹妹,也并不唐突。”

  老太太怕他惦记这事,没法安心复习,道:“成吧,你好好备考,这事就交给外祖母,安国公府的老太太与我交好,嘴皮子也利索,由她去说合,最合适不过,我明个亲自往她府上走一趟。”

  萧盛就猜老太太会找她帮忙,她是一品诰命夫人,身份贵重,皇上见了她老人家都会给几分薄面,由她前去说合,以方氏的性子,根本不敢拒绝。

  可以说,这桩亲事,已经十拿九稳了。

  萧盛心中高兴,面上却露出一抹惭愧,“让外祖母费心了,您身体不好,却还要为我张罗,是外孙不孝。”

  老太太道:“只要你们日子能和和美美的,外祖母心中也高兴,阿璃是个好孩子,你日后可要好好待她。”

  萧盛郑重道:“外祖母尽管放心。”

  只要想起,梦中她惨死的场景,萧盛就呼吸困难,他已经体会过一次,失去她的滋味,这辈子他无论如何,不能再失去她,就算是不择手段,也要将她绑在身侧。

  等成了亲,他定会好好待她,他相信,只要他多花点心思,以璃妹妹的性子,总会有心软的一日。

  至于裴邢,一个注定不会娶她的男人,璃妹妹早晚会忘掉他。想到金榜题名时,说不准他就能抱得美人归,萧盛心中,因裴邢升起的嫉妒和烦闷散了大半。

  他只需再等等。

第23章 乐趣(两章合一)……

  老太太既已答应了萧盛, 就着手准备了此事。

  翌日清晨用完早膳,她便让丫鬟往安国公府递了拜帖,得知安老太太没什么事, 她便换了身得体的衣服,打算带着丫鬟去一趟安国公府。

  她与安国公府的安老太太是手帕交, 几十年的交情, 前两年她身子骨硬朗时,还时常约她一起去梨园听戏, 自打她一病, 精神不济后, 两人聚的时间才少了些。

  谁料她刚出府, 就瞧见安老太太已到了自家门口, 安老太太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她生了张圆脸, 皮肤白白的,笑起来很是富态。

  安老太太一瞧见老太太就笑道:“你也是,想见我差人说一声就是,我随时能过来, 你身体明明经不起折腾, 怎么还特意跑一趟?”

  老太太笑呵呵搀扶住了她, “这不是有事求你帮忙吗?走, 先回养心堂再说吧。”

  两人回到养心堂后, 老太太就将事情简单说了一下,“我原本想等盛儿金榜题名,再找你帮忙,他都开这个口了, 干脆就先为他们定下吧。”

  安老太太自是一口应了下来,她见过钟璃不少次,也算看着钟璃长大的,笑道:“璃丫头是个好姑娘,乖巧懂事,还生得那般漂亮,她若是多参加参加宴会,只怕提亲的能踏破门槛,盛哥儿倒是好眼光。你且放心,明日上午我就去钟府一趟,你等我好消息。”

  裴邢今日要缉拿逃犯,此刻,带锦衣卫在城隍庙附近搜了大半日,暮色四合时,他才收工。

  他午饭都没吃,饿得饥肠辘辘的,正欲寻家酒楼随便吃点时,谁料竟是遇到了安三。

  安三原名叫安翼,是安国公府的世子爷,他上面还有两个姐姐,在府里排行老三,是府里唯一的独苗。

  安翼的年龄虽与裴邢一般大,辈分却足足小一辈,裴邢向来喊他安三。

  安三是特意来寻他的,瞧见裴邢,他便伸手去勾他的肩膀,“今儿个是二皇子的生辰,他在倚香楼做东,不仅给你下了邀请函,还再三请我将你拉上,今晚要不要给他这个面子?”

  他的手尚未碰触到裴邢的肩膀,就被他躲开了。

  安三耸了耸肩,也不在意,“听闻倚香楼又来两个美人,生得那叫国色生香,个个还都有真才实学,真没兴趣?”

  “自己去。”裴邢转身就入了酒楼。

  依旧是那副我行我素,六亲不认的架势,安三不由摇头,真不知什么姑娘才能入他的眼。

  裴邢已经来到了天字包厢,这家酒楼,是他名下的店铺,常年给他留着包厢,他忙完时常在这儿用膳。

  他刚进入酒楼没多久,秦兴就寻了过来,秦兴今日也一堆事,直到傍晚回府时才得知老太太有意让安老太太去钟府提亲。

  秦兴连忙让人打听了一下,这才得知昨日,萧盛去过养心堂,在老太太那儿待了许久才离开。

  他连忙将此事,禀告给了裴邢,裴邢啧了一声,似笑非笑道:“憋了这么多天,第一招竟然是这个?”

