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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太急得不成,挣扎着想下榻,“他这把年纪了,怎能让璃丫头入宫?老身就是舍了这条命,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璃丫头去那等吃人的地方。”

  钟璃眼睫轻颤,心中不由涌起一股暖意。

  丫鬟连忙扶住了她,二太太也连忙劝道:“你别担心,如今天下早易主了,是三爷登上了帝位。”

  “啥?”老太太有些傻眼。

  二太太没提裴邢谋逆的事,只道安王造反,先皇以及大皇子和太子皆死在内斗中,三皇子不堪大任,大臣们才联袂恳求裴邢登基,她是个聪明人,对其中的风险只字未提。

  老太太听完,只觉得恍恍惚惚的,二太太道:“咱们阿璃,这等才学品貌,将所有贵女都比了下去,皇上这才让人提亲,择日完婚。”

  老太太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裴邢和钟璃的亲事,见两人竟是凑到了一起,整个人更恍惚了,“不是,阿璃喊他一声三叔,他怎能……”

  二太太闻言,心中不由一紧,唯恐裴邢怪罪,她赶忙道:“两人又没血缘关系,先帝娶了德妃后,不还娶了德妃的侄女?哪讲究什么辈分问题,两人男未婚女未嫁,一个能力出众,一个才华斐然,依我看,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合该入宫。”

  钟璃沉默不语。

  少女长睫低垂,遮住了眼中的复杂,面上不带一丝羞赧。

  老太太一瞧她的神色,就明白,这桩亲事,非她所愿,她一颗心不由沉了沉,当着众人的面,她终究还是给裴邢留了面子,不曾说他的不是。

  待钟璃和二太太等人离开后,老太太才叹息一声,对张嬷嬷道:“你派人将刑儿喊来。”

  裴邢一直放心不下老太太的身体,养心堂里,也有他的人,老太太派人喊他时,裴邢便知晓了养心堂的事。

  他自然清楚,老太太一直挂念着他的亲事,他原本想等钟璃心甘情愿后,再寻个合适机会告诉老太太。谁料二太太竟坏了他的事,事已至此,他也没再怨天尤人。

  裴邢进来时,老太太其实已有些倦了,面上的法令纹深如沟壑,她努力睁着略显浑浊的双眸,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神情,“你自己说,你可是贪图璃丫头的美貌,才逼她入宫?”

  裴邢脊背挺得很直,不可否认,钟璃确实生得美,令裴邢贪图的自然不止她的美貌,他喜欢她柔软外表下的坚韧不拔,也喜欢她遇事时的沉着应对。

  情不知所起,等他意识到时,他早已沦陷。

  他挺拔的身躯,弯了下来,撩开衣袍,单膝跪了下来,沉声道:“孩儿是钟情于她,才想强迫她入宫,除了她,孩儿谁都不想娶,母亲放心,我定会让她心甘情愿嫁给我。”

  他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声音也相当郑重,老太太不由怔住了。

  钟璃此刻并未回府,而是去了福佑堂。

  福佑堂如今已经扩展成了十八个,短短一年时间,就增了十几个,其中自然不乏二太太和郑氏的功劳。

  贵妇们有的是银子,就算银子不多的,也有铺子和宅子,听自家夫君夸过福佑堂后,她们就动了加入的心思,在郑氏和二太太的牵线下,她们便也出了些力,有宅子的出宅子,没宅子的出人手,提供什么的都有,有的夫人名下有布庄,便将孩子们一年四季的衣服全包了,有的夫人,庄子上有不少蔬菜、瓜果,便提出给孩子们供应吃的。

  如今福佑堂的规模,早不是一年前能比的,众位大臣再提起福佑堂时,夸的已不单单是钟璃,实际上,有一部分大臣对钟璃印象极好,也是因为福佑堂的存在。

  她一介孤女,手头上没多少钱时,还愿意做好事,若是成了皇后,以她的品行,定然能协助裴邢,管好后宫,多做一些实事。

  钟璃除了身份低点,也挑不出旁的毛病。

  钟璃自然不清楚,有些老臣,宁可裴邢娶她,也不希望,他娶京城贵女。

  自古以来,出过多少外戚干政的事,钟璃上面仅有一个舅舅,钟隐又再老实不过,日后就算她成了皇后,也不必担心她大力扶持娘家人。

  钟璃并不清楚他们心中所想,她仅去了一家福佑堂,她过来时,孩子们正在跟着夫子念书,整齐的读书声响彻在耳边,他们读的抑扬顿挫、声情并茂,一张张小脸上,满是对知识的渴求。

  钟璃还挺满意,她没有过多停留,悄悄在窗外看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承儿一直心不在焉的,小家伙总想起,在养心堂的事,他其实听得不是很懂,二太太提起裴邢时,一会儿皇上,一会儿三爷的,承儿根本不明白,她说的是谁,只隐约感觉,姐姐要被人抢走了。

  他有些蔫,下马车时,小脑袋都耷拉了下来,钟璃也有些心事,并未发现他的异常。

  承儿嘟着小嘴有些不高兴,回到自己屋后,他就哒哒哒扑到了张妈妈怀里,眼眶都有些发红。

  张妈妈连忙抱住了他的小身体,“小少爷这是怎么了?谁惹我们小少爷不高兴了?”

