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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一袭苍青色直裰,身姿挺拔,气度不凡,钟璃瞧着有些眼熟,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他。

  陆衍睿是被陆贞渺硬拉来的,将他拉来后,她就神神秘秘跑开了,陆衍睿正欲离开时,一抬眼就瞧见了钟璃,他下意识往她所在的方向走了几步,谁料迎面遇到个险些摔倒的小男娃,见钟璃跑了过来,他才猜出承儿的身份。

  “承儿快向哥哥道谢。”

  承儿奶声奶气地道谢,“谢谢哥哥!”

  陆衍睿摸了摸承儿的小脑袋,声音清冷,态度却很温和,“不必道谢,以后小心点,姐姐会担心。”

  承儿嗯嗯点头。

  钟璃突然想起,为何觉得他眼熟了,她曾在镇北侯府见过他一面,其实就是去年的事,由于她多活了一世,才觉得时间有些久远。

  当时她尚未及笄,恰逢老太太生辰,钟璃去给老太太庆生时,被顾霖拦住了去路,那是顾霖首次对她露出异样的目光,钟璃当时很怕,最后是陆衍睿帮她解了围。

  钟璃笑道:“我记起你了,去年,多亏你帮我解围。”

  当时,陆衍睿之所以出现在镇北侯府,是为了给老太太祝寿,同他一起的,还有两个年轻人,许是他的堂兄弟,唯独他站出来帮她解了围。

  陆衍睿负手而立,声音淡淡的,瞧着很是稳重,“不过是举手之劳,姑娘不必客气。”

  钟璃笑道:“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对我而言,却是帮了大忙,我还曾想好好感谢你一下,可惜不知道公子的名字,不知您贵姓?”

  陆衍睿道:“我姓陆,陆衍睿。”

  听到这个名字,钟璃微微怔了怔,大脑懵了片刻,突然想起轻雁的话,因陆公子钟情于您,三姑娘才嫉恨您……

  钟璃一时有些不自在,忍不住摸了一下鼻尖,随即才行了一礼,“谢谢陆公子。”

  见他们还没说完,承儿有些等不急了,他拉了拉钟璃的手,小声撒娇,“姐姐、姐姐,冰糖葫芦。”

  钟璃捏了捏承儿的小手,她正有些尴尬,不知说些什么,听到承儿的话,心中莫名松口气,她歉意一笑,对陆衍睿道:“陆公子去游玩吧,我去帮他买个冰糖葫芦。”

  三人距离卖冰糖葫芦的小商贩很近,清楚他们是想买这家的,陆衍睿道:“这家冰糖葫芦种类较少,前面有个店铺专门在卖冰糖葫芦,卖了好多年,其中有草莓的、金橘的,不若我带你们去?”

  不等钟璃拒绝,承儿就小鸡啄米般点头,“好呀好呀!哥哥真好!”

第30章 姻缘

  钟璃秀眉微蹙, 喊了小家伙一声,“承儿。”

  承儿隐约察觉到说错了话,小手连忙捂住了嘴巴, 眨着一双乌眸,巴巴望着姐姐。

  钟璃笑道:“多谢陆公子, 就不打扰你了, 他也挺喜欢山楂的,就在这儿买吧, 我们一会儿还需要去自家铺子一趟, 耽误久了, 怕时间来不及, 下次若有机会, 再去那家店铺瞧瞧。”

  夏草极有眼色,见承儿嘟了嘟小嘴, 就将他拉到了冰糖葫芦跟前, 小家伙一瞧见冰糖葫芦,眼眸果然又重新亮了起来,她掏出铜板,给承儿买了两串, 成功地安抚住了小家伙。

  陆衍睿哪里瞧不出钟璃是有意避嫌, 他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 是他唐突了, 难得见她一面, 心中有些不平静,才有些失礼,他们本就不算熟悉,他带他们过去, 并不合适。

  陆衍睿歉意施了一礼,“是我思虑不周,钟姑娘既还有事,那我就不打扰了。”

  他身姿挺拔,气质清冷,只是往那儿一站身上自带一种朗朗明月的光辉,偏偏态度又很诚恳,连秋月都忍不住多瞧了他一眼。

  钟璃也冲他行了一礼。

  等坐上马车后,秋月还忍不住道:“原来他就是陆公子,这般气度,难怪三姑娘对他念念不忘。”

