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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违抗圣旨,公然劫法场,静安王,你可有后悔?”苏漓上前一步,素颜上,血色在悄悄地流失。纵然她有千般万般恨他,却不知为何,终不愿见他死在眼前。

东方濯怔怔地看着她,赤红的双目柔情忽地一闪而逝,“我生平,只做过一件后悔的事…世间人待我无情,害我毁我皆不怨。只愿苏苏你…原谅我犯下的大错。”

苏漓心头一震,眼眶忽地热了。可是她不允许自己这样软弱,立刻别过了头,“静安王你没有对不起我,勿需我原谅。”

东方濯急切地看着她道:“不,你明白的。苏苏,今日之事,我不后悔。我只想…在我死之前,听你一句话!”

苏漓咬紧了牙,却没开口。

他忽然凄凉地笑了,“难道,到死之日,你都不肯原谅我吗?”

“原谅?”她终于转回了头,极力压住内心翻涌的情绪,“你要祈求原谅的,是明玉郡主。”

“那你能替她说一句吗?”他恳求的目光与语气,近乎卑微,似乎此刻生死都不足以为惧,唯有她的一句话,能令他得到所有的救赎。

苏漓的唇,忽然颤抖了两下,那句话,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来。

此时断头台上,忽然传来一声厉叫,东方濯的贴身侍卫赵旬浑身是血,在禁卫军的凌厉攻势下,已渐渐不支,呈现败势。眼看母亲就要落在东方泽的手上,东方濯恨恨地看着对面毫发无伤的男子,心里忽然充满了挫败感。

“现在停手,本王会回禀父皇,你只是救母心切。”东方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东方濯却止不住惨笑出声,悲声道:“你用不着猫哭耗子假慈悲!东方泽,你若真那么好心,就放我们母子一条生路,以后亡命天涯,永不回京,再无人与你争夺她和那个位置,对你百利而无一害。为什么你却不肯放我一马?”

从来高高在上,骄傲自信的男子,终于低下头来,咬牙切齿。纵然往日他如何自负,如今也已明白,他根本不是东方泽的对手,无论心机手段,武功智慧,他都远不如他这个从小就万分出色、处处夺他光彩的弟弟!

其实最初的最初,他并不想与他争夺什么。虽然他一直觉得,那个位置,本就该是他的,还有那个女子…他抬头朝苏漓望过来,眼光悲痛难抑。那原本是他最心爱的妻子,却因他人陷害和自己一时的冲动而错失,走到如今这般对立的田地。至死都不肯说一句原谅他的话!

东方泽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无情笑道:“本王最想要的,是顾沅桐的命!除了死亡,没有人可以带走她。”好不容易才等到今天,他要用那个女人的首级,祭奠母妃的在天之灵,谁也不能阻拦。

“母债子还,本王愿以命换命。”东方濯几乎是恳请。

苏漓浑身一震,不由自主朝他看去。

东方泽目光冰冷,“你替代不了。”

“濯儿!别求他!没用的。”顾沅桐痛心大叫。此时赵旬终于抵挡不住围攻,被一剑贯穿心脏,浑身是血,倒下之时,他睁大眼睛望向东方濯,微张的嘴,无力吐出微弱的一句歉语:“属下无能,请王爷…恕、罪…”最后一字尚未说完,身躯砰然倒地,溅起一片血光。

那是曾经跟随他十几年的下属,一直忠心耿耿,临死所惦念的也不过是未能完成他所交代的任务。东方濯只觉得心头一痛,悲戚叫道:“赵旬!”

对方已然听不见他的声音。

至此,所有的黑衣侍卫全部死去,顾沅桐被盛秦盛箫拿住手臂,按跪在断头台上。

东方濯悲愤交加,不顾数道锋刃逼在颈间,遽然发力,强大的真气势如虹,震开周围数名禁卫军,他狂叫着纵身就要扑下去救人,东方泽两眼一眯,指尖一动,数枚冰珠朝情绪激荡的男子弹射而去。

周身大穴,立时被封住,东方濯跃至半空的高大身躯,硬生生地摔在了断头台上。

“你们母子还是再好好地多看对方一眼,过了这一刻,就没机会了。”东方泽冷漠残酷的话语,如利刃一般插进了东方濯的心窝里!

东方濯穴道受制,动弹不得,连话也说不出,除了愤恨怒视,竟然什么也做不了,他几欲发狂,眼中似要流出血来!

眼见爱子浑身是伤,受制于人,顾沅桐心痛的几欲要昏过去。她的儿子,虽然她管教严厉,但爱逾性命,几时让人如此对待过!她不禁咬牙恨道:“东方泽,你不如给我一个痛快。”

“你想要痛快?”东方泽冷冷地笑起来,“你这种人,本该凌迟处死,父皇仁慈,给了你一个痛快死法,可你的儿子不同意。”

他弯腰捡起刽子手掉在地上的大刀,刀锋缓缓逼近仇人的颈项。他并不急于取她性命。

慢刀割据,将痛苦无限放大,远比一刀砍下头颅残忍百倍。

冰冷的锋刃,一寸寸没入肌肤,缓慢割据着脆弱的血管,再不怕死的人,也敌不过这样的折磨。身体的剧痛,死亡降临的恐惧,都令顾沅桐浑身颤抖,满口银牙几乎咬碎,才没让自己发出痛苦的声音。

血,一点点涌出来,将灰色的囚服浸透染红,衬得她渐渐失色的面容更是灰败如死。

雪,还在疯狂的下,很快在地面积了厚厚一层,雪白的颜色,如刀锋般刺眼。

冷风卷着寒流,朝人们无情袭来,地面的尸体,在血泊里凝结成冰。

眼睁睁看着最亲的人的生命,在自己眼前逐渐消逝,却无能为力。东方濯心痛如绞,目眦欲裂,两眼通红似要滴出血来,他极力想冲破穴道,可东方泽的点穴手法诡异万分,任他如何努力,一时竟徒劳无功。这一刻,他真希望自己先死了!

“东方泽,我一定要把你碎尸万段!”口不能言,他在心里重重发誓。绝望得几乎要疯掉。

东方泽回头看了他一眼,似是知道他内心所想,不由冷笑一声,扔掉手中之刀,转身冷冷道:“行刑!”

手起刀落,头颅滚倒地在,鲜血飞溅,喷了东方濯满脸。

顾沅桐圆睁的双目,恰好落在东方濯的眼前。他瞳孔遽张,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一刻间凝固。寒冷的空气,拂在他脸上,仿佛死神冷酷的手。脸上的鲜血,从温热到冰凉,不过刹那之间,而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亲人,就此命丧当场。

“啊——!”巨大的悲痛,令他怒发张狂