  她不哄还好,一哄,承儿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泪水都打湿了衣襟。

  张妈妈吓坏了,板起脸扫了秋叶和夏草一眼,“小少爷这是怎么了?”

  秋叶和夏草也很懵,出养心堂时,他还好好的,好像就下马车时,有些蔫,秋叶和夏草本以为,他是犯了困,才没精神,正打算一会儿就哄他睡觉。

  秋叶连忙将他的小瓷娃娃和布老虎,举到了他跟前,逗了逗他,平日里承儿很喜欢这两个玩具,今日却没看一眼,一个劲儿掉眼泪,哭得可怜巴巴的。

  张妈妈连忙拍了拍小家伙的背,轻声哄道:“快别哭了,有什么不高兴的,就跟妈妈说。”

  承儿很有倾诉欲望,抽搭道:“呜呜,姐姐不喜欢承儿了。”

  “胡说!姑娘最喜欢的就是承儿,怎会不喜欢承儿?”

  平日他不高兴时,姐姐总是第一时间哄他,今日却不是,一路上,姐姐都不理他,承儿哭得鼻尖红通通的,边掉眼泪边委屈道:“真的,姐姐喜欢别人了,要去别人宫里住。”

  他多的没听懂,二太太说姐姐会入宫这句,承儿却听懂了。

  养心堂内丫鬟婆子很多,秋叶和夏草并未进去伺候,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张妈妈却听懂了,在她看来自家姑娘早晚都要嫁人,嫁给情深义重的三爷,倒也不失一个好归宿。

  今早上,她自然知道裴邢过来了,她刻意没让人拦住承儿,其实也是想让承儿跟裴邢多亲近亲近。

  她柔声哄道:“小少爷可不许乱想,姑娘最喜欢的就是小少爷,就算真嫁人,也会带着你,难道小少爷不喜欢三叔了?”

  承儿哭得正伤心,闻言,眨了眨眼,闷声道:“喜欢呀。”

  张妈妈帮他擦了擦泪,笑得十分和蔼,“那日后,让承儿跟姐姐、三叔一起住不好吗?”

  “咦?”

  预想中的陌生人,一下变成了喜欢的人,承儿的难过瞬间止住了。

  想到他大清早就瞧见了三叔,承儿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这下也不哭了,眉眼都生动了起来,“是三叔要住这里吗?”

  怪不得三叔明日还来!

  他嘿嘿笑了起来,觉得还挺划算,姐姐不会被抢走,还多个喜欢的三叔!

  张妈妈好笑地给他擦了擦小脸,“都快哭成小花猫了,姑娘若是知晓这事……”

  不等她说完,承儿就红着眼眶,急急道:“不告诉姐姐!”

  “什么不告诉姐姐?”

  钟璃在院中,总觉得隐隐听到了小家伙的哭声,她怕他真哭了,才过来看了看,一进来,就听到了承儿的话。

  承儿伸出小手,去捂张妈妈的嘴,“不说!”

  张妈妈有些忍俊不禁,“好好好,妈妈不说。”

  承儿这才松开小手,他从张妈妈怀里跳了下来,绕着姐姐转了两圈。

  钟璃心疼地将他圈到了怀里,“怎么哭了?摔倒了?”

  见姐姐还是那个关心自己的姐姐,承儿心中美滋滋的,他蹭了蹭钟璃的脸颊,嘟囔道:“承儿才没哭,姐姐说过承儿是小男子汉,才不会哭鼻子。”

  钟璃好笑地捏了捏他的鼻尖。

  桃园中,落姬一身海棠色衣裙,正站在池塘里,给鱼儿喂食,这个院子是她前段时间,租赁下来的,一直住在客栈,是笔不小的开支,她便让人寻了一处院子。

  她正在给鱼儿喂食时,就听到一阵脚步声,来者是她的线人之一,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

  少女气喘吁吁跑了回来,道:“主子,钟璃回京了。”

  闻言,落姬动作微顿,她将鱼食一把洒进了池塘内,池塘内五彩斑斓的鱼儿争相跃了出来,她拍了拍手,神色变得凝重起来,“确定回京了?”