  此话一出,夏荷也忍不住看了看自家姑娘,当初钟璃去见轻雁时,带着秋月和夏荷,她们俩自然也清楚,顾知晴之所以算计自家姑娘,是因为陆公子钟情的是她们姑娘。

  若没有三爷,陆公子这般气度和相貌,和她们姑娘当真是般配。

  两人皆有些遗憾。

  唯独钟璃心如止水,她从不信有所谓的一见钟情,不论是陆衍睿,还是今日的李洺然,抑或大皇子,瞧上的都不过是她这张皮囊罢了。

  她若换副皮囊,他们未必瞧得上,真正论起来,根本不算钟情于她。

  钟璃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她带着承儿去水墨阁瞧了瞧,水墨阁是几日前开张的,钟璃不好总是外出,开张那日,仅过去瞧了一眼,当时街上人并不多,生意也很一般。

  倒是这几日,逐渐好了些,一传十十传百,有不少人,知晓了在水墨阁买东西很是划算,毕竟,不是哪个店开业时,都有买一送一的优惠。

  钟璃过来时,店铺里恰好有客人,掌柜正忙着招待贵客,店内新招的跑堂也在积极给客人解说着什么,钟璃没有进去,又带着承儿离开了。

  武安侯府。

  郑氏带着侄女和一双儿女回府时,才得知,她的小孙子竟是有些身体不适,她膝下共有两子一女,长子前年已成亲,儿媳妇肚子争气,去年就生了个小男娃,小家伙如今才三个月大。

  郑氏仅有这么一个宝贝孙子,当真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她当即便去了儿媳房中,直到此刻,小家伙退了热,她才松口气。

  闲下来后,她这才又记挂起郑菲凌的事,她将人喊到了房中,她室内布置得十分雅致,袅袅升起的熏香,都透着一股子沁人心脾的香味。

  郑菲凌进来后,郑氏就让丫鬟上了茶,随即拉着她在榻上坐了下来,郑菲凌已经猜到了她要问什么,修长的手指,不自觉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郑氏笑道:“今日怎么样?说句实话,这么多年,我还从未瞧见韩王对哪个姑娘另眼相看过,今日能陪你一起游湖,想必是中意你的。”

  郑菲凌心中莫名有些不是滋味,两人上了小船后,压根就没说过一句话,裴邢怎么也不可能对她有意。

  他反倒是对钟璃有些特殊,他伸手欲拉钟璃时,看她的眼神着实不像看待一个晚辈。想到钟璃那般相貌,郑菲凌竟莫名生出一股惭愧来。

  她之前一直甚为骄傲,觉得不论是相貌还是才华,自己都绝对不输旁人,在宫里,被赵秋婷挤兑时,她心中也没升起半分波澜,说句自大的话,她压根就没将赵秋婷放在眼中,就算她是阁老的小孙女也不曾带给她压迫感。

  今日瞧见钟璃,她方明白,什么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她说不清什么感受,对钟璃明明很欣赏,想到裴邢对她的在意,她又莫名有些不舒服。明明最初,她根本就不喜欢裴邢的性情。

  郑菲凌垂下了眸,低声道:“那边尚未回话,他未必能瞧上侄女。”

  郑氏笑道:“你这般出色,他只要眼睛不瞎,就不会瞧不上,说句掏心窝的话,他那个性子,最初姑母,还真犹豫过,要不要把你说给他,你这般品貌、性情,嫁给太子都使得,但皇子也不见得就比韩王尊贵,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谁知晓太子能否顺利登基。”

  郑氏叹了口气,道:“郑家如今瞧着风光,实则如履薄冰,圣上对韩王最为信任,你若能嫁给韩王,若郑家真有倾覆的一日,你尚能自保。”

  这话有些过于沉重,郑菲凌眼睫都不由轻颤了一下,她对朝堂之事,并非完全不懂,此刻,被姑母一点拨,才明白,她为何偏偏选了韩王。

  郑菲凌强压住了眼角的酸意。

  遭遇追问的,自然不止是郑菲凌,二太太一回府,就被老太太喊到了养心堂,奈何二太太也不清楚裴邢什么意思,老太太盼了一整日也没能将裴邢盼回来,天黑时,他才让小厮传了口信,说成亲的事再缓缓,提都没提,对郑菲凌的看法。分明是婉拒了。

  老太太颇有些惋惜,郑菲凌已当得起一句才貌双全,整个京城,比她出色的,都未必能找出几个来。

  他连郑菲凌都瞧不上,也不知眼光得有多高。

  老太太拿他没办法,相看之事只得不了了之。

  见老太太唉声叹气的,嬷嬷劝慰道:“三爷这是尚未开窍呢,等大个一两岁,总能遇见喜欢的姑娘。”

