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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锦泽并不知道,他出府没多久,赵霈真就跑来寻他来了,得知他出府后,他还刻意在郑菲凌门口溜达了两圈,最后竟在她门口遇到了李徵。

  李徵瞧见他时,心中就升起了不满,“你在这儿作甚?”

  赵霈真瞧他更不顺眼,冷嗤了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郑姑娘的谁,不就是个前夫,瞎显摆什么?真当自己有资格质问旁人?”

  李徵一贯温和,平日也总与人为善,还是头一次被人指着鼻子嘲讽,气得胸膛都上下起伏着。

  赵霈真啧道:“你还有脸生气,擦亮眼睛看清楚,改日小爷就会让人登门提亲,你赶紧给小爷麻溜滚远点,别杵在这儿碍事。”

  赵霈真自然不清楚,他想娶的姑娘,已被自家好友拐了出去,他冷嘲热讽地刺了李徵一通,这才扬长而去。

  李徵气得一张脸,涨得通红,平复了许久的呼吸,才敲响大门,他拱了拱手,彬彬有礼道:“我想带康儿去街上赏灯,劳你帮忙通传一声。”

  得知康儿已经上街后,他眸中满是失望。

  街上,康儿却开心极了,他在湖边又跑了许久,郑菲凌也难得这么放松,和离前,她出府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出府皆是有事,要么是收到了皇后娘娘的邀请函,要么是去见表妹。

  和离后,她同样没怎么出过府,望着康儿跑来跑去的小背影,她唇边也不自觉添了一丝笑,陆锦泽就站在她身侧,这么多年来,他首次陪她走这么远的路,只觉得胸腔涨得满满的。

  陆锦泽带着他们回去时,康儿没撑住,趴在舅舅肩膀上睡着了。好在丫鬟早有防备,特意带了一件大氅,将康儿包裹了起来。

  今日一直是陆锦泽在抱康儿,郑菲凌怕他累,忍不住道:“表哥,我抱一会儿吧。”

  陆锦泽低声道:“没事,我抱就行。”

  他将康儿抱回了她的住处,将小家伙放在了榻上,郑菲凌伸手帮他脱掉了鞋子,拉一下被子,盖在了他身上。

  室内灯火通明,两人站在一起时,当真宛若一对璧人,婇瑕恨不得时间过快一些,盼着她们姑娘赶紧点头。

  陆锦泽摸了一下怀中的东西,目光落在了郑菲凌身上,“灵儿?”

  他喊了她一声,随即就朝她靠了过来,郑菲凌不自觉抿了下唇,无端有些紧张,他俯身靠来时,她一颗心剧烈跳动了起来,眼睫也不受控制地颤了颤。

  谁料这时,他却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簪,伸手插在了她发髻上,他站直身躯的那一刻,郑菲凌怦怦乱跳的心,才逐渐恢复正常,刚刚那一刻,她甚至以为,他是想要亲吻她。

  察觉到自己误会后,她一张脸臊得通红。

  “喜欢吗?”

  郑菲凌都不知道他是何时买的,她本想摘下来还给她,对上他比平日略显璀璨的目光时,她怔了一下,飞快瞄了一眼镜子,本该看玉簪的,谁料率先注意到的却是她绯红的脸颊。

  郑菲凌心中不由一跳。

第148章 番外篇 他的秘密

  郑菲凌没敢回头, 飞快瞄了一眼头上的玉簪,便轻轻点了下头,“好看, 谢谢表哥。”

  将他送走后, 郑菲凌才摘下头上的玉簪, 她不由叹口气, 只觉得欠他的越来越多了。

  婇瑕边将玉簪收了起来,边道:“表少爷对您真是没得说,说句实话, 他对康儿跟亲生的没什么分别,你们若能成,当真是再好不过的姻缘。”

  郑菲凌按了按眉心,有些无奈, “以后这等话, 莫要再提。”

  她有心寻个机会再劝劝表哥, 自然不希望丫鬟再说这些话,郑菲凌之所以没再躲着他, 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话, 更因为,她觉得表哥对她的喜爱,只是出于年少时的情谊,这些年, 发生了许多事,她也早已不是当初的她,等接触多了,表哥认识到她的不足,肯定会改变心意。

  *

  赵霈真此刻又去了他娘的住处, 他晃悠过来时,李氏正歪在榻上做针线,瞧见她,她头疼地按了按脑袋,“这么晚,又跑来作甚?”

