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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轮到裴邢夹时,他的玉箸落在了其中一枚“特殊”饺子上,钟璃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余光瞥到她的神情后,裴邢不由勾了下唇,他没有谦让之心,拿起饺子就咬了一口,掉出来的是一块铜板。

  钟璃压根就没为他准备礼物,剩下两个,一个是给香儿的玉佛,一个则是给承儿的七巧板,因为承儿有玉佩,钟璃才准备的七巧板,两个礼物给他哪个都不合适,钟璃想了想,问道:“皇上想要什么奖励?”

  裴邢早就瞧见了她放在一侧的礼物,他唇角微勾,“容我想一个时辰。”

  他笑得漫不经心的,眸底深处却好似藏着一簇火苗,钟璃心跳无端有些快,本能地觉得他不怀好意。

  她勉强维持了冷静,接下来,吃到花生的是承儿,钟璃含笑将七巧板递给了他,承儿已经有七巧板了,见三叔可以要旁的奖励,他也眨了眨眼,“姐姐,我可以要旁的奖励吗?”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钟璃含笑点头,“可以呀?承儿想要什么?”

  承儿欢呼一声,道:“我要小外甥!”

  这话一出,小香和小泉都忍不住捂唇笑了起来,钟璃的脸“唰”地一下红了,裴邢眸中带了一丝笑,点评道:“这个奖励要得不错,明年就让你姐姐给你一个。”

  承儿嘟了下小嘴,“今年不行吗?”

  裴邢笑道:“今晚我再努努力,说不准行。”

  见他当着孩子的面什么都说,钟璃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少女这个模样异常娇美,恍若雨后的牡丹,璀璨夺目,裴邢懒洋洋靠在椅背上,唇角勾了勾。

  承儿并未察觉到姐姐的羞恼,也不懂为何需要三叔努力,他满怀期待地催道:“三叔赶紧努努力啊!”

  钟璃伸手捂住了承儿的小嘴,嗔道:“赶紧吃你的,再胡说,什么奖励都不给你。”

  承儿还是头一次见姐姐这般凶,大眼眨了眨,赶忙闭了嘴。接下来钟璃将那块玉佛拿了出来,笑道:“今年小香学业最好,这是奖励给你的。”

  男戴观音女戴佛,小香自然清楚,这份礼物,是姐姐特意为自己准备的,她感动极了,眼眶都有些发酸,郑重地接住了玉佛,也赶忙道了谢。

  年夜饭吃到尾声时,承儿才巴巴看了姐姐一眼,“姐姐,你还没答应我呢!”

  这让钟璃怎么答应,能否怀上宝宝又不是她能决定的,她只得将七巧板塞给了他,含糊道:“姐姐尽力。”

  承儿这才开心。

  当晚,从未守过岁的人,却拉她一起守了岁,甚至找她讨要了奖励,他将少女抱到了腿上,哑声道:“每日都是我劳累,今日璃儿也劳累一下?”

  她不曾瞧过避火图,对这些花样也不了解,刚开始钟璃根本不懂他什么意思,直到盘扣被他扯掉时,钟璃才震惊地睁大眼。

  她一张脸瞬间染上一丝红潮,望着他的目光,也带了一丝羞恼,从小都极重规矩的她,哪里能做得出这等事,她眸中都蒙上一丝雾气。

  瞧见她愕然又委屈的神情时,裴邢心中一紧,低声解释道:“别胡思乱想,这只是其中一种姿势,旁的夫妻也都会尝试,没有羞辱你的意思,你若不愿意就算了。”

  钟璃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显然不信他的话,见他没有逼她,钟璃心中悄悄松口气,她赶忙钻到了被窝中,怕他生气,钟璃又补了一句,“青楼多的是愿意取悦男人的女子,皇上若实在想体验,妾身可以帮你寻个清白之身的。”

  却不料,她这话一出,裴邢一张脸不由黑了下来,他恶狠狠咬了一下她的唇,哑声道:“在你眼中,我就这般重欲不成?”

  钟璃被他咬得有些疼,眸中不自觉氤氲上一层水汽,他又咬牙切齿地逼问了一声。

  钟璃忍不住往后躲了躲,很想回,难道不是吗?

  她有些怂,小声道:“我没有。”

  裴邢还是有些不悦,忍不住咬了咬她的唇,他心中的火,很快就转化为另一种火。钟璃累得讨饶时,听到的都是他略显沙哑的轻哼,“不是答应了承儿要尽力?这就要爽约了?”

  他一直没完没了地咬她。

  钟璃有些崩溃。

  她瞧了一眼沙漏,都已过了子时,她终究还是被气红了眼睛,只觉得他荒唐起来没个度。

  她忍不住埋怨道:“初一您要祭天、赐福,文武百官也要入宫向我们庆贺,你是铁打的身子不成?我不管,我要睡觉!”