  “他都二十四了,旁的男子,这个年龄孩子都遍地跑了,他岂止是没开窍,心思压根就不在女人身上,真该给他寻一两个通房,让他尝尝女人的滋味,说不准到时就肯成亲了。”

  她这边愁得觉都未睡好,却不知,她口中心思不在女人身上的人,再次宿在了钟璃这儿。

  白日已那般过,钟璃本以为他不会再过来,便早早歇下了,今日走了许多路,她着实有些累,谁料,她刚睡着没多久,就被他折腾醒了。

  钟璃都不知道他哪儿来的精力,实在受不住时,在他后背上抓了好几下,他浑不在意,事后,才捏了捏她的耳垂,啧道:“指甲该剪一下了。”

  钟璃权没听到,小脸埋在枕头里,累得眼睛都睁不开。

  裴邢自然清楚她没睡着,她一向爱干净,再困再累,折腾完也要沐浴,便自觉让夏荷备了水。

  备水自然需要时间,要一点一点往浴桶里加。尤其只有秋月和夏荷两个人知晓他们的关系,烧水备水全靠她们两人,速度自然慢。

  钟璃又困又乏,眼泪汪汪的,一直在打哈欠,等两人洗完,已是两刻钟后。躺到床上后,钟璃就倦得闭上了眼睛。

  见她困成这样,裴邢也察觉到了沐浴的不便,咬了咬她的耳朵,“明晚去我那儿睡。”

  钟璃瞬间清醒了,水眸里含了一丝抗拒。

  裴邢道:“那边沐浴方便些,你来回可以走密道。”

  钟璃不想去,也没勉强自己,她将小脸埋在了他怀里,软软道:“不了吧,来回走这么多路,也累,我哪儿知道什么时候三叔回府。”

  她甚少撒娇,也就拒绝他时,会这么乖巧,听着她软乎乎的声音,裴邢又来了感觉,低头咬住了她的唇。

  钟璃头皮一紧,连忙往一旁躲了躲,语气有些急,“才刚沐浴完,三叔快歇息吧。”

  裴邢累了一天,理应疲倦,这会儿却精神得紧,见她急成这样,他也没强迫,只道:“说句好听的就放过你。”

  钟璃有些懵,眨了眨眼,不明白该说什么,见她撒娇都不会,裴邢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笨死得了。”

  钟璃吃疼地捂住了鼻子,只觉得他真讨厌,就他聪明!他聪明也没见他考个状元回来,她漂亮的凤眼乌溜溜的,像是会说话一般,白日的她,端庄又守礼,唯有晚上这般灵动。

  裴邢不禁勾了一下唇。

  翌日清晨,去给老太太请安时,钟璃才得知,裴邢拒绝了郑菲凌,虽然早就知晓,他们不会成,这一刻,钟璃还是松口气,他们若真定下,她肯定不能再跟他来往了。

  也幸亏他们没定下。不然以郑菲凌尊守礼教的性子,哪里受得了他?

  钟璃还挺欣赏郑菲凌的,见她没有掉到火坑里,还挺为她高兴,却不知,郑菲凌得知这个消息后,却有些郁郁寡欢。

  老太太并不知道钟璃心中所想,遗憾道:“也不知,他这个脾气,什么时候能定下。”

  老太太不仅挂念裴邢的婚事,钟璃和萧盛的同样挂念,她本想亲自去寺庙为他们祈祈福,再替他们算一下姻缘,奈何身子骨实在不争气,只得将这事交给了二太太。

  二太太一向孝顺,甭管是装的,还是真心的,她都将老太太吩咐的事,看得极为重要,又过了一日,她便带着钟璃出了府,打算去广灵寺一趟。

  广灵寺就在京城南城区,距离不算远,据说这里算卦很准,有不少人来这儿算姻缘。

  寺庙内香火旺盛,内有千年古树、各种亭台,往里走,灵泉绕山,松柏抱塔,景色甚美。

  钟璃刚随着二太太走到大殿内,就发现里面竟是站着一个熟人。

第31章 疼爱(两章合一)……

  男人一袭月白色大襟交领直裰, 头戴布冠,衣摆四周镶以黑边,竟是之前毁约的柳易。

  柳易显然也没料到会遇见她, 神情微微一怔,旋即, 脸上闪过一丝歉意, 瞧见她身侧跟着一位妇人,柳易也没好上前搭话。

  二太太带着钟璃, 在寺庙内拜了拜, 转悠到最后, 她有些累, 便带着钟璃在一侧的亭子内休息了一下。

  钟璃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许愿树, 笑道:“婶婶,您先歇息着, 我去许个愿。”

