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吓得藏在宿舍里,哪都不敢去。

幸运的是,似乎没有人知道她在这个事件里扮演的角色。没人来找她复仇。

更幸运的是,弄死赵辰的人被人举报,抓到了。竟然是那个一直追求纪安宁一直被纪安宁拒绝的闻裕。

那也是个有钱的大少爷,纪安宁这是什么狗屎运,有这样的条件为什么不会好好生活。

太傻了。

于霞经历了这么一遭,生生被吓得明白了过来,也摆脱了网贷的泥潭。

她好好的学习,大学毕业后找了份工作,凭着聪明伶俐、擅处人际关系的手腕,混得还挺不错。

在阳光下,活得挺光鲜。

只是这一切的先提条件,都在这一世,因纪安宁的重生改变了。

还是那句话,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学校的同学们全然不知道这个事。

医院的人通过于霞手机里的“辅导员”,联系上了学校。学校的人联系于霞家人,又匆匆赶来善后。

于霞的手机里全是催款的短信。

医生能证明,她取过卵,没有别的解释,只能是地下代孕,非法卖卵。

这实在不是什么好事,校方倾向于把这件丑闻压下去。

学生们因此都不知道。他们考完了试,等于又解放了一回。各个宿舍、社团忙着聚餐、K歌,一起嗨。

闻裕告诉纪安宁公司有事他要出趟差,瞒着纪安宁去了趟榆市,见了一个人,很快就回来。

“走,我们去首都。”他笑着说。

纪安宁用外婆的骨灰做了一颗人工钻石,镶成吊坠,戴在了颈间。

她带着外婆去了首都,看广场,看城楼,看升旗,看故宫,看长城,看十三陵。

那些外婆答应等她长大就带她去看的地方,她带着外婆都去看了。

闻裕牵着她的手,和她一起。

于霞的事爆出来是八月份的事了。

到了该还款的日子,债主们联系不上于霞,于是打爆了她通讯录里的人。特别是那些备注名看起来很亲近的人。

真正的爆点,是于霞果贷的那家,放出了于霞的果照。

于霞善于钻营,热爱交际,她的通讯录里,有很多同学的电话。

于是,很多同学都收到了于霞的果照。

于霞的死讯也掩盖不住了,华大的校园贴吧都炸了。

孟欣雨要疯了。

即便是经历了白露的事件,于霞依然突破了她的想象极限。她感觉世界玄幻,都不是她知道的那个正常世界了。

孟欣雨给白露打了电话过去,疾言厉色地逼问她有没有干过果贷这种事。

白露也很崩溃。

“没有!真的没有!我遇到过,他们在微信里忽悠我,我没干!把他们删了!我真的没有!我的钱都还清了!”

挂了电话,她打开贴吧。有人把于霞的照片打了码放了上去。

有人更恶劣,码都不打,直接把清晰的照片放了上去。

很多帖子都盖了高楼,白露翻了很长时间,最后,唯余“后怕”两个字。

纪安宁也在看贴吧的帖子。

那些帖子扒出来,于霞作为一个还没有正式工作的大学生,已经背了三十多万的贷款。

三十多万是多少钱呢

于闻裕这样的人来说,他和朋友们周末晚上的日常聚会,有时候都不止三十万。

对赵辰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

到了于霞这里,就是一条命了。

纪安宁的,或者她自己的。

闻裕也从班级群里看到同学们刷屏了。一转头,看纪安宁一直望着那帖子,没有表情。

他顿了顿,问:“你认识?”

纪安宁沉默了很久,才说:“把我骗到银海酒店的人。”

空气凝固。

过一会儿,闻裕发出了一声冷笑。

“呵。”

暑假转眼结束了,同学们纷纷回到学校,赵辰也不例外。

这天他来到学校,却发现学校门口的停车位被一些板条箱占了,乱糟糟的根本没有地方停。停车管理员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赵辰没办法,只好掉了个头,把车停到马路对面肯德基那边去了。

他上了半天课,点了个卯,就决定逃了下午的课。同学们都往食堂涌,他却朝校外走。

走出华大的大门,隔着马路能望见停在对面肯德基那边的自己的车。赵辰抬脚踏上柏油马路。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路人猝不及防,等听到声音时转头去看,只看到一个年轻人被一辆出租车碾在了车轮下。

有人冲上去使劲拍打车窗,告诉司机撞人了。司机像是被吓蒙了,浑浑噩噩的,慌乱地又倒了车。

二次碾压。

远远看着的人都知道,那被压在车轮底下的人,没活路了。

纪安宁和闻裕牵着手,站在校门口目睹了赵辰死亡的整个过程。

纪安宁转头,看着闻裕。

闻裕望着路中央从车轮下漫出来的暗红的血,神情淡淡,平静无波。

中午他说想吃肯德基,就很奇怪。出了大门,站在这里不走了,更奇怪。

直到看到了这一幕,纪安宁终于不觉得奇怪了。

她收回视线,投向路中央。

有人在报警了,有人蹲下想看看还有没有活的可能性,有人在拍打车窗喊司机下车。

司机像是懵了,傻傻地坐在车里一动不动。

纪安宁嘴唇动了动,说:“司机……”

“没事。”闻裕说。

想来,他肯定是有安排的。

纪安宁轻轻叹了口气。

闻裕转头:“叹什么气?”