  萧盛派人盯着钟璃的事,裴邢自然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本以为,年轻人血气方刚,怒火上来,肯定要做点什么,谁料,萧盛竟没来寻他,反而越过他,要直接提亲。

  他神情淡淡的,瞧着并没有多少不悦,秦兴一时猜不透他的心思,“主子,需要属下做点什么吗?”

  “不必。”裴邢起身站了起来,“走,去倚香楼。”

  倚香楼是京城最著名的乐坊,里面的舞姬和琴师个个都是美人,相貌但凡普通一点,都入不了倚香楼,楼里的姑娘不仅人生得美,每个人还都读过书,打小是当才女培养的,说一句才貌双全都不为过。

  最绝的是这里的姑娘卖艺不卖身,旁的乐坊和青楼,说不卖身,但凡恩客出价高点,也就从了。

  倚香楼的姑娘却从不卖身,不管你花多少钱,都无法打动她们,除非你愿意出天价为她们赎身,因着这一点,倚香楼的格调一下就升了上来,里面的姑娘也素有“冰清玉洁”之称,朝廷官员谈事情时,也都爱往这儿来。

  今日倚香楼便迎来几位贵客,因着这几位的到来,整个倚香楼都没再接待其他客人,妈妈将楼里最出色的姑娘都召唤了出来,姑娘们华服加身,妆容精致,上前表演时,恨不得使尽浑身解数。

  几位年轻公子边饮酒,边欣赏着他们的表演。就在这时,外面突然走进来一个人,守门的小童拦了一下,“今日倚香楼被贵客包下啦,公子改日再来吧!”

  不等他说完,妈妈竟是一巴掌拍在了小童后脑勺上,亲自迎了过来,“快闭嘴吧!连贵客都不认识,当真是欠收拾!”

  小童委屈地嘟嘟嘴,他守门三年,可从未见过这么俊美的公子!面前的男人一身绯红色衣袍,桃花眼微垂,饶是神情寡淡,五官依然浓稠昳丽。

  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他若见过,肯定不会忘记。不等小童好奇地追问,妈妈就一口一个三爷,亲自将这位贵客迎进了二楼包厢内。

  听她喊的是三爷,小童才悚然一惊,莫不是镇北侯府那位?虽未见过其人,小童却早听闻过他的事迹,他小脸都隐隐有些泛白。好在,贵人压根就没看他一眼。

  裴邢在妈妈的带领下,来到了包厢。皇子们的生辰宴,他甚少参加,撑死让人送个贺礼,他还是头一次来倚香楼。

  包厢内热浪熏天,姑娘们正卖力地跳着舞,最前面的那位姑娘,是倚香楼如今的摇钱树。

  她一袭海棠色纱裙,身姿纤细婀娜,道不尽的风流妩媚,随着纤腰的舞动,她纤纤玉手中的红色绸带,也飞舞了起来,她每一次跃起,落下时,纤细柔软的身姿,都犹如水蛇一般勾人,那双盈盈似秋水的眸,更是不知勾了多少人的心魂。

  二皇子和安三等人眸中皆流露出一丝惊艳,只觉得这位叫嫣儿的舞姬,当真是妩媚动人。

  裴邢进来时,嫣儿的目光不由落在了他身上,她一个晃神,竟是扭了一脚,跳跃的动作,也微微一滞。好在裴邢一来,瞬间变成了场中的焦点,根本没人注意到她的失误。

  今日是二皇子做东,瞧见裴邢后,二皇子起身站了起来,脸上备觉有光。

  大皇子和太子同样在场,今日毕竟是二皇子的生辰,他既邀请了他们,甭管他们想不想来,都会装出兄友弟恭的姿态来。

  瞧见裴邢,他们二人却不由捏紧了手中的杯子。

  皇上膝下共有六位皇子,太子排行老三,是唯一的嫡子,出生没多久便被立为太子,除了太子外,大皇子和二皇子,在朝中也有众多支持,日后谁能登上皇位还真说不好。

  皇上对几位皇子,态度相差不大,不曾有谁被委以重任,他反倒对裴邢十分看重,许是韩王走得早,他对裴邢才多了一丝怜惜,面对裴邢时,更像个慈父。

  由于裴邢很得皇上看重,几位皇子都想拉拢他,二皇子自然也不例外。

  裴邢却偏偏是个油盐不进的,通常谁都不理,有宴会时也都是直接推掉,半分面子不给,他这般嚣张跋扈,皇子们自然讨厌他,见他也不曾给其他皇子面子,心中的怒火才勉强平复下来。