  周氏身为姑娘时, 也曾挂过许愿牌,笑道:“去吧。”

  许愿树就在凉亭对面,这是棵千年古树,枝叶繁茂, 枝干遒劲, 形状似凤凰展翅, 好几个小孩手拉手, 才能将其抱住。

  树阴下, 站着好几个年轻小姑娘,都在踮着脚尖挂许愿牌,钟璃走到许愿树下,捐了些香油钱, 换了三个木牌,她想许三个愿,第一个愿望是为承儿,第二个是为老太太,第三个才是为她自己。

  她一笔一划地写完愿望,虔诚地拜了拜,才将许愿牌挂在了许愿树上。这时,一个小沙弥却走了过来,小沙弥才不过十岁出头,生得虎头虎脑的,瞧着很可爱。

  他冲钟璃行了一礼道:“这位姑娘,前面那位施主,托我给您带句话,方便听一下吗?”

  钟璃微微一怔,顺着小沙弥的目光往前看了一眼,瞧见了柳易的身影。

  柳易没过来,眸中却带着一丝歉意。

  见钟璃点了头,小沙弥松口气,这才道:“刚刚那位施主,托我向您道歉,他说,之前毁约是情非得已,没能亲自致歉,一直是他的遗憾。”

  钟璃也清楚,柳易肯定受了威胁,她看了一眼柳易的方向,轻轻摇头。

  小沙弥继续道:“那位施主还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对方既敢出手破坏您的生意,有一便有二,望您小心。”

  小沙弥说完又行了一礼,才转身离开。

  钟璃回到凉亭内时,二太太已歇息得差不多了,她含笑站了起来,道:“走吧,去算算姻缘去。”

  她这次来,虽说主要是为了裴邢,却没忘记顾知晴,她第一个帮顾知晴算的,算姻缘需生辰八字,算的结果,却并不如意。

  二太太不由叹息了一声,最近顾知晴还在闹别扭,整日闷在房中,上巳节也没出门,放在之前,二太太早心软了,想到她的任性妄为,她才狠下心,没去看她。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又报出了萧盛的生辰八字,在她心中,萧盛温和有礼,又才学斐然,肯定不少贵女喜欢,他的婚事定能一帆风顺,谁料结果竟同样不如意。

  算到裴邢时,同样谈不上太好,当真是一个比一个曲折,二太太哎了一声,这才看向钟璃,“算算你的吧?”

  钟璃笑道:“我就不算了,顺其自然吧。”

  她性子虽柔和,却是个有主意的,二太太也没勉强她,回到侯府时,已临近午时。

  清楚老太太着急结果,二太太直接去了养心堂,钟璃担心承儿,则回了摘星阁。

  二太太来到养心堂后,并未给老太太说实话,只说裴邢和萧盛最终都能修成正果,就是需要多点耐心。

  老太太闻言,才松口气。

  萧盛一连几日,都没有踏出书房,晚上也宿在书房内,三月十五举行殿试,总共只剩十几日,最近他可谓悬梁刺股,他虽梦到一些上一世的事,却仅是零星画面,大多还与钟璃有关,他并不清楚殿试会考什么,此刻完全不敢懈怠,为了备考,他甚至没再关注钟璃的事。

  午时,刘顺过来给他送饭时,见主子眼下满是黑眼圈,人也瘦了许多,一时有些心疼,劝道:“少爷,还是多歇息一下吧,殿试虽重要,不能坏了身体。”

  萧盛也确实有些疲倦,放下了手中的书。

  今日是个大晴天,阳光透过窗牖洒了进来,室内满是阳光,萧盛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阳光下的灰尘随着他的动作,轻微飘动着。

  刘顺让小厮打了盆清水进来,边伺候他净手,边让丫鬟摆膳,怕他身体撑不住,老太太特意叮嘱了厨房,给他做的都是有营养的,桌上荤素搭配,共四道菜,还有一碗燕窝。

  萧盛用膳时,才问了一句钟璃的事,“她近来怎么样?”

