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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着便上前拉住了李洺倩的手臂,她确实瘦了,不仅脸上没了肉,手臂上的肉也少了许多。

  “怎么瘦这么多?”

  李洺倩这才展颜一笑,“瘦点好啊,之前,我脸上一直肉乎乎的,总被当做孩子,哪怕嫁了人,也没成长,如今一瘦,肉嘟嘟的感觉都没了,成熟很多呢。”

  钟璃捏了捏她的手臂,有些心疼,她原本就很瘦,只是脸上肉嘟嘟的,如今一瘦,身上那点肉彻底没了。

  钟璃:“怎么突然瘦了?”

  李洺倩叹口气,“也不是突然吧,这段时间,总没胃口,尤其是夏季时,什么都吃不下,最近已经好了许多。”

  “让大夫看过吗?”

  钟璃自然清楚,李洺倩原本胃口很好,她跟孩子似的,喜好美食,每次瞧见她吃饭,都会由衷令人产生一股幸福感,当初在庄子上,跟她一起吃烤肉时,钟璃都能多吃几口。

  李洺倩点头,“还喝药调理过,不是什么大问题,有些脾胃不和,加上思虑过重。”

  她性子开朗,有什么事也从不往心里去,思虑过重这四个字,令钟璃更加吃惊了。她让秋月和安涟等宫女退了下去,随即才拉住李洺倩的手,“好端端的怎么会思虑过重?发生了何事?”

  李洺倩没瞒她,笑容有些苦,“倒也没发生什么,因着老太太喜欢我,婆母待我也算和蔼,不过还是会有压力。”

  安翼的母亲,同样出身世家,她能嫁入安国公府可见身份不一般,她出身娄府,府上曾出过两位阁老,两位皇后,曾显赫一时。

  她从小其实是被当皇后培养的,因她不想入宫,才嫁入了安国公府。她重规矩,才学也很出众,骨子里或多或少有些清高。

  她更欣赏的是郑菲凌这类手腕、才情样样拔尖的,李洺倩倒也不是不优秀,作为武安侯府的嫡女,琴棋书画都打小学习,但每个人性子都不同,郑菲凌稳重成熟,八面玲珑,她却更率真活泼一些。

  在娄氏眼中,她多少不够稳重,娄氏虽略感遗憾,倒也不至于表现出来,毕竟,李洺倩是安老太太亲自瞧中的孙媳妇。

  刚成亲时,李洺倩还曾试图讨好过婆母,曾挖空心思与她聊天,奈何两人的喜好完全不一致,婆母喜欢作诗赏画,李洺倩却爱跟老太太讨论吃喝玩乐。

  每次与婆母相处时,李洺倩都如坐针毡,时间一久,她或多或少有些怵她。

  上面有一位这样的婆婆,她多少有些压力,尤其近来这个婆母,还时不时问一下她的肚子可有动静。每次被她询问时,李洺倩都有种被夫子考察功课的感觉,下意识挺胸收腹,每当对上她失望的眼眸时,她都满是羞愧感。

  李洺倩叹口气,“婆母其实也不曾责怪我,她很有教养,就算我们俩聊不到一处,她也不曾给我立过规矩,也没提往我房中塞人的事,是我自己心里承受能力不行,都成亲七个多月了,肚子还是没有动静,我都怀疑我身体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毕竟,安翼只要待在府里,都会去她房中,按理说早该怀上了。京城这么多贵女,与她前后成亲的,没怀上的好像仅有一个,还是因为她夫君有两位侍妾,每个月有一半的时间,会前往姨娘房中。

  这么一想,自己多少有些不争气,李洺倩唉声叹气的。

  钟璃有些好笑,“成亲尚不足一年,怀不上多正常,怎么就成了身体的问题?你别多想。”

  李洺倩叹气道:“我也不想多想,心中却总惦记着,小时候我不仅跟大哥学过鞭子,还时常冲冷水澡,我不会是有些宫寒,所以难以受孕吧?”

  钟璃之前就体寒,每次来月事都疼得厉害,喝药调理过后,身体好了许多,如今来月事,也没再痛经,她思忖了一下,道:“我让太医帮你把把脉吧?”

