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者:众生卷第2季 作者:法医秦明

法医秦明系列第二卷:众生卷2遗忘者

《遗忘者》是法医秦明系列众生卷第2季的作品,根据真实案件改编,挖掘被遗忘的女性之痛。

闯空门的小偷绝对没有想到,

居住在此的一家四口,竟然早已横死屋中。

吊诡的是,死在浴室中的年轻孕妇并非这家中的女儿,她与其他三人毫无血缘关系。

而失踪女儿的尸体,最终出现在二十公里外的化粪池中……

腐臭的凶宅、被秽土堵口而死的女人、小龙虾缠绕的笼中白骨……

十七年前的那场大雨,悄然酿成寒冷刺骨的杀意。

层层揭开的怨念,缠绕着韩亮的过往,也萦绕在每个目击者的心头。

她们,曾经被遗忘;她们,不该被遗忘。那么,“活埋”她们的人里,有没有你?

作者简介

法医秦明

80后副主任法医师,一线畅销悬疑作家。

著有法医秦明系列、守夜者系列、科普书系列。

入行较早,经验颇丰,绰号“老秦”。

阅尸无数,明察秋毫。一双鬼手,只为沉冤得雪,满怀佛心,唯愿人间太平。

万劫不复有鬼手,太平人间存佛心。抽丝剥笋解尸语,明察秋毫洗冤情。

一双鬼手,只为沉冤得雪;满怀佛心,唯愿天下太平。

众生皆有面具,一念之差,人即是兽。

法医秦明系列的第八本,也是众生卷的第二季,从今天起,开始起航。

曾几何时,我担心以同样的写作手法去给大家写故事,总会遇到瓶颈期,会引起读者的审美疲劳。所以,我一直很担心看法医故事的读者会越来越少。可是,从本卷第一季《天谴者》的销售业绩来看,我的担心是多余了。

自从2012年,我写下法医秦明系列万象卷第一季《尸语者》第一案后,就一直有亲爱的读者们在背后支持我、推动我。不知不觉走过了七年,我所担心的“七年之痒”并没有出现,相反,支持我、推动我的读者群体越来越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表达我内心对读者们的感激之情。

为了你们,老秦不会停下自己的脚步。

即便是七年已过,我相信自己的初衷未改——我依然想让更多的人来接受法医职业、了解法医知识、理解和支持法医事业。法医职业真的很不容易,不仅要掌握大量的专业知识,接触常人不愿意接触的事物,进出于极端恶劣的环境,还要承受着微薄的工资和环境的压力。为生者权,为逝者言。我们负重前行,渴望你们的喝彩。同时,我希望可以用自己的笔,让善良的人们提高防范意识,让心存恶意的人们可以放下屠刀。我一直相信,只要我笔耕不辍,一定可以换来解剖刀的片刻安宁。

在三部法医秦明系列网络剧之后,大银幕上也出现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安法医的身影,系列网络大电影也一样如火如荼地播映。这些作品的推进,鞭策着我继续把法医职业的宣传工作努力地做下去。我希望所有的读者们,都可以一如既往地支持我,支持法医职业!再次谢谢你们!

现在,来说一说这本书的缘起吧。

其实在我的工作中,经常会遇见很多所谓的“风俗”。准确地说,我们应该将这些“风俗”称呼为“恶俗”,它们是封建的遗毒,还存在于一些阴暗的角落。

比如我曾经听过,如果女孩子夭折,要将尸体肢解并弃于路上,才能够保证下一胎生男孩,这样的“风俗”不是“恶俗”是什么?这不仅仅是男尊女卑封建思想的延续,更是对尸体、对道德伦理的侮辱和践踏。再比如,婚礼上的恶俗“闹新房”,大家应该都不陌生。但因为“闹新房”而闹出人命案,也是有过的。

对于这些恶俗,我本人是深恶痛绝的。

近些日子,我听到和法医专业无关,却让人心惊的一则报道。某地居然开办了一个“女德班”,宣讲所谓的“女德教育”,教育女孩要恪守“妇道”、逆来顺受。这实在是让人大跌眼镜。

已经是“9012”年了,已经是社会主义新中国了,女德?女德是什么鬼?

