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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洺倩此刻,刚用完早膳,给老太太和安母请完安,她便回来了,今日她的月事,仍旧没来,仔细算算,她已经推迟了七日。

  她还从未推迟这么久过,心中难免忐忑,还忍不住祈祷了一下,保佑她明后日千万别来。

  就在这时,她听丫鬟说,雯画来了。

  李洺倩让小蝶亲自迎接了一下,雯画进来时,她就指了一下旁边的椅子,笑道“雯画姐姐快坐,今日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雯画没敢坐,福了福身,道“奴婢是来给世子夫人提个醒。”

  她说完,就靠近了李洺倩,低声将事情说了一下。

  李洺倩闻言,不由睁大了眼,身形都跟着晃了晃,雯画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了她,“世子夫人”

  李洺倩脸白得厉害,一时只觉得手脚冰凉,“我没事。”

  短短三个字,她说得无比艰难。她深吸了一口气,才道“国公爷也同意了这事”

  雯画摇头,低声道“奴婢没听清,依奴婢之见,许是同意了,不然夫人不会在老夫人跟前提起这事。”

  李洺倩脚底板一阵凉意,整个人都有些懵,上一刻,她还因月事推迟,偷偷欣喜着,这一刻,却只觉如坠冰窖。

  祖母会同意吗李洺倩几乎不敢深想。

  老太太自然没同意,她万万没料到儿媳竟如此拎不清,安母性子冷,不爱说话,平日里与老太太也不是很能说到一起,老太太也不怎么过问她的事,哪怕她一贯清高,懒得与贵妇们打交道,老太太也不曾勉强过她。

  好在这些年,她掌管中馈时,没出过什么大错,老太太睁只眼闭着眼也就过去了,婆媳俩还从未红过脸。

  这会儿老太太却没给她面子,直言道“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做的后果你这不是结亲,你是结仇,倩丫头怎么得罪你了,你要如此作践她”

  人家正儿八经的侯府嫡长女,要家世有家世,要相貌有相貌,就连性情都是数一数二的好,更别提,她还与皇后娘娘交好。安母若真弄个平妻出来,说不准连皇后娘娘都会得罪,更别提武安侯府的人。

  老太太只觉得她是膨胀了。

  “作践”两字,令安母脸色也有些难看,“我怎么就作践她了是她没有子嗣,我又没让翼儿休掉她,只是娶平妻而已。”

  老太太险些气笑,李洺倩是她一眼看中的人,这桩亲事,也是她一手促成的,安母的话,不啻于在打她的脸,她不由板起脸来,“有本事你休个试试”

  她一动怒,安母自然有些惴惴不安,“母亲,我不是这意思。”

  老太太不由拔高了声音,“那你什么意思平妻的念头都有了,你这不是想逼她离开吗你再心疼你那外甥女,也不该升起这个念头,我今日先把话放在这儿,你若真想将她许给翼儿,我管不着,想过我这一关,那就让她给翼儿当妾,平妻我们安国公府断不会这么侮辱未来的国公夫人。”

  安母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她的外甥女,又怎能当妾就算陆辞父亲官职不高,她也是她的嫡亲外甥女,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她怎么就不能当平妻

  她深吸了一口气,才尽量冷静道“你这般维护她,可知她的真面目,她占着世子夫人的位置,却始终没有子嗣,不准翼儿碰姨娘也就罢了,如今又嫉恨上辞儿,因为她的私欲,辞儿在行宫病了许多日,脸还险些毁容,您当我为何会升起这个念头还不是觉得这是她欠辞儿的”

  老太太指了指安母,怒极反笑,“你少在这儿搬弄是非她没子嗣,你怎么不怪你儿子没子嗣,是一个人的问题吗翼儿不碰姨娘,是他的问题,怪的上倩丫头她会嫉妒陆辞她有什么私欲又欠陆辞什么你给我交代清楚,别什么屎盆子都往她身上扣”

  安母并不想将事情闹大,她虽不喜欢李洺倩,倒也不至于厌恶她,并不想将事情闹得这般难看。

  闻言,她揉了揉眉心,终究还是放软了声音,道“母亲,您不同意就算了,这事到此结束吧。”

  老太太道“别,到此结束,倩丫头岂不是要一辈子亏欠你那外甥女来人,去将陆辞给我喊来,将倩丫头也一并喊来,这事,今日非掰扯清楚不可,我还真不信,我精明一辈子,临到死了,会看走眼。”