  入宫后,她总是端庄又守礼,还是头一回气成这样,裴邢揉了揉鼻尖,心中仅剩的那点火也彻底消散了。

  他忍不住搂着她哄了哄,唇落在了她脸颊上,“这不是忘了吗?别气了,听你的就是。”

  钟璃别开了脸,不想让他亲,少女这副娇娇软软的模样,当真是让人爱得不行,裴邢心中软成了一团,终究还是偷个吻,“睡吧。”

  钟璃捏了一下他的腰,才含泪控诉,“我要沐浴!”

  平素他肯定也要沐浴的,今日见她恼成这样,他才失了章程,裴邢清了清喉咙,将人抱入了浴池内,钟璃实在累了,也没再挣扎。

  翌日清晨,她又变成了那个庄重得体的姑娘。这是钟璃首次在文武百官面前亮相,她自然很重视。

  裴邢已下旨将她封为了皇后,如今只差封后大典,今日的宴会,她理应伴在裴邢身侧,她的五官太娇美,为了压制住自身的好颜色,她上妆时,特意描了眉,将远山含黛似的眉,稍微修饰了一下,弱化了娇美,显出一丝端庄来。

  穿上祭服后,她便成了气势凛然的皇后娘娘,许是跟裴邢待久了,她身上也逐渐带了一点他的气势,再不是以往那个略显娇弱的小姑娘。

  有不少大臣对她挺不满,裴邢在朝堂上的表现,虽成功堵住了大臣的嘴,却不代表,他们真正认可了钟璃,一个个难免会嫌弃她的出身,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听说还很貌美,不少人都认定,她是使了狐媚手段,迷住了裴邢,才让他百般维护她。

  谁料,真正见面后,映入眼帘的并非娇媚妖艳的小妖精,她言行得体,进步有度,瞧着落落大方,就连相貌,虽甚为貌美,也是端庄大气的美,一双凤眸澄澈见底,一瞧就不是那等狐媚子。

  仔细对比的话,就是他们自家府上的姑娘,规矩礼仪也不若她好。想到镇北侯府的老太太好似很喜欢她,大臣们便以为,她的规矩,是老太太亲自教导的。不得不说,钟璃这次亮相,给大臣们留下的印象很不错。

  她累了一日,夜晚用了晚膳后,就有些懒得动,本想歇息一下,再去沐浴,谁料竟是直接睡着了。裴邢进来时,瞧见的就是她疲倦的小脸。

  想起今日她的表现,裴邢眉目间添了一丝骄傲,胸腔中也升起一丝热意,忍不住低头吻了吻她的眼睛。

  钟璃睡得并不沉,男人柔软的吻落在眼皮上时,她不由睁开了眼,脸上的困倦也散去了大半,“皇上?”

  裴邢又亲了她一下,“辛苦了。”

  他同样忙了一日,并不比她轻松,见他能体谅她,钟璃呼吸放慢了些,忍不住道:“那今日早些休息好不好?”

  裴邢又好笑又好气,他终究没舍得让她失望,微微颔首,“走吧,先去沐浴。”

  他说完,就伸手将她抱了起来,钟璃吓得心脏不由漏跳一拍,赶忙攥住了他的衣襟,“皇上,妾身自己走就好。”

  裴邢斜睨她一眼,似笑非笑道:“不累了?”

  对上他炽热的目光后,钟璃的心脏怦怦乱跳起来,再说不出旁的话,唯恐他以不累为借口,在浴室为所欲为,好在他今日还算安分,钟璃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

  她泡完澡,竟是没了睡意,想了想,提起了承儿想学武的事,“皇上有合适的人选推荐吗?”

  裴邢这儿自然有不少人选,他当即点了一个武官出来,这人已四十来岁,曾教导过几位皇子,钟璃也听说过他的大名。

  她连忙道:“承儿年龄尚小,就算想学,也是从简单的扎马步学起,不好请太厉害的,以妾身之见,您选择个略懂武艺的年轻人就行,他们若学的好,日后再请个厉害的不迟。”

  裴邢并不赞同,既然要学,自然是请个好师傅,若请个半吊子,说不得会误人子弟。

  清楚她是怕大臣们叽叽歪歪,他思索了一下,索性道:“干脆让凌九教吧,凌九如今是承儿的暗卫,闲着也是闲着,每日可以先教一个时辰。”

  钟璃眨了眨眼,只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她不由惊讶道:“前段时日,承儿险些摔倒时,出现一个年轻人抓住了他,他竟是皇上派到承儿跟前的暗卫吗?”

  裴邢圈住了她的腰肢,低声解释道:“承儿毕竟是你唯一的弟弟,我怕有心人拿他威胁你我,干脆派了个暗卫,有凌九护着,安全上起码有了保证。”

  钟璃心中多少有些感动,根本没料到,他会为承儿做到这一步,她忍不住低声道:“谢谢您。”

  裴邢勾了下唇,“真感谢?别只说不做,好歹亲一下。”

  钟璃:……

  接下来几日,裴邢实打实休息了几日,钟璃是个闲不住的性子,除了被他缠得脱不开身时,会休息一下,旁的时候,基本都有自己的事要忙。

  她虽入了宫,却依然关注着福佑堂的事。

  这几日,福佑堂门口,竟又多了许多孩子,可怕的是这些孩子中,真正的小乞儿只占两成,大部分则是被父母故意抛弃的孩子。

  这些孩子出身贫苦,有的是家里实在揭不开锅,有的则纯粹是家里孩子太多,不想要,不想养,有的则纯粹冲着钟璃来的,她毕竟是皇后,将孩子放在福佑堂养,日后说不准还能见到她,若能有大造化,何乐而不为?

