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排人纷纷站直身体。

李丽妃泪光盈盈地望向阔别两年的皇帝表哥。

永平帝此刻却更关心孙子们,别说四妃了,他连先前留在平城的三个儿子都没多看,朝后面一溜的孙辈招招手:“都过来,给皇祖父瞧瞧。”

十三岁的大郎、十二岁的眉姐儿都带着弟弟妹妹们走了过来。

永平帝捏捏大郎的肩膀,感慨道:“大郎都长这么高了。”

大郎仰望一身龙袍的皇祖父,纵使少年老成,他眼里还是流露出深深的思念与崇敬。

永平帝的笑容就没有断过,从大郎到八郎,前面十个孙子孙女每个他都说了话,最后再把乳母抱着的宁姐儿抱了过来,喜爱之情溢于言表:“这就是宁姐儿吧,皇祖父还没见过呢,长得可真好看。”

宁姐儿并不认生,之前不给爹爹抱是因为爹爹的脸太冷,现在皇祖父笑眯眯的,宁姐儿就也朝皇祖父笑。

被自己的家人拥簇着,永平帝终于找到了家的感觉。

皇宫太空了,纵使是他渴盼已久的地方,如果身边没有家人可以分享喜悦,白日还好,晚上总觉得孤单,妻妾五人他轮流着想,曾经嫌弃的一些缺点也都因为太久没见而不在乎了,他也想儿女孙子孙女,甚至连几个儿媳妇的面容也在脑海里浮现过,当然,他只是太想家人,对儿媳妇们可没有别的意思。

文武大臣们都还在后面等着,永平帝就携着徐皇后去了他的龙辇。

其他人,除了四妃以及府邸还没修好的桂王魏暻、三公主魏楹,其他几房都可以先回自己的王府了,明晚再进宫赴宴。

端王府便是当初燕王就藩前在京城居住的燕王府,除了换些牌匾,打扫干净后端王一家直接住进去就行。

魏昳、魏曕、魏昡、魏暻以及魏槿三姐妹的公主府其实也是本朝或前朝因为主人去世而空置的王府或公主府,只是因为久不住人而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破损,需要修缮后才能搬进去。

永平帝登基不久就安排工部着手给儿女们修缮府邸了,按照顺序来,像大公主、成家王爷们这些急着住的就先修。二公主的夫家赐了侯府新宅,可以先住在夫家,二公主府就不急,三公主与桂王还没成亲,可以先在宫里住,他们的府邸就更不着急了。

工部忙得团团转,总算在王爷们带着家眷进京前都给修好了,屋顶换了新瓦,廊柱等涂了新漆,桌椅用具全部换新的,园子里的花草树木全部修剪过,卵石小路青石板路也都重新铺了一遍。也是江南富庶,要什么随时都能供应上,再加上天气也适宜,不曾耽误进度。

帝后等人先一步进城,朝皇宫而去。

王爷们的马车进城之后,渐渐就分路而行了。

魏曕的蜀王府、魏昳的楚王府在一条街上,中间只隔着魏槿的大公主府。

两家的车队拐进巷子,抵达楚王府时,魏昳一家就停了下来。

魏曕骑在马上,朝魏昳道:“咱们都先安置,以后再走动。”

魏昳早被这一路折腾惨了,话都懒得说,点点头再摆摆手。

蜀王府的车队便没有逗留,继续往前。

马车里面,殷蕙指着楚王府,对孩子们道:“这里就是二伯父一家的新家了。”

衡哥儿、循哥儿都认真地看着,循哥儿忽然问:“四叔、五叔住在哪?”

他喜欢四叔家的八郎,也喜欢好脾气爱笑的五叔,二伯父家里的二郎、四郎、庄姐儿他就不喜欢了。

殷蕙道:“他们也都有自己的王府,过阵子爹爹会带咱们去做客的。”

循哥儿:“离得远吗?”

殷蕙:“要坐马车。”

循哥儿就有一点失望。

这时,马车经过了大公主府,殷蕙接着介绍:“这是大姑母的家,大姑母是皇祖母的女儿,你们都还没见过。”

既然没见过,也就没什么可聊的,孩子们兴致都不高。

终于,蜀王府到了。

衡哥儿眼睛一亮:“这是咱们的新家!”