想一想我过去办理过的案件,确实,男尊女卑的思想已经被摒弃很多年了,男女平等的口号也喊了很多年了,但是男女平等对于国人来说,真的入脑入心了吗?

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我希望我们可以将“男尊女卑”的思想永远丢进不可回收的垃圾堆,防止那些封建恶俗的“复辟”,也要警惕那些打着女权旗号却刻意歪曲其含义的人,抛弃偏见,尊重真正的两性平等。只有这样,才不会出现因为这些陈旧思想而发生的惨案,抑或是令人唏嘘的悲剧。

狭隘而陈腐的思想,会让人的心理扭曲,想要让更多人沐浴在阳光之下,必须将这些毒瘤从人们的心底抠掉。尊重每一个个体,才能让我们所有人,都可以快乐地生活在一个平等的社会当中。

女性能顶半边天,她们不应该被遗忘。

照例申明,本书中所有人名、地名、故事情节均属虚构,如有雷同,概不负责。书里真实、接地气的内容,便是那些公安刑事技术人员们兢兢业业的工作态度,和一丝不苟的严谨精神,以及卓越超群的推理细节。

相信大家可以看到,有那么一群人,正在守卫着共和国的蓝天白云。

今天是我三十八周岁的生日,我为第八部 法医秦明系列小说写下序言。希望你们能够喜欢本书。

秦明

2019年1月10日

引子

我像迷失的灵魂一样游荡着,然后发现,我确实迷失了。

——丹尼尔?凯斯

1

三狗子靠着围墙边坐了下来,抬头看了看满天的星光。

这种靠着围墙的感觉是那么的熟悉,毕竟三狗子坐了两年的牢,刚刚才出来。

那一次的被捕经历告诉他,城市里的天眼监控实在是太厉害了,简直让人无法遁形。即便他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去踩点、去准备,也只偷了那么一点点钱,还被抓了进去。他没想到因为他是累犯(1),居然被判了两年。

两年真的很难熬。在牢里的时候,三狗子就想好了,再也不在城市里作案了,那实在是一件性价比极低的事情。到处都是监控,还没人用现金。

在农村,似乎更好下手,但又很难偷到值钱的东西。出来后的这一个礼拜,他必须天天下手,才能勉强填得饱肚子。

但这一次,他感觉自己要转运了。

昨天,三狗子在镇子里吃小笼包的时候,听见了两个人的议论。说是在试枪山的山脚下,有那么一户人家,挺奇怪的。他们家房子盖得很偏僻,和村子的其他人家相距很远。距离最近的一户人家,也离他们有三公里的距离。这家人似乎不在乡镇里活动,活动范围顶多是穿过试枪山,去附近的市郊城乡结合部。

村里人对这一家人似乎并不了解,大抵知道他们家是在十几年前就搬过来的,山下有一块不小的土地。一家四口,天天神神秘秘的,即便是遇见同村人也不太开口说话,更不用说参加村里的活动了。老两口六十多了,日常是种地。姐弟两个人很少露脸,三十好几的姐姐几乎在家里不出门,也不去找个对象结婚生子,但长得还不错。而三十出头的弟弟也没见带个媳妇回来,成天打扮得像是个公子哥儿,喜欢去城乡结合部游荡,也偶尔会在镇子上的“娱乐场所”出现,但不和别人攀交情。顶多,和某些女性攀交情。

接下来的对话,让三狗子不自觉地竖起了耳朵。

“那小子有女人缘。”一人说,“我经常看到他和不同的女人出现,而且这些女人穿得珠光宝气的,估计这小子挺有钱。”

“是哦,上次在镇子里,我看见他掏口袋掏出一大把现金。你说,现在谁还带现金?说明这钱肯定不干净。”另一人猜测道。

就这么两句话,让三狗子对自己接下来的“工作对象”有了清晰的认识。

可是没想到,试枪山有这么大!