  刘顺连忙道:“奴才一直派人盯着摘星阁,钟姑娘最近一直待在小院中,夜晚并未去寻三爷,她最近也仅出府过两次,一次是今日,去寺庙祈福,一次是上巳节,上午是跟着二太太帮三爷相看,下午则是带小少爷去玩。”

  萧盛认真听着,听到“相看”两字,夹菜的动作微微一顿,骨节分明的手不自觉捏紧了筷子,“已经相看了?谁家姑娘?”

  二太太替裴邢相看的事,不算秘密,年前萧盛就有所耳闻,他面容很平静。

  刘顺恭敬回道:“是上巳节相看的,是金陵郑家郑菲凌,年轻一辈中,最优秀的一位。”

  萧盛对郑菲凌没什么印象,不过郑家传承多年,府上的姑娘规矩绝不会差,郑菲凌既是最出色的一位,定然是端庄守礼,典型的大家闺秀。

  “结果如何?”

  刘顺道:“三爷已经婉拒了。”

  萧盛并不意外,裴邢一向放荡不羁,估计最烦守礼之人。想到钟璃与裴邢的那点事,萧盛胸口闷得厉害,半晌,嘲讽道:“他连郑家姑娘都瞧不上,自然也不可能娶她。”

  经过相看一事,许是能让她长长记性。她再瞧不清形势,日后有她受的。

  萧盛简单吃了点,就让丫鬟收走了餐盘。

  西厢房内,莺莺和婷儿正在大眼对小眼,自打被裴邢赶出来后,两人又被刘顺安置在了西厢房,虽不短吃穿,这段时间,她们却很是无聊,无聊中还透着一股前途未知的忐忑。

  莺莺率先打破了沉默,娇滴滴道:“韩王咱们是攀不上了,以我看,咱们不若好生伺候萧公子,他房内连个通房都没有,咱俩若能成事,留在他身侧,总比被他随意送人强。谁知道对方品行如何,是不是有什么怪癖。”

  两人一道从江南过来的,路上这么多天,也早熟悉了对方的脾气,因为是不同风格的美人,莺莺倒也不讨厌婷儿,甚至有种同病相怜之感。

  婷儿较为内向,闻言,才低低道:“刘大人不是说了,主子不需咱们伺候?咱们能有什么法子?”

  见她不开窍,莺莺有些恨铁不成钢,“法子自然是人想出来的,咱们若一直这样耗下去,下场只会是被送人。”

  婷儿也不希望再被送人,萧盛气度好,相貌也好,说是人中龙凤都不为过,若能伺候他,自然是极好的。

  婷儿依然懵懂,莺莺只得凑过去在她耳旁说了一句什么,婷儿的脸一点点染上了红晕,连连摇头,“这、这怎么成?”

  莺莺道:“怎么不成?我若有你这相貌,我早行动了,萧公子望着你的眼神,分明不是无动于衷。”

  婷儿自己明白,萧公子不过是透过她,看别人罢了。为了让她模仿钟璃,刘顺带她偷偷瞧过钟璃,一想到世上竟还有那般漂亮的女子,婷儿就生出一种自行惭秽来。

  见她闷声不吭的,莺莺忍不住戳了一下她的脑袋,“哎,你呀,这样吧,咱们先找刘顺打听一下,看看萧公子想将咱们送给谁,对方若是没什么恶习就算了,若是手段狠厉,你就试试?姐姐如今就靠你了。”

  她好说歹说,才让婷儿应承下来。

  刘顺出来后,就瞧见西厢房的门被推开了,身姿婀娜的婷儿姑娘含羞带怯地喊了他一声,“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婷儿模仿过钟璃,气度虽只学了几分,这样羞答答望着人时,轻而易举就能勾走男人的心魂。

  刘顺都不敢多瞧,连忙道:“婷儿姑娘喊我刘顺即可,我可不是什么大人。”

  他鬼使神差地就走到了她跟前。他是萧盛的心腹,自然清楚萧盛的打算,诱惑裴邢这步棋走不通后,萧盛便放弃了这一计划,买下她们着实花了不少银子,以萧盛物尽其用的脾气,自不会放弃她们。

  距离大皇子的生辰不足一个月,萧盛打算,等到大皇子寿辰时,将她们献给大皇子。

  大皇子风流成性,玩过的女人没有一百也有几十,跟着他,自然不算好去处,说不准只被玩弄几日,他就腻了,到时一准儿被丢到一旁自生自灭,想获得他的宠爱,谈何容易?他府里有不少美人,工于心计的,绝不止一个,可能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两人一时,皆为自己的未来担忧起来。