  赵霈真一身白衣,五官俊秀英挺,生得很是倜傥,他笑嘻嘻站在了李氏身后,伸手给她捏了捏肩。

  李氏拍了一下他的手,没好气道:“无事献殷勤,说吧,这次又想作甚?”

  赵霈真笑道:“瞧母亲说的,儿子就不能孝顺一下您吗?”

  李氏斜睨了他一眼,“既无事,就离去吧,别耽误我做事。”

  赵霈真揉了揉鼻尖,在她跟前坐了下来,也没再拐弯抹角,“儿子这不是问问母亲,何时派媒人去提亲吗?”

  他年前费了不少功夫,才让他娘点头,事情一日没定下来,他就一日不踏实,这会儿心中自然忐忑,唯恐他娘又反悔。

  刘氏瞥了他一眼,只觉得糟心,“再着急,也得再等两日,今日才刚上元节,你急什么?”

  宫宴上,刘氏也曾见过郑菲凌,她才情、相貌确实不错,再不错,她也已经嫁过人,还带着一个小拖油瓶,若非郑菲凌身后有郑家和娄家,又与皇后娘娘交好,刘氏断不会点头,毕竟他儿子可是头婚,也不知,提亲后会不会有人说闲话。

  刘氏最是要面子,多少有些担忧的慌。

  赵霈真笑嘻嘻道:“你不是一直催着想让儿子成亲吗?早些成亲,也好让您早些抱孙子。”

  最后一句话,真说到了刘氏心坎上,小儿子大孙子老爷子的命根子,赵霈真是嫡次子,也是刘氏的小儿子,长子成亲三年,却只生了个丫头,她还真盼着抱孙子,郑菲凌已生了一个儿子,可见是个有福气的。

  她道:“罢了,后日我就托媒人过去,总成了吧?”

  赵霈真这才满意,笑着冲刘氏拱了拱手,“辛苦母亲了。”

  赵霈真这几日,也没闲着,他已经打听了出来,陆锦泽是郑菲凌的表兄,她不仅姑母在京城,姨母也在,他想了想,又道:“礼多人不怪,差媒人去武安侯府时,也往陆府走一趟吧,给长辈们留下个好印象。”

  刘氏“呸”了一声,开口撵人,“哪有提亲跑两家的,李徵当初提亲时,就是去的武安侯府,咱们也去武安侯府就成。想走动,待亲事定下,再走动不迟,快走吧,看见你就心烦。”

  赵霈真也不恼,行了一礼,就跑了。他盼星星盼月亮似的,才总算等到提亲这一日。

  李氏请的媒人,是汝阳侯府的老太太,她儿女双全,子孙满堂,是个极有福气的,李氏本以为,这桩亲事十有八九会成,媒人回来说,郑氏需要询问一下郑姑娘的意思,才能给回复时,她也没放在心上。

  谁料,翌日,那边就传了话,说郑姑娘自觉配不上她儿子,话虽说得漂亮,却是拒绝了,李氏不由有些傻眼,无论如何也没料到,郑菲凌会拒绝。

  实际上,郑氏对永宁伯府也不是多满意,用她的话说,“赵霈真虽是个好孩子,刘氏却不是个好相与的,女子成亲时,不仅得相男方,也得相婆母。”

  当初郑氏之所以同意李徵的提亲,实际上,也是因为他母亲,赵氏性子极其和善。

  就算李氏是个和善的,郑菲凌也不会嫁,她还不忘叮嘱郑氏,“姑母,日后不管谁登门提亲,您都帮我拒了吧,侄女真的无心二嫁。”

  *

  赵霈真得知被拒后,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郑姑娘真不同意吗?”

  见儿子这么伤心,刘氏忍不住道:“她一个和离女,咱家愿意要她,她竟还不知足,我倒要看看,她能嫁入什么府邸。天下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女人,你且放宽心,母亲肯定给你寻个更好的。”

  赵霈真压根没听清她说了什么,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

  *

  郑氏登门的事,娄氏自然也知晓了,见已有人向郑菲凌提亲,她心中多少有些着急,当即杀到了儿子房中,她过来时,陆锦泽正在房中作画。

  见他还有这个闲情逸致,娄氏忍不住嗔了他一眼,“再磨蹭下去,媳妇都要被人抢走了,你倒是行动起来啊,都已经有人向她提亲了。”

  陆锦泽这才放下画笔,动作不疾不徐的,“赵霈真提的亲?”

  他抬眸中,眸中分明有一闪而过的压迫感,令人无端有些心悸。

  娄氏道:“你知道他对灵儿有意?”