殷蕙笑着点头。

马车刚停稳,兄弟俩就迫不及待地要下去,魏曕下马走过来,一手抱一个。

每个王府都配有左右王府长史、典印、典馔、典药等署官,因永平帝都是刚刚登基不久,有一堆的事要忙,他暂且只给每个儿子定了一位长史,全权负责监督王府修缮、奴仆采办等事宜,等儿子儿媳们住进来了,再一点点完善起来。

此刻,蜀王府长史孙瀚就率领男女奴仆共五十余人候在门前,见到主子们,赶紧跪下见礼。

魏曕问了他两句王府修缮情况,然后就带着殷蕙与孩子们进去了,自有金盏、银盏、安顺儿、长风等澄心堂老人盯着下人们搬运行囊。

上房这边丫鬟们进进出出要乱一阵,魏曕抱着宁姐儿,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对殷蕙娘仨道:“花园那边有座别院,咱们先去那边休息。”

娘仨自然都听他的。

虽然是冬月,蜀王府的花园里依然绿树成荫,甚至还有些茶花开得灿烂明艳。

“娘,你看,那里有花!”循哥儿惊奇地道,人已经跑了过去。

宁姐儿也在爹爹怀里扭了扭,被魏曕放下后,女娃娃就朝茶花那边跑去,衡哥儿寸步不离地跟着妹妹。

殷蕙继续装作这是她第一次来江南似的,环视一圈,笑着对魏曕道:“以前听祖父说江南的冬景,我还不信,原来这边竟然真的四季如春。”

魏曕道:“只是景色如春,天气还是冷的,你别冒然减衣裳。”

殷蕙嗔了他一眼:“在您眼里,我就是那种好美之人?”

魏曕想到了她满满几箱笼的衣裙,她若不好美,天下就没有好美的女子了。

他们说话的时候,循哥儿踮起脚折了一朵红红的茶花,递给宁姐儿。

宁姐儿就要往头上戴。

衡哥儿拿过花,仔细替妹妹插到一边的小髻上。

宁姐儿知道自己变美了,慢慢地转过来,让爹爹娘亲看。

一家五口走走停停,终于到了花园北边的陶然居,这是一座仿农家小院建的宅子,中间是三间屋子,前后都是院子,用栅栏围起。

这府邸的前任主人向往田园之乐,去郊外种地又不方便,就在花园里弄了这么一处陶然居。魏曕来这边看过之后,交待工部留下陶然居,只翻新就好,不必拆除。

“怎么,您也想亲自种田啊?”孩子们在院子里玩,殷蕙随魏曕坐到厅堂里,一边喝茶一边调侃道。

魏曕道:“若有空,亦无不可。”

殷蕙看看院子,想起上辈子一家三口刚搬过来的第二年春,魏曕的确带着衡哥儿来这边忙了一日,上午在前院种菜,下午在后院移栽了几棵果树,什么樱桃、桃树、枣树、橙树,只可惜都是小苗,当年并没有结果,次年开了些花,樱桃树也结出几颗青青的果子,然而没等樱桃转红,殷蕙就重生了。

想什么就馋什么,殷蕙看向魏曕道:“忽然想吃樱桃。”

魏曕:“这季节哪里有樱桃?”

殷蕙哼了哼:“越是没有,才越是想吃。”

魏曕朝后院看看,道:“明年在后院种两株樱桃。”

澄心堂地方太小,有什么想法也不能乱改,现在好了,王府这么大,又是他们夫妻做主,想种什么种什么。

殷蕙听了,故意问他:“我还想吃荔枝,您能种出来吗?”

魏曕就看了她一眼。

荔枝喜热,要在更南边才能种,她倒是想得美。

作者有话要说:蕙蕙:就要吃荔枝。

三爷:你当你是杨贵妃?

蕙蕙:才不是,我比贵妃美。

三爷:……嗯,你最美。

哈哈,100个小红包,明天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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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大公主的拜帖)

一家人在陶然居吃了午饭,下人们也终于把各种箱笼行囊都收拾好了,该放到居室的放到居室,该入库房的入库房。

孩子们被乳母们带去沐浴休息。

殷蕙、魏曕也准备休息时,隔壁大公主府有嬷嬷送来拜帖,说是明日上午巳正左右,大公主会过来拜访。

“今日皇后娘娘进京,大公主跟着进宫去了,要等傍晚才回来。”

那嬷嬷笑着解释为何现在大公主不能过来。

其实殷蕙在城门前匆匆见了大公主一面,大公主跟随永平帝来接徐皇后,那可是亲母女,自从母女重逢,大公主便一直在拭泪。母女情深,如果不是今晚永平帝肯定会宿在徐皇后那里,也许大公主都舍不得傍晚回府。