  李洺倩前两个月,就想看看大夫,又怕老太太和婆母等人会得到消息,她脸皮有些薄,不想让他们知晓此事,才迟迟没请。

  李洺倩眼睛都亮了一些,赶忙点头,“好,那臣妇就谢过娘娘了。”

  钟璃失笑摇头。

  太医为李洺倩仔细诊治了一番,得出的结论是,她的身体再健康不过,太医只让她顺其自然,勿要忧思。

  李洺倩连连追问了几句,确实没有宫寒,不孕的毛病,才松口气,松口气的同时,她却又有些沮丧,若是有问题,还能喝药调理一下,如今健健康康的,反倒为难人。

  她又不由叹口气。

  钟璃有些哭笑不得,“没问题不是好事吗?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李洺倩迟疑道:“你说,不会是世子爷有什么问题吧?”

  钟璃被她逗笑了。

  她神色却很认真,“既然不是我的问题,说不准就是他的问题,你说,我该怎么让他瞧瞧大夫。”

  远在刑部的安翼却打了个喷嚏,身上无端一冷。

  钟璃实在有些哭笑不得,“等成亲三年,还怀不上,你再让他看大夫不迟,现在你若敢这么说,他一准儿恼羞成怒,你真不必着急,才成亲七八个月而已,又不是已经两三年了。”

  李洺倩苦着小脸道:“我也不想着急啊,这不是上面有三个等着抱曾孙和孙子的长辈吗?就怕再等下去,我若还怀不上,婆母会着急,她若是往世子房中塞人,到时头疼的还是我。”

  钟璃也被大臣们催过,是以能理解她的感受,世道就是如此,女子成亲后,面临的压力不容小觑。她们的存在,就好似是为了传宗接代,没有子嗣,就是不行。

  钟璃劝道:“你尽量放宽心,刚刚太医不也说了,如果能保持愉悦的心情,说不准很快就怀上了。”

  李洺倩颔首,跟她聊一聊,心情好了许多,前段时间,天气实在太热,她又最怕热,要不然早来了。

  将李洺倩送走后,钟璃犹然觉得好笑,好笑的同时,心中却又涌起一股子悲哀来,只觉得这世道对女子太过不公,李洺倩本是个无忧无虑的性子,成亲后,都被迫成长了起来,只是膝下无子,就褪去了天真。

  像她这样的女子,自然不在少数。她甚至在想,她若是皇帝,就下一道圣旨,让男子不得纳妾,膝下无子的,三十五岁后方可纳妾。若有一道这样的圣旨,出嫁后,女子定能踏实许多。

  这个念头,自然只能想想,若是说了,只怕旁人都会觉得她大逆不道。

  裴邢过来用午膳时,率先听到的便是她唉声叹气的声音,他顺势在她跟前坐了下来,圈住了她纤细的肩头,“怎么了?”

  钟璃顺从地靠在了他肩上,只说了一半,“就是纳闷,凭什么你们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却这般可怜,膝下无子的还要被休弃,对女子太不公平了。”

  裴邢自然也清楚,这世道对女子来说,有多不易,条条框框将女子束缚在其中,他没办法承诺太多,只道:“会慢慢改变的。”

  上千年都是如此,怎么可能说改变就改变,闻言,钟璃只轻轻一笑,“但愿吧。”

  裴邢拿起一旁的小衣袍瞧了瞧,这件小衣袍用的布料是最上等的云锦,衣袍上还绣了一只憨态可掬的小奶猫儿,裴邢瞧着还怪可爱的,“给孩子做的?”

  钟璃点头,唇边也多了一丝笑,“嗯,明日开始做襦裙,小姑娘穿小裙子,肯定肯好看。”

  怕她劳累过度,裴邢又劝了一句,“宫里有不少绣娘,你都做了,她们不就没活干了?做一件意思意思得了,没必要做太多。”

  钟璃弯了弯唇,心中又涌起一阵暖意,她忍不住扭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谢夫君体贴。”

  少女生了一张娴静明艳的脸,明眸皓齿,眉眼动人,唇边含笑时,小梨涡犹如春日的暖阳。

  裴邢心动的厉害,忍不住将少女圈到了怀中,低头去吻她的唇,钟璃心跳也很快,她并未躲开,小手揪住了他的衣襟,他的吻向来霸道,如疾风骤雨一般,这次却放缓了速度,显得异常温柔。

  他勾着她的舌,一点点品尝她的甜美,钟璃仍旧很笨拙,也不太会回应,前段时间,她曾试图回应过,当时他反应很激烈,险些失控,弄得钟璃如今已不敢主动,只承受着他的进攻。

  见他亲了一会儿,还没有放开她的意思,钟璃才红着脸,偏了一下脑袋,“快午时了。”