  最近她一直关注着钟璃的消息,自打得知裴邢向她提亲后,她一颗心就好似被人架在了火架上,嫉妒在疯狂地滋生。

  少女道:“是,昨日属下就瞧见有一行人入了钟府,当时不清楚其中是否有钟璃,便没禀告,直到今日确定后,属下才来告诉您。”

  落姬一双眼眸像淬了冰,“她既已归来,你就别再过去了,以免打草惊蛇,让老于去钟府附近候着就行,钟璃出府时,让他第一时间通知我。”

  老于如今在镇北侯府守着,他原本在泉城时,也曾是个厉害人物,乃青龙寨的三当家,青龙寨被剿灭后,他才被落姬招揽走,为了帮落姬打探情报,时常扮做小商贩,游走在各个区域,落姬最器重的便是他。

  少女闻言,恭敬地应了下来,她生就一双杏眼,皮肤也很白,微风拂动了她的发丝,给少女秀气的五官,添了一丝娇媚。

  落姬眯了眯眼,突然问道:“萧盛那边进展如何?联系上了没?”

  少女闻言,一张脸霎时红了起来,落姬有意让她从萧盛那儿打探一些消息,她一个年轻女子,若想靠近一个男人,自然需要出卖色相。

  几番接触下,她虽没能靠近萧盛,倒是取得了刘顺的好感,少女低声道:“萧盛太难接近,对女人也不假辞色,属下从刘顺那儿倒是得到一些消息,不过消息是否属实还需要再确认一下,毕竟,刘顺是醉酒后,才说的这些。”

  落姬道:“都说酒后吐真言,说吧,什么消息?”

  “他说,萧盛对钟姑娘确实是情根深种,他还曾试图掳走钟璃,可惜没能成功。属下猜测,萧盛之所以被侯爷从侯府赶出来,许是与这有关。”

  落姬用手指卷了一下脸颊前的头发,动作娇娆妩媚,“哦?”

  她眸中闪过一丝兴味,“当初跟踪钟璃的确实有两拨人,说不准,其中一拨,真是他的人,他既有这个心,不若我再助他一臂之力。”

  她脸上闪过一丝狠厉,“告诉萧盛,他若还想得到钟璃,就让他八月初一时,去护国寺上香,届时,我会与他会面。”

  少女应了一声,恭敬地退了下去。

  时间缓慢流逝着,不知不觉,天已彻底黑了下来,将承儿哄睡后,钟璃才将秋叶和夏草喊到跟前,仔细询问了一下承儿为何会哭鼻子。

  夏草和秋叶将承儿的话复述了一遍,听到最后,钟璃不由抿了抿唇,怎么也没料到,他竟这般喜欢裴邢。

  当初住在摘星阁时,也是如此,裴邢一枚玉佩就将他收买走了,如今只是举了他几下,小家伙竟又被哄走了。

  钟璃心中多少有些恼,也不知是生裴邢的气,还是生承儿的气,她在床上躺了半宿,才睡着。

  钟璃自然不知道,夜深人静时,一个身影闯入了她的闺房。

  室内燃着烛火,暗淡的烛火下,少女柔嫩的小脸隐约可见,她无意识蜷缩着,小脸埋在枕头里,睡颜异常乖巧。

  裴邢终究没能克制住自己,只当了一晚君子,便暴露了本性,怕她发现后,会厌恶他,他点了她的睡穴,随即才在她身侧躺下来。

  他漆黑深邃的眸,紧紧落在她身上,略带薄茧的大手,从她的眉眼一寸寸抚摸着,随后是她的脸颊,最终停留在她柔软的唇瓣上。

  他抚摸了许久,因为她的触碰,少女柔软的面颊逐渐透出一抹粉来,真真是冰肌玉骨、面若芙蓉。

  他将少女拥入了怀中,因是夏季,少女身上的里衣很是单薄,隐约能瞧见,她莹白的锁骨以及锁骨下的美景。

  裴邢没敢多瞧,他实在想她,才偷偷潜入了她的闺房,并不想将她怎样,实际上,只是这样抱着她,他都觉得满足。

  将人抱入怀中后,裴邢才察觉到少女瘦了许多,原本身上还有一点肉,如今却瘦得厉害,裴邢有些心疼,额头贴在她脸上蹭了蹭,心中软成一团。

  她肌肤又软又滑,触碰到后,裴邢不由喟叹了一声,欲望也来得异常猛烈,他忍不住贴住她的唇亲了亲,这个吻异常温柔,她很乖,好似他怎么对她都可以。

  裴邢却清楚,若是清醒着,她肯定会推开他,他心中又涌出一丝自厌的情绪来,刚触碰到她柔软的唇,就松开了她。

第72章 示爱(三章合一)