  时间缓慢走着,裴邢因为得了密令,离开了京城,他一走就是十天,这些天钟璃总算放松了下来。

  她这边十分惬意,顾知晴那儿却苦不堪言,她平时闹脾气跟母亲赌气时,母亲最多晾她两日,就会过去哄她,谁料这次,她不仅不哄她,还给她寻了个教规矩的嬷嬷,她若是顶嘴,饭都没得吃,刚开始,顾知晴还能硬抗,饿到最后,眼睛都绿了,母亲也从未过来瞧她。

  她想摔门而去时,也会被丫鬟拦下,找父亲和祖母告状都不成。

  周氏是铁了心,让她学规矩,顾知晴被折腾地瘦了一大圈,气哭好几次。若非周氏不是她的生母,只怕,她扎小人诅咒的人,也要多一个。

  二月十三这日,是武安侯府老太太的生辰,武安侯府如今是郑氏掌家,为老太太操办生辰的事,也落在了她头上,前几日她就张罗了起来,府里都重新布置了一番,还特意请了梨园的戏班子。

  镇北侯府和武安侯府走得一向近,二太太也要去给她祝寿,考虑到钟璃已出孝期,她还带上了钟璃,顾知晴也一并带上了。

  原本顾知晴还想赌气不过去,一想到嬷嬷的手段,她实在怕了,能出去偷闲一天,也算好事,她这次便没闹脾气,乖乖随着母亲出了府。

  坐上马车时,她也很沉默,以往瞧见钟璃,她还会装一下,如今竟半分讨喜的话都没有。

  不仅对钟璃如此,对周氏同样如此。

  周氏有意晾着她,只拉着钟璃说了说话,她笑道:“你颜色好,这件春装,穿在你身上,当真是漂亮。”

  钟璃今日穿了一身浅蓝色襦裙,披帛,腰系丝带编成的宫绦,宫绦上挂着一个葡萄缠枝图荷包。

  她肌肤白皙如玉,往日穿白色都穿出一股子素雅来,如今一身浅蓝,将少女身上的明媚轻灵完全衬托了出来。

  顾知晴也忍不住多瞧了她一眼,这一看,就止不住地嫉妒,这一刻,她甚至有些埋怨母亲的相貌为何比不上钟氏,她若是生得再美点,自己也不至于被钟璃压下去。

  她只觉得闹心,气得恨不得堵住耳朵,闭上眼睛。

  马车晃晃悠悠行驶着,没多久就到了武安侯府,武安侯府门口已来了贵客,小厮正帮着安置马车,周氏带着顾知晴和钟璃下来时,负责迎客的管事连忙迎了过来。

  周氏与郑氏关系好,管事待她,比对待寻常贵客,要热络许多,亲自将人迎了进去,才寻了个丫鬟带路。

  老太太喜静,住的位置也偏,绕过亭台、楼阁,还需要再穿过长廊,再往前,是一片竹林,她的松韵堂就在竹林后面,一路走来,颇有种曲径通幽之感。

  武安侯府的老太太也出身名门,打小饱读诗书,她格外喜欢竹子的挺拔和坚韧,不仅院子外种着竹子,自己还亲自在院中种了一片竹林。

  甫一进去,便觉清爽,好似能闻到竹子的清香。

  二太太带着两人进去时,室内气氛很是热络,此刻,众位贵妇正在夸老太太有福气,人一老,最想要的就是个健康身体,她身子骨无比硬朗,又子孙环绕,如今还抱上了曾孙,确实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福气。

  老太太乐呵呵的,脸上始终挂着笑。

  周氏一进来,老太太脸上的笑,不自觉收敛了些,气氛稍微有些尴尬。

  也不知是谁,将郑菲凌和裴邢相看的事,传了出去,包括裴邢没瞧上郑菲凌的事。这对姑娘家自然是一种伤害。

  郑菲凌是个特别懂礼节的姑娘,住入侯府后,就日日给老太太请安,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很得老太太赏识,加上性子又沉稳,很能坐得住,她便时常陪老太太下棋解闷。

  老太太自然喜欢她,近几日,郑菲凌一直郁郁寡欢,老太太多少有些心疼,这不,瞧见周氏,就想起了裴邢,脸上的笑都淡了许多。

  周氏也有些不自在,偏偏两府的交情又在这儿摆着,老太太大寿,她不可能不过来。

  她让丫鬟将厚礼呈了上来,又让顾知晴和钟璃给老太太请了安,老太太心中也清楚,周氏并没有做错什么,也没刻意摆脸色,缓了下情绪,便笑道:“你们能过来,我就很开心了,还送什么贺礼。”