  言下之意,是承儿他们快来了。

  裴邢却没停,再次吻住了她的唇,他轻轻咬了一下,略带诱哄道:“专心点。”

  钟璃心跳有些快,根本抗拒不了他的亲近,他的技术越来越好了,钟璃被吻得有些意乱情迷,又不由沉浸在他的亲吻中,根本没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窗户大开着,三个孩子过来时,恰好路过窗前,承儿往里面瞄了一眼,率先瞧见了室内的场景。

  承儿吃惊地睁大了眸,不明白姐姐和三叔在玩什么,小香也瞧见了这一幕,她心中不由一跳。

  承儿正欲开口询问时,却突然被小香捂住了小嘴。他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眸,疑惑地瞄了小香姐姐一眼。

  小香文静素雅的面孔上,染上一层薄红,冲承儿轻轻摇了摇头。

  这两年,他们一直在一起上课,小□□课最好,也很有耐心,承儿遇到不懂的,都是问她,她总为他解惑。

  在承儿眼中,小香姐姐跟姐姐一样厉害。他很听她的话,眼眸眨了眨,便乖乖点了下头。

  小香这才松开手。

  小泉还有些不明所以。

  裴邢已听到了孩子们的脚步声,他最后又舔了一下她湿润的唇,才放开她。

  钟璃微微有些喘,连忙拿帕子擦了擦唇,她粉嫩嫩的唇,早已加深了颜色,比涂了口脂还要娇艳。

  她又整理了一下衣衫,飞快瞄了一眼镜子,见并无不妥,才松口气。

  承儿进来后,盯着三叔的唇多看了一眼,小香脸颊有些烫,她咳了一声,对承儿道:“今日夫子不是表扬了你?不跟姐姐说一下吗?”

  承儿眼眸瞬间亮了,轻易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将今日受表扬的事,给钟璃说了说。

  他们三个什么性情,钟璃自然清楚,一瞧小香的神色,钟璃就清楚,她肯定瞧见了什么,她忍不住悄悄瞪了裴邢一眼。

  小香带着承儿等人回到毓庆宫时,承儿才又想起三叔和姐姐亲亲的事,好奇地问小香姐姐,“三叔怎么亲……”

  怕秋叶等人听到,小香赶忙捂住了承儿的小嘴,她又“嘘”了一声,承儿很乖,连忙压低了声音,小嘴也嘟了嘟,“三叔都没这么亲过承儿。他亲这么久,是姐姐嘴里有糖果吗?”

  平日三叔和姐姐亲他,都是轻轻亲一下脸蛋就离开,承儿都不知道,还可以那么亲嘴巴。

  小香有些窘,脸蛋也有些烫,她压低了声音,对承儿道:“夫妻之间才能这么亲,旁人不能这么亲承儿,承儿也一样,只有成亲后,才能这么亲自己的媳妇。”

  承儿听得似懂非懂的,“为何只能这么亲媳妇?”

  小香被问住了,想了想,道:“亲完后就会有小宝宝,皇上亲了姐姐,姐姐才给咱们怀上的小外甥。”

  承儿这下听懂了,原来小外甥是这么来的!他眼眸都亮了起来,难道三叔和姐姐是在为他要第二个小外甥?

  承儿瞬间开心极了。

  将他安抚住,小香才松口气,还特意叮嘱了他,不许再提这事。

  小泉在一旁听得稀里糊涂的,被小香姐姐扫了一眼,他也赶忙点头。

  承儿拉着小泉,喜滋滋睡觉去了,钟璃却有些不自在,心中也有些埋怨裴邢,怪他不注意场合,也不知小香瞧见多少,承儿有没有瞧见。

  裴邢根本没放在心上,又逗了她几句,才离开,钟璃也没再多想,下午,钟璃午休时,又睡了许久。

  她最近有些嗜睡,午休时,一睡就是一个多时辰,醒来时,浑身懒洋洋的,有些打不起精神,她洗漱了一番,才精神些。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却突然跑了过来,他腿都是软的,一进来就跪了下来,“皇后娘娘,不好了,今儿下午,小少爷他们学骑马时,一匹马突然发了狂,冲撞了小少爷他们。”

  钟璃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

第92章 自责(两章合一)

  钟璃连忙站了起来, 带着众人就赶往毓庆宫,边走,边追问道:“马儿怎么会发狂?他们三个可有人受伤?”