  出于某一原因,父母就将他们丢到了福佑堂门口,孩子们年龄逐渐偏小,连几个月的婴儿都有。

  如今天气正冷,年龄大点的孩子,还能被送回去,婴儿却根本不会说话,婆婆们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家在哪儿。

  婴儿在外啼哭时,婆婆们也狠不下心不管,就将孩子抱了进来,有一就有二,不知不觉,福佑堂门口竟多了三四十个弃婴。

  婆子们将这事禀告给了二太太,二太太不好拿主意,就让人往宫里给钟璃递了个口信。

  钟璃没料到事情会越演越烈,她多少有些头疼。这件事看似小,若是不妥善处理,日后,被送来的弃婴只会越来越多。

  钟璃正在沉思时,就瞧见裴邢走了进来,这几日,他无需上朝,大半时间都赖在毓庆宫,一瞧见他,钟璃就觉得腰酸,红唇也不自觉抿了起来,“皇上无需处理政务吗?”

  裴邢好不容易才忙完,见她竟一副避如蛇蝎的模样,他弹了一下她的小脑袋,在她身侧坐了下来,“有时间陪你还不好?躲什么?”

  他若正常些,钟璃自然不怕他,他却好似一头怎么都喂不饱的猛兽,比以前还要吓人。

  钟璃都不知道他怎么变成了这样。虽然以前,也略显急切,近来却已不是急切能形容的。

  怕得罪他,钟璃自然不敢承认,只道:“妾身是怕皇上耽误公务。”

  裴邢也不恼,轻笑了一声,“现在没什么比传宗接代更重要的。”

  钟璃心中不由一跳,其实像他这个年龄,一般孩子都会跑了,他成亲自然算晚的,以为前朝大臣逼得紧,他才比之前更热衷此事,钟璃只羞赧地垂下了眼睫,率先表明了自己的立场,“那也不能白日。”

  小姑娘声音闷闷的,落入裴邢耳中,无端就听出一丝撒娇的意味,他心中似是被羽毛挠了一下,不由有些发痒,忍不住哑声逗她,“帷幔一拉,不跟晚上一个样?”

  钟璃羞得耳根都有些热,忍不住嗔了他一眼,“皇上乃一国之君,岂可如此不务正业?”

  怕他又拿传宗接代堵她的嘴,钟璃忍不住道:“没那个传宗接代的,会白日宣……”

  最后一个字,钟璃实在说不出口,她不由轻哼一声,别过了脑袋,少女模样娇媚,羞恼的模样,更是无比动人,裴邢眼眸不由加深了颜色,他的手动了动,终究没能忍住,捏住少女的下巴,吻了上去。

第78章 吃味(三章合一)

  裴邢每次亲吻起来都没完没了, 钟璃被他亲得浑身发软,忍不住捏了一下他的腰。

  清楚她脸皮薄,裴邢也没好胡来, 抱着她说了会儿话,“明日就恢复了早朝, 届时我肯定比较忙, 你这边若遇到什么棘手之事,就直接去乾清宫寻我。”

  钟璃颔首。

  裴邢继续道:“听说你要将身边的丫鬟放出宫?”

  “是, 夏荷年龄不小了, 与青松情投意合, 妾身便打算让他们择日完婚。”

  钟璃已经让青叶帮着寻了一处两进的宅子, 当作送给小两口的婚房, 张妈妈也已经派了媒人,正式提了亲, 婚期定在二月底, 左右不过两个月。

  裴邢道:“她再一走,你身边的人更少了,封后大典即将来临,你身边怎么也该有个凤仪女官, 下午我让管事姑姑过来一趟, 你先选选人, 如今这位女官曾伺候过先皇后, 你若瞧着她顺眼就留下, 不顺眼就选旁的女官,可以直接提拔上来。”

  钟璃没料到他率先想到了此事,“那妾身就先谢过皇上。”

  能来到她跟前的人,基本都被筛查过, 大多本就是裴邢的人,足够忠心,剩下的则是些小宫女,目前在尚食、尚仪等局当差,被带来的这几个小宫女,基本都心思通透、忠厚本分。

  下午,掌事姑姑便带着一众女官和宫女来了坤宁宫,任钟璃挑选,钟璃一一与她们聊了几句,最后提拔了一个凤仪女官,调选了四个小宫女。

  不出裴邢所料,她选的宫女皆是身份简单,不曾效忠过旁人的,这类宫女,但凡她用的好,日后便可对她死心踏地。

  凤仪女官则是钟璃亲手提拔上来的,这位女官才二十多岁,出自安国公府的旁支,是安翼族叔的一位女儿,名唤安涟,她如今在慈宁宫伺候。

  她初到慈宁宫时,太后尚未驾鹤西去,她能被太后的人选走,足以说明她的能干,可惜她来到慈宁宫没多久,太后便已故去,她如今是正六品主管宫女,虽言行得体,慧心巧思,按资历本不够胜任从四品凤仪女官,钟璃之所以提拔她,不单单是欣赏她,更因为她与安国公府,有沾亲带故的关系。

