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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疾速矮身一扭,手中剑斜斜向黎苏横扫而去!黎苏微一侧身,堪堪避过这凌厉一剑,她咬牙,反手一击,“噗”一声,金簪狠狠刺入黑衣人的右臂,黑衣人痛得大叫,肩膀处顿时血流如注,手中宝剑险些落地。

黎苏一击即中,便飞快后退,想不到,母妃送予她的贴身之物,今日竟成自保的利器。她果然料得没错,这人不为求财,根本就是来要她命的!这一连串发生的事情,也必定是有人蓄意陷害于她。

黑衣人捂住伤口,缓缓起身,眼中狰狞之色顿现,他还是低估了这个千金小姐!不再掩饰自己的目的,黑衣人将剑慢慢交到左手,浑身散发出骇人的杀意,飞身一跃,直朝黎苏刺了过来!

黎苏的心跳剧烈,她已没有再多余思考的时间,就算是死!也绝不能将自己,再置于任人宰割的局面!

想到此,真气骤然提升,快速流窜于身体各处,满头青丝,飞舞半空。黎苏纵身而起,向黑衣人发起猛烈进攻。二人厮杀在一处,招招狠辣,直逼对方命门。浓烈的杀气,将林中一群鸟儿骤然惊飞,扑楞着翅膀争相逃命而去,却仍被强大气流扫落几片羽毛。

不知过了多久,黎苏渐觉体内真气失控,毒气翻涌,筋脉已有倒行逆施之势。她心知自己强弩之末,再坚持不了多久,但黑衣人仍不见力竭之态。莫非她今日当真要命丧于此?

脚步虚浮凌乱,一个闪避不及,黎苏被黑衣人一剑刺中心口,鲜血如泉水般涌了出来。她在心底凄然一笑,迅速做了决定,不退反进,几步上前,那剑,瞬间穿透了她的身体!

黑衣人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他清楚的听到自己腹腔,被金簪刺入的声音。想不到这女人竟然用这种玉石俱焚的打法,也要拼死一击!

黎苏眼眶尽红,拼劲最后一分力,将金簪全数没入黑衣人的体内,他的血,转瞬染红了她的玉手。

黑衣人痛极,大吼出声,一掌拍碎了黎苏的肩骨,她的身子直飞出去,风声陡然而起,呼啸着吹在耳边,像是亡灵的哭声,“噗通”一声,黎苏重重地坠入了澜沧江中!

江水滔滔,冰冷彻骨,转眼便将她吞没。

锋利的剑,还插在她的身上,大量的鲜血从伤口汩汩涌出,与江水融在了一处。妖冶的红,带着冲天的恨,一同灌入她的五脏六腑。

这一生,她恭谨良善,从未做过一件伤天害理之事,却落得如此悲惨的境地。

这一世,她诚挚待人,从未伤害过一个无辜的生灵,却换来了杀戮与被杀的结局。

这一生一世,短暂十六个春秋,从来是享尽荣华,得尽宠爱,到最后,却死得这般屈辱不堪!

到底是谁在害她,为什么要害她?她真的很不甘心,不甘心就此含冤受屈,死不瞑目。但,窒息的痛,已渐渐淹没了她的最后一丝神智。恍惚间,她似乎觉得灵魂已脱离了躯体,冰冷地看着这一切,却无力碰触!

春风拂过,绿柳轻扬,将空气中残余的淡淡血腥气悄然化尽。

澜沧江岸,依旧是一派绿意盎然的春之美景,周围的一切,仿佛不曾改变。然而,无人知晓,在这个世上,曾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摄政王府的大小姐、晟国第一美人黎苏,再也没有了…

第五章 重生相府

阳光从紧闭的门窗缝隙中,硬钻了进去,为昏暗的室内增添了几丝若有若无的光线。

一盆冷水“哗啦”一声,直泼在黎苏脸上,水珠顺着脸颊淌进衣领中,寒意从心底窜了上来,她猛地惊醒,眉头微蹙,只觉得眼前有火红色的身影在不住晃动。

“醒了!”一个粗声斥道:“装死呢!”