  炎热的夏季, 格外闷热,钟璃是被热醒的,醒来的那一刻, 她无比怀念港城,当初她租借的小院, 离海滩很近, 夜晚甚至能听到海浪的翻滚声,空气也很凉爽。

  回到京城后, 纵使室内有冰, 依然有些热, 她睡的时候, 嫌热没盖被子, 也不知醒来时,怎么盖了被子, 钟璃热得额前都沁出一丝薄汗。

  虽无需请安, 钟璃并未赖床,洗漱好时,她再次听说裴邢来了,他不仅来了, 还去了承儿院中。

  钟璃只觉得心口一阵烦闷, 像堵了一团棉花, 不上不下的, 她多少有些担心, 唯恐承儿哪句话将他惹怒。

  钟璃去瞧了瞧承儿,尚未靠近他的房子,她就听到了承儿欢乐的笑声,钟璃进去时, 承儿正赖在裴邢怀里,欢快地与他说着什么,小泉则在一旁拘谨地站着,他有些怕裴邢。

  昨日,他和小香没去老太太的住处,两人留在家中练了不少字,今日他与承儿说好了,一起练字,小家伙一瞧见裴邢就忘记了他的存在。

  小泉耷拉着小脑袋,活像个被抛弃的小狗狗。

  钟璃走过去,忍不住先摸了摸小泉的脑袋,小泉眼睛一亮,乖乖问好,“主子!”

  刚喊出声,就被钟璃弹了一下脑袋,“叫姐姐。”

  小泉嘿嘿笑了一声,甜甜喊了声姐姐,瞧着也没那么拘谨了,钟璃这才看向裴邢和承儿。

  裴邢原本斜靠在榻上,瞧见她后,他背脊都挺直了,抱着承儿站了起来,承儿连忙勾住了他的脖颈,小家伙笑得露出一口小白牙,也脆生生喊了钟璃一下,“姐姐!”

  见他跟裴邢亲热的不得了,钟璃都觉得自个的存在有些多余,她隐晦地瞪了承儿一眼,才看向裴邢,“皇上,您无需上朝吗?”

  少女眉眼清冽,神情淡然,就差直接说,你怎么如此闲!

  裴邢掀眸,“改成了五日一次。”

  男人目光灼灼,忽略掉他伟岸身姿带来的压迫感,他低沉的嗓音,显得很温和。

  钟璃与他大眼瞪小眼了一瞬,才收回目光,再次隐晦地下了逐客令,“皇上想必有不少奏折需要处理,我尚要带承儿去用早膳,就不招待您了。”

  裴邢自然没走,他好似没听懂一般,俊美的眉眼,无辜地垂了下来,瞧了瞧承儿,“我也没用早膳,承儿,想让三叔陪你用早膳吗?”

  承儿自然想!他不送礼物时,承儿都喜欢他,何况今日来,他还带来了一整套陶瓷小人。承儿迫不及待地点了点小脑袋。

  到最后,他自然没走,直到一起坐下用早膳时,钟璃都有些闷闷的,只觉得他温和的外表下,有一颗阴险狡诈的心。

  裴邢眉眼不动,极其自然地在承儿跟前坐了下来,因为他在,小香和小泉都没敢上桌吃饭,承儿这个大猪蹄子,有了三叔后,彻底将小伙伴抛之脑后了,一顿饭,吃得开心极了,小腿晃个不停。

  裴邢拿起玉箸给承儿夹了一道小家伙爱吃的菜,他身边有锦衣卫,连哪个官员最爱宠幸哪个小妾都知道,更何况承儿的喜好,承儿“哇”了一声,星星眼眨了又眨,觉得三叔可真好!

  一个有意示好,一个是稍微被人一哄,就屁颠颠围着那人转,一顿饭下来,钟璃觉得他们这感天动地的交情,都可以去拜把子了。

  她正郁闷着,却突然瞧见,裴邢给自己夹了一块糖醋鸡翅,正是钟璃喜欢的,她神情微顿,虽没吃,还是道了声谢,“谢皇上,我自己来就行。”

  承儿眨着水灵灵的大眼,好奇地看向姐姐,不明白姐姐干嘛喊他皇上,他小小的脑袋瓜,并不理解皇上意味着什么,所以并不像小泉、小香那般畏惧裴邢。

  在他眼中,三叔就只是三叔。

  裴邢用完早膳,才离开钟府,还与承儿约定了明日再来,钟璃多少有些郁闷。

  就在这时,丫鬟却过来通报,说舅老爷来了,钟璃眸中闪过一丝喜悦,带着承儿出府迎接了一下。

  钟隐一身官服,他最近都需要当值,今日是抽空过来一下,打算看完他们,直接去礼部。

  钟璃带着承儿向他问了声好,笑道:“舅舅怎么这会儿过来了?我还打算等舅舅休沐时,再去看您。”

  钟隐道:“昨日归府,瞧见你往府里送的各地特产时,我才知晓你回京了,恰好路过这儿,干脆来看一眼,承儿如今怎么样?”