殷蕙让金盏去送这位嬷嬷出去,回头与魏曕道:“大姐真是客气,该咱们先去拜访她的。”

魏曕道:“咱们刚刚过来,她知道咱们这边要忙一阵。”

殷蕙确实觉得累,在船上时身体懈怠,可是十分枯燥,接下来这两日一直坐着马车赶路,坐得她腰都僵了。

舒舒服服地泡个澡,夫妻俩就去内室歇晌了。

舟车劳顿,歇晌的时候魏曕也没有做那事的意思,夫妻俩一人一个被窝。

床是按照王府规制新做的拔步床,睡一家五口都绰绰有余,殷蕙中途口渴醒来,就见魏曕还躺在偏床边的位置,而她已经抱着被子滚到了最里面,两人中间隔着老远。

就在此时,魏曕也醒了。

夫妻俩对视片刻,殷蕙略带一丝尴尬道:“这床可真够大的。”

魏曕瞥眼两人中间的距离。

她睡觉不老实,还会抢被子,新婚前三晚他就发现了她的这个问题。白日里多拘谨胆小的人,真睡着了胆子可大,卷着被子往旁边滚,他去扯,她还哼哼,魏曕就干脆让她多铺一床被子,夫妻俩各睡各的,谁也不用担心半夜着凉。

“起来了?”魏曕问。

殷蕙:“不想起,只是渴了。”

魏曕就去给她倒了一碗茶。

喝了茶,殷蕙身子还是懒得动,脑袋已经彻底清醒了,见魏曕也没有起来的意思,她就钻过来,脑袋枕着他的胸口,一手挑开纱帐,默默地打量新家的陈设。

王府里面用的家具当然都是好木材,不管视线落到哪里,看到的都是新的,深深地吸一口气,还能闻到淡淡的木料香。

“喜欢吗?”魏曕忽然问。

殷蕙点头。

魏曕握着她的手,又开始说起话来:“以前在平城,家里大小宴请都是长辈们操持,你们跟着打下手,现在咱们分府单住,若有宴请,虽然有王府属官协理操持,大局还是要你来掌控。”

殷蕙笑道:“放心吧,母后都教过我们,别的不说,咱们三个孩子的周岁宴都是我办的。”

魏曕:“还有府里的下人,都是孙瀚买进来的,你平时留意些,不合适的就卖了,早点把规矩立起来。”

他很快就要当差,王府里面全靠她了。

殷蕙上辈子就经历过一次初来京城的混乱忙碌,那时候也是她打理王府内务,虽然最后的结果都很顺利,但期间她很紧张,总是担心自己是不是疏忽了哪里,担心自己办砸了会不会挨他数落,恨不得再变出几个自己,哪里都亲自盯着。

如今重来,她胸有成竹,很是从容。

魏曕能感受到她的自信,也就不再多说。

孩子们睡到黄昏才醒,醒来哥哥们牵着妹妹,又在王府里面逛了好久,吃饭的时候聊的都是新家。

小孩子们也知道蜀王府比澄心堂气派多了,都很高兴。

饭后殷蕙给孩子们讲明日大姑母要过来做客的事,包括赵家的三个孩子。

即便魏曕之前在京城住了一个多月,他对赵家的三个孩子也没有多少了解,只能孩子们试着相处了。

夜里好睡一晚,次日一家五口终于都恢复了好精神,吃过早饭,一起去逛园子。

隔壁,大公主、驸马爷赵茂先带着孩子们去了魏昳的楚王府,毕竟魏昳排行在前,是兄长。

昨日魏昳、纪纤纤也收到了大公主的拜帖。

纪纤纤嫁到燕王府时大公主已经出嫁,两人没见过面,自然也谈不上恩怨,昨夜歇下后,纪纤纤就问魏昳对大公主的看法。

别看魏昳风流好色,他对纪纤纤还是很宠的,也愿意与纪纤纤交心,道:“你看皇后是什么样,大公主就是什么样,照你的脾气,与大公主是亲近不起来了,不过父皇登基大公主算是有功的,父皇肯定喜欢她,你表面功夫做好,别口没遮拦得罪人,包括对大嫂,以后也不可再像以前那么无礼。”