  陆锦泽没答,只道:“母亲不必担忧,孩儿心中自有成算。”

  他了解表妹,自然清楚,她不可能接受赵霈真,饶是清楚她不会接受,见赵霈真依旧在惦记她,他也有些不快。

  他将娄氏安抚好,送走时,恰好听到小厮进来通报说,赵霈真求见,陆锦泽眼眸暗了暗,“让他进来。”

  赵霈真过来寻他,是想找他帮忙来了,谁料刚进来,他一掌就朝他劈了过来,掌风凌厉,力道惊人,若非赵霈真轻功不错,只怕一掌就能被他拍吐血。

  “你这是作甚?”

  陆锦泽懒得理,又一脚踹了过去,赵霈真躲得异常狼狈,不仅被踹了两脚,脸上也挨了几拳,疼痛袭来时,他才猛地响起,他的警告,“不想挨揍,就少打她的主意。”

  *

  郑菲凌并不知晓,赵霈真被教训了一顿。

  她虽已和离,真心想要求娶的却不止赵霈真,二月底时,又有一人去武安侯府提了亲,对方已年近三十,妻子已去世,膝下还有两个儿子,房中单姨娘就有三个,条件还比不上赵霈真,郑氏都觉得不行,压根没告诉郑菲凌,以她暂且不想考虑婚事婉拒了。

  刘氏自然也听说了这事,她笑得讽刺,与身边的嬷嬷道:“我就说肯定没人比得上真儿,她连真儿都拒绝,能找的着好的才怪。”

  这段时间,儿子整日将自己关在房中,刘氏自然心疼,只觉得他是被郑菲凌伤到了心,她哪里知道,他是被揍成了熊猫眼,怕被人笑话,才不敢出门。

  落在刘氏眼中,这一切全成了郑菲凌的错,外出参加宴会时,她难免要与手帕交吐槽一下郑菲凌,说她一个和离的女子,早就成了二手货,也就仗着皇后娘娘交好,才敢挑三拣四,也不怕没人要。

  她敢这么说,却没人敢迎合,饶是她的手帕交,也只笑笑,劝她别生气。毕竟,郑菲凌那等身份,就算和离,也同样能过得很好,别说她有皇后娘娘在背后撑腰,就算没有,单一个郑家也是她们惹不起的。

  实际上,京城不少女子,都很佩服郑菲凌的勇气。

  后宅有不少女子,都过的很苦,要么是婆母苛刻,要么是夫君不体贴,宠妾灭妻,背地里养外室的,不在少数。许多女子为了孩子,都选择了隐忍。郑菲凌带着儿子离开李府的举动,不得不说,某种程度上,给了不少妇女们勇气。

  有些忍气吞声的女子,被夫君一再辜负时,有的甚至当场反击了回去,还说出了和离的话,她们硬气起来时,男人们自然矮了一头,有不少女子的日子,都过得比以往顺心了些。

  郑菲凌并不清楚这些,她只一心过自己的小日子,除了铺子,也就康儿的启蒙需要她操心。

  不,准确来说,令她操心的还有一个陆锦泽。她一直在盼着表哥在深刻地了解她后,可以收回他的心意,这段时间,她甚至有意在他面前,表现出自己的不足,然而却时常对上他含笑的眼眸。

  他甚少笑,每次眸中染笑时,郑菲凌都无端有些发慌,根本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很怕会沉迷于他的深情。

  上巳节时,她再次收到了他的邀请,郑菲凌纠结再三,终究还是拒绝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待她的好,她自然能感受到,以往只将他当成兄长,心中除了泛起暖意,也不曾多想过,可如今,他的每一次主动,都令她有些不安。

  她甚至觉得再这么下去,改变心意的会变成她。他就像天边耀眼的太阳,总能温暖她,时常令她觉得安心,在他面前,她很放松,还跟个小女孩一样,会紧张。

  他无疑是特殊的存在。

  郑菲凌并不是一个怯懦的人,放在以往,若是发现自己的心意后,她起码会尝试一下,可这个人却是表哥,因为在乎他,她才无端有些怕,怕万一两人开始后,结果会令人失望,最后连亲人都做不成,只是想到这个可能,她心中都有些堵得慌。