  他说着,看向了承儿。

  承儿弯了弯唇,露出两颗小虎牙。

  礼部在另一个方向,他哪里会路过,分明是特意来看他们来了,钟璃心中一暖,笑道:“薛神医会每日为他施针,说是先扎一个月,到时再看情况。”

  钟隐点头,见两姐弟一切都好,他才松口气,甚至没有跟着他们进府喝口茶,随即便沉声道:“丫头,是舅舅无能,护不住你,才应下这桩亲事,你要怪就怪舅舅。”

  钟璃根本就没怪他,她自然清楚舅舅的难处,她对裴邢多少有几分了解,这桩亲事,舅舅又哪里拒绝得了?

  她笑道:“舅舅勿要自责,车到山前必有路,就算真嫁给他,也是旁人求不来的福气,阿璃不怪你。”

  钟隐心中终究有愧,他向来嘴笨,唇动了动,也没能说出什么漂亮话来,只道:“是舅舅对不住你,礼部还有事,我就不进去了。改日有空,再来看你们。”

  钟璃看了一下日头,含笑点头,“舅舅快去当差吧,公务要紧,等八月初一,您休沐时,我再带着承儿去见您。”

  钟隐颔首,“进去吧。”

  刚将舅舅送走,钟璃正要回府,就瞧见一辆华美的马车朝这个方向行驶了过来,行至门口时,马车停了下来。

  率先跳下来的是李洺倩的贴身丫鬟,一瞧见她,钟璃的眉眼就不自觉弯了弯,下一刻,果然瞧见了李洺倩的身影。

  久别重逢,两个姑娘都很开心,李洺倩小跑两步,抱了钟璃一下,笑道:“你们怎么在门口站着?不会要出府吧?看来我来的不巧。”

  李洺倩同样是昨日收到了她的特产,才得知她归来了,她今日原本有事,前几日就约了堂妹要一起逛街,谁料,堂妹吃坏了肚子,她干脆来了钟璃这儿,由于没提前递拜帖,她正担心着钟璃会不会有事。

  钟璃笑道:“刚刚送了一下舅舅,怎么不巧?正想你呢,快进来吧。”

  虽一年未见,姑娘家的友谊并未因时间而生疏,李洺倩笑着挽住了钟璃的手臂,又摸了摸承儿的小脑袋,“小承儿,想姐姐没?”

  承儿弯了弯唇,只模糊记得有这么个漂亮姐姐。他晃了晃小脑袋,笑道:“姐姐想我没?”

  李洺倩步伐轻快,笑得眉眼弯弯的,“当然想。”

  “那我也想姐姐!”

  这小机灵鬼,李洺倩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伸手拉住了他,来到室内后,李洺倩随着钟璃坐在了榻上。

  钟璃问了一下郑氏的情况,随后又问了问郑菲凌,李洺倩笑得狡黠,“表姐也一切都好,姐夫对她也甚为体贴,如今她正在安胎呢,等明年府上就添小宝宝了,倒是你,你和皇上是怎么一回事?真没想到,他竟对你有意。”

  她笑得促狭,虽然挺为自家哥哥惋惜的,她倒也真心为钟璃感到高兴,她甚至觉得,钟璃这等姿色,也唯有嫁给裴邢那样的,才能护得住她。

  她若真成了皇后,倒也不失一桩好姻缘。

  钟璃叹口气,坦诚道:“未必就是对我有意,他脾气怪,也不曾跟旁的贵女相处过,许是怕麻烦,才选了我。”

  李洺倩却不这么认为,托腮道:“看来你尚且不知他为了娶你,得罪多少大臣,若真怕麻烦,他理应从那几位高门贵女中选一位才对。”

  李洺倩将裴邢在朝堂上的话,一一说了出来。

  李洺倩之所以知晓此事,还是听大嫂说的,她大哥跟大嫂感情向来深厚,就算是朝堂上的事,大哥也会说给大嫂听,得知她和钟璃关系很好,大嫂才将这事告诉的她。

  李洺倩道:“你是不知道,当时有意让自家姑娘入宫的几位大臣吓得脸都白了,唯恐皇上指出他们家姑娘德行有亏。不论是秦尚书的孙女还是赵秋婷,名声都坏掉了,只怕日后说亲都难。赵秋婷以前那般跋扈骄纵,如今门都不敢出,唯恐皇上想起这事,让她偿命。”