  小太监也赶忙爬了起来, 紧跟在钟璃一侧,他嘴唇都在哆嗦, 闻言, 连忙回道:“马儿发疯时,小泉少爷被马儿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说话间, 几人已走出了毓庆宫, 秋月和安涟小心护在钟璃身侧, 小太监就在安涟身旁。

  他喘口气, 继续道:“骑射师傅赶去救小泉少爷时, 其他马也受了惊,其中一匹, 踢了小少爷一脚。师傅只将小泉少爷救了下来, 小少爷……”

  他这话一出,钟璃却停住了步伐。

  教他们三人骑射的是一位姓王的武官,他去救小泉没什么问题,可承儿身边却有凌九护着, 他不可能看着承儿受伤, 这小太监显然不知道, 承儿身边也有暗卫。

  钟璃又扫了他一眼, 小太监也朝她看了过来, 他眼神躲闪,脸上的神情不似担忧,更似紧张,手也紧张地捏着袖口。

  安涟与小太监站在一起, 没瞧见他的动作,秋月和钟璃却瞧见了。秋月只觉背脊一寒,想也不想就挡在了钟璃身前,她的动作也令小太监意识到已然暴露。

  小太监心中一凛,伸手就将刀子掏了出来,朝她们扑了过去,他狠狠捅了秋月一拳,秋月疼得躬了一下身,他握起刀子就朝钟璃的肚子扎了过去。

  钟璃瞳孔一缩,往后躲了一下,她怀胎四个多月,身子虽不算笨重,慌乱之下,脚步却有些踉跄。

  秋月想也不想就抱住了钟璃,小太监与他们离得太近,一刀子扎在了秋月腰上。

  安涟眸中满是骇然,见两人脚步踉跄,她一把扶住了秋月和钟璃,抬脚去踢小太监。

  小太监拔掉刀子继续朝钟璃刺去,电光火石间,一道身影闪现在秋月跟前,一脚踹开了这个已然逼近的小太监,小太监倒飞出两步远,手中沾血的匕首也落在了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这小太监行动时,宫殿门口同样有两个太监扑了过来,是小六和小七拦住了他们。

  被踹倒在地的小太监又翻身爬了起来,他警惕地看了一眼珞瑜,清楚打不过她,他掉头就跑,珞瑜手中的飞镖径直抛了出去,射在了他腿上。

  小六已砍晕一人,顺道堵住了这位小太监。珞瑜又重新回到了钟璃跟前,望着四周的目光,充满了警惕。

  秋月忍着疼,赶忙看了看钟璃,“娘娘,您没事吧?”

  钟璃有些惊魂未定,刚刚那把刀子,明晃晃冲着她的肚子来的,想到秋月扑上来的举动,她心中一慌,“你怎么样?受伤没?”

  秋月与她差不多高,刚刚整个人都扑在她身前,钟璃根本没瞧见她是否受伤,她眸中满是担忧。

  “奴婢没事。”秋月嘴上说着没事,豆大的汗珠却从额前滑了下来。

  钟璃赶忙扶住了她。

  秋月后腰的衣服被扎烂一些,有血顺着洞口渗了出来,已染红一片衣服,钟璃眸中满是骇然,心中骤然一紧,厉声开口时,牙齿都在打颤,“快去喊太医!”

  这一切犹如风驰电掣,宫女和太监们反应过来时,秋月已受伤,宫殿外的三个小太监也已然被捉了起来。侍卫也团团围住了坤宁宫。

  听到钟璃的话后,其中一位太监最先反应了过来,赶忙去喊了太医。

  见秋月腿脚发软,站都有些站不稳,珞瑜赶忙上来搭了把手,她与钟璃一道将秋月扶到了偏殿,安涟则在一侧扶着钟璃。

  钟璃眼眶都有些发酸,忍不住责备道:“你怎么这么傻,怎么直接冲了过来?刀剑无眼,万一伤到要害,如何是好?”