  不得不说,她终究还是受了影响,因为上一场失败的婚姻,她多少有些怕。怕他只是一时钟情于她,也怕自己彻底沦陷后,会再次受到伤害,怕两人会形同陌路。

  陆锦泽并不意外,他自然察觉到了她的踟蹰和胆怯,他并未逼迫她,甚至没有发出二次邀请,只是问她,他能否带康儿出去,郑菲凌自然应了下来。

  康儿也想让她去,见娘亲坚持留在府里,他只得作罢,开开心心跟舅舅一起出去玩了一天。

  晚上归来时,还给娘亲带了她喜欢的东西,都是些小玩意,全是她少女时期喜爱的小玩意,有精致的小木梳,有可爱的泥娃娃,还有漂亮的蝴蝶步摇,每一样都承载着陆锦泽的心意。

  瞧见这些东西时,郑菲凌多少有些心酸,她爱不释手地摸了摸,才又收了起来,对婇瑕道:“给表哥送回去吧。”

  她不敢再看,很怕自己多看一眼,就会舍不得。

  婇瑕鼓了鼓腮,叹息了一声,终究还是将东西送了回去,陆锦泽并未多说什么,只道:“康儿玩了一整日,也该累了,让他早些休息吧。”

  婇瑕都不敢看他,唯恐瞧见他失望的目光,也唯恐他会收回自己的心意,日后她们主子就没人疼了。

  她自然不清楚,陆锦泽压根没有放弃的心思,不过他倒是改变了策略。

  天气逐渐炎热起来时,迎来了陆锦泽的生辰,他生辰这一日,郑菲凌自然要出席,最近两个月,她不曾收到表哥的礼物,以为他是改变了心意,她松口气的同时,心中又无端有些失落。

  这抹失落并未持续太久,实际上,她一直觉得,表哥值得更好的姑娘,他能迷途知返,在她看来也是好事。

  他生辰这一日,用完早膳,她就带着康儿来了姨母这儿,直到午时,表哥都没有现身,康儿跑去喊他去了,却一去不复返。

  娄氏道:“两人是不是玩得忘记时辰了,你去瞧一眼吧,我去给他煮碗长寿面去。”

  郑菲凌应了一声,起身去了表哥的住处。

  陆锦泽身边只有两个小厮,人都被他派了出去,此刻,他院中自然没人,她喊了一声表哥,见没有回应,郑菲凌就去他房中瞄了一眼,根本没人。

  她又去书房瞄了瞄,才刚进去,就瞧见一只猫儿受惊似的地跳到了他书案上,这只小猫,郑菲凌见过一次,是隔壁林府,林小公子的小黑猫,也不知怎么跑到了表哥这儿。

  见它跳上了书案,郑菲凌心中一惊,书案上有宣纸,还有书,她怕这猫儿抓坏表哥的书,喊了它一声,“小黑。”

  她提着裙摆靠近时,这小猫却猛地跳到了博古架上,它扑过去的力道过大,身体撞在了一个紫檀木盒上,它受惊般叫了一声,一爪子拍了上去,紫檀木盒晃了晃,从博古架上掉了下来,盒子里的东西也掉了出来。

  郑菲凌一惊。

  落在地上的除了一张张宣纸外,还有十多个小玩意,有书籍,有玉佩等,其中一样还滚到了她脚边。

  郑菲凌隐约觉得眼熟,她弯腰将小老虎捡了起来,这才想起,这是她送给他的生辰礼物,一样样竟都被他收了起来。

  她捡完小玩意,才去捡宣纸,这才发现,纸上画的竟全是她,十四岁的她,十五岁的她,每一幅画上的衣服,皆是她曾穿过的,有的甚至是她出嫁后的模样。

  不仅如此,还有几幅,是她前几日,在院中陪康儿玩时,穿的新衣,这段时间,他都不曾在她跟前出现过,她以为他已经放弃了,谁料……

  郑菲凌一颗心颤了颤,鼻子无端又有些发酸,就在这时,她却听到了康儿的笑声,“舅舅,我还想飞!”

  两人落在了院中。

  郑菲凌手忙脚乱地去收画,地上的画少说也有几十张,她自然没能全部收起来。

  陆锦泽耳力好,刚靠近院中时,就察觉到书房有人。

  “谁?”他眸色一沉,快步迈进了书房,谁料对上的却是表妹慌乱的模样。

  郑菲凌脸有些热,模样很是无措,“我、我……我不是有意偷看,是小黑打翻了它。”

第149章 番外篇 年少时光

  陆锦泽眸色一片漆黑, 他松开了康儿的小手,沉默地朝她走了过去,心中无端紧了紧, 只觉得她傻得可爱, 该道歉的应该是他才对。

  是他不经过她的同意, 偷偷画了她的画, 他声音又低又沉,“该我道歉。”

  他弯腰捡起了地上的画卷,康儿眨了眨眼, 也跑了进去,他将最后一张捡了起来,一眼就认出了这身衣服,是娘亲前日才穿过的。

  他好奇地歪起了小脑袋, “舅舅前日见过娘亲吗?”