头皮骤然传来阵阵刺痛,似乎被人一把狠狠揪住,红色身影贴近黎苏的耳畔,咬牙切齿道:“苏漓你这死丫头,自小儿就会扮柔弱,博取同情,别以为今天使这招,本小姐就会轻易饶了你!”女子的语气恶毒又极尽鄙夷。

苏漓?这名字似乎曾经听过,她是谁…痛楚令黎苏不由自主地努力睁大了眼,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眼前的女子,正值妙龄,容貌尚算姣好,火红的衣裙,做工非凡,饰物名贵,耀眼夺目,一看就是大家闺秀!只可惜,那一副狰狞到有些扭曲的神情,好似地狱里前来索命的鬼差,与这身装扮完全不符!

黎苏咳了几下,微张了嘴,她本想问对方是否认错了人,却发现喉咙灼烧般疼痛,只是微弱的发出一声:“我…”

“你什么?本小姐就知道你是在装死!方才忽然假装晕了过去,以为就能逃过审问?我才不会上你的当!赶快给本小姐从实招来!”攥满青丝的手,蓦地向后一扯,迫使黎苏的头抬起。

黎苏顿时怒上心头,晟国律法明令禁止百姓动用私刑,眼前的红衣女子,究竟是何身份,竟敢罔顾当朝律法,私设刑堂?她蓦地睁大双眼,眸光冷利如冰,盯住面前的红衣女子,沉声发话:“放手!”那声音不大,气息尚且有些不稳,却有一种令人无法小觑的威严感。

红衣女子抖了个激灵,不由自主地松了手,起身向后退了几步,疑惑地打量着她,这,这死丫头…怎么突然间好似变了一个人?

黎苏环视屋内,东南角靠墙堆了不少的干柴,西北角站着两个侍卫,手执木棍,长凳上俯首趴着一个男人,身上被鲜血和汗水浸透的衣衫,早已经与皮肉相连,辨不出本来的颜色。空气中传来浓重的血腥气,令人闻之欲呕。

黎苏心头疑窦丛生,这是哪里?看样子象是一间柴房,她暗暗运动真气,却清晰感觉到气息荡然无存,黎苏暗自心惊,这状况不象毒发时真气失去控制,倒象是从来不曾习过武。

她飞快将心中疑惑敛去,冷冷地看了红衣女子一眼,沉声道:“你是谁?”

红衣女子闻言,神情似乎十分讶异,忍不住捂嘴“咯咯”笑了起来,边笑边道:“哎呦,我说苏漓,你还装傻?别以为装傻本小姐就放过你!”她恶毒地看了她一眼,啧啧叹道:“不过本小姐还当真是没想到,你这衰神转世的扫把星,自幼胆子小得像老鼠,就连喘气都不敢大声,今日竟然大胆到敢与一个男人约定私奔!”

私奔?!身为摄政王府的千金,这根本不可能!忍住喉间的不适感,黎苏冷冷回道:“你认错人了,我根本不认识你,也不明白你说的苏漓是谁!又何罪之有?”

“真是笑死人了,你这张丑脸本小姐看了十六年,就算烧成灰儿也能认得出!想不到你居然如此奸猾,平日那些软弱都是你的伪装吧?这会儿终于露出真面目,不想认罪便开始装傻?好!别说本小姐不讲道理。来人!打盆水来,让她看个仔细!”红衣女子大声叫道。有下人应了,飞快地打来一盆水,端到黎苏面前。

清澈如镜的水面上,倒映出一张小小的脸孔,肤色略显苍白,柳眉淡扫,漆黑的眼眸亮若辰星,小巧挺直的瑶鼻下,红唇如花瓣娇嫩。黎苏微微松了口气,这分明就是自己的容貌,她正欲开口分辨,微风拂来,吹起她左边脸颊旁的发丝,赫然发现左边眼角外侧,有一块形状奇特的胎记,如铜钱大小,殷红似血,为这张本是倾国倾城的脸蛋,无故意凭添了几分可怖。

心头蓦地一沉,自己脸上何时多了这块红色的东西?黎苏飞快地伸手掬水,用力擦拭脸颊,不消片刻,细嫩的肌肤开始隐隐作痛,脸上的印记却没有丝毫褪色的迹象。

黎苏的心,无端地慌乱了一分,凝神仔细回想,记忆里最后一个画面,她被黑衣蒙面人一掌打飞,坠入澜沧江中,刺中心口的一剑始终没有拔出,按常理说,根本不可能有生存的希望。她伸手抚上胸口,用力一按,完全没有预料中的痛楚。恍惚里她只觉得自己仿佛飘浮在冰冷的半空中,无法着地。一醒来便成了苏漓!