山脚下,哪边的山脚下,这两个人根本就没有说。三狗子从傍晚开始,沿着试枪山的山脚下几乎整整绕了大半圈,走到了大半夜,才借着月光,看到远处有一幢孤零零的二层小楼。

胜利在望,但体能消耗殆尽了。

三狗子靠在围墙边,看着满天的星光,喘着粗气。

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啊,这里真好,没有监控,还能看得到星星。

环顾了四周,三狗子发现这座建筑的后面有一大块菜地,而里面种着不少罂粟。这东西,三狗子可认得,十年前,他因为种这个,还被警察给治安处罚了。既然敢干这种勾当,看来这人家肯定有钱。

三狗子戴好了手套和口罩,准备开始“工作”了。两米多高的围墙对他来说,形同虚设。要不是走了几个小时山路实在太累,更是不费吹灰之力。

跳入院墙的三狗子蹲在两层小楼旁边,静静地听了两分钟。除了院墙外面传来蛐蛐叫声,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另外,还有一股难以形容的异味。

那,不是化粪池的气味。

这一点,三狗子很确定。

三狗子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已经深夜两点了,这个时候,人们睡得最熟,也是最好的作案时间。他悄悄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弱光手电筒,打开,照了照四周。

在手电光和月光的联合作用下,这座两层的自建房被照亮了。红漆铁门,看起来很坚固;黑色的铸铁防盗窗,似乎也没那么容易破坏。

三狗子走到红漆大门边,推了推,纹丝不动。讨厌的是,这扇大门居然都找不到锁眼。这就比较麻烦了,擅长技术开锁的三狗子,遇见了不用门锁的“物理封门法”,几乎是毫无办法的。

又看了一楼的几扇窗户,三狗子几乎要绝望了。

那黑色的铸铁防盗窗,栏杆缝隙只有十几厘米,钻进去是不可能了。三狗子也尝试去掰弯其中的一两根栏杆,却发现全是徒劳。用水泥封闭安装螺丝的防盗窗,坚不可摧,硬度估计堪比看守所牢笼了。

“妈的,神经病啊,把自己家做成监狱?”三狗子低声骂了一句。

费了这么大力气找到这个地方,要是这么轻易放弃,实在不是他三狗子的风格。他在院内换不同的视角去观察这座两层小楼,突然发现围墙的上方,有一扇小小的窗户。

这扇五十厘米周长的正方形窗户,应该是卫生间的换气窗,而以城里人的惯用防盗思维,都会把这种小小的换气窗忽略。

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三狗子重新翻上了围墙,沿着围墙的顶端,走到了换气窗的下方。

似乎,那股异味更加浓重了。

三狗子双手搭上换气窗的下缘,一用力,整个身体腾空,然后一只脚踏上墙壁,一只膝盖已经跪在了换气窗的窗台之上。

这一刹那,三狗子绝望了。

换气窗里,也有三根坚实的铸铁栅栏。

“看来下次得背着乙炔枪来!”三狗子气愤地朝换气窗里吐了口唾沫,准备放弃离开。

为明天吃饭问题焦心的三狗子,正准备跳下窗台时,他肩膀上别着的弱光手电筒闪过了换气窗,卫生间里一瞬间被照亮了。

“怎么里面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我看错了?”三狗子开始疑心那股异味了。

不会吧,这窗户和门都关得死死的,即便真是尸体的臭味,也不至于能穿透门窗吧。

卡在窗台上,想了半天,三狗子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用手电筒再次照向了窗内。

光线掠过卫生间内,在墙壁瓷砖上反光。

光线照射的洗脸池和马桶旁边的地面上并没有异物,但是地面似乎有深色的液体,在光线的反射下,隐隐约约地发着微光。毕竟有窗户玻璃的遮挡,屋内的情况模糊不清,三狗子并不能确认自己看到了什么。

他挪动手电筒,向卫生间深部的浴室照去。一副白色的浴帘上,似乎还有着什么样的图案。因为没有空气的流动,浴帘纹丝不动。

不过,从浴帘的下方,伸出了一双粗壮的大腿,呈九十度角张开,平摊在地上。

三狗子的血压瞬间飙升,他不敢相信浴室里究竟有什么。不过,一双大腿的上面,被浴帘遮盖的部分,还能是什么?

险些掉下窗户的三狗子的惊险经历还不算完。

那双大腿的中间,有一团东西。三狗子颤抖的手拿着的颤抖的手电筒,恰好直射那团东西。在漆黑的浴室之内,那团东西被照得最亮。

那是一个拳头大的绿色的肉团。

绿色的,似乎还有面目的肉团。最可怕的是,这个肉团的四周,小手小脚都已经可以辨别清楚。

那,那明明就是一个胚胎,一个绿色的,感觉面目狰狞的胚胎!