  郑菲凌自然也认出了画上的衣服, 正是她前日穿过的, 但是这段时间,两人都不曾见面。

  郑菲凌脸颊无端有些发烫, 根本没敢看他, 只将紫檀木盒放在了书案上,她牵着康儿欲要离开时,陆锦泽喊住了她,他看了康儿一眼, 道:“康儿,我跟你娘亲有事要说,你先去找姨姥姥好不好?”

  康儿看了两人一眼,“好吧,那你们快点哦。”

  他说完, 就迈着小短腿跑去了隔壁。

  康儿走后,室内一下只剩下两人,郑菲凌无端有些不自在,这时,小黑猫趁两人不备,从博古架上猛地蹿了下来,一下子跳到了郑菲凌跟前,她吓了一跳,不自觉后退了一步,身形有些不稳,小黑擦过她的身体,逃了出去。

  陆锦泽拉了她一下,他炙热的大掌握住她的手腕时,郑菲凌只觉得手腕有些发麻。

  他很快就松开了她,随即垂眸看了她一眼,低声解释道:“我在观景阁瞧见的你。”

  每次去观景阁时,他都会忍不住看一眼她的方向,其实十次里有九次瞧不见她,每次瞧见她时,那种隐秘的欢喜,都似沙漠中口干舌燥的旅人遇见了琼汁玉露。

  他其实想说,他并非有意偷窥,也不希望她将他当成无赖,可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又实在说不出口,最终又低声道了声歉,“抱歉。”

  郑菲凌轻轻咬了下唇,飞快摇了摇头。

  “表哥若无其他事,我先离开了。”

  陆锦泽却再次抓住了她雪白的皓腕,他的手紧了紧,终究还是放开了她。

  郑菲凌脸颊有些烫,低声道:“姨母给表哥煮的长寿面,差不多该好了,表哥若无事,也赶紧去姨母那儿吧。”

  她飞快逃离了他的住处,直到走出他的院子,她脸颊才没那么烫,陆锦泽将紫檀木桌放在了床头,随即才不紧不慢地追出去。

  往年,郑菲凌生辰时,都会收到他的礼物,今日是他的生辰,郑菲凌自然也给他备了生辰礼,她送的是一套上等的端溪砚,康儿也给他备了生辰礼,是他自己捏的小泥娃娃,他一直神神秘秘的,甚至没让娘亲看看,他捏了什么,只说这是给舅舅的惊喜。

  直到大家都拿出生辰礼时,康儿才从一侧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这盒子还是他特意拜托婇瑕给他寻来的,他郑重交给了舅舅。

  陆锦泽打开了小盒子,上面竟然是一大一小两个小泥人,小的那个坐在大的肩膀上,捏得还怪可爱的。

  康儿眼眸亮晶晶的,“舅舅,这是咱俩,你喜欢吗?”

  他眸中是不自知的期盼。

  陆锦泽摸了摸康儿的小脑袋,眼神柔和了下来,“喜欢。”

  康儿瞬间笑弯了眉眼,“等明年你生辰,我捏三个,将娘亲也加上去,让娘亲也坐舅舅肩头好不好?”

  四岁大的小男娃,想到什么说什么,郑菲凌脸颊不自觉烧了起来,尤其对上姨母含笑的目光时。

  娄氏神色不变,笑着对康儿道:“好呀,只惦记娘亲和舅舅,姨姥姥呢?”

  康儿被问得呆了一瞬,小脸也有些红,他摸了摸鼻尖,嘿嘿笑了笑,“那康儿在舅舅跟前加一把椅子,让姨姥姥坐在太师椅上。”

  瞬间将姨姥姥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娄氏有些忍俊不禁,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傍晚时,陆锦泽被拉了出去,是他几个好友在醉香阁做主,将他请了过去,欲要给他庆生,其中赫然有安翼。

  这几人皆已成家立业,没成亲的,仅有陆锦泽和赵霈真,赵霈真虽被揍了一顿,对郑菲凌依旧贼心不死,几杯酒下肚,他就壮着胆子,端着酒杯走到了陆锦泽跟前。

  他酒量还算不错,这会儿只是微醺,头脑尚且清晰,他举起酒杯一杯干掉后,就道:“陆兄,兄弟我也不怕你笑话,今日当着众位兄弟的面,我再表个决心,我是真心想要求娶郑姑娘,没道理,因为你一句话,我就要放弃!”