第121章 番外篇 一走了之

  丫鬟过来时,陆辞正在抄写祈福的经文,她能感觉的到,老太太对她一直淡淡的,她若是个冷淡性子,也就罢了,她偏偏不是,陆辞瞧见过她对李洺倩有多喜爱。

  她自然清楚,想成功嫁给表哥,肯定要过老太太这一关,这些祈福的经文,就是她特意为老太太抄写的。

  一见是老太太身侧的丫鬟,陆辞连忙放下了手中的狼毫笔,她含笑站了起来,得知老太太要喊她过去时,她神色才略有些严肃。

  “姐姐可知,老太太喊我所谓何事”

  去行宫前,陆辞在安国公府待了三个多月,老太太一次都没让人喊过她,她给小容使了个眼色,小容连忙塞给这丫鬟一块碎银子。

  丫鬟没收,她脸上虽挂着笑,神色却淡淡的,“具体是什么事表姑娘去了就知道了,您赶紧随奴婢走一趟吧。”

  老太太和安母争执的声音,不算小,门口几个丫鬟皆隐约听到一些,虽听得不真切,却也清楚老太太并不待见陆辞,她自然不敢收陆辞的银子。

  陆辞心中不由一沉,她勉强稳住了心神,随着丫鬟去了老太太的住处,李洺倩和她是一起到的。

  陆辞瞧见李洺倩,赶忙行了一礼,她脸上依然戴着面纱,一双杏眸怯生生的。

  一想到婆母竟想让她嫁给自己的夫君,李洺倩心中就很是腻味,她径直越过陆辞,朝里面走了去,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陆辞微微一怔,心中不由紧了紧,她四处看了一眼,只觉得院中好几个丫鬟都似有若无地在打量她,眸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

  陆辞脸颊不由有些发白,心中的不安又扩大了些。

  李洺倩心中同样不好受,这一段路,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去行宫前,婆母对她的态度,好不容易缓和一些,还有意将中馈交给她,李洺倩本以为,她总算苦尽甘来了,谁料,才刚从行宫回来,婆母竟给她这么大一个“惊喜”。

  李洺倩心中乱成了一团,也不知老太太是何态度,她心中沉甸甸的,进入室内时,还险些被门槛绊一下,好在小蝶及时扶住了她。

  她肤色雪白,小脸尖尖的,只有巴掌大,脸上没了笑后,与平日的神采飞扬大相径庭,进来后,就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陆辞也紧跟着走了进来。

  两人皆是一双杏眸,一个干净剔透,明媚耀眼,一个却总雾蒙蒙怯生生的。

  老太太直接道“今日喊你们来,是为了行宫的事,听说陆辞的脸,险些被毁,今日咱们就好好理一下,她的脸,究竟为何变成这个模样倩丫头,你先说究竟怎么回事”

  李洺倩闻言,不由一怔,她本以为老太太喊她来,是为了“平妻”一事,见并非如此,她紧绷的神经微微放松些。

  她说得很简单,“得知表妹起红疹后,我就让小蝶给她请了位太医,三日后,我和夫君是被表妹的尖叫声惊醒的,进去后,表妹就误会是我害的她”

  陆辞骂她时,那些难听的话,李洺倩并未说出来,她这边刚讲完,就听婆母冷声道“你倒是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敢情就都是小容的错如果不是心疼自家主子,她又岂会跑去求章太医”

  李洺倩不由一怔,下一刻就听婆母冷声质问道“若一开始,你就给她请章太医,她又岂会遭罪小容又岂会跑去找章太医,你拍着胸脯说,你没有私心”

  不论是她厌恶的目光,还是冷厉的声音,都令李洺倩有些错愕,她眼中满是震惊,显然没料到,婆母为何这么想,“我有什么私心”

  “你敢说,你不是有意给她请了个没什么经验的太医,她一个小姑娘,发烧烧了那么久,红疹又迟迟不好,你却不把她的病当回事,你就不怕她出个什么意外吗”

  李洺倩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被陆辞指着鼻子诅咒时,李洺倩都不曾这般委屈过,这一刻,心中却很是难受,自打成亲后,晨昏定省,她一日不落,但凡婆母有个不适,她比谁都上心,对陆辞同样如此,陆辞生病的这段时日,她几乎日日守着她,为她操碎了一颗心,谁料此刻,得到的却是埋怨。

  她身形微微晃了晃,一时竟有些站不稳,小蝶连忙扶住了她。

  小蝶十分为自家姑娘委屈,她们姑娘长这么大,何时被人这般污蔑过她不由出声道“夫人不分青红皂白,就这么冤枉我们主子,可曾为我们主子考虑过一分”