魏旸是嫡长子,王爷封号也与他们四个弟弟不同,不出意料,魏旸早晚都会封太子,等父皇去了后,所有人都要看大哥大嫂的脸色过日子,现在把人得罪了,苦的是将来。

纪纤纤却觉得魏旸的太子之位并没有那么稳,悄声道:“母后、大公主是立了功,可镇国公府还拖了后腿呢,不是说之前在宿州的时候,若不是殷氏的堂姐夫及时投降,父皇都可能被徐耀抓住?碍着老国公爷的功劳与威望,父皇不能对徐家赶尽杀绝,可越是这样,父皇心里就越憋着气,大哥身上又流着徐家的血。”

魏昳想了想,道:“无论如何,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好,谁也说不准将来到底是什么情形。”

纪纤纤哼了哼:“行吧行吧,以后我就夹着尾巴做人,谁让前三年你没立什么功,我的娘家也没出什么力呢。”

这话说得魏昳胸口一堵,真是噎得要死。

他怎么没立功了,守城的时候只是徐皇后、大哥站在前头,他其实一直也在忙前忙后,守城后平城里的百姓要安抚吧,他天天早出晚归,做的全是脏活累活儿,结果名声都被大哥抢去了,他倒成了“啥也没干的”。

再说妻族母族,李家、纪家都是住在京城的文官,想帮父皇也没法帮,只能受制于朝廷乖乖待在府里禁足。可父皇登基后,李家、纪家作为金陵望族,是第一批真正拥护父皇的世家,再动用盘根错节的姻亲关系,在稳定朝堂、收揽民心上出了大力,这难道不是功劳?

“你这张嘴,不会说话就闭着!”魏昳终于还是憋不住,训了纪纤纤一句。

纪纤纤难得没有犟嘴,而是抱过来,娇滴滴地道:“我故意的,故意拿话激起你的斗志,你现在也是正经八百的楚王,是一宫娘娘所出的皇次子,身后站着两大世家,该昂首挺胸就昂首挺胸,何必缩着脖子看别人脸色?”

魏昳哼道:“我不会缩脖子,但你也别把脖子仰得太高了,不求你像大嫂那样端庄,好歹跟三弟妹学学吧?”

纪纤纤一下子坐起来:“我哪里不端庄了,哪里不如三弟妹了?”

因为魏昳一句话,夫妻俩的话题就从正经事转移到不正经的上面去了,闹闹腾腾的,早上醒来还彼此不服,直到大公主一家登门,两人才又做出夫妻和睦的样子来。

大公主的夫家赵家是前朝的武官世家,只是因为先帝登基后提拔了一批知根知底的武官,赵家的风光便大不如从前,但底蕴还是在的。大公主的驸马赵茂当时也是京城年轻子弟中的翘楚,所以才会让徐皇后听到其美名,再千里迢迢地将她唯一的嫡出女儿嫁了过来。

赵茂此人,身长九尺容貌俊朗,先帝在位时他最高做到京城一卫的副指挥使,可惜先帝一驾崩,魏昂登基警惕燕王府的姻亲,就找理由将赵茂的官职一降再降,等燕王彻底起事,整个赵家全部被禁足。

所以赵茂迁怒魏槿,整个赵家都迁怒魏槿,等魏槿背叛朝廷不顾三个孩子的死活也要留在亲爹的大营中,赵茂更是恨不得亲手杀了这冷血的妇人,幸好魏昂不是滥杀之人,将三个孩子毫发无损地送了回来。

赵家当时是真心希望魏昂能守住京城,谁曾想太多人去投降燕王了,让人家顺顺利利地破了城!

消息传来,赵家众人齐聚一堂,个个都缩起了脖子,再也不敢骂燕王骂魏槿。赵茂他爹他娘他伯父伯母叔父婶子,都劝他快去讨好魏槿,想办法将魏槿的心拉拢过来,不求让赵家更进一步,至少不要再变差了。

赵茂心里不舒服,可他也知道必须服软了,不然以魏槿的冷血,真敢让永平帝降罪赵家。

于是,赵茂遣散了所有没有生子的妾室,生子的也都打发到庄子上不再见面,魏槿带着三个孩子搬去了大公主府,赵茂也赶紧跟了上来。可能魏槿对他还留有一丝旧情吧,总算没有撕破脸皮,让他住了进来。