这世间有什么方法,可以使受伤惨重的身体在短时间之内没有救治就恢复如初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黎苏的心,开始无法控制地剧烈跳动,有一种难言的恐惧渐渐弥漫上来。她不愿相信这可怕的事实,一时之间又无法找出更合理的解释。

借尸还魂。

黎苏呆在那里,久久不能出声。

见她不发一言,红衣女子显然不耐之极,这里空气污浊,脏乱不堪,她浪费这么多时间,可不是来看这死丫头坐着发傻来的,扬眉叫道:“苏漓,本小姐的耐性有限,没功夫跟你玩,你还是乖乖地赶快招认了吧。否则…恐怕他这条命,就难保了!”

黎苏闻言,怔楞目光微闪,随着她的手指,缓缓移向长凳上的男人,仍是没有任何反应。

居然敢无视她的话?这死丫头,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红衣女子怒火中烧,冲着两名站立的家丁狠狠大叫道:“给我打!往死里打!”

“住手!”一声沉喝传来,两名侍卫立时收手,退至一旁。门外,被两名丫头小心搀扶着,走进来一位华服妇人,她满头珠翠,衣饰华贵,脚步不疾不徐,面沉如水,神情不怒自威。

红衣女子见状,心中微微一惊,赶忙快步迎了上去,娇声道:“娘!您怎么过来啦?这地方又脏又臭的,可别弄脏了您的衣裳。”

第六章 迫嫁庶女

有下人迅速端了一把太师椅,那华服妇人缓缓坐了,冷眼扫过屋内几人,目光定在黎苏的身上,蹙眉问道:“还没问出结果?”

红衣女子脸色阴沉,咬牙恨恨道:“这死丫头,嘴咬得比蚌还紧,人证物证俱在,还装出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无辜样儿!”

华服妇人满脸嫌恶鄙夷之色,瞪着黎苏,沉声发话道:“她认不认不妨事,有人认就行了。”说罢,眼光瞟向长凳上的男人,两名侍卫心领神会,上前举起木棍,便要再打。

“夫人、大小姐饶命,别打了别打了,小的认了小的认了!是…二小姐勾引我的,叫我带她出府!”那男人大声哀叫,不住地叩头求饶。若再打上几棍,他当真是要没命了,二小姐,刘忠只得对不住你了!

“早点认不就没事了!真是自讨苦吃!”红衣女子面上顿时一喜,掩饰不住心中得意。

黎苏垂下眼睫,心里莫名有些悲凉,为自己,也为这具身体的主人苏漓。面前这一切好似一场闹剧,生死关头的男人终是没能抵住拷打,将莫须有的罪名承认。不管苏漓是不是真的与他私奔,都是被出卖的那一个。男人,果然是不可信的,谁先将信任付出,谁便输了。

如今,真正的苏漓已死,活着的人,是黎苏,断不能再由得他们这样的欺辱!只是眼下下自己势单力孤,万不可鲁莽行事,当务之急应该想办法尽快离开这里。

她正兀自想着,只听那华服妇人开口唤道:“桂娘!”

门外闪出一名体型壮硕的中年婆子,恭敬应道:“奴婢在。”

“前几日我叫你安排的事,可办妥了?”

“回夫人的话,奴婢都已经安排好了。”

华服夫人微微点头,昂头对黎苏威严地说道:“你虽是庶出,却也贵为相府千金,竟然如此不知廉耻,做出这等下作行为,我看你在府里也住不得了,三日之后就去慈心庵吧,我寻媒人来,给你订了一门亲事,早些嫁了。省得不知何时又捅出篓子,给相爷脸上抹黑!”

相爷!黎苏心中一凛,幡然顿悟,这里竟是当朝相爷苏相如的府邸!难怪苏漓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坊间传言苏相如膝下有一子二女,长子苏淳,官拜翰林,大女苏沁,乃正房所出,自小骄纵任性,目中无人;二女苏漓,为妾室所出,貌丑多病,性格柔弱怯懦,从不出门。

苏夫人见她垂头不语,有些不耐,皱眉道:“怎么,你还不乐意?”