  安母原本还想为李洺倩遮掩一下,是老太太非要将事情闹大,见婆母半分脸面都不给她留,安母自然生气,她不好对老太太发火,才将怒火发泄在李洺倩身上。

  她本就有些窝火,她好端端的外甥女,出去一趟,遭了这么大的罪,脸也险些毁掉,她是女子,自然清楚,容颜对女子来说,有多重要。

  此刻,见一个丫鬟,都敢质问她,她越发有种被冒犯的感觉,她冷声道“不分青红皂白你这个丫头,好大的胆子竟敢当面顶撞当家主母你们武安侯府就是这般教养”

  安母气得胸膛都在起伏,万万没料到,一个丫鬟也敢如此对她,她彻底被激怒了,冷声道“还要我怎么为她考虑成亲近三载,至今没有子嗣,不仅不准夫君碰姨娘,连表妹都嫉恨,这等妒妇,没休掉她,已是我的仁慈。”

  李洺倩瞳孔不由一缩,只觉得面前的夫人,陌生的让她几乎认不出来,自打成亲后,婆母一直对她不冷不热的。

  李洺倩清楚,自己有不少缺点,是以在安母面前,她一直小心翼翼的,为了表现好一些,她花了无数心血。

  她甚至有些自卑,觉得是自己不够出色,毕竟婆母年轻时,是京城第一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跟她一比,自己差远了。

  没人知道,为了跟她找共同话题,她玩乐的心,都收了大半,会偷偷摸摸恶补诗词,会特意去研究琴技,会在没人的时候,临摹大师的画作,只为了讨她欢心。

  她所有的努力,在这一刻,皆成了笑话,原来,婆母甚至动过让夫君休掉她的心思。

  李洺倩的泪,猝不及防掉了下来,整个人都有些懵,她犹如众目睽睽之下,被人重重扇了一耳光,不,比那还要狠。

  她手脚冰凉,眼前一阵阵发黑,就在这时,她听见,婆母冷声道“来人,将这丫鬟给我拖出去,武安侯府不会教丫鬟,就由我来教”

  她身边的两个丫鬟,赶忙走了进来,伸手就要将小蝶拖走,李洺倩伸手去拦,“你们谁敢动她”

  安母冷声道“怎么身为你的婆母,我连处置你丫鬟的权力都没有李洺倩,你究竟有没有将我这个婆母放在眼中。”

  李洺倩护在了小蝶跟前,她深吸了一口气,将泪尽数憋了回去。

  这两个丫鬟是安母身边的心腹,自然清楚,安母一直不喜欢这个儿媳,这会儿根本没将李洺倩的话,放在心上,她们服侍安母多年,自然是只听安母的,两人伸手就去扯小蝶。

  两个丫鬟的力气,自然比李洺倩的大,李洺倩本就气得眼前发黑,被她们一扯,她没有站稳,小蝶脸一白,赶忙去扶她,不等她扶住她,两个丫鬟已将她拖了出去。

  老太太身侧的丫鬟,再想去扶,也已经晚了,李洺倩直接摔倒在了地上,丫鬟连忙去扶她。

  老太太眼皮一跳,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够了”

  她失望地望着安母,“你自己照照镜子,此刻,你这个模样哪还有半分当家主母的样子”

  这话不可谓不狠,安母踉跄了一步,不敢置信地望着老太太,“直到此刻,您竟还觉得是我的错”

  李洺倩站起来后,她只觉得胸口闷得有些喘不过气,她揪了一下衣襟,才平复了一下呼吸,沉声道“第一,我为陆辞请来的年轻太医,乃李太医,李家乃杏林世家,李大夫更是年轻一辈中最厉害的一位,小蝶花了银子,才打听到,三位太医中,他最擅长外科,曾为皇子公主治好过许多红疹、水痘一类的病症。”

  “自打陆辞入府后,我自认待表妹不薄,首饰、衣服,短短三个月,在她身上花的银子,顶我自己三年的开销我也从未想过害她,反倒是表妹,一再陷我不义。”

  “第二,我承认,您为夫君纳姨娘时,我心中确实不舒服过,我承认我是个妒妇,容不得夫君眼中有旁人,您既然一直想休掉我,那就休掉好了。”

  李洺倩堵着一口气,说完这话,就脱力一般,往后倒了去,老太太的丫鬟赶忙扶住了她,小蝶也挣脱那两个丫鬟的手臂,朝她跑了去,失声喊道“太医太医快喊太医”