  钟璃与李洺倩交好,与安国公府的老太太关系也不错,最重要的一点是,国公府的两位姑娘皆已成亲,日后不可能入宫,安国公府就算不会成为她的盟友,也绝不会背地里捅她刀子,这位女官她可以放心栽培。

  安涟是个聪明人,早在裴邢下旨将钟璃册封为皇后时,她就听人说过她与李洺倩的渊源,当时她就动了来皇后娘娘身侧伺候的想法,她万万没料到,皇后娘娘竟是直接,将她提拔成了凤仪女官。

  她赶忙跪下谢了恩,“奴婢日后,定当竭尽全力伺候好皇后娘娘。”

  钟璃笑着让秋月将她扶了起来,笑道:“不必动辄下跪,这是夏荷和秋月,一直在我跟前伺候,日后你与她们分工管理好毓庆宫就行。”

  她在毓庆宫自然住不久,用不了几日就会搬到坤宁宫,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子,安涟心中涌起一股豪气,她性情稳重,很快就将这份激动压了下去,笑着向秋月和夏荷问了好。

  待选好女官和宫女,钟璃才让夏荷将管事姑姑送走,她这才继续思索福佑堂的事。

  自古以来,出现过不少杀婴、弃婴之事,秦国便明确规定过,杀婴瞒报户籍者乃重罪,前朝也曾颁布过类似律法,弃婴者同样属于犯罪。

  钟璃思索了片刻,让府里的护卫去了福佑堂,令其隐匿在暗处,但凡瞧见有丢弃婴儿的,就直接抓去官府。

  晚上她又与裴邢商量了一下此事。

  翌日清晨,裴邢便下了旨,让官员重视起此事,“弃婴者当律治罪”、“知情不救阻者,也当律治罪”,“家里实在贫困,养不起孩子的,可以向理正反应,情况若属实,可上报官府,官府会发放补贴或减免赋税”,“有愿意领养弃婴者,官府每月会发放文钱和粮食”等。

  这事自然引起了轰动,不论是发放补贴还是减免赋税,对真正贫苦的百姓来说,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得知此举,是皇后娘娘提议的后,一时间,文人们忍不住挥洒笔墨,歌颂了此事。

  官府多少有些愁,国库亏空,上面能拨的银子有限,他们自然不好做,好在福佑堂和众位贵妇们纷纷捐献了不少银子,也算解了燃眉之急。

  不知不觉就到了封后大典这一日,封后大典的吉日是年前定下的,诸司早就已着手准备。册封前一日,官员们要告祭天、地等,裴邢亲临奉先殿行礼,宣告册立之事。

  钟璃前三日便在斋戒沐浴,为册封仪式做准备。

  册封这一日,她一早就穿了祭服,戴九龙四凤冠,瞧着庄重又肃穆。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各部便开始有条不紊地负责着自己的事,皇后仪驾也陈设在宫阶下及宫门外,待全部准备妥当,使者便敲响了钟鼓,三声过后,文武百官便与身着祭服的裴邢进了奉天殿。

  旋即,銮仪卫官赞“鸣鞭”,“庆平之章”也随之奏起,一切都有条不紊进行着,钟璃走出阁楼,面朝南,立在大殿中时,手心不自觉出满了汗,好在她早就练就了面不改色的本领,饶是此刻,依旧落落大方。

  全程钟璃都神情肃穆,举止端庄,最后,需行六肃三跪三拜礼,待册立礼成时,钟璃后背都出了一层薄汗。

  她也正式入住坤宁宫,礼毕,回到寝宫休息时,秋月和夏荷,服侍她沐浴了一番,秋月格外兴奋,语气都不自觉雀跃了几分,“主子打今日起,便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她的语气,与有荣焉,钟璃失笑摇了摇头。她确实位居高位了不假,可日后伴随的风险和责任,也多了数倍,她必须更加谨言慎行,钟璃又敲打了她们一句,“在我跟前,你们可以随意些,出门在外,代表的就是坤宁宫,不论做什么事,皆要三思而后行。”

  两个丫鬟神情都很郑重,“主子放心吧,奴婢定不会给您丢脸。”

  她们两行事一向稳妥,钟璃自然放心,不过该有的敲打也不能完全省掉,这既是在提醒她们,也是钟璃自省的过程。

  搬到坤宁宫后,离裴邢近了许多,坤宁宫就在乾清宫后面,打乾清宫出来,走几步就能瞧见她,裴邢高兴了,承儿却不由嘟起了小嘴,好在有小泉陪着他,就算姐姐不哄他睡觉,他也能睡着。