  他此言一出,室内瞬间安静了下来,安翼带头吹了声口哨,气氛一下活跃了起来。

  安翼是个人精,自然瞧出了陆锦泽对郑菲凌有意,不过他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这会儿幸灾乐祸地朝陆锦泽看了过去。

  陆锦泽一身绛紫色锦袍,他五官俊美,身材高大,饶是衣服算不上华美,依旧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矜贵与孤傲。

  被他锋利如刀的目光注视时,赵霈真怂了那么一瞬,听到此起彼伏的口哨声时,他只觉气血上头,下一刻,就挺了挺胸膛,“怎么?又想让我放弃?我、我跟你说,我绝不会放弃,除非你也想娶她,兄弟妻不可欺,否则,我不会作罢。”

  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为了逼他放弃,毕竟他不过是郑姑娘的表哥,哪有资格管这么多。

  谁料下一刻,就听到他道:“记住你的话。”

  赵霈真有些傻眼,一群年轻人却兴奋了起来,安翼拍了拍陆锦泽的肩,笑得促狭,“可以啊,我们等着喝喜酒。”

  赵霈真闷头灌了许久的酒,喝得醉醺醺的,最后还想跟陆锦泽比划几下,想收回之前的话,以武取胜。

  陆锦泽自然没同意,她不是物品,他自然不可能拿她赌博,他只警告地瞥了赵霈真一眼,让他适可而止。

  他眸色锐利,赵霈真无端惊出一身冷汗来,酒意都醒了一分。

  安翼等人毕竟已成亲,不好闹到太晚,亥时左右众人就回了府,陆锦泽也回了府,他被灌了不少酒,被风一吹,这会儿多少有些头疼。

  他回到书房时,将他的那些宝贝珍藏取了出来,自打他的画,被她发现后,他一颗心就紧绷了起来,唯恐她因此疏远他,觉得他可怕。

  白日,他还能勉强维持镇定,此刻饮了酒,薄唇却紧紧抿了起来,怕她会生气。

  他抱着画卷去了郑菲凌的住处。

  他过来时,郑菲凌才刚沐浴完毕,已经打算歇下了。

  丫鬟过来通报时,婇瑕不由一怔,“夜色已深,表少爷怎地这时求见,可是有什么事?”

  换成旁的男子若是这个时辰过来,一准儿会被婇瑕赶走,陆锦泽却一向稳重,平日也再守礼不过,他虽对自家姑娘有意,实际上,这一年,仅来过她院中两次,有一次,还是她们姑娘遇到了危险。

  此刻,她却有些迟疑,总觉得他有什么事。

  郑菲凌也听到了婇瑕的话,她也倾向于他有要事,她穿上了外衣,走了出来,“让表哥进来吧。”

  为了避嫌,她并未进入室内,只是缓步走到了院中,陆锦泽一步步走了过来,走近后,郑菲凌才瞧见他怀中抱着一叠儿画儿。

  郑菲凌已经猜到了什么,神色有些不自在,“表哥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微风拂过时,她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香。

  陆锦泽垂眸又看了一眼怀里的画,眸中满是不舍,他挣扎了片刻,才伸手将画递给了她,低声道:“都给你,表妹别生表哥的气成吗?”

  直到听到他这话,郑菲凌才意识到,他偷偷作画的举动确实让人生气,可她根本不曾生气,除了无措,更多的是不自在。

  郑菲凌不想要,可又觉得这画,放在他那儿终究不妥,她红唇抿了抿,终究还是接了下来。

  他走后,她将画放在了书案上,忍不住一张张看了起来,在书房时,她其实只看了五张,此刻,一张张画摆在跟前时,她忍不住翻了许久。

  他将她画得很好,有的画,应该是他十七、八岁画的,纸张已有些泛黄,边角还被摩挲了许久,有的甚至留下了痕迹,纵使如此,依旧被保留的很好。

  郑菲凌的目光落在了其中一幅上。这是她十五岁那年的模样,这身衣服,她记得很清楚,是及笄礼那一日,所穿的衣服,瞧见这幅画时,她一颗心不自觉收缩了一下。

  她及笄时,表哥已经离开了金陵,他怎么知道,她穿的什么衣服,难不成他竟是回了金陵?