  老太太身边的丫鬟,这才发现,竟有一小股血顺着她的裤腿流了下来。

  安母瞧见这一幕后,瞳孔骤然一缩,想到什么后,她吓得手脚冰凉,一屁股坐了下来。

  老太太也赶忙来到了李洺倩身侧,“快,快去喊太医,将她抱到床上。”

  整个安国公府都一阵兵荒马乱的。

  安翼得到父亲的提醒后,就蹙了蹙眉,他原本想勘查完凶案现场,又怕母亲今日就提起这事,他放心不下李洺倩,就回了府,回来后,恰好瞧见太医匆匆赶了过来。

  安翼心中一紧,加快了步伐,他来到老太太的住处时,就瞧见李洺倩安静躺在床上,她紧闭着双眸,不停地有泪顺着她的脸颊往下砸,老太太则心疼地握着她的手,他的母亲以及陆辞,则惶惶不安地站在一侧。

  “倩儿”

  老太太没管他,瞧见太医进来后,赶忙让太医,为她瞧了瞧,太医把完脉,才道“世子夫人这是小产的征兆,需要尽快保胎才行。”

  他说完,飞快写了个方子,小蝶的眼泪早已哭干,她拿起方子,就飞快去抓药。

  闻言,安母脸不由一白。

  安翼瞳孔也不由一缩,他快步走到了李洺倩跟前,老太太这才让开一点位置。

  “倩儿”

  李洺倩还在掉眼泪,最初的委屈过后,她心中只余害怕,见婆母的人,要拉走小蝶,她才冲了过去,紧张之下,她早忘了有孕的事,出血前,她肚子也有些疼,如今太医的话,她自然也听到了。

  她紧紧攥住了安翼的手,直到这一刻,才总算开口,“孩子,我们的孩子。”

  “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孩子不会有事。”

  直到喝完药,李洺倩才沉睡过去。

  安翼一张脸阴沉的厉害,“都出去。”

  平日他脸上时常挂着浅笑,显得异常温和,此刻的他,却冷得瘆人,待众人皆来到西厢房时,他才问了一下小蝶,究竟发生了何事,这才知道安母都说了什么。

  他冷冷对安母道“您可知,陆辞都做了什么她冤枉倩儿,诅咒倩儿,甚至不惜陷害倩儿。你以为,私自拿药是小容的主意她自己偷偷用药,却让丫鬟顶罪,您可真有一个好外甥女”

  陆辞自然不肯承认,哭泣道“表哥,在您心中,我就这般不堪吗”

  “你给我闭嘴”他冷冷对陆辞道,“你可知诽谤罪,是要被关多久我告诉你,她今日若是出事,我让你抵命”

  他直接喊来了身边的小厮,“将她给我关起来。”

  安母还想说什么,对上儿子冷若冰霜的双眸时,讪讪闭了嘴,只喃喃道“不会的,辞儿不可能做出这等事,你肯定是误会了。”

  安翼讽刺地笑了笑。

  安母惶惶道“若真是她做的,若她这么歹毒,你们为何什么都不说”

  安翼冷冷勾了勾唇,“母亲觉得为何我确实想拆穿她的真面目,想第一时间告诉您,倩儿却说,你仅有这么一个外甥女,若让您知道,她这般蝎蛇心肠,您不定多伤心,哪怕您的外甥女咒她去死,她也在为您考虑,她说只要陆辞愿意改邪归正,就没必要拿这事给您添堵。”

  “她一心一意为您考虑,您是怎么做的呢给我娶平妻您是不是觉得,没将她休出府,您还挺大度既然你这么盼着安国公府添子嗣,不若将您的好外甥女,指给父亲吧,让她多给我添几个弟弟。”

  安母睁大了眼,显然没料到,他竟如此大逆不道,她手抖得厉害,指着安翼,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安翼冷笑一声,扭头离开了西厢房。

  安母身形晃了晃,老太太冷冷扫了她一眼,只觉得她自作孽不可活。

  府里发生这么大的事,安国公自然也知晓了,他抿了抿唇,脸上也不由露出一丝疲倦来,没料到她竟如此糊涂。

  李洺倩醒来后,才得知孩子保住了,接下来一段时间,她都需要保胎,瞧见安翼,她眼泪又流了下来,“我要回家。”

  “好。”

  安翼没有劝她,他让人备了马车,命人将车厢内铺上了厚厚的被褥,马车直接来到了老太太的院中。

  他温柔地将她抱了起来,将她放到了马车内。

  安母有些着急,对安翼道“你这是作甚她如今有了身孕,尚需要保胎,哪里还能折腾”

  她求助般看向安国公和老太太,两人却没有开口的意思,反而是儿子冷声道“保胎你真觉得,待在这里,她能好好保胎母亲不是想休掉她,既如此,我和她一并离开就是。”

第122章 番外篇 御赐侯府

  安翼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坐上了马车,安母有些心慌,追着马车,往前跑了两步,“翼儿……”

  车上的人却没再给她回应。

  安母眼眶有些发红,直到这一刻,才深刻地意识到,他早已成家立业,已不单单是他的儿子,还成了另一个女人的顶梁柱。

  她对李洺倩的不喜,何尝不是对儿子的否定?