  钟璃忍不住怔住了,这事她还真不知道。

  她本以为倘若当真嫁给他,日后肯定要因为身份低微,遭到大臣们的抨击,谁料他竟已解决了这个问题。

  李洺倩笑道:“大臣们虽觉得他肆意妄为,不像个皇帝,年轻人却都很佩服他,我原本以为,像他这般骄傲的人,就算有了喜欢的姑娘,也依然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直到如今我才发现,他跟我想象中的并不一样,原来他也会维护喜欢的姑娘。”

  这话,钟璃不知该怎么接。

  他可不就是高高在上,盛气凌人,使唤她跟使唤丫鬟似的,向来霸道的不得了,如今的伪装,也不知能装几日。

  钟璃道:“不说他,我听说你的亲事也定了下来,日子定下没?”

  李洺倩白皙的脸颊上,染上一丝绯红,“定了,年底完婚。”

  钟璃笑道:“还有几个月,很快了。安世子我曾见过一次,老太太寿辰时,他去过镇北侯府,他礼数周道,又妙语连珠,哄得老太太眉开眼笑的,性子也是个爽快的,你与他成亲后,定能和和美美。”

  李洺倩还没见过安翼,只听自家兄长说,品行是可以的,就是有些懒散,整日吊儿郎当,瞧着没个正型,不过却是个有能耐的,他如今在刑部任职,听哥哥说,他谈笑间,就能令罪犯血色尽失。

  李洺倩忍不住拉着钟璃问了问安三的事,“他长得怎么样?听说貌若潘安,也不知真假。”

  李洺倩喜欢长得好看的,她一直听闻安翼生得很是俊美,可惜一直无缘得见,在京城年轻一辈中,论才学,最拔尖的那波是陆衍睿和萧盛,论相貌最出色的却是裴邢和安翼。

  钟璃一直不太看重相貌,仔细回想了一下,才想起安翼长什么样,她笑道:“你若不急着回去,我可以画给你看。”

  李洺倩连连点头,钟璃让承儿与小香、小泉练字去了,自己则带着李洺倩去了书房,钟璃的画工还算过关,寥寥数笔就描绘出一个俊逸非凡的年轻男子。

  她将他的神韵,抓得极好,画上的男子唇边泛笑,痞气中透着一丝俊逸。

  李洺倩瞧得怦然心动,“真这么好看?”

  她的相貌在众贵女中,只算中等偏上,她自认比不上钟璃,也比不上表姐,谁料未来夫君,竟如此超群拔俗。

  钟璃笑道:“如今你们已定亲,肯定多的是机会相见,你到时就知道了。”

  她说着,就拿起了火折子,打算将画像烧掉,安翼虽是李洺倩的未婚夫,毕竟是外男,这幅画,自然不便留下,万一落到外人手中,极可能惹出事端来。

  见她要烧掉,李洺倩怔了怔,“哎呀,烧了多可惜。送给我吧,正好我要过生辰了,当我的生辰礼。”

  少女正是情窦初开的年龄,画上的又是她的未婚夫,李洺倩有些舍不得看着它被烧掉。

  她双手合十,笑嘻嘻道:“拜托拜托。”

  钟璃收起了火折子,“成吧,你收好,别让外人发现了,不然对你名声也不好。”

  李洺倩嗯嗯点头,直到等墨迹干了,她才小心收起画像,折叠好后,便收入了怀中。

  瞧见她小心翼翼的模样,钟璃好笑地摇了摇头。

  对上她戏谑的目光时,李洺倩才有些脸红,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貌似有些不妥,她轻咳了一声道:“要不是已经定了亲,我也不会留下它,反正是我未来的夫君。”

  承儿恰好练完一张大字,带着小泉和小香来了姐姐这儿,闻言,好奇地眨了眨眼,“夫君是什么?”

  李洺倩性子活泼,也喜欢承儿这小家伙,笑道:“夫君就是日后我要嫁的人呀,当承儿长大了,娶了媳妇,你媳妇也称你为夫君。”

  承儿隐约听懂啦,好奇问道:“成亲了就是夫君吗?”

  李洺倩含笑点头。

  承儿蹦到了钟璃跟前,歪着小脑袋,迷茫地看向她,“那姐姐怎么不叫三叔夫君?”