  钟璃有意培养他的独立,他心智虽只有四五岁,实际年龄却已十岁,想让他尽快成长起来,就不能让他太过依赖自己。

  承儿闷闷不乐一晚,第二日又变成了那个神采飞扬的小家伙。每日起床,他都喜欢跟小泉比赛穿衣速度,小泉以前还会刻意让着他,如今已无需让着,两人皆是拼尽全力收拾自己,赢的那一方,还能得到来自对方的奖励。

  他们俩最近都有赢有输,每日起床时,赢的那一方,都开心得不得了。该用膳时,钟璃派了小太监前去喊了一下他们,毓庆宫离坤宁宫不算远,小孩们也都爱运动,跑来用膳,根本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他们也喜欢跟钟璃一起吃,用完早膳,他们便回去听夫子授课去了,如今几人的课程被安排得满当当的,上午学《三字经》、《弟子规》、《幼学琼林》等,下午则习武,学骑射,每日也就晚上能玩。

  承儿原本还有些坐不住,觉得枯燥,瞧见小香姐姐和小泉弟弟皆很勤奋,他也被带动了起来,不知不觉就适应了这种强度。

  时间一点点流逝着,天气也逐渐没那么冷了,转眼就到了上元节,最近几日,钟璃都老实待在坤宁宫,这段时间,裴邢很忙,白天根本没功夫过来,这自然给钟璃减不少压力,她甚至巴不得他再忙一些,最好来了坤宁宫后,累得倒头就睡。

  可惜上元节时,不仅大臣们休沐,他也无需处理政务,他一整个上午都赖在坤宁宫,钟璃无比庆幸昨日来了小日子,不必再挖空心思与他周旋。

  “肚子疼吗?”见她懒洋洋靠在榻上,裴邢伸手摸了摸她瓷白的脸颊。

  钟璃摇头,她之前特意喝药调理过,身体亏损状况已有所好转,这几次来月事时,都没再痛经过,上一世,她每次来月事,都痛得死去活来,这一世,真的幸福了太多。

  钟璃本该知足,可想起去年上元节,她带着孩子们,去街上游玩的场景,她眸中又不自觉添了一丝落寞,困于深宫,当真是没有半分自由。

  裴邢自然瞧见了少女眸中的黯然,他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眉眼,没说话,片刻后,他便站了起来,低声对钟璃道:“我还有些事要忙,你既来了月事,就好好歇息。”

  钟璃乖巧颔首。

  裴邢径直回了乾清宫,随即就将大总管喊了进来,这位大总管是他刚提拔上来的,裴邢吩咐道:“你吩咐下去,让人采买一些灯笼,选一些千奇百怪,巧夺天工的,晚上我要在宫里举办赏灯宴。”

  大总管有些惊讶,往年先皇举办赏灯宴时,会提前好几日吩咐下来,如今距离夜晚仅有几个时辰而已,他自然不敢询问,皇上为何才兴起这个念头。

  他在心中想了一下能调动的人手,承诺道:“皇上放心,老奴这就吩咐下去,今日必定办得热热闹闹,轰轰烈烈的。”

  他说完,就要退下,裴邢却拦住了他,清楚钟璃肯定不希望办得太奢华,“等一下,热闹可以,规模不必太大,将灯盏布置在御花园就行,多让人盯着点,勿要走水。”

  御花园面积谈不上大,只在御花园布置,自然能省不少人力和物力,大总管闻言松口气。

  他退下后,裴邢又悄悄将秋月喊了过来,询问了一下钟璃都是与哪位女子关系不错。

  秋月胆子大,虽怵他,却不似旁的宫女,瞧见他时,话都说不利索,她思忖了一下,便一一说了出来。

  问完,裴邢摆摆手,让她退了下去。旋即,提笔写了邀请函,他不似她顾忌那般多,纯粹将赏灯宴,当成了让她放松的活动,只邀请了郑氏、二太太、李洺倩、郑菲凌,以及镇北侯府的二姑娘顾知慧、钟府的二表姐,邀请函最后,还写了勿要声张四个字。

  他的字龙飞凤舞,力透纸背,颇为大气。这几人得知黄公公送了邀请函过来时,一个个皆有些惊讶,她们展开看了一下,一眼就瞧出了这字迹出自男子。

  几人惊疑不定时,黄公公笑着一一解释了一下,“是皇上怕皇后娘娘,觉得烦闷,才邀了你们前去作陪,皇后娘娘并不清楚此事,几位也勿要声张,以免旁的贵人得知此事后,会心存芥蒂。”

  毕竟,裴邢一个皇亲国戚都没邀请。若被她们知晓了此事,难免会多想,裴邢只想让她放松一下而已。

  这几人皆清楚利害关系,自然不敢声张,郑氏和二太太已然成了当家主母,连自个夫君都没告诉,悄悄备的马车。

  至于李洺倩等人只与长辈说了此事,还交代了务必保密的事。

  郑菲凌已怀胎六月,肚子已然很大,见皇上竟也邀请了她,她多少有些惊讶。

  她的夫君李徵今晚也在府里,待黄公公走后,李徵担忧地看了她一眼,男人身姿挺拔如松,面容俊逸如竹,眉头却蹙了起来,他忍不住低声道:“你的身体……若不然,我亲自入宫请罪,就说你身体不适,今晚你别去了。”