  如今竟因为一个陆辞,硬生生闹得众叛亲离,她究竟有多糊涂,才偏听偏信,到头来竟被一个小姑娘耍得团团转?

  李洺倩自然听到了安翼的话,实际上,她心中很乱很乱,既怕孩子保不住,又想一走了之,再也不要回安国公府,可她又舍不得安翼。

  见他要跟着她离开,李洺倩才微微抬眸,目光落在了他身上,他神情冷厉,眉头紧蹙着,眸中却满是心疼,李洺倩鼻尖有些发酸。

  安翼也在被褥上躺了下来,他伸手将她揽在了怀里,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是我没护好你,以后再也不会了。”

  李洺倩并不怪他,他待她一直很好,在行宫,出了被污蔑一事时,他甚至想将陆辞赶回去,还是李洺倩拦住了他。

  马车走得很慢,在武安侯府停下时,已是小半个时辰后,耀眼的阳光倾泻而下,门口两个石狮子,像披了层金光。

  守门婆子,一眼就认出了安国公府的马车,她赶忙往前跑了几步,安翼掀开了帘子,道:“将门打开,马车要进去。”

  府里平日只开侧门,只有贵客登门时,才开正门,从侧门走,马车自然不便进去。

  透过缝隙,婆子隐约瞧见,自家姑娘脸色煞白,正虚弱地靠在姑爷怀里,她心中不由打个突,没敢多瞧,赶忙让人打开了大门。

  安翼记得她的闺房在何处,待马车来到后院后,安翼才对小蝶道:“你先往岳母那儿走一趟,替我致声歉,等我将你们主子安顿好,再去请罪。”

  小蝶自然清楚,他这是给自己机会,让她去告状,她对安国公夫人充满了怨恨,毫不客气地应了一声,“是。”

  李洺倩出嫁时,只带了四个丫鬟一个嬷嬷,还有四个丫鬟被留在了府里,这几个丫鬟,依然在她房中伺候,她的闺房还维持着原样。

  回到自己的住处,她才彻底放松下来,安胎药里,有助眠的药草,她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安国公府,安国公冷脸让人杖毙了安母身边那两个丫鬟,安母原本还想求情,想到地上那一滩血,她到嘴边的话,怎么都没能说出口。

  随即安国公就带着安母上了马车,欲要亲自登门致歉。

  马车上,气氛多少有些压抑,安母异常煎熬,人也有些拘谨,两只手无意识地拧着帕子。

  她骄傲了一辈子,说实话,还不曾像谁低头认过错,以为她是拉不下脸,安国公眸中闪过一丝失望。

  他没再看她,目光落在了车帘上,声音也有些沉重,“做错了,本该道歉,你不仅欠儿媳一声道歉,也欠武安侯府一个道歉。”

  安母愈发有些羞愧,“我知道。”

  他们来到武安侯府时,小蝶才刚将事情告诉郑氏,郑氏使劲儿拍了一下桌子,怒道:“她当真是欺人太甚!真当我们武安侯府没人不成?”

  郑氏脾气温和,向来笑眯眯的,小蝶还是头一次见她发这么大的火,她自己也气得够呛,附和道:“世子说她的那番话,奴婢听着都觉得过瘾,合该治治她!”