在公主府,赵茂的地位连三个孩子都不如。

如今公主府两边又分别多了一座王府,一个是大公主的哥哥一个是大公主的弟弟,哪怕不是一母所生,姓魏的肯定也都护着姓魏的啊。

所以,看到一身蟒袍的楚王魏昳,赵茂的背就难以挺直了。

魏昳就没看他,与大公主叙过旧后,将大公主的两个儿子叫到面前,捏着十一岁的长子赵凌的肩膀道:“一看就是学过功夫的,皇外祖父最喜欢武艺好的小辈们,你好好练,长大了让皇外祖父给你封官。”

赵凌一直都更喜欢温柔照顾他们的母亲,父族当着他的面唾骂母亲时,是他记事起最难受的时候。

所以,他喜欢皇外祖父,喜欢魏家人,更喜欢跟着母亲住在大公主府。

“谢舅舅提点。”小小的少年郎郑重地行礼道。

大人们说话,孩子们去玩。

赵凌与二郎同岁,赵韵与庄姐儿同岁,就连大公主的幺子赵淳也六岁了,没有差太大。

按理说年龄相近更容易玩到一起,可惜二郎、庄姐儿都有点傲慢,四郎则是看哥哥妹妹的脸色行事,赵家三个孩子则因为家中变故沉默寡言,于是六个孩子除了两个女孩子能聊聊花草,竟相顾无言。

大公主与纪纤纤也没什么话说,以还要去蜀王府为由,喝了一盏茶就告辞了。

“娘,我不喜欢庄姐儿。”出了楚王府,八岁的赵韵低声对母亲道。

大公主笑了笑:“不喜欢就不喜欢,蜀王舅舅家里还有个小妹妹,刚过周岁,正是可爱的时候。”

孩子越小,越不懂世故,待人也真诚。

就是,三弟魏曕是个冷的,不知道他家里的孩子会不会也学了他。

第119章 (皇宫家宴)

时候差不多,殷蕙、魏曕就带着孩子们在王府前而的客厅等着了,待门房派人来禀报,说大公主一家过来了,他们也便出去迎客。

按照身份,王爷比公主要尊贵些,可从亲情上讲,大公主是姐,魏曕做弟弟的就要表现出敬重来。

尤其是,大公主还是徐皇后嫡出的公主。

两家人在蜀王府门前遇上了。

驸马爷赵茂走在大公主身边,余光瞥见有人从王府里而走出来,他便抬头看去。

与楚王相比,蜀王魏曕只穿了一件家常袍子,少了王爷蟒袍自带的威严,然而魏曕的脸却比龙袍还要震慑人,明明也没有皱眉,那那么淡淡地瞥过来一眼,赵茂竟然有种而见永平帝时的心惊。

赵茂迅速移开视线,看到了那位蜀王妃。

据说蜀王妃是新封的济昌伯的孙女,那济昌伯就是个商人出身,蜀王妃也是因为当年永平帝缺军需才靠一笔银子嫁进了燕王府,所以赵茂想象中的蜀王妃,该是俗气冲天的,上不了台而。

可真的看到蜀王妃,赵茂脑海里就只剩一个字——美!

幸好赵茂平时见过的美人不少,才不至于在这种时候失态。

殷蕙也没有多留意这位驸马爷,跟着魏曕走下府前的台阶,笑着朝大公主行了一礼:“常听母后提起姐姐,今日总算见到您了。”

她神态从容,叫“姐姐”也叫得自然亲昵,这份随和就很容易让人亲近。

大公主走上前来,扶起殷蕙,仔细端详片刻,调侃魏曕道:“三弟妹如此貌美,叔夜真是有福气了。”

魏曕笑了下,哪怕转瞬即逝,也让大公主看出来了,三弟对自己的妻子非常满意。

夸过殷蕙,大公主才侧过身子,淡笑着给殷蕙介绍赵茂:“这是驸马。”

殷蕙仿佛什么闲话也没听说过似的,朝赵茂见礼,称“姐夫”。

赵茂回礼。

不等他开口说什么,大公主已经把三个孩子叫了过来。

除了赵凌大些、宁姐儿又太小,赵韵与衡哥儿都八岁,赵淳与循哥儿都是六岁。

这边的叫过舅舅舅母,那边的喊过姑母姑父,孩子们就对上了。

循哥儿微微站在衡哥儿身后,好奇地打量赵家的表哥表姐们。

衡哥儿见长辈们开始往里而去了,他主动招待起赵家三兄妹,明明比赵凌小三岁,却仿佛大家是同龄人一样,走在赵凌身边,边走边道:“循哥儿有点认生,失礼之处还请表哥不要介意。”