  危机关头,秋月哪能考虑那么多,她疼得秀眉微蹙,只冲钟璃笑了笑,“娘娘别慌,奴婢没事。”

  钟璃道:“你别说话了,趴好就行,我先帮你止血。”

  安涟帮着让秋月躺了下来,珞瑜低声道:“主子,属下来吧,属下身上有止血的药膏。”

  钟璃没听,已径直解开了秋月的衣衫。

  她边解,边对安涟道:“你派个人赶紧往毓庆宫走一趟,看看承儿他们出事没。”

  安涟应了一声,赶忙退了下去。

  珞瑜抿唇站在一侧。

  小太监赶忙跑去了乾清宫,他急匆匆跑来时,守在门外的黄公公不由厉声呵斥了一声,“怎地这般急吼吼的,也不怕治你个殿前失仪!”

  小太监跪了下来,急急道:“有几个太监心怀不轨,欲对皇后娘娘行凶!”

  裴邢本在处理奏折,听到小太监的话时,他脸色大变,起身站起来时,险些将桌子掀翻,明黄色衣袍翻飞,不等黄公公进来通报,他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宫殿外。

  小太监们也赶忙追了出去,待他们跑出乾清宫时,已瞧不见皇上的身影。

  外面风大,吹得人心尖泛凉,小太监皆有些担忧,唯恐皇后娘娘真出个什么事。

  裴邢来到坤宁宫门口时,小六和小七已经将小太监绑了起来,瞧见他,奴才们跪了一地,一个个皆低垂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出,唯恐惹了圣怒。

  裴邢疾步迈入了坤宁宫,“皇后呢?怎么样?可有受伤?”

  安涟刚吩咐完小太监,瞧见他,赶忙行了礼,回道:“娘娘不曾受伤,秋月为娘娘挡了一刀,娘娘如今正在偏殿,为她止血。”

  裴邢已听到偏殿内的声音,正欲抬脚进去,迎面遇见了珞瑜,珞瑜一身黑衣,手里还端着一盆血水,瞧见皇上,也赶忙行了一礼,随即才道:“皇上,秋月伤在后腰,主子正在给她处理伤口,室内污秽,您一会儿再进吧。”

  裴邢拧眉,脚步停了下来,“怎么让她处理?”

  珞瑜垂下了脑袋,有些沮丧,“属下劝不住娘娘。”

  清楚钟璃外柔内刚,主意很大,裴邢便也没再责备,他这才扫向小六和小七,两人早就跪了下来,“是属下没能护好娘娘,才令秋月受了伤,请主子责罚。”

  裴邢拧眉扫了她们一眼,又看向地上被绑成一团的三人,对小六、小七道:“先将人带入天牢,让凌六先审着,随后去找秦兴领罚。”

  钟璃虽未受伤,她身侧的丫鬟却受了伤,说到底也是她们失职,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小六和小七领命退了下去。

  裴邢吩咐了下去让全宫戒严,随即才罚了守在门口的宫女,按理说,她们不该什么人都放进坤宁宫。

  她们也是听说承儿出了事,有些害怕,才赶忙让这小太监入了坤宁宫,钟璃也正是因为担心承儿等人,才随着他出的坤宁宫。

  其实,小六和小七最近一直守着钟璃,见秋月和安涟护在钟璃身侧,她们便跟在她们身后,偏偏又有两个太监,从柱子后冲了出来,他们手持刀子,目标全是钟璃,她们自然是以钟璃的安危为先,这才没能及时救下秋月。

  钟璃为秋月止住血时,太医才提着药箱赶来,她后腰上的伤不算太重,那小太监手有些抖,刺得并不深,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等太医为秋月包扎好,钟璃才松口气,她对秋月道:“接下来一段时间,都需要好生休养,你别乱动,先休养一下。”

  钟璃眼眶发红,眸中满是担忧。

  秋月咧嘴笑了笑,“奴婢没有大碍,主子不必担心。”

  她一笑,不小心扯动了伤口,不由龇了一下牙,钟璃连忙握住了她的手,“你别再说话,好好趴着休息一下。”

  “嗯。”

  将秋月安顿好,钟璃才从偏殿出来,裴邢就在殿外站着,漆黑的眸紧紧落在她身上,他快步行至她跟前,手攥住她的手腕,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他一声不吭,拦腰将她抱了起来,径直将人抱进了寝宫内。

  钟璃伸手搂住了他的脖颈,顺从地靠在他身上,怕他担心,才柔声安抚了一句,“三叔,我没事。”

  直到将她搁在床上,裴邢才道:“吓到没?”