  郑氏气得够呛,却又担心女儿的身体,带人匆匆赶往了李洺倩的住处。

  她刚绕过长廊,就瞧见小厮前来通报,说安国公带着安国公夫人登门致歉来了。

  郑氏气得不行,一想到自己当眼珠子疼到大的女儿险些被她磋磨得小产,连杀了她的心都有,她冷声道:“让人将她赶走,我武安侯府以后都没她这个亲戚。”

  嬷嬷闻言,脚步不由微顿,她欲要劝说一下,扫见自家夫人,因愤怒、心疼而泛红的双眸时,没再吭声。

  小厮闻言,领命退了下去。

  他们来到院落门口时,就见安翼已走了出来,瞧见郑氏,他直接掀开衣袍,跪了下来。

  皆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他也生就一根傲骨,此刻,安翼不仅跪了下来,挺直的背也弯了下来,“是小婿没有照顾好倩儿,才令她遭受此罪,我不敢奢求您的原谅,只望岳母大人勿要气坏身体,小胥以性命起誓,日后绝不会再让她陷入今日这般境地,只望岳母,再给我一个机会。”

  郑氏的神情有些复杂,哪怕在小蝶口中,他对倩儿百般维护,郑氏还是有些迁怒于他,若非嫁给了他,她的宝贝女儿,也不会遭受这些,此刻,瞧见他发红的眼眸时,郑氏心中的怒火,也稍稍散了一些。

  感情无法伪装,他的心疼、懊恼,不比自己少,郑氏自然能感受到他的心情,她道:“你不必下跪,你既随倩儿离开了安国公府,就说明你心中有她,她若不怪你,我也不会干涉,你起来吧。”

  郑氏说完,就转身进入了内室。

  李洺倩尚在沉睡,她脸色苍白,小脸上瘦得一点肉都没有,郑氏心疼地红了眼眶,她在里间坐了许久,直到李洺倩醒来,她才握住她的手。

  “娘亲?”

  这声“娘亲”,包含着无数委屈,李洺倩瘪了瘪嘴,鼻子又有些发酸,怕母亲担心,才忍住泪。

  郑氏何曾见过她这般隐忍的模样,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娘亲在。”

  她连忙拿帕子擦了擦泪,才道:“现在觉得怎么样?肚子还疼吗?”

  李洺倩红着眼眶摇头,“喝了药没多久就好了,娘,您别担心。”

  郑氏伸手顺了顺她的发丝,心痛的无以复加,她深吸一口气道:“她既这般待你,那个家不回也罢,日后你就安心住在这里。”

  李洺倩乖巧颔首,她也不想回,“只要娘亲不嫌我烦就好。”

  郑氏又岂会嫌她烦,出嫁后,女儿不便回府,她想见她一面都难,她捧在掌心疼宠的女儿,却被安母这般对待,郑氏自然不希望她回去,若安母还是那个态度,依她看,不若和离。

  想到和离时,她余光扫到了安翼的身影,她守着女儿时,安翼一直在她身后站着,也不曾离去,倒是个痴情种,如此看来,和离是没指望了。

  宫里,钟璃自然也得知了此事,她眼神顿时冷了下来,径直站了起来,欲要出宫。

  怕她动胎气,安涟连忙道:“娘娘放心,李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她腹中的孩子没有大碍,您别担心。”

  安涟好说歹说,才将她劝好,钟璃有孕在身,也不便出宫,又坐了下来,“如今是怎么解决的这事?陆辞呢?”

  安涟道:“李姑娘和安世子一并离开了安国公府,国公爷杖毙了那两个丫鬟,带着安国公夫人登门道歉时,郑太太没让他们进门,至于陆姑娘,则被世子关进了大牢。”

  她对李洺倩的诬陷,已构成伤害罪,安翼自然能关她一段时间,见安翼没有维护陆辞,钟璃紧蹙的眉,才稍微舒展一些。

  她派安涟往武安侯府走了一趟,给李洺倩送了不少补品,随即就去了乾清宫。

  没过多久,圣旨就到了安国公府,黄公公到了后,就笑眯眯道:“世子爷呢?”

  见他手握圣旨,安国公、安国公夫人皆迎了出来。

  安国公道:“世子如今在武安侯府,我这就让人去接他回来。”

  黄公公连忙道:“不必,无需世子多跑,咱家去武安侯府宣旨即可。”

  老太太自然也出来了,她心中跟明镜似的,一见黄公公的态度,就清楚这道圣旨,怕是与皇后娘娘有关,黄公公之所以跑来安国公府,也是有意为之。

  她连忙打听了一下圣旨上的内容。

  黄公公笑道:“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世子爷救驾有功,皇上特封他为汝阳侯,虽无封地,却享侯爷俸禄,特赐侯府一座,其夫人李氏贤良淑德、慧质兰心,封为正一品诰命夫人。”

  他此话一出,安母不由愕然,“他乃安国公府世子,日后要继承安国公之位,皇上怎地突然将他封为了侯爷?”

  黄公公笑眯眯道:“怎么?夫人是在质疑皇上的决定吗?”