慈心庵在城北,那即是有机会出府了?黎苏心头一动,低头轻声道:道:“苏漓不敢,但凭夫人做主。”全然一副柔顺不敢反抗的样子,她心中在暗自冷笑,苏氏母女费了这许多心思,不过是要将苏漓赶出府去罢了,却还要找出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真是虚伪之极。

苏夫人“唔”了一声,这丫头还算是识时务,转头吩咐道:“桂娘,三日后你先将二小姐送到慈心庵去,找个良辰吉日,便让她过门吧。”说罢,便起身施施然走了。

当真是…再好不过…

黎苏站起身,望着苏夫人渐渐远去的背影,沉了眼没有说话。那红衣女子——苏沁并未就此跟随离去,而是凑到黎苏身边,不怀好意地轻笑道:“妹妹大喜,姐姐在这提前给你道喜了。”说着,朝桂娘悄悄地递了个眼色,方才笑着出门去了。桂娘眼光微闪,略一颌首,并未说话。

黎苏将二人之间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她神色未动。桂娘冷冷道:“三日之后,奴婢来接二小姐去慈心庵,二小姐就在此好好歇息吧!”说罢,叫侍卫将刘忠拖了出去,“哐啷”一声将门锁上。

这三天,每日都有人定时来送饭,除此之外,倒也没人来扰。

第四天,桂娘果然又来,她转眼看向黎苏,面无表情地道:“二小姐,请吧!”

黎苏一言不发,跟在桂娘身后向门外走去。

相府侧门外,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着,两个赶车的汉子正坐在车上聊天,一见桂娘,赶忙跳下车,上前打招呼。

桂娘缓声道:“这是我家二小姐,你们要好生照看,若是路上出了半点差错,仔细你们的脑袋!”她特别加重的语气,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明白那话里有话。

“那是那是,桂娘放心,答应您的事,绝对不会出岔子!”俩汉子连声安抚道。

黎苏迅速扫了一眼两人,心中顿时一沉,这二人一黑一蓝,衣着普通,却掩不住眼中精光四射,身手敏捷,一看就是练家子!不对!若只是想让苏漓出嫁,何必找来两名高手护送?可事到如今,别无他法,明知前路凶险,也只得一咬牙,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地动了,一路向城外西边的林荫道上驰去。

黎苏掀帘察看,这分明就不是去往城北慈心庵的路!他们以为苏漓从未出过门,定然不会认路!苏沁与桂娘确实另有图谋。她该怎么摆脱这两个人呢?黎苏无意中瞥见窗外随风飘落的树叶,她的眼眸,忽地一亮。

“哎呀,不好!”马车中传来黎苏的一声惊叫,显得十分慌乱不安。

“吁——”赶车的连忙停下,掀开车帘,大声叫道:“发生什么事?”

黎苏似乎被吓了一跳,伸出手指向马车的后方,小心翼翼地道:“我的、我的链子掉出去了…麻烦大哥,可不可以让我去找一下?”

“不行!”黑衣汉子断然拒绝了她,“不过是一条链子,你贵为相府小姐,还在乎这点东西!我们答应了桂娘,要在天黑之前把你送到慈心庵,不能耽误了脚程。”

“求求你,大哥,”黎苏哀哀恳求着,眼中不知不觉地浮上泪光,那摸样看上去分外娇柔可怜,她小声道:“这链子,并不值什么钱的,只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我从来都不离身,方才,方才突然想起了娘,才摘下来看看,却没想到,不小心掉了出去。大哥,求求你了,让我去寻一下吧!两位的大恩大德,苏漓今生没齿难忘!”说到最后,她已经泣不成声,。

“我说不行就不行!”黑衣汉子心肠彷如铁打一般,丝毫不见动摇。

“哎哎,我说,你为何这么狠心,这小姑娘够可怜见的了,你还这么凶对人家,小姑娘别哭了,让你去找回来就是了。”另个蓝衣汉子轻声斥责同伴,好言相慰。他用眼色提醒,反正她弱不禁风地,能跑到哪去?平安送到目的地就完成任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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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要出门办点事,更新时间改为晚上八点。

第七章 初遇镇宁王

黎苏闻言惊喜地抬头,面上犹有泪痕未干,连声道:“谢谢这位好心的大哥,谢谢,谢谢!”她飞快地爬起身,拉起衣裙欲要下车。

“慢着!”蓝衣汉子伸手一拦,笑道:“女孩儿家身子娇弱,走路太慢,还是叫他给你去找。”他向黑衣汉子笑了一下,点头示意。

黑衣汉子面上明显焦躁,却也没再坚持,不耐地将手中马鞭丢下,下车向来路大步走去,边走边低头向地上查看。

“大哥真是好心人,”黎苏伸手,将这身上少得可怜的几件首饰,摘了下来,递到蓝衣汉子面前,感激地道:“苏漓无以为报,现下只有这点东西,还请大哥别嫌少,就当是顿下酒钱。”明媚的阳光映照下,她掌心中的饰物闪耀着细碎光芒。