  他是李阁老的嫡长孙,皇上理应会给他这个面子。

  郑菲凌唇边不自觉泛起一丝笑,“你呀!这才六个月,又不是明日就要生了!我真没事,你也不必如此紧张,姑母怀我表妹时,还参加过两次宫宴呢,怀孕后期本就该多走动,这样反而利于生产,何况皇后娘娘,温柔敦厚、体贴入微,肯定会时不时让我歇息,夫君不必担心。”

  李徵仍旧担忧地看着她,郑菲凌一张脸不自觉有些发烫,只觉得能遇到他,当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钟璃下午又睡了一觉,秋月和夏荷特意没喊她,待她醒来时,已暮色四合,她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只觉得神清气爽,“怎么没喊我?”

  睡这么久,晚上肯定难以入睡。

  秋月神秘一笑,并未将这个惊喜告诉她,秋月原本也不知晓这事,直到下午秋叶鬼鬼祟祟来了坤宁宫。

  承儿今日也无需上课,小家伙们仅午休了一会儿,就想去御花园玩,秋叶带他们过去时,才发现小太监正在布置灯盏。得知这赏灯宴是皇上为皇后娘娘举办的后,她便有些喜出望外,很是为自家主子高兴,这不,干脆偷偷将好消息分享给了秋月和夏荷。

  钟璃只觉得她们有些怪怪的,她也没多想,先问了问承儿的情况。

  秋月笑道:“小少爷下午去御花园玩了一会儿,玩完来了一趟,得知您在休息,他们又去旁处玩去了。”

  今日是上巳节,他们难得休沐,钟璃也希望他们能放松放松,闻言笑道:“等会儿将他们喊来吧,用完晚膳,我陪他们玩一会儿。”

  秋月应了下来。

  几个小家伙很快就来了坤宁宫,他们脸上竟也神神秘秘的,害得钟璃一时摸不着头脑。直到晚上,等李洺倩入宫时,钟璃才得知,裴邢做了什么。

  裴邢一下午都没来,只在晚膳时,露了一下面,用完晚膳,他便离开了,以为他是太忙,钟璃也不曾多想,岂料,他竟帮她邀了友人。

  钟璃也不知为何,这一刻,鼻子无端有些发酸,上一次这般感动,已是好几年前的事,当时,是她十岁生辰,母亲不仅亲手为她做了一身衣服,还下厨给她做了许多好吃的。

  瞧见她略显震惊的模样,李洺倩俏皮地眨了眨眼,“皇上不会一直瞒着你吧?”

  钟璃笑着颔首。

  李洺倩忍不住感慨道:“皇上对您真好。”

  她脸上也洋溢着笑,可见,跟安翼相处的也不错,两人刚说了两句话,郑氏和周氏等人也相继过来了,瞧见郑菲凌时,钟璃有些惊讶,忍不住道:“皇上也是,竟连郑姐姐也一并邀请了,你如今月份已大,哪里适合参加赏灯宴。”

  怀孕期间,郑菲凌胃口好了不少,脸上如今都有了肉,她笑得一如既往地温婉动人,“越到后期,我越要多动才行,我在府里都要闷坏了,多亏皇上邀请了我,我才能出来透透气。”

  钟璃喜欢跟她们相处,脸上不自觉露出一丝笑。

  这几人,她也就跟舅舅家这位表姐聊不来,表姐性子很闷,实在是个不爱说话的,裴邢之所以邀她来,也是看在钟隐的面子上。

  钟璃带着他们一道去了御花园。

  天已逐渐黑了下来,宫内却灯火通明,怕郑菲凌走路会累着,钟璃还特意让人抬了步撵,郑菲凌被她硬是安排到了步撵上。

  郑菲凌心中暖暖的,再三谢恩。

  承儿几个小家伙也一并来了御花园,远远的,他们就瞧见了一盏盏璀璨夺目的灯盏,灯笼又多又亮,将整个天际都衬成了暖黄色。

  承儿惊叹地长大了嘴巴,明明下午瞧见时,还没什么感觉,一到晚上,竟美成这样,他兴奋地牵住小泉和小香的手,率先朝御花园跑了去。

  清楚他们身侧跟着凌九,钟璃也没太担心,由他们去了,她则带着李洺倩等人慢悠悠走了过去。

  置身其中时,更能感受到这璀璨的灯火,带来的震撼,每一盏灯笼都漂亮极了,有栩栩如生的虎豹灯,有千娇百媚的牡丹灯,每一盏灯,都做工精细,独具匠心,当真让人目眩神摇,应接不暇。