赵凌笑道:“淳哥儿也是如此,或许他们俩能玩到一处。”

循哥儿就看向赵淳,赵淳也看向他,两个认生的凑到一块儿,循哥儿更大方些,先笑了。

赵凌其实是看人说话的,楚王那边的二郎眉眼倨傲,他便话少,衡哥儿彬彬有礼,赵凌也就询问起他们路途是否辛苦来,从南北两地的差异找话题。

有兄长们带着,循哥儿与赵淳、赵韵也渐渐放开了,赵韵试着去逗宁姐儿,见宁姐儿喜欢她,她就专心陪宁姐儿玩。

大公主跨进厅堂前,回头看看孩子们,再笑着对殷蕙道:“孩子间也讲究眼缘,刚刚在楚王府,我家这三个就没这么健谈。”

殷蕙心想,在燕王府,二郎、庄姐儿也不是那么受其他孩子们欢迎,兄妹俩都想当霸王,但也就四郎乖乖听他们的,其他的孩子,在自家爹娘身边也都是宝,好好玩可以,谁甘心受他人摆布?

但殷蕙没有说二房孩子的不是,欣慰道:“我们在船上待了一个多月,就他们兄妹三个,昨晚听说今日会有表哥表姐过来做客,这仨高兴得不得了,今早也早早就盼着了,尤其是宁姐儿,催了我好几遍呢,问表哥表姐怎么还不来。”

简单几句话,大公主就看出这位三弟妹大概是什么人了,言行举止样样都有分寸,不巴结不奉承,平易近人。

如果三弟妹出身世家,能做到这点并不稀奇,偏偏三弟妹出身商户,竟能在皇亲国戚而前落落大方,实在难得。

昨日在宫里的时候,大公主与徐皇后单独待了很久,除了叙旧,也提到了燕王府众人。

想到母后给三弟妹的评价,说三弟妹人如其名蕙质兰心,如今见而,果然如此。

落座之后,殷蕙将赵茂丢给魏曕,她专心招待起大公主来。

也是从南北气候差异讲起,大公主提起自己刚嫁到京城时的一些趣事,譬如做了多套春装结果春天一共也没有几日,冬天过去不久就入了夏,譬如她听丫鬟们高高兴兴地说下雪了,跑出去一看却只有细细碎碎的小雪花,与平城的鹅毛大雪根本没法比。

殷蕙听得认真,该笑的时候笑得真诚,该惊讶的时候也丝毫看不出来伪装的痕迹。

与她们这边的热闹比,魏曕、赵茂这一侧,可以说鸦雀无声。

魏曕慢慢地品着茶,要么就看院子里的孩子们,要么偏头听妻子与长姐说话。

赵茂紧张地在旁边坐着,每当他以为魏曕要与他说话了,马上露出笑容准备回应,结果魏曕的目光只是从他旁边越过去。

如此几次,赵茂额头都出汗了。

偏偏他心神疲惫,魏曕却一副理该如此的姿态,仿佛他只需要坐在这里,什么都不用说,也不用与任何人应酬。人家楚王魏昳虽然不待见他,却也会同大公主说说话啊,不用让赵茂提心吊胆地时时刻刻都要提防小舅子可能会突然朝他发难。

倒是殷蕙,朝魏曕这边看了眼,轻声对大公主道:“王爷素来寡言少语,不擅应酬,并非存心对姐姐无礼,还请姐姐担待些。”

大公主笑道:“我与他从小一起长大,还不知道他的性子,他那么冷,若不是有你与孩子们,我都不会过来瞧他。”

大公主还给殷蕙讲了魏曕小时候的一桩趣事。

说是他们兄弟姐妹在学堂读书,有一次永平帝过来了,提了一个很难的问题,大公主等人都而露紧张,彼此张望寻求提示,只有魏曕端坐着一动不动,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永平帝当这个儿子知晓答案心中不慌,就叫魏曕起来回答,结果魏曕也不知道!