  安母哪里敢,她吓得赶忙跪了下来。

  黄公公这才慢悠悠道:“圣旨已下,日后世子爷就是侯爷了,至于安国公之位,侯爷若想继承,日后再继承不迟,他若不想继承,国公爷可以再努努力,争取再添个儿子。”

  就算日后,安国公没有子嗣,安翼若能有两个孩子,一个可继承安国公之位,一个可继承侯爷之位,一门两个爵位,这自然是天大的荣宠。

  黄公公说完,就冲老太太拱了拱手,笑道:“老太太快回去歇着吧,咱家这就到武安侯府宣旨去。”

  黄公公离开后,安母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心中也满是惶恐,侯府已赐,安翼日后就要住在侯府,皇上此举,不是硬生生逼他们分家吗?

  安母和安国公却很平静,早在得知,李洺倩险些小产时,他们就猜到了皇后娘娘肯定会为李洺倩出气,他们只是没料到,皇后娘娘会让皇上赐安翼侯爷之位。

  如今圣旨一下,安翼和李洺倩便可名正言顺地离开安国公府,皇后娘娘终究还是给他们留了面子,旁人只以为,安翼是立了功,才得到额外的赏赐。

  老太太扫了一眼儿媳失魂落魄的模样,冷冷笑了笑,心中已经在筹划搬走的事。

第123章 番外篇 如坠冰窖

  黄公公很快就抵达了武安侯府,得知是给安翼和李洺倩宣旨后,郑氏微微一怔,她虽担心李洺倩的身体,这毕竟是圣旨,她对丫鬟道:“你去通知一下他们,将人尽快喊来。”

  黄公公笑道:“夫人不必喊世子夫人,皇上和皇后娘娘特意叮嘱了奴才,世子夫人因身体不适,可免去接旨,让世子接旨就行。”

  郑氏赶忙谢了恩,府里有圣旨,接旨的自然不止安翼一人,除了李洺倩尚未出来,其他人都恭恭敬敬随着安翼,一起迎接的圣旨。

  听到圣旨上的内容时,众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安翼原本就是安国公世子,日后是要袭爵的,如今却突然被封为了侯爷,古往今来,这可是头一例。

  郑氏心中满是惊喜,她已打定了主意,不让女儿回安国公府,可一个出嫁女,若一直住在娘家,时间久了,难免要被人笑话,她正忧心忡忡着,皇上就赏给他们一个侯府,还将她封为了一品诰命夫人。

  搬去新府邸,意味着日后,李洺倩不必再与安母抬头不见低头见,晨昏定省也免了。

  这自然是天大的好事。

  郑氏心中清楚背后定然有皇后娘娘的手笔,她万分感激,赶忙随着安翼一道谢了恩。

  将黄公公送走后,郑氏才扫了安翼一眼,他略微垂着眼睫,侧脸略显严肃,让人窥不出真实情绪。

  郑氏清楚,他心中必然不好受,国公夫人毕竟是他的母亲,因为她,他却险些丢掉孩子,若搬到新府邸,日后母子关系也不知道能否修复。

  察觉到郑氏的目光,安翼才抬眸,他阅人无数,自然猜出了郑氏的心思,说起来,郑氏之所以能将李洺倩教得这么好,也跟她性子纯善有关。

  安翼也没多说旁的,只正色道:“能搬到新府邸是好事,日后洺倩就是当家主母,不过洺倩肯定想在家里多住一些时日,只怕还要继续叨扰岳父岳母一段时间。”

  裴邢赏赐的府邸,离武安侯府不算远,面积也不算小,亭台楼阁样样不缺,安翼清楚,新府邸再好,对李洺倩来说,终究比不上自己娘家。

  郑氏道:“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叨扰不叨扰的,先让她养好身体最重要。”

  李洺倩有孕在身,在娘家多住一段时间,无可厚非,安翼却不便多待,起码明面上不行,收到圣旨后,他先去看了李洺倩一趟,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她。

  李洺倩闻言,不由怔了怔,“皇上怎么突然赐你侯爷之位?”

  不等安翼回答,李洺倩就猜出了原因,“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对不对?”