  钟璃没吱声,那把匕首,险些刺中她,她自然有些怕,如今回想起来,还只觉手脚冰凉。

  裴邢眸中满是歉意,“是朕不好,没能提前将这些人揪出来,害你受惊。”

  钟璃自然清楚,前段时间,他已揪出许多有异心者,总有一些隐藏的很深,他们若不行动,他想发现,自然很难,钟璃并不怪他,只怪自己没能护好秋月,竟还让她因救自己受伤。

  钟璃心中不大好受,忍不住将脸颊埋入了他怀中,裴邢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将她抱入了怀中,“我再多派几个会武的,护在你身侧,让她们寸步不离地守着你。”

  钟璃没拒绝,只低声道:“你别罚小六和小七,她们一直守在我身侧,刺客出现时,她们也出了力,也怪我,有些担心承儿,才随着这小太监一道出去的,反倒害秋月受了伤。”

  钟璃发现这小太监的异常时,本没想打草惊蛇,谁料秋月这傻丫头,竟直接扑了上来,说到底,她也是护主心切,钟璃又心疼又感动,眼眶也有些湿,“好在她伤得不重。”

  裴邢没说话,只顺了顺她的背。

  安涟派去毓庆宫的人,很快就回来了,得知三个孩子,安然无恙,钟璃才松口气。

  将她安抚好,裴邢才去地牢,地牢里阴暗潮湿,几盏灯笼,散发着幽暗的光芒。

  裴邢一袭明黄色衣袍,在黄公公的带领下,一步步走了进去,烛火将他的身影拉得有些长,衬得他略含戾气的眸,格外冰冷。

  他过来时,凌六正在审其中一个,这三个太监,分别被关在不同的监狱中,其中两个已昏死过去。

  “招了吗?”

  凌六听见他冰冷的声音后,赶忙行礼,随即惭愧道:“属下无能,尚未撬开他们的嘴。”

  裴邢将衣袖往上卷了卷,冷声道:“出去。”

  凌六走出牢房时,余光瞥见他修长白皙的手,拿起了一侧的铁钳,铁钳是上等的精铁冶炼而成,泛着一层幽光,凌六不曾使用过铁钳,一时不清楚,主子怎么选了这等东西。

  他刚走出地牢,就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即像是什么细小的东西,一颗颗砸在了地上。

  想到主子恐怖的神情,凌六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这三人并非硬骨头,虽提前服了毒药,却又被喂了解毒丸,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后自然是招了。

  他们竟是先皇的人,对先皇死心塌地,因杀不了裴邢,才想对钟璃腹中的孩子动手。

  经此一事,裴邢再次让锦衣卫调查了一下宫里的太监和宫女,从籍贯到曾服侍过哪些人,细到一年出宫几次,跟哪些人有过往来。

  一时间,宫里人人自危。

  大臣们安插在皇宫内的钉子基本都被拔除了,他们根本不知道钟璃遇刺的事,唯有几个入宫觐见的大臣,察觉到了宫里的戒备森严。

  裴邢查明一切后,才下旨将这三人斩首示众,其父兄一并被问斩,直到这时,大臣们才得知钟璃遇刺的事。

  意图谋杀龙嗣乃重罪,大臣们自然不会为其求情,裴邢虽愤怒,考虑到钟璃和其腹中的孩子,并未多造杀孽。

  宫外,李洺倩和郑菲凌也得知了钟璃遇刺的事,两人还一道过来瞧了瞧她,见钟璃并无大碍,才松口气。

  不仅她们来了,周氏、郑氏,顾知慧和钟欢等人也递了拜帖,清楚她们是担心自己,钟璃一一见了她们。几人入宫后,便发现了坤宁宫的防卫,严了数倍。

  她们都未久坐,送上问候,就离开了。

  唯有夏荷待得久一些,这是她出嫁后,第一次入宫,她瞧着变化还挺大。

  少女一头青丝绾成了妇人髻,秀丽的五官皆露了出来,许是过得顺心,脸上还多了一丝肉,她本就沉稳,如今瞧着,更添了一分老练,举手投足,越发有了张妈妈的派头。

  瞧见钟璃后,她眼眶都红了,径直在她跟前跪了下来,钟璃亲手将她扶了起来,“你也是,如今有孕在身,还跑来作甚?”