  当初他之所以带着姨母离开金陵,是受到了他父亲的牵连。

  他父亲在北戎的敌人,盯上了他们,想要捉拿陆锦泽母子,来威胁他的父亲,当时这些人,正在追查他们的下落,陆锦泽怕连累亲人,他才以走水伪装成了丧命。

  除了至亲之人,旁人皆以为他们早就死了。

  郑菲凌一直以为,他走后,再也没回过金陵,谁料,他竟是偷偷参加了她的及笄礼。

  她也不知为何,望着这样一幅画,脑海中无端就勾勒了表哥躲在暗处观礼的画面。

  她一颗心又酸又涩,不论是他的默默守护,还是他口中的非她不娶,都令她又感动又难过。

  躺到床上后,她也许久没能睡着,夏季热得厉害,后半夜落起了雨,夜风吹散了室内的闷热。

  郑菲凌睡着时,夜已很深很深,她再次梦到了小时候的事,许多事,随着年龄的增长,已被封在了记忆深处,今晚竟是梦到了那些年少时的事。

  她七岁那年,才真正和表哥熟悉起来,最初,他很冷很冷,像深山里不通人情世故的孤狼,沉默又危险,不管旁人给他的是伤害,还是温暖,他都置之不理。

  她小时候其实也有一点点怕他,因为母亲说了,表哥打小没有玩伴,她和哥哥应该多陪陪表哥,她才勇敢地与他主动交好,她一向乖,也最听母亲的话,加上很喜欢姨母,爱屋及乌之下,也很喜欢这个表哥。

  其实她还与他生过气,六岁生辰那一日,她邀请表哥来参加她的生辰礼,他却不肯来,小小的她,自尊心严重受挫,她小时候生得漂亮,又乖巧懂事,长辈都爱夸她,身边的弟弟妹妹,抑或亲戚家的小孩都很喜欢她。

  他的拒绝和冷漠,让她备受打击,她心中甚至暗暗下定了决心:表哥不喜欢我,我也不要喜欢他了。

  一件事却让她发现,表哥只是面冷,实则人很好,当时,她得了一只小鹦鹉,小鹦鹉是外祖母送给她的生辰礼,她很喜欢很喜欢,可惜,却因丫鬟的照顾不利,小鹦鹉一下飞走了。

  她伤心许久,那一日,她住在外祖母家,饶是祖母说了再送她一只,她也茶不思饭不想的,只躲在屋里默默伤心,那是表哥头一次主动寻她。

  他也不说话,伸出手就拉住了她的小手,将她拉出了院子,他带她去了后山,她毕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哪儿去过山上,刚开始还能跟着他走几步,后面就追的气喘吁吁的。

  他却弯腰在她跟前蹲了下来,那是他头一次背她。男女七岁不同席,七岁大的郑菲凌已学过许多道理,最初不肯让他背,直到他冷着脸问了一句,“还想不想找回你的小鹦鹉?”