  周氏笑道:“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她又说了贺词,顾知晴和钟璃也祝贺了一番,老太太看了看顾知晴,含笑夸了一句,“这丫头又漂亮了。”

  夸完,她才看向钟璃,这一看,她就怔住了,刚刚她还在心中埋怨裴邢有眼无珠,只觉得整个京城,都没有哪个姑娘能比得上郑菲凌,谁料下一刻,竟是跳出来一个。

  少女一身浅色襦裙,头上仅插着一支玉簪,俏生生立在那儿,只是浅浅一笑,就满室生辉。

  当真是一笑倾城,二笑倾国。

  “这位是?”不等她问完,她就敲了一下脑袋,笑道,“这是钟氏的女儿吧?身上有她的影子,这小姑娘生得可真好,竟比钟氏还要漂亮几分,是不是专捡父母的优点继承了?”

  钟璃赧然一笑,不好意思地垂了眸,“老太太谬赞了。”

  因着老太太的夸赞,旁的妇人,也忍不住多瞧了钟璃几眼,有的妇人在宫里已见过她一次,尽管如此,此刻还是忍不住打量了好几眼。

  她实在太美,小脸也白嫩嫩的,像剥了壳的鸡蛋,哪怕她们是女子,都忍不住伸手捏一把。

  顾知晴又暗自生起了闷气,只觉得钟璃,当真是太讨厌了,不就凭借一张脸,才每次一出现,便成为众人的焦点吗?若没了这张脸,看她还得意个什么劲儿!

  她几乎要捏碎手中的帕子。

  李洺倩是个很实诚的小姑娘,瞧见钟璃就笑弯了眉眼,还冲钟璃招了招手,将人拉到了她身侧。

  郑菲凌已平复好心情,含笑冲钟璃打了声招呼。

  郑氏不经意瞧了一眼钟璃,对李洺倩和郑菲凌道:“姑娘们都爱玩,也坐不住,你们带着知晴她们去后花园转悠转悠吧。”

  她是有意支走钟璃,免得又有贵妇们瞧上钟璃,想要去钟府提亲,昨个小儿子都跟她说了想要求娶钟璃的话。

  郑氏一向溺爱儿子,他并非嫡长子,无需继承家业,日后只需活得开心即可,钟璃也就身份差一点,单论才貌、品行,倒也配得上她儿子。

  钟璃并不清楚,郑氏已升起了提亲的念头,也并不清楚,她今日的亮相,给许多妇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回到摘星阁时,已是申时,应酬真的不是一件轻松的事,钟璃只觉得今日笑得脸都僵了。

  她很累很累,回到室内后,就去榻上歪了一会儿,承儿抱着小猫进来时,瞧见姐姐睡着啦,也没敢吵她,他也爬到了榻上,小脸蹭了蹭姐姐,靠着她睡着了。

  此时,裴邢正在往回赶,他一走便是十日,这几日,只觉得睡眠质量都差了许多,明明待在京城时,也并非天天寻她,忙起来时,也曾几日不见,这次离京,竟突然怀念起她身上的味道。

  裴邢办完事,就快马加鞭赶回了京城,紧赶慢赶,入城门时,天色依然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京城有夜市,街上如今很热闹,由于街上有不少人,他翻身下了马,路过一个小摊时,他一眼瞧见一对红宝石耳坠,他心中不由一动,脑海中不自觉浮现起她白嫩嫩的耳垂。

  她好像不曾佩戴过耳坠。

  裴景将缰绳交给了秦兴,买下了这对耳坠,地摊上没几件好东西,旁的耳坠也有缀有宝石的,颜色和色泽都不够漂亮。

  裴邢没有买。

  回到摘星阁时,他步伐都无意识快了一分。

  摘星阁内,钟璃已经歇下了,她白天累了一天,睡得也有些沉,裴邢进来时,她甚至没听到脚步声。

  她是疼醒的,耳朵火辣辣的,疼得厉害,睁开双眸时,对上的是裴邢漆黑的眸,他手中捏着一颗红宝石耳坠,瞧见她醒了,也没说话,继续给她戴耳坠。

  少女的耳朵小巧可爱,又白嫩嫩的,戴耳坠肯定好看。裴邢只是将红宝石耳坠,往她耳旁摆了摆,都觉得怪赏心悦目的。

  他戴了两下没戴上,便有些烦,眉头都皱了皱。

  钟璃的耳洞还是小时候扎的,她好多年都没戴过,此刻已经长住了,被他这样硬捅,她疼得眼泪汪汪的,好想骂人。

  她连忙伸手按住了他的手,“三叔,我自己来。”