  夏荷才刚刚怀上,正是关键的时候,她第一次往宫里传消息时,钟璃让她回去了,没见她,谁料她竟再次过来了。

  夏荷道:“不亲眼看看您,奴婢放心不下。”

  钟璃将她拉到了榻上,她原本还不肯坐,被钟璃瞪了一眼,才顺从地坐下来。

  钟璃与她说了会儿话,问了问青松待她如何,青松行事稳妥,也是个知冷知热的,待夏荷自然不错,如今她有孕在身,什么活他都自个包揽了,衣服都不让她洗。

  夏荷还挺感动,简单说了一下婚后的日子。

  见她过得不错,钟璃才放心,清楚她肯定也挂念秋月,钟璃随她一道去看了一下,秋月最近几日都趴在榻上,没敢动弹,吃饭喝水时,都是一位小宫女在伺候她。

  瞧见钟璃和夏荷,秋月眼眸不由一亮,正欲行礼,就听钟璃厉声道:“别动!老实趴着。”

  秋月又乖乖趴了回去,笑道:“娘娘怎么又来看我了?您有孕在身,就别跑了,让夏荷自己过来就成。”

  她怪不好意思的,只是挨了一刀,钟璃都来了三次了。

  钟璃并未久坐,又瞧了一眼她的伤口,才离开,她恢复得不错,只要注意别再扯开伤口就行。

  钟璃走后,夏荷与秋月说了会儿话,才进来辞别,钟璃道:“你等一下,我让人去喊了张妈妈,一会儿你们一道回去。”

  夏荷隐约猜出了钟璃的意思,正欲说点什么时,就听小宫女进来通报说张妈妈到了。

  钟璃道:“快让她进来吧。”

  她说完,才扭头对夏荷道:“前两日得知你有孕时,我就想让张妈妈回去照顾你,谁料,却赶上遇刺的事,忙起来也忘了这事,正好你来了,让她随你一道回去吧。你和青松皆年轻,身边有个长辈照应着,更稳妥一些。”

  张妈妈进来时,也恰好听到钟璃的话,她赶忙跪下行了一礼,声音都有些哽咽,道:“娘娘三思啊,老奴若走了,小少爷那边岂不是没人了?夏荷这丫头一向稳妥,就算没有老奴,也不会有大碍,就让老奴留在小少爷身侧吧,有老奴照看着,老奴也能放心些。”

  钟璃让安涟将她扶了起来,随即才道:“张妈妈不必担心承儿,他如今年龄已大,每日既要上学,身边还多了三个玩伴,一切都步入了正轨,您不在身边,也没什么,反而是夏荷更需要你,头三个月正是关键的时候,有你照应着,我也能放心些,再说了,您这个年龄,也该享享清福了,日后在家含饴弄孙就成。”

  张妈妈年龄也确实大了,可她还是放心不下承儿,也从未想过会这么早离开他,越想心中越难受,一时竟老泪纵横。

  钟璃连忙劝了劝,又亲手递给了她帕子。

  钟璃笑道:“以后又不是见不着了,快擦擦眼泪,等哪日我和承儿想您时,还能去看看您。”

  对钟璃来说,张妈妈算是半个长辈,若非有青松在,她肯定是要给张妈妈养老送终的。

  听到她这话,张妈妈脸上才又有了笑。她最终还是谢了恩,又重重给钟璃磕了三个头。

  待张妈妈离开后,钟璃才不由叹息一声,她端起宫女递来的茶盏,垂眸喝了一些,心中也有些伤感。

  宫里唯一不知道钟璃遇刺的,便是承儿等人,钟璃怕他担心,特意让裴邢下了旨,禁止任何人嚼舌根。

  是以小家伙们根本不知晓这事,依旧每日快快乐乐的,唯有张妈妈的离宫,让承儿低落了几日,他身边有玩伴,还有秋叶等人,很快就又重展笑颜。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裴邢又揪出两个身份有问题的,经过几轮的调查和筛选,他才放心。

  秋闱过后,便是中秋。往年中秋宫里都会举行宫宴,如今后宫仅有钟璃一人,她还有孕在身,宫宴自然没举行。

  几人仅坐在一起用了晚膳,清楚承儿好热闹,钟璃让小太监买了一些烟花,让秋叶等人陪他们放了放。

  随即她又让嬷嬷给宫女和太监们发了赏钱和月饼,月饼不多,一人仅有两块,尽管如此,众人得了赏,依旧欢天喜地的。

  今年的中秋夜,过得格外简单,钟璃有孕在身,也没出去赏月,只坐在窗前,往外瞧了一眼,窗外明月高悬,月亮依旧是又亮又圆。

  裴邢圈住了她的腰肢,“不出去走走?”