胚胎在两腿之间,似乎还在蠕动……

“鬼!鬼生子!”三狗子直接从窗户上跳到了围墙之外,双腿摔得疼痛到麻木。但他顾不了那么多,拖动着并不太听使唤的双腿,在夜色中狂奔。

2

十二三岁的男孩,个头不高,瘦弱的肩膀上背着一个偌大的书包。虽然每天要背这么多课本和课外书,但这是他自己要坚持的。因为午休的时光,全部是靠这些各种各样的书度过的。

天气阴沉沉的,似乎暴雨就要来临。

男孩拉了下书包带,让书包更加紧贴背部,并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市郊的第十五中学算是个不错的中学,在这里,考上重点高中的概率会大大提高。所以,母亲把他的户口转到了外公、外婆的名下,毕竟,外公家那里是学区。

可是男孩对这所学校实在没有什么好印象。一来,母亲为了转户口进学区这事情,好像和外公、外婆争吵了很多次。究竟是什么原因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从小到大见过外公、外婆的次数总共不超过三次,所以他们之间没有什么感情,他们对自己并不好。二来,他从小在乡下长大,到了城里,似乎和同学们有些格格不入。倒不是他不想融入他们,但他们看着他的眼神,总有一种说不出的鄙视。

当然,男孩认为,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原因。自己不喜欢这所学校的最主要原因,是它实在是太远了。每天他早上去上学,晚上才能回到家里。不仅要坐7站公交车,还要再走上三公里。周而复始,即便才刚刚初二,他就已经非常疲倦了。

而且,一旦天气有什么突然性的变化,淋雨淋雪就成了常事。

男孩抬头看了看天上的乌云,又低头看看脚下不知道还要走多久的小路,摇了摇头。每天浪费这么多时间在路上,如果这些时间全部用来看书,他可以看更多的书,学到更多的知识。不过,这不是他能改变的。

“嘀嘀”的车喇叭声,让男孩下意识地朝路边靠了靠,侧身让摩托车从他的身旁驶过。摩托车上,一位父亲载着放学的女儿,一路边聊边笑。

男孩眼眶有些泛红,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自己就没有这么好的命。父亲似乎全身心都投入在他的厂子里,即便是回家也是各种忙,别说来接自己上下课了,甚至连正眼看自己一下,似乎都没有过。

男孩的母亲是最爱他的人,可是母亲在镇卫生院工作,也是成天忙得不可开交。是嘛,谁没有个头疼脑热的?都二十一世纪了,农村的医疗条件也改善了,人们也重视自己的身体健康了,这么大的镇子,卫生院就那么几个医生,母亲自然会忙到焦头烂额。

为了男孩的安全,母亲说了好几次,让父亲给男孩买手机。可是父亲每次进城,都会忙得忘了这一茬。何况,现在手机已经开始流行起来了,好几个同学都有了手机。男孩认为自己才是最需要手机的那一个,然而,他并没有。

哦,对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不用说,父亲肯定是忙忘了,但母亲一定不会忘。她会给自己准备什么样的生日礼物呢?是一顿肯德基?还是《灌篮高手》的漫画全集?再贪心一点儿,会不会是最新式的CD(光盘)机?配上周杰伦刚刚出的《范特西》专辑?

男孩这样想着,腿上也似乎更加有力气了,他健步如飞,向家里奔去。

远远的,家就在那里。两层楼的小砖房,虽然破,但是很温馨,男孩一直这么觉得。

这个小村子、这座小砖房,就是父亲和男孩土生土长的地方。但是,父亲并不喜欢这里,他说他天天埋头办厂赚钱,就是为了以后能在龙番市中心,有一套自己的三居室。因为去了城里,就不用经常脚上踩上泥巴,就不用天天闻见屋后的化粪池的臭味了。

离家越来越近,男孩的心突然凉了一下。因为他真真切切地听见从自己家里传出了争吵声。

又吵架了?又是为了妈妈以前的那个男同学?

男孩放慢了脚步,同时侧耳倾听家里传出来的争吵声。

“你别逗了!你知道这个值多少钱吗?”男人的声音。

“我自己买的,我能不知道?”女人的声音。

“你平时那么省,会舍得给自己买这么贵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