  裴邢也没拒绝,打了个哈欠,将耳坠丢给了她,随即便沐浴去了,钟璃拿着耳坠有些为难,若想戴,她需要重新扎耳洞,大晚上的,她困得眼睛都有些睁不开,此刻,实在不想折腾。

  她没扎,裴邢进来时,她已经将耳坠收了起来,见裴邢眯了眯眼,她才露出一丝笑,“我明天再戴给三叔看好不好?红宝石耳坠,适合那件海棠色襦裙,明晚我穿给三叔看。”

  裴邢恹恹望着她,哪里瞧不出她的敷衍。

  他忽然有些烦,冷声命令道:“现在戴。”

  钟璃跟他对视了一眼,红唇微抿,终究还是放软了声音,哄道:“三叔,我好累,你心疼一下阿璃好不好?”

  少女眸底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倦,裴邢赶了两天的路,才跑回来,都没她这般累。

  他眼底的不悦倒是散去一些,他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捏住后,就没放,似笑非笑道:“心疼是什么玩意?这般疼,成吗?”

  他说完,就吻住了她的唇,轻轻咬了咬。

  钟璃脸颊不由一烫,眼睫不自觉颤了颤。

  “嗯?还是想让三叔这般疼?”他的手下滑,吻落在了她脖颈上。

  钟璃身躯轻颤,耳根红得几乎滴血,很小声道:“你、你别这样。”

  少女声音又软又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第32章 求娶(二章合一)

  翌日清晨, 钟璃没能准时起来,太阳升起来时,夏荷掀开帷幔, 往里瞧了瞧。

  钟璃依然睡得很沉,她卷翘浓密的眼睫, 直直挺立着, 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 瓷白的小脸上透着疲倦。

  昨晚是夏荷守夜, 她自然清楚三爷又来了。夏荷有些心疼自家姑娘, 也没舍得喊醒她, 亲自往养心堂,走了一趟。

  钟璃睡到日上三竿时才醒, 哪怕有帷幔遮挡, 她也感受到一些亮光,后面睡得并不算踏实,睁开眼睛时,脑壳也有些疼, 身体疲倦得动一下都艰难。

  她试图坐起来时, 秋月听到了动静, 她连忙掀起了帷幔。

  钟璃打了个哈欠, 她乌发及腰, 起身时,被褥下滑到腰间,一身白嫩的肌肤,如玉似的像是会发光, 脖颈上却布满红痕。

  秋月不敢多看,连忙移开了目光,屏息道:“老太太那儿,夏荷过去说了一声,姑娘若是没歇息好,可以再睡会儿。”

  钟璃微微颔首,虽然很乏,她没再睡,秋月伺候她穿的衣,瞧见她腰上的掐痕时,秋月心疼得不行,忍不住骂了一句,“三爷当真是不懂怜香惜玉。”

  钟璃身子骨不适,多少有些埋怨裴邢,昨日她本就累极了,他虽没让她扎耳洞,却也没让她早休息。

  虽然心中怨他,钟璃却不敢让秋月多说。她嘘了一声,让她注意用词。

  想到三爷还派暗卫护着主子,说不准还有眼线盯梢,秋月终究是闭了嘴。她实在心疼钟璃,帮她穿衣时,小心极了,似乎自家姑娘是绝世罕见的易碎品。

  钟璃懒洋洋下了床,因为倦怠,比平日多了丝慵懒,她眉眼动人,身姿绰约,秋月莫名觉得,自家姑娘自打跟了三爷后,一举一动都透着一丝蛊惑人心的劲儿,好似话本里成了精的绝美妖精。

  钟璃并不清楚她心中所想,下床时,小黑猫喵呜一声,轻轻走了进来,小脑袋蹭了蹭钟璃的裙摆。

  它如今长大不少,身上也总算有了点肉,一身毛发黑得发亮,瞧着漂亮许多,钟璃本就喜欢小动物,见它在罕见地撒娇,忍不住伸手将它抱了起来。

  她走出房间时,果然瞧见承儿已经醒了,小家伙手里拿着一根小草,正在院中,跟小蚂蚁玩耍,他一向乖,知道姐姐睡觉时,不能进屋打扰,一直在外面乖乖等着。

  瞧见姐姐,他才捏着小草,朝钟璃跑了过来,欢喜道:“姐姐,小蚂蚁在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