蓝衣汉子脸上贪婪之色,一闪而过,没有逃过黎苏敏锐的双眼,相府千金穿戴的饰品,再差也好过寻常百姓所用之物,看来这步棋,她没有走错。

“好说好说。”蓝衣汉子站在马车边,讪笑着伸手去接,黎苏手一歪,故作不小心,那点首饰便七零八落的掉在了地上。蓝衣汉子“哎呀”一声,飞快地蹲下身子去捡。

要的就是这个空当儿!黎苏立刻伸手使劲地在马臀上一拍,马儿顿时大惊,嘶鸣一声,发疯般向前跑去。蓝衣汉子大惊,连忙向一旁滚去,险些被突然滚动的车轮碾死,待他爬起身来,只能见到林荫道上的滚滚烟尘。

“他妈的!这狡猾的小贱人!”蓝衣汉子狠狠大骂道,黑衣汉子迅速从后方赶了过来,气急败坏地叫道:“你还说能卖个好价钱!居然让她跑了!还不快追!”两人立刻飞身向马车追去。

黎苏狠狠地抽打马匹,一颗心狂跳,不时回头张望,那两人紧追不舍,马车太过沉重,只有一匹骏马拉动,跑起来并不轻松。不行,她必须要加快速度,若是被他们追上,可真就没命了!

马车几近疯狂地颠簸奔跑,险些将她甩了出去,黎苏咬牙,狠命向前一扑,牢牢抱住马脖子,双腿紧夹住马腹,浑身已是香汗淋漓,终于被她捞住了马缰,扭身用尽全力将套车的麻绳解开。沉重的拖坠感,赫然间一松,仿佛卸掉了万斤重担。马儿立刻向前方飞奔而去,一人一骑,渐渐将那两人甩得不见踪影。

城西林荫道直通往凤阳,中途会经过须弥山,她心中灵光一现,须弥山山路狭窄,不利于骑马行走,常人均会走大道,自己若绕山道而行,或许可以避开他们。没有任何迟疑,黎苏迅速调转马头直朝须弥山奔去。

狭窄的山道上,疾驰的马蹄声,在空旷的山间回响,仿佛天地之间,只余下这规律的节奏声。前方山道突然传来阵阵纷杂沉闷的马蹄声,骤然将这节奏踏乱,黎苏心中一凛,那二人不会有这么快便将她堵住吧?

一辆八匹骏马套的马车不疾不缓地驶来,黑色的车身雕着古朴的金色花纹,庄重又不失雅致,车身很宽大,将整个儿山道占满。马车前后均有数十位侍卫骑马护驾,来人好大的派头!竟然有人与她所想一般,不走常人之路。

眼见前方有人挡路,车前侍卫大喝一声道:“何人在此挡路,还不速速退下!”

黎苏心中冷笑,如今这世道真是越发没理可讲,霸王般的占道还要恶人先告状,只不过这人看起来身份不低,她着急逃命,无暇与对方争辩,若是在以前,定不能轻饶。低头看了看路,不禁柳眉紧皱,她倒是想避开,这道儿这么窄,往哪里避?

侍卫见她没反应,又大声喝道:“你是聋子吗?叫你退下!若是惊了王爷的驾,小心你的脑袋!”

黎苏心头一沉,王爷!朝中封王的,除了自己的父王黎奉先,就只有两位皇子。看这些侍卫无一相识,来人绝不会是父王!那会是谁?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东方濯英俊急怒的面容,她的心莫明地刺痛。不,她怎么会为这样的人心痛?他误会她,不信她,不要她,她一定会让他追悔莫及!

黎苏翻身下马,向前几步,几名侍卫“刷”地几声,宝剑纷纷出鞘,持剑喝叱道:“大胆女子,再敢上前,必将人头落地!”

“小女子苏漓,父亲乃当朝丞相苏相如,今日外出不幸被贼人追杀,还请王爷救小女子一命!”黎苏站在原地,没敢再动,那剑气寒意森森,隔着老远,已经透了过来。

车内没有丝毫回应,好似里面根本没有人,但是车厢内巨大的压迫感,毫不掩饰地散发出来,直逼黎苏面前。

寂静的山间,只有她“一命,一命…”的声音,在反复回荡。黎苏心头微沉,这王爷没有反应,难道在睡觉?可外头这么大的动静,他怎么也该醒了,又为何会听不到声音?