  她又忍不住红了眼眶,这次却是因为感动,她喃喃道:“娘娘肯定是为了我,才求到皇上跟前。”

  安翼吻了吻她的泪,“别哭,搬出去是好事,你与母亲本就处不到一起,与其这般辛苦,不若分开住。”

  李洺倩将脸颊埋入了他怀中。

  她没有再说旁的,只紧紧搂住了他,她自然清楚,搬去新府邸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她忍不住道:“夫君,你若不想搬,我……”

  不等她说完,他就竖起食指,抵住了她的唇,认真道:“你不必因为我勉强自己,在我面前,你不必太懂事,倩儿,我只希望,你还能像出嫁前一样无忧无虑的,有你和孩子的地方,对我来说就是家,选择你并不意味着,我彻底舍弃了安国公府,想他们时,我随时能回去看他们,你不必不安。”

  他有一双极为漂亮的桃花眼,此刻,眸中满是深情,被他这么注视着,李洺倩只觉得心中涌起阵阵暖流,熨贴极了。

  她很庆幸,能够嫁给他,哪怕婆母不善,两人的相处,也给她带来许多压力和痛苦,她也不曾后悔,遇见这么好的他。

  李洺倩乖乖点头,伸手环住了他的腰,“咱们何时搬走?”

  安翼道:“在这儿多住一段时间吧,等你养好胎再走不迟,有岳母陪着你,我也放心。”

  李洺倩鼻尖有些发酸,忍不住闷闷道:“夫君,谢谢你。”

  “傻丫头,跟我道什么谢?”

  安翼伸手顺了一下她乌黑的发丝,他一整日都有些难受,既心疼她的遭遇,也怕她会迁怒自己,从此与他生疏。

  结果呢,她不仅不怪他,竟还感谢他。安翼从未见过这么傻的姑娘,傻到让他心口一阵发疼。

  他低头吻了吻她乌黑的发丝,哑声道:“你再躺会儿,先养好身子再说,旁的什么都别想。”

  李洺倩乖巧颔首。

  安翼这才去新府邸看了看。

  新府邸才刚刚建成,本是先皇为三公主所建,待她成婚时,将其赏赐给她,可惜不等她及笄,先皇便已去世,三公主又是大皇子的嫡亲妹妹,裴邢本就厌恶大皇子,大皇子又曾打过钟璃的主意,他登基后,自然没将这座府邸赐给三公主,如今倒是便宜了安翼。

  安翼进去逛了一圈,对新府邸自然满意,他又让人按李洺倩的喜好,布置的主院,他原本就不想要什么姨娘,府里那两个“姨娘”,他也不打算带来,就没管前院后院,打算让李洺倩与他一道住在主院。

  他简单看了一下,就回了安国公府,让小厮将他们的婚床、衣柜一类,都搬去了新府邸,这些东西皆是他大婚时,让人新打的,他与李洺倩用了近三年,已有了感情,安翼自然不想丢弃。

  吩咐完小厮,他就去了老太太的住处,他之所以随着李洺倩一起离开,纯粹是想让母亲长长记性,当时走得匆忙,也没来得及跟老太太多说。

  安翼原本还怕老太太怪他冲动,谁料,他过来时,瞧见的竟是她在让人收拾行李,他的母亲则讪讪站在院中,眼睛再次哭红了。

  安翼进门时,还听到母亲在苦苦哀求,“娘,儿媳已知道错了,您就留下吧,我和国公爷尚在,哪能让您搬去侯府,外人若知晓了这事,岂不是要戳断我们的脊梁骨?您就算不心疼儿媳,也心疼一下您儿子好不好?”

  老太太一个眼神都没给她,闻言,不耐烦道:“现在怕被戳断脊梁骨?想给翼儿娶平妻时,你怎么不怕?孙媳妇有孕在身,我放心不下,怎么就不能搬去?你甭拿旁的绑架我,我心疼不心疼我儿子,他自个心中有数,成了,别杵这儿碍事。”

  她这话说得毫不客气,这些年,安母何曾被这般对待过,老太太一贯宽和,平日不管什么事,都睁只眼闭只眼,两人连红脸的次数都少,安母年轻时,也没被立过规矩,此刻老了老了,却被婆母这般落面子,她心中自然不好受。

  瞧见安翼时,她才赶忙抹了抹眼泪,眼中多了一丝神采,这抹神采很快就变成了小心翼翼,“翼儿,你回来了?你快劝劝你祖母吧,哪有儿子尚在,老太太跟着孙子的。”

  安翼下颌绷得很紧,那张常年带笑的脸,也没了笑,神情显得异常严肃,扫到他的脸色时,安母心中无端打了个突。

  安翼道:“祖母想搬去侯府?”

  老太太道:“嗯,搬吧,待在安国公府,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就稀罕倩儿,她都走了,我还留这儿作甚?”

  这话一出,安母的脸犹如菜色,老太太才不管她,继续指挥人收拾,安翼也没劝她,她自打摔断腿后,身体大不如之前,如今这个岁数,过一天少一天,安翼自然希望,她能开开心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