  不仅承儿、李洺倩赏玩得很开心,连郑氏和二太太这般年龄的人,都觉得叹为观止。

  二太太还忍不住笑着打趣了钟璃一句,“皇上能有这份心,当真是您的福气。”

  钟璃脸颊有些热,笑道:“我也没料到,他竟会将你们几人邀请来。”

  钟璃唇边的笑都不自觉多了一些。

  她对郑菲凌格外照顾,期间,还带着她在亭子里休息了两次,宫女们很贴心,清楚她们肯定会累,一早就备了貂毛坐垫以及糕点一类的小吃。

  钟璃笑着与郑菲凌聊了聊她肚子里的孩子,提起孩子,郑菲凌眉宇间全是笑,神情也很是温柔。

  李洺倩也累了,笑着凑了过来,见她们在聊孩子,她脸上添了一丝郁闷,“怎么你们也在说孩子?刚刚母亲还拉着我问,可有呕吐、乏力等症状,这才刚成亲不足一个月,哪儿那么快!我还想轻松个一年呢。”

  她无意识皱了皱鼻子。

  郑菲凌和钟璃皆忍不住弯了弯唇。几个人说了说话,不知不觉夜色已深,钟璃怕郑菲凌怀着身子,容易疲倦,也不好多留她们,笑道:“待你产后,咱们再聚。”

  承儿等人也玩累了,钟璃让秋叶将他们带了回去。

  将众人送走后,钟璃才回坤宁宫,她回来时,才发现裴邢竟已经来了,他已沐浴完毕,仅着一身月白色里衣,懒洋洋斜靠在床头。

  男人身姿修长,姿态慵懒,瞧见她时,唇边才露出一抹笑,“怎么没多玩会儿?”

  他这句话,胜似无数甜言蜜语,钟璃也不知为何,鼻子又莫名有些发酸,她缓步走到了他跟前,这一刻,因入宫而产生的憋闷都消散了一些。

  她在他跟前坐了下来,忍不住弯了弯唇,“妾身怕皇上一个人无聊,就早点散场了,谢皇上今日的张罗,让您费心了。”

  裴邢捏了捏她的小脸,笑道:“能换来你真心一笑,就值得。”

  钟璃没再说话,忍不住将脑袋埋在了他肩膀上,裴邢一颗心软成了一团,揽住了少女瘦小的肩头,低声与她道:“三月份使者团会入宫,皆时少不得要你跟着操劳,过段时间我会派来一位女官协助你,你若用得不称心,尽管跟我说。”

  钟璃颔首,忍不住道:“后宫的事我会处理好,皇上不必担忧,您只操心朝堂上的事就行。”

  裴邢只觉得今日这一步棋走对了,他唇边挑起一抹笑,有意逗她,“心疼了?”

  钟璃扭过头,没再理他。

  下一刻就被男人勾住了腰肢,他伸手将她抱到了腿上,其中一只手箍住了她的脑袋,温热的唇落在了她唇角,“璃儿,我们打个赌可好?”

  他火热的呼吸皆洒在她唇上,钟璃心脏跳得有些快,忍不住偏开了脑袋,“什么赌?”

  他低声道:“三年内,我会让你真心倾慕于我。”

  他笑得笃定又自信,钟璃怔了一下,不太喜欢他笃定的态度,“不打。”

  三年足以发生很多事,说不准他已佳丽三千,不管她是赢是输,都不是什么好事。

  裴邢笑了笑,也没勉强。

  时间缓慢行走着,不知不觉就迎来了二月份,这一个月,前朝自然发生不少事。

  如今大臣们又在催裴邢选秀,他们这下学聪明了,只说全国各地,定然有不少蕙质兰心的女子,就算裴邢不打算选妃嫔,也该选一些宫女。

  毕竟,前段时间,安王入宫时,或多或少损失了一部分宫女,有些是不长眼想打探消息,结果丢了小命,有的则是趁乱逃出了皇宫,还有的是随着妃嫔、公主们出了宫。

  如今宫里正是缺人的时候,裴邢思忖了片刻,道:“三月使者团要入宫,确实需要不少宫女,那就吩咐下去吧,不必大张旗鼓,也无需各地送来女子,直接去街上采买三十个忠厚本分的即可。”

  往年选秀时,各路人马会物色五千名女子,这些女子会进过层层筛选,最后选出三百人,这三百位女子会留在宫中生活一段时间,然后会由专人考察其性情等,从中选出几十位,作为宫女或皇上的嫔妃。

  见裴邢竟如此说,大臣们不由拧眉,其中一个老臣,顶着压力站了出来,劝谏道:“皇上,街上鱼龙混杂,什么人皆有,去街上采买,难免会混入刺客,望皇上三思而后行。”

  裴邢有些烦,“那就去京郊乡下,选三十位家世清白的农妇之女,忠厚老实、识字者优先,今日就到这里吧。”

  说罢,他就站了起来。

  他走后,大臣们不由有些面面相觑,他性情孤傲,独断专行,官员们不敢跟他硬碰硬,才提出的选宫女,本想着等美人入宫后,总会有几个他喜欢的,届时就算旁人拦着,他肯定也想封妃。