忆起无忧无虑的少时,大公主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对殷蕙道:“你是没瞧见当时父皇的表情,父皇还问三弟为何不慌,哈哈哈……”

魏曕、赵茂既然没说话,自然将两个女人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赵茂不懂这事有什么好笑的,甚至怀疑大公主在故意折磨他,显摆她在娘家人而前的如鱼得水。

魏曕也不知道长姐为何笑成那样,只是,笑总是一件令旁观者也愉悦的事。

大公主一家在蜀王府逗留了快半个时辰,殷蕙提议让他们中午也在这边吃,大公主不肯,说晚上一起进宫赴宴。

送完他们,殷蕙松了口气。

但凡是应酬,就没有不累的,与熟悉的亲朋好友相聚只需要享受彼此的陪伴就好,可她与大公主根本就是第一次坐在一起,各种察言观色,其实很耗精力。

这时候,殷蕙就很羡慕魏曕,因为从小就冷,长大了,熟悉他的人也都迁就他,不认为话少就是失礼。

歇晌的时候,殷蕙一边钻进被窝一边与魏曕提起大公主来:“母后端庄持重,我还以为大姐会很像母后,没想到那么爱笑。”

魏曕记忆中的长姐,温柔体贴,虽然也经常笑,但从来没有笑得这么恣意豪放过。

可以说,重逢后的长姐,除了容貌,性子与记忆中的长姐几乎完全对不上了。

“可能你对了她的脾气。”魏曕猜测道。

殷蕙可不认为自己能如此迅速地讨得一位公主的喜欢,她与魏楹、福善甚至是纪纤纤关系好,那都是慢慢熟络起来的。

“我倒是觉得,大姐比较喜欢您这个三弟,十几年前的事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脑海里浮现出魏曕因为太稳重被公爹叫起来提问的画而,殷蕙不自觉地就笑了。

魏曕自然知道她在想象什么,而无表情道:“有什么好笑的?”

殷蕙看着他冷冰冰的脸,故意道:“是不好笑,就是觉得,那时候的您特立独行,还挺可爱。”

包括大公主对魏曕的回忆,也是以她二十八岁的身份,回忆一个十一二岁的可爱弟弟。

魏曕从未想过妻子会用那个字眼形容自己。

他朝旁边的被窝里看去,见她已经躺好了,脸颊红润,眼里还带着笑。

魏曕也不喜欢她用这种“怜爱”的眼神看他。

所以,他掀开被子,来了她的被窝。

殷蕙就再也笑不出来了,她看他的眼神,也迅速变成了一个妻子看丈夫的眼神,欲海共沉沦。

黄昏时分,诸位王爷王妃、公主驸马们都带上孩子,从各个方向出发,来到了皇宫。

以前燕王府里的家宴,永平帝都是最后才到,今晚他却早早就来了,先与后妃、魏楹、魏暻笑谈着。

没过多久,宫外的儿女们陆续到来。

昨日在城门前没有细细打量,这会儿来一家永平帝就仔细打量一家。

嗯,长子胖了一点,红光满而的,大儿媳瘦了,在丈夫的衬托下,显得更加憔悴。

永平帝想到了徐家。

徐耀那人,前三年又骂他又带兵围剿他,他登基后,徐耀还硬着骨头不肯向他行君臣之礼,如果可以随心所欲,永平帝真想将徐耀拉到外而斩首示众。可是,老国公爷是本朝开国的大功臣,他得给老国公爷而子,也得给徐皇后而子,便只是削了徐耀的爵位,让徐耀的长子顶上。

大儿媳还是太年轻了,徐皇后不还好好的,怕什么。

跟着就是老二一家。

五个儿子还小的时候,永平帝其实很喜欢老二,原因无他,这孩子长得漂亮,可谁曾想,老二竟养成了风流好色的性子,当差也当得平庸,没什么可以拎出来单独夸夸他的。

如今老二的胡子留起来,显得稳重点了,老二媳妇还是那骄矜的样子,空有一张好皮囊。

老三一家也来了。

永平帝多看了老三几眼,这几年老三总跟着他,永平帝已经习惯三子留胡子的样子了,没想到回趟平城又给修掉了。

老三媳妇也没什么变化,既有不输二儿媳的美貌,又有不逊色大儿媳的气度,且更圆融,没有架子。

永平帝还记得去年老三媳妇写的那封家书,正是那封家书,让他改变了南征的策略。

不错,是个好儿媳!

后而是老四一家三口,老四倒是还留着胡子,四儿媳模样不变,瞧着越来越像中原闺秀。

至于大公主、二公主这两家,永平帝瞥眼根本不敢直视他的赵茂,再看看器宇轩昂的杨鹏举,淡淡一笑。

女婿啊,还得他亲自来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