  钟璃身子有些倦,不太想动,闻言摇了摇头,将身子靠在了他怀中,清楚她这是累了,裴邢便也没再劝,只打横将她抱了起来,将人搁在了榻上。

  他也没出去,陪她待了待,窗外明月很亮,几十颗星星点缀在空中,照亮了夜空。

  两人依偎在一起,闲聊着,颇有种岁月静好之感。

  时间缓慢流逝着,秋月的伤没有大碍时,钟璃的肚子已经五个多月了,如今已能频繁地感受到胎儿的胎动。

  裴邢每晚与她睡在一处,已感受到不少次胎动,承儿却很倒霉,每次来时,小家伙都不动,今日过来用午膳时,承儿又巴巴凑到了钟璃跟前,“姐姐、姐姐,小外甥动了吗?”

  他说着,就眨着一双乌溜溜的眸,凑到了钟璃身侧。

  钟璃正坐在榻上做看书,她温柔沉静,仪态优雅,见小家伙凑了过来,才含笑放下手中的书籍,笑道:“一刻钟前动了一次。”

  承儿小大人似的叹口气,小手放在了姐姐腹部上,小家伙果真没再动,他遗憾地收回了手,“哎,每次都赶不上。”

  钟璃好笑地捏了捏他的小脸,“快别遗憾了,别看你现在稀罕得不行,真等出生了,没几日你就该嫌祂闹腾了。”

  “才不会。”承儿道,“等小外甥出生,我还要教他读书识字呢。”

  刚出生的孩子,哪里会读书习字,承儿没见过几个月大的小孩,自然不清楚,小孩什么样,钟璃也没再给他泼冷水,笑眯眯夸道:“承儿日后肯定是个好舅舅。”

  承儿挺了挺小胸脯,笑得甜甜的,“那当然。”

  晚上,钟璃亲自给自己煮了壶茶,随着月份变大,裴邢已不许她再做针线,她每日也就听宫女读读账本或话本,日子多少有些无聊。

  她打小养在镇北侯府,从小与顾知晴一道上的课,调香、煮茶皆有所涉猎,钟璃也就来了闲情逸致时,会煮上一壶,她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眼眸轻垂,神情专注,一举一动都透着雅致。

  裴邢归来时,恰好瞧见这一幕,“大晚上的,怎么在煮茶?”

  钟璃笑道:“闲着无事,就煮了煮,一会儿让皇上尝尝妾身的手艺。”

  裴邢轻轻笑了笑,靠在了榻上,静静注视着她,少女的一举一动皆赏心悦目,忽视掉她鼓起的腹部,整个人犹如不染尘俗的仙女。

  裴邢坐姿懒散,绛紫色衣袍下,隐约露出一截儿黑缎地靴子,待钟璃煮好,他亲自过去倒了一杯,随即就将少女按在了榻上,“歇会儿吧。”

  钟璃不能久站,也确实有些累了,含笑坐了下来,裴邢将第一杯水递给了她,又为自己倒了一杯。

  她煮的是金银花茶,清热解毒,孕妇也能喝上一杯,她端起茶,安静喝了一口,才看向裴邢,“皇上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

  此刻,尚不到亥时,平日,他甚少回来这么早。

  裴邢没耐心品茶,一口饮完,就将杯子搁在了案桌上,“多陪陪你还不好?”

  钟璃弯了弯唇,她生得仙姿玉貌,笑起来格外甜美,裴邢心中一动,将少女往跟前拉了拉,圈住了她的腰身,“今日小家伙闹腾吗?”

  他说着,手已放在了她的腹部,钟璃也伸手摸了摸,笑道:“每个时辰都要动几次,承儿又没能感受到。”

  裴邢勾了下唇,眸中也添了一丝笑,等两人歇下时,他又摸了摸她的肚子,谁料掌下竟又动了一下,他今日总共就摸了几次,次次都被他赶上了,裴邢龙心大悦,只觉得怀里这小崽子,是个识趣的。

  就在这时,宫殿外却传来一阵脚步声,片刻后,安涟在门口请示道:“皇上,宫外镇北侯求见,说是老太太的情况有些不大好。”

  闻言,裴邢猛地坐了起来,钟璃心中也骤然一紧,她赶忙披上了外衣。

  裴邢也穿上了外衣,他指尖都在轻颤,低声道:“我去瞧瞧,你早些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