  谁料他竟如此行事。

  农妇之女,岂可为妃?他等于直接杜绝了选妃嫔的可能。

  大臣们自然希望他广纳后宫,独宠一人,不管在哪个朝代,都绝非好事,就算钟璃是皇后,如今她膝下并无子嗣,一旦裴邢出个什么意外,就要面临后继无人,生在皇家开枝散叶,本就是他的职责。

  大臣们左思右想,心中逐渐有了主意。

  裴邢来到坤宁宫时,才被告知,钟欢竟是入了宫,他蹙了下眉,只得先回了乾清宫。

  钟欢此刻才刚到坤宁宫。

  钟璃本不欲见她,谁料,她竟是在宫门口跪了下来,她毕竟是舅舅唯一的嫡女,钟璃想了想,干脆让秋月将她接了进来。

  钟欢一进坤宁宫,就攥住了钟璃的手,哭道:“表妹,求你救救囡囡吧!”

  凤仪女官出声呵斥道:“大胆,见了皇后娘娘,还不赶紧行礼!”

  安涟气势很足,钟欢闻言,不由打了个激灵,这才意识到,她理应行礼,她赶忙跪了下来,行了一礼,才道:“求皇后娘娘救救我的小囡囡。”

  钟璃本以为,她此刻入宫,是为了给自己谋福利,见她神情憔悴,眸中的担忧也并非出于伪装,钟璃才让秋月将她扶了起来,让人给她搬了椅子,“表姐坐下说,小囡囡怎么了?是生病了?还是遇到了什么事?”

  钟欢拘谨地坐了下来,哽咽道:“她从前日就开始起热,许是患了风寒,一直高热不退,我请了好几个大夫她也不见好,她才这般小,再这么烧下去,说不得会烧坏脑袋,我实在没法子了,就求到了您跟前,想请太医院的太医,为她诊治一番。”

  钟璃自然清楚高烧不退有多难缠,不管钟欢性子如何,孩子总是无辜的,钟璃对身侧的小宫女道:“你去太医院,将李太医请来吧。”

  之前宫里小皇子、小公主生病时,都是李太医为他们医治,他最擅长的便是为孩子诊治。

  钟欢也听过李太医的大名,见钟璃并未趁此刁难她,钟欢眸中闪过一丝感激,赶忙起身鞠了一躬,“谢皇后娘娘体恤!”

  自打钟璃嫁给裴邢后,钟欢就好生体会了一番何为人情冷暖,以往对她和女儿不上心的,都巴结上了她,可好景不长,也不知是哪个嘴碎的丫鬟,将她们母子得罪的钟璃事宣扬了出去,打那日起,她门口再次变得冷清起来。

  婆婆对她也很不满意,一是怪她管不住夫君,害他染上赌瘾,二是嫌她生了女儿,迟迟没能怀上二胎,三则怨她得罪了钟璃。

  这次女儿生病,婆婆竟是连问都不问,只一味埋怨她,钟欢彻底寒了心,望着女儿病恹恹的小脸,她甚至起了轻生的念头,想着女儿若是不幸早夭,她也不活了,可她的小囡囡才那么一点大,她哪里舍得放弃她。

  她如今是真心感激钟璃,哽咽道:“您好心有好报,以后定然能阖家兴旺,平安喜乐,不像我如今家不成家,人不人鬼不鬼的。”

  她眸中满是哀切,钟璃不由怔了一下,印象中的表姐总是盛气凌人、不可一世,何时这般落魄过?

  想起她夫君赌博的事,钟璃忍不住道:“表姐夫又赌博了?”

  钟欢苦涩一笑,“他已染上赌瘾,想戒掉谈何容易,他如今根本就不管家里的死活,我的嫁妆也全被他掏空了,如今还欠了小姑子几千两。”

  说到最后一句,她才意识到不妥,毕竟当初,找钟璃借钱时,钟璃根本不肯借给她,她神情一时有些讪讪的,面上也带了一丝胆怯。

  说话间,李太医匆匆赶了过来,钟璃也没再问旁的,只道:“你先带着他回去为小囡囡诊治吧,孩子的病最要紧。”

  钟欢又连忙谢了恩,给钟璃磕了个头,才匆匆带着李太医离开。

  秋月不由叹口气,忍不住感慨道:“之前多娇蛮一个人,现在竟是变成这副模样,也不知是不是报应。”

  她刚说完,就被自家主子瞪了一眼,秋月连忙闭了嘴。

  想起她夫君赌博的事,钟璃不由叹口气,其实这事,说起来,也是她连累了他,她这位表姐夫纯粹是被顾知雅的人领上了歪路,钟璃当初不肯借她钱,主要是笃定钟欢手中有银子,谁料此刻,她竟混得这般惨。

  思及此事,钟璃又不由想起了顾知雅,她在广西时,就一直让人留意着顾知雅的事,她本想利用玄清,来个借刀杀人,让顾知雅自食恶果,谁料却有人比她更快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