  钟璃戳了戳他的小脑袋,“姐姐和他又没成亲,叫什么夫君。”

  承儿不太能分得清定亲和成亲,他还以为姐姐和三叔已经成亲了呢,他嘿嘿笑了笑,“那我等三叔和姐姐成亲。”

  钟璃没好气地戳了戳他的小脑袋,承儿被戳得有些委屈哒哒的,小嘴嘟了起来,“姐姐干嘛!”

  李洺倩忍不住也笑了,打趣道:“你姐姐这是还不想成亲,成亲了也好,到时,你多个能依靠的,就算夫君指望不上,还有儿子,生了小崽子,还能陪承儿玩。”

  承儿知道什么是生小崽子,他见过顾知慧大肚子的模样,亮晶晶的双眸,瞬间落在了钟璃肚子上,眸中又惊又喜,“姐姐要给我生弟弟吗?”

  钟璃忍不住抚额,好想捂住小家伙这张嘴。

  李洺倩笑道:“不是弟弟哦,等小崽子出生,承儿就是长辈了,是要当舅舅的人,宝宝是你的小外甥。”

  承儿觉得好厉害的样子,满怀期待地望着钟璃的肚子,唯恐他又语出惊人,钟璃连忙转移了话题,“你们三个今日努力吗?大字可练完了?古诗可背会了?”

  承儿最怕姐姐问这个,也不往她跟前凑了,拉着小香和小泉就跑开了,只丢下一句,“姐姐说啥?承儿没听清!一会儿再跟姐姐玩!”

  跑得比兔子还快。

  李洺倩笑得捂住了肚子,“这小家伙,平日都这么耍赖的吗?”

  钟璃也有些好笑,她没再管他,李洺倩又坐了会儿,就提出了告辞。钟璃将她送出了门口,随即才将承儿抓到跟前,带他来前院施针来了。

  薛神医刚刚就到了,钟璃带着承儿过来时,他正在看医书,裴邢对他相当大方,如今藏书阁里的医书能任其浏览,薛神医虽饱读医书,民间却有不少医书皆已失传,皇家藏书阁内自然有不少孤本,是他从未阅读过的。

  他看得很专注,钟璃来到时,他都没听到。

  钟璃便带着承儿在前院等了等,一等就是半个时辰,一本医书看完,薛神医才爱不释手地放下手中的书,一抬头便对上了承儿这张白嫩嫩的小脸。

  他连忙站起来致歉,冲钟璃拱了拱手,钟璃赶忙还了一礼,等他施完针,钟璃又向他请教了一些医学问题。

  薛神医谈起医学问题时,神情都与之前不大一样,钟璃听得很认真,怕耽误他时间,她仅询问了三个问题。

  赵府,钟璃的表姐钟欢正在逗自己女儿玩,几个月大的小女娃,瞧着瘦巴巴的,说是刚出生一个月,都有人信。望着女儿瘦小的模样,钟欢一阵心疼。

  怀孕期间,她的夫君,竟再次去了赌坊,为了赎回他,她将自己的银子,全砸了进去,当时她气得险些流产,方氏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婿去死,最终将自个那两千两全给了她。

  他欠了足足一万,窟窿根本填不平,她婆母又给了点,依旧凑不够,钟欢没法子,最后还借了三千两银子。这一年,为了还债,她省吃俭用的,气色大不如之前,许是孕期没养好,女儿才这般瘦瘦小小的。

  钟欢正晃着拨浪鼓,就听丫鬟进来通报说秦氏来了。

  秦氏是她的妯娌,如今赵府就是她掌家。钟欢早跟她闹掰了,两人见面时都不怎么说话,究其原因也很简单。

  当初她夫君再次被人骗去赌坊时,钟欢曾求过秦氏,想管她借最后三千两银子,秦氏却说没钱,一个子都不肯借她,得知大伯拿出两千两银子后,秦氏却哭着说娘家等着这笔钱救命,她早就承诺了要借给娘家,只准大伯借他们二百两。

  二百两,跟打发叫花子有何区别?

  钟欢自然不高兴,一分也没要他们的,最后差的那三千两还是小姑子帮忙凑上的。

  经此一事,钟欢算是恨上了秦氏,她搁下了拨浪鼓,脸也冷了下来,“她来作甚?”

  丫鬟道:“大太太并非空手来的,还拎了许多补品,说是来探望小小姐。”

  钟欢这一胎生的是个小闺女,不仅婆母觉得失望,夫君也很失望,除了她自己,压根就没人疼她这个女儿,女儿生下来这几个月,秦氏可从来没看过她。

  钟欢只觉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让她进来吧。”

  她压根就没起来迎接,秦氏身侧的丫鬟,果然拎了不少补品,一瞧就是好东西。

  钟欢满脸狐疑,秦氏笑道:“早就想来看看小囡囡,一直耽误到现在,弟妹别见怪。”

  钟欢皮笑肉不笑的,“大嫂这下手头有银子了?竟如此舍得大出血,不怕天硕再次入赌坊,连你们的血也一并吸干?”