纪安宁说:“我还以为你答应我了呢。”

闻裕狡黠一笑,说:“我答应你不把自己搭进去。”

可没答应你,不对赵辰出手。

 

 

第102章 【正文完结·番外继续】

闻裕是在红旗下长大,坚信唯物主义的好青年,他是坚决不搞封建迷信的。

对一切,他一定要以科学的方式来解释。

譬如回到家里之后,他说:“恶是一种能量,而在宇宙中,能量不仅守恒,还得平衡。”

“当一个人身上恶的能量太过了,宇宙就会派出另一股能量来中和他,以达到各种能量的平衡。”他振振有词,“别跟我说什么因果报应,那是迷信。我这是科学。什么?你问区别在哪?”

“要是因果报应的话,根本不需要我出手,他就应该自己得到报应。可现在显然不是。现在我是主动地、积极地去中和了他。”

“知道了吧,这就是迷信和科学的区别。”

纪安宁:“……”

纪安宁会信他才有鬼。

闻裕忽然想起来问一个问题。

“上辈……啊呸,另一个世界里,”他问,“我是怎么处理他的?”

纪安宁叹气:“你把他从银海楼上扔下去了。”

闻裕沉默了一秒,大赞:“那边的我,可以的!”

纪安宁生气了。

“那边的你死了!枪毙了!”她眼睛都红了。

闻裕想起来梦里的事了。

“我死的时候,你是不是就在我身边?”他问。

他竟然连这个都知道了?纪安宁问;“梦到的吗?”

闻裕点头。

纪安宁也点点头。

那时她流着泪抱住他说“如果有来生……”,然后果然有来生了。

“啧。”闻裕说,“那当初在食堂看见我的时候,是不是特想扑上来亲我?还装。”

纪安宁气笑了。她眼里有泪,一笑,眼泪掉下来了。

“别哭别哭,逗你玩呢。”闻裕像只大狗狗,把纪安宁抱在怀里,吮干她的泪珠,“嗯,咸的,跟那个味道不一样。”

纪安宁捶他。

闻裕握住她手腕,又问:“我是怎么被逮着的?”

“如果我真的这么搞赵辰的话,我是不可能让自己被住到证据的。”他非常肯定地说。

纪安宁目光微黯,说:“我知道的不多,但应该是杨博。”

她把在时光漩涡中看到的杨博说的话告诉了他。

“原来是这样……”闻裕若有所思。

杨博如果一直盯着他的话,的确可能抓到他的把柄。所以他锒铛入狱,闻国安惊闻消息突发脑溢血去世,本该翻盘的两父子,被杨氏父子死死按住了。

前世的事基本串起来了。

闻裕还有一个事不明白。在银海大厦天台上,他听到了赵辰说的那些话,有点困惑。

“在那边,我和你……到底怎么回事?”他问,“还有孙雅娴和你们那个叫什么东的男生,传你三千块一晚,又是怎么回事?”

纪安宁忽然生气。

“你不是会做梦吗?”她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你自己去梦啊。”

转身跑回卧室,还把房门给锁了:“你去睡客房!”

闻裕傻眼。

闻裕睡了一晚上客房,感受到冥冥中科学的力量,各种梦串在了一起,做了一个完整的长长的梦。

各种前因后果都理清了,各种不知道的隐情都知道了。

譬如他看到自己是怎么纠缠纪安宁,累她遭孙雅娴嫉妒,被造谣言中伤。闻裕还一直都以为这个罪魁祸首是赵辰的!

原来那么多次“傻逼”,都骂了自己。

他也知道了那个三千块的谣言是怎么回事了。

他订了花送给纪安宁,纪安宁拒收,孙雅娴却追了出去。她觉得那花束与众不同,跟花店里一二百块的不太一样,追上送花的小哥,打听这花的价格。

小哥告诉了她,全进口的花材和包装和服务,一共三千元。

孙雅娴宛如吃了一吨柠檬,直往外冒酸水,转头就炮制了纪安宁“三千元一晚”的谣言。

闻裕:“……”

总之,都他妈跟他有关系。先骂他就对了。

闻裕半夜醒来,自己被自己气了个半死。

他爬起来,悄悄取了备用钥匙,开了卧室的门,爬到床上抱住纪安宁不放。

纪安宁醒了,发现是他,踹他。

闻裕赶紧压住她的腿,讪讪地说:“那个,都是我不对。”

纪安宁揉揉眼,诧异:“你梦见了?”

闻裕把脸埋进她颈窝里,闷闷地“嗯”了一声。

纪安宁不再跟他斗气,她伸手搂住了他。都是上辈子的事了,她其实早不气了。

过了许久,纪安宁听见他幽幽地问:“真的原谅他了吗?”

纪安宁拍着他的手臂,轻声说:“是呀,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嘛。”

闻裕想起那个晚上,她的额发在风中飘动,说:“我原谅他了。”

闻裕的眼睛酸涩难忍。

“要不……”他说,“还是打他一顿吧?”

“不打。”纪安宁没好气地说,“他皮糙肉厚的,打他我手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