黎苏见车内的人毫无反应,隐约有怒气在胸中激荡,这该死的王爷显而易见在装傻充愣,这作派倒不象是东方濯,难道是东方泽?她忍了又忍,复又开口道:“既然王爷不想相助,小女子也不便强求,身后有贼人追命,还请王爷放小女子一条生路。”言下之意,叫那王爷想办法让路。

“大胆!王爷万金之体,岂可随便给你让路?”侍卫又断然喝道。

身后隐约有脚步声传来,黎苏再不能迟疑,迅速翻身上马,决定激他一激,向着马车大声叫道:“阁下贵为王爷,见盗贼欺凌弱女子,不施以援手也就罢了,竟然还落井下石!真是枉为男人!我苏漓今日拼命一搏,若能逃出生天,他朝必会牢牢记住王爷的这份恩情!”她语声又急又快,却字字清晰,显然已是非常之不屑。

“哼。”一声冷哼,从低垂的车帘中传出,沉厚悦耳的男声,虽是冷漠至极却十分动听。“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威胁本王。”话音未落,车帘掀起,一个男人走了出来。

第八章 霸道强吻

他身穿墨色长袍,一张脸孔堪比冠玉,剑眉斜飞入鬓,眸光凌厉若刀锋,金冠下束着的乌黑发梢,在风中柔和摆动。他唇边虽然带着浅笑,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浑身散发出令人不可逼视的王者气势。

果然不是东方濯!黎苏内心无端有一分失落,她到底是希望遇上他,还是没遇上他?

黑袍男子冷厉的眼光轻轻一转,便落到了黎苏身上,比那眼光更冷的,是他吐出的话语:“你知道惹恼了本王,会是怎样的下场?”这声音又轻又柔,却透着彻骨的寒意。

黎苏的心,微微一颤,这男人浑身散发出的压迫感,竟然如此强大,比在车内更甚数倍!来不及多想,身后急促的脚步声逼近,她赫然一惊,猛地回头,那两人已经挥舞着大刀,转瞬间便杀了过来!

她竟然再一次,面对这样的绝境,前无进路,后有追兵,上天还真是待她不薄!只是这一次,她没有精妙的武功,也没有强大的内力,可以让自己有尊严的去反抗。

强劲的刀风,直劈而来,黎苏大惊,身子向前一扑,趴在马背上,满头青丝瞬间凌乱飞扬,头上发簪被刀锋击中,“叮”地一声折为两段飞了出去!透明几不可见的细微烟尘在空中迅速飘散开去,丝丝柔滑的暗香浮动,黑袍男子的眼光,蓦地一暗,眼见那大刀就要砍断女人的脖子,他手指微弹,只听见“呛啷”一声,寒光凌厉的大刀顿时飞了出去,摔得四分五裂。

黎苏惊魂稍定,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枚黑棋子!

“打扰本王下棋,着实该死。”俊美冷漠的黑袍男子,漫不经心地冷笑。

黎苏心一冷,这男人出手,不是帮她,只是觉得来人打扰了自己?

“你是什么人?”一黑一蓝两个练家子,见如此高手,都不禁一惊,连忙退后一步,警惕地瞪着他。

“你不配知道。”他竟然微微笑了笑,可是那笑容,却成了追命的阎罗。话音刚落,马车前的几名侍卫已经飞身扑了上去,与二人缠斗起来。不过须臾之间,两人已被击中倒地。

黎苏眼见方才还凶神恶煞追杀自己的两个男人倒面前,血泊尽染。一身黑衣的侍卫一剑刺入他胸口,鲜血汹涌,他瞪大了双眼,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就不明不白地死了。

原来这世上什么律法严明全是空谈,苏沁能私设公堂,强加罪名于苏漓,王爷也能草菅人命,掌控他人生死。所有生存法则无非一个,弱肉强食。

“你说你是苏相如之女苏漓?”

冷冷的话音传来,将黎苏的思绪生生地扯了回来。她抬起头去看他,这男人脸色没有半分变化,只是看着她的眼瞳,深暗不可测。

她不由得心沉如海,“是。”低头回应,脑子里念头丛生。

“既然是相府千金,怎会出现在这荒山之中?”他的目光隐有深意。

黎苏立刻下马,柔弱一福身,说道:“小女子今日本要去慈心庵,不料被这两个贼人暗算,多亏王爷出手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

底下护卫上前道:“王爷,这两个贼人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