  二皇子没料到他会来,脸上的惊喜怎么都藏不住,他直接让人在自己旁边添了把椅子,谁料裴邢却抬脚走到了安三跟前,在他身侧坐了下来。

  二皇子脸上的笑一僵,大皇子和太子的脸上则重新露了笑,太子一副好兄长的做派,话里却带刀,道:“知涵今日怎么舍得过来了?平日谁请你都不来,今日倒是给二皇兄面子,瞧他高兴的。”

  裴邢淡淡扫了一眼太子,他与太子小时候就不对付,如今也最烦太子这副模样,他要笑不笑的,“想来就来了,怎么?太子不欢迎?”

  太子面色不变,含笑道:“怎会?”

  不等他说完,就见裴邢扭头跟安翼说话去了,太子再次捏紧了手中的杯子,有那么一瞬间,真想将手中的酒水,泼在裴邢那张欠扁的脸上,他偏偏只能隐忍。

  安翼露出一丝痞笑,压低声音吊儿郎当道:“不是不来,怎么突然又过来了?”

  裴邢也勾了勾唇,往后靠了靠,懒洋洋道:“酒楼的菜吃腻了,来这儿尝尝鲜。”

  话虽如此,他却没碰倚香楼里的菜,他身居高位又手腕强硬,得罪过很多人,自然有不少人想要他的命,他遭遇的刺杀毒杀,少说也有六七次,他根本不碰外面的饭菜和酒水。

  因为裴邢的到来,场内的氛围一下子被推到了顶点,原本要压轴的那两位美人,也提前登了场。

  她们一个妖娆妩媚,一个清纯动人,单论相貌,竟是比嫣儿还出色一分,两人一登台,室内的少年郎就不由坐直了身体。

  两位姑娘冲大家盈盈一拜,就解开了身上的披风,她们穿的是西域的服饰,上身是巴掌大的一块小衣,仅遮住高耸的胸部,下身是类似灯笼裙一样的裙裤,纤细的腰肢和笔直的大腿,皆裸露着,当真是活色生香。

  没见过世面的少年郎,当即看得眼睛都直了。

  不知谁吹了一声口哨,气氛再次被带动了起来。

  两位美人随着节奏跳动了起来,跳得也是西域舞,热情大胆,一颦一笑都妩媚至极。连大皇子和二皇子都饶有兴趣地欣赏起她们的舞技。

  唯独裴邢懒洋洋靠在椅背上,眼皮都没抬一下,他手执白玉杯,修长分明的手,比羊脂白玉还要光滑细腻,这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无端有些惑人。

  舞姬们的目光总不自觉落在他身上。

  见新来的两位美人都在给裴邢暗送秋波,安世子合拢扇子,敲了一下他的椅背,调侃道:“媚眼真是抛给了瞎子,这等绝色都入不了你的眼,你说,你以后能娶个什么样的?”

  裴邢这才淡淡扫了舞姬们一眼,瞧见她们身上的衣服时,他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钟璃穿上这些衣衫的画面,他眼眸深邃许多。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裴邢却已经离开了倚香楼,二皇子等人也没管他。

  裴邢带着秦兴去了锦衣阁,锦衣阁是京城最大的一家成衣铺子,里面专卖女子的服饰,因着衣料华美,款式新颖,各位贵女们很喜欢来这儿买衣服。

  他进去时,郑菲凌刚从成衣铺子出来,这间店铺,是郑家的产业,她过来查账时,一时没注意时间,拖到现在才回府,谁料迎面却撞见了裴邢。

  男人一身绯红色衣袍,五官昳丽,气势张扬,举手投足都透着矜贵,重重灯光落在他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眸没半分情绪,勾人又瘆人。