  她再懂事,也毕竟是个孩子,闻言,当即什么都忘了,乖乖趴在了他背上,夏季,天热,他分明满头汗,却背着她一步步朝山上走去。

  他带着她,在山上寻到了她的小鹦鹉。

  实际上,跑掉的小鹦鹉,哪是那么好找回来的,这只鹦鹉,分明是表哥自己掏腰包买回来的,她却很好哄,以为这只就是她的小鹦鹉,当即破涕为笑。

  她还梦到了十三岁那年的事。

  她当时已经逐渐长成了少女模样,因个头高,已有了不少少年心悦她,有一次,她和家人去护国寺上香时,一个少年竟给她塞了一个纸条。

  郑菲凌哪敢接,当即后退了一步,那少年却不依不饶,大庭广众之下,还说心悦于她,夜不能寐,那些话着实过火,郑菲凌又羞又怕,无措时,也是表哥挡在了她身前。

  别人都说表哥又凶又狠,爱打架,哪怕他身上时常挂彩,郑菲凌也从不这么觉得,那是她头一次瞧见他动手打人,一拳下去,就将少年打得鼻血“哗哗哗”地流。

  郑菲凌本该害怕的,她的第一反应却是心疼,一拳下去,拳头多疼啊,她当即扯了扯表哥的衣袖,将人拉走了。

  郑菲凌早上醒来时,才发现自己竟是梦到许多小时候的事,好像一直以来,他都护在自己跟前。

  外祖母身体不好的那几年,母亲时常在她跟前侍疾,郑菲凌也总是随着母亲,住在外祖母那儿,她的童年与表哥不知不觉就绑在了一起。

  所以他离开金陵的那年,她好伤心,在她心中,表哥甚至比亲兄长还要亲,因为兄长就是个只一味读书的书呆子,不似表哥总能在她需要帮忙的时候出现。

  母亲想让她嫁到京城时,她并不觉得怕,就是因为,母亲偷偷告诉过她,姨母和表哥都在京城。

  分别的几年,她那么想念他们,正是他们,给了她前往京城的勇气。

  郑菲凌没敢再想年少时的事,越是想起,她越是心悸得厉害,心中也总是涨得满满的。

  她起来后,却又忍不住拿出他的画看了看,每看一幅,那些没有相见的岁月好像都被抹平了。

  她成亲后,其实埋怨过表哥,饶是年龄大后,理应避嫌,她也觉得他有些过了,他们情同兄妹,感情深厚,她成亲几载,唯有快死掉那次,他才现身,在她心中,他那般重要,他却逐渐与她疏离了起来。

  画中却有她成亲后的模样,她这才明白,他的隐忍与躲避,意味着什么。

  郑菲凌每看一幅,都替他难过。她没敢再看,将画收了起来,放在箱子最深处。

  时间缓慢行走着,炎热的夏季不知不觉只剩个尾巴,天气逐渐凉爽起来时,提亲的人家又多了起来。

  有一个郑氏很满意,对方虽是二婚,却是个洁身自好的,府内既无通房,也无姨娘,膝下仅有一个小闺女,还被他母亲教导得极好。

  他母亲性子也很和善,对方甚至说了,如果菲凌愿意接受她,他这辈子都不会纳妾,也会好好待康儿,她若不想要孩子,也可以不要。他还愿意让康儿上他们程家的族谱。

  郑菲凌自然还是拒了。

  郑氏遗憾得不行,“对方这么好的条件,还是真心喜欢你,你若错过这一个,日后说不得就会后悔,你再考虑几日成吗?别急着拒绝。”

  郑氏也没一口拒掉,只说考虑考虑,到了程家那边,就觉得这桩亲事要成了,毕竟以往有人提亲时,郑氏第二日就会拒掉,这都过了三日了,对方还没拒绝。

  陆锦泽其中一个好友,恰好与程家有沾亲带故的关系,他也是个促狭鬼,跟安翼性子一样,唯恐天下不乱,当即就跑到了陆府,拍了拍陆锦泽的肩,问他怎么搞的,怎么转眼媳妇要嫁程家去了。

  陆锦泽这几日,忙得厉害,虽然知道程家提亲的事,却笃定了表妹不会应,他认识程家大公子,品行端正,相貌也出众,除了成过一次亲,家世比不上李徵,其实要比李徵有担当的多。

  见表妹并未回绝,他心中无端有些紧张,那些笃定也变成了不确定,将好友赶走后,他就来了郑菲凌这儿。

  郑菲凌让丫鬟将他带到了花厅,她最近都有些怕面对他,基本都是能躲就躲,今日瞧见他时,一颗心又不自觉提了起来,她稳了稳心神,才道:“表哥坐吧,今日怎么来了?”

  陆锦泽并未入座,他眉宇间添了一丝落寞,低声才道:“表妹当真觉得程公子比我好吗?”

  郑菲凌怔了一下,才意识到他误会了。

  她的怔愣,落入他眼中,却成了默认。他自嘲一笑,深深看了她一眼,才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眸底令她惧怕的深情,变得极为复杂。

  他低声道:“那我祝表妹能够喜结良缘,这段时间想必给表妹造成了困扰,抱歉,我恰好有些其他事,要离开京城一段时间,想必无法参加你的婚礼,日后,有缘再见吧。”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郑菲凌心中一紧,哪里听不出他是想离开,什么有缘再见,分明是不想再见,反应过来时,她已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你、你若敢走,我就真嫁给别人。”

第150章 番外篇 他的亲吻

  陆锦泽心中终究还是抱了一丝期待, 他们青梅竹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本该是最亲最近的人。他不信, 她忍心选择别人, 所以才以离开为由, 做了最后一次试探,她心中若当真没有他, 他也不必留下。

  被她抓住手腕的这一刻,陆锦泽一颗心不受控制地跳动了起来,有那么一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转过身时, 那双漆黑深邃的眸比夜空还要璀璨,他反握住了她的手,垂眸注视着她, “我不走, 嫁给我好吗?”

  郑菲凌耳根烫得厉害, 几乎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她没有点头,也没拒绝, 只红着脸,轻声道:“谁要跟你私定终身。”

  冷静下来后,郑菲凌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她向来敢于面对自己的心,要不然也不会因为李徵的所作所为,选择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