  秦氏有些尴尬,笑道:“弟妹说的这是哪里话,都是一家人,什么吸血不吸血的,我们若有银子,怎么会不帮你,上次实在是先应了娘家人。”

  钟欢冷冷笑了笑。她本以为秦氏过来是有所求,谁料直到她离开,都没提任何事,好似只为缓和关系。

  钟欢摸不清她什么意思,让丫鬟出去打听了一下,这才得知,钟璃竟回了京城,钟欢一颗心止不住地怦怦直跳,早在裴邢向钟璃提亲时,她就有些发慌,如今得知钟璃回来后,她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跳,说不上是心慌多一些,还是激动多一些。

  钟欢再次回了娘家。

  她原本已经恨上了钟璃,得知父亲将母亲禁足后,她还与父亲大吵了一架,在父亲跟前,将钟璃骂了个狗血喷头,说她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父亲气得险些要跟她断绝关系。

  早知道钟璃有这般造化,她肯定不会那样骂她,一时之间,钟欢都有些埋怨自己的母亲,她若是与钟璃维持好关系,她也不必如此忐忑。

  钟欢来到钟府时,方氏正在榻上睡觉,她与钟隐大闹过三次,有一次还动手打了钟隐一巴掌,钟隐怒火中烧之下,才禁了她的足,被禁足后,她的日子就变得浑浑噩噩的。

  她不仅弄丢了夫君的心,手里的银子也被女儿榨干了,只觉得生活都没了盼头,整日除了睡觉,也没旁的事做。

  钟欢瞧见她这个模样,有些恨铁不成钢,她一把将方氏从床上拉了起来,“娘!您这是作甚?不过跟父亲闹了一次矛盾,难不成您以后,都要一蹶不振?你就算不为自己打算,也得为女儿和您的外孙女打算一下啊!您知不知道,钟璃都要当皇后了,您再颓废下去,哪里还保得住您的主母之位,难不成要便宜西苑那个贱人!”

  方氏有些怔愣,“什么?那个白眼狼要当皇后了?”

  方氏整个人都有些晕,更多的是不敢置信,近来,她一直过得稀里糊涂的,压根不知道,裴邢成了皇帝。

  过去的一年,钟欢可谓尝尽了人情冷暖,人也成长许多,她一把捂住了方氏的嘴,“她如今是什么身份,母亲莫要再犯糊涂!”

  方氏怔怔望着面前的女儿,有那么一刻,只觉得她瞧着很陌生,她瘦了许多,身上的服饰,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光鲜亮丽,眉宇间的骄纵也被磨平了,完全成了妇人模样。

  以往都是方氏敲打她,让她切记谨言慎行,如今竟是她反过来教训自己,方氏不可谓不震惊,震惊过后,回忆起这一年来,自己的种种作为,她只觉得心惊,不明白,怎么将日子,过成了这样。

  翌日清晨,因着要上早朝,裴邢没去找承儿,早朝时,他才提起赦免薛神医的事,理由也冠冕堂皇,说钟璃为其再三求情,他左思右想,觉得确实如钟璃所说,薛神医救死扶伤,拯救过无数百姓,无论如何也不该斩掉他,遂将他无罪释放。

  大臣们自然松口气,京城这么多官员,总有那么几个身体有些毛病,退朝后,他们就忍不住打听了一下薛神医的行踪,想请他为自己诊治,得知薛神医,如今尚未出宫,他们才就此作罢。

  不止他们动了请薛神医的心思,镇北侯同样如此,顾霖毕竟是他的嫡长子,虽做了不少糊涂事,镇北侯却不想就这么放弃他,他甚至给裴邢提过这事,却被裴邢以薛神医不擅长花柳病,推掉了。

  镇北侯打探到的消息更多一些,得知薛神医每日会为承儿扎针后,他便动了去钟璃那儿围堵薛神医的心思。

  镇北侯出了皇宫后,就直接来了钟璃的府邸,刚走到大门口,他就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男人一身绛紫色衣袍,正是裴邢。

  他只怕是有史以来,最不像皇帝的一个人,饶是上早朝时,也不曾穿过龙袍,今天早上,他穿的便是这件衣服。

  镇北侯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进去。

  裴邢过来时,钟璃和承儿正在前院,裴邢没惊动丫鬟,径直来了前院,他进来时,薛神医才刚施针完毕,钟璃亲自为薛神医倒了一杯茶,含笑递了过去,“薛神医辛苦了。”

  钟璃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俨然将他当成了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