  郑菲凌长到这么大,还从未瞧见过这般俊逸似谪仙,却又高深莫测,引人瞩目的人物,一时竟看呆了。

  反应过来后,她一张脸火辣辣烧了起来,男人已经带着护卫,从她身侧走了过去,从头到尾,都没瞧她一眼。

  她生得美,在金陵时也是数一数二的美人,每次走在街上,都会引起旁人的注视,她还是头一次被人忽视的这般彻底,心中一时竟空落落的。

  她身侧的小丫头同样看呆了,主仆二人坐上马车时,这小丫鬟才一拍脑袋,激动地抓住了郑菲凌的手腕,“姑娘!他就是裴邢,咱们那日去镇北侯府赏花时,曾给老太太请过安,当时,奴婢在外候着,瞧见了他。”

  郑菲凌此次随着兄长来京城,就是为了她的亲事,她打小饱读诗书,遵从礼教,所期待的夫君,也是朗朗君子,得知姑母有意为她和韩王裴邢牵线时,她就让丫鬟悄悄打听过裴邢的事,听说裴邢手段狠厉,放荡不羁时,她心中本能地抵触,因不好拂了姑母的意,至今没想好,怎么跟姑母开口,好在那边迟迟没传来消息。

  要相看的竟然是他?

  郑菲凌不由捏紧了帕子,心中一时乱成一团。

  小丫鬟还在絮絮叨叨,“不都说他身上的衣服,皆是宫里的绣娘所制吗?怎么来了成衣店?不对,锦衣阁卖的不都是女子的服饰吗?他来这里,难不成是给哪个姑娘买衣服?不对不对,都说他不喜女色,又一向孝顺,肯定是买给镇北侯府的老太太吧。”

  郑菲凌红唇微抿,秀丽的面孔上也闪过一丝好奇,险些让丫鬟去打听一下,她终究忍住了,半晌低声道:“他爱买什么,都是他的事,回府吧,时辰不早了。”

  这边,裴邢在成衣铺转了一圈,选了好几身女子的服饰,锦衣阁里各种款式的衣服都有,骑装、胡服,西域的服饰自然也有,裴邢各选了一套,还给她挑了几件色彩艳丽的春装。

  至于尺寸,则是按他的手感来的,买完衣服,他打算回府时,北镇抚司却来了人,裴邢只能临时改道。

  虽然安翼那儿,他动了手脚,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对秦兴道:“将萧盛欲要直接提亲的消息告诉她。”

  秦兴颔首,“衣服是直接送给钟姑娘吗?”

  这么一大箱东西直接拉到她的住处,多少有些惹眼,裴邢转动了一下扳指道:“先拉回幽风堂。”

  每日让她穿走一身,倒也不错。

  钟璃得知萧盛欲要瞒着她提亲时,心头的火,几乎压不住,她头一次这般生气,只觉得没见过这般无耻的人,怕安老太太过去提亲时,舅母会一口应下来,她让张妈妈亲自回了一趟钟府。

  考虑到夜色已晚,她没好去打扰老太太,翌日清晨,她一早就爬了起来,随后便来了养心堂。

  她卡得时间正合适,过来时,老太太才刚刚起床,钟璃服侍完她穿衣,才装作不经意道:“我前日离开养心堂时,遇见了萧表哥,他说是来给您请安的,表哥真是孝顺,备考这般忙,还来探望您。”

  她不能供出裴邢,也没法直接说自己什么都知道了,真说了,难免让老太太误以为,她在养心堂有眼线。

  只好委婉提起了萧盛。

  想起提亲的事,老太太忍不住笑着握住了钟璃的手,越看越觉得她和盛儿真是般配,“你们俩都是好孩子。”

  钟璃心中微紧,面上却露出一丝浅笑,“萧表哥这般好,日后肯定有许多贵女喜欢他,是不是等他参加完殿试,我就能有表嫂了?”

  老太太闻言,心中咯噔了一下,“璃丫头这话是何意?”

  钟璃脸上适时露出一丝茫然,“萧表哥的年龄也该娶妻了,难不成祖母想晚两年再给他娶妻?我还以为府里会双喜临门呢!”

  老太太不禁握紧了她的手,面露诧异,“不是,你和盛哥儿难道不是情投意合?”

  钟璃比她还诧异,脸上也露出一抹薄红,“二婶爱打趣我们也就罢了,怎么连您也打趣?自打随母亲来到镇北侯府后,几位兄长和萧表哥都待我不错,我一直拿他当兄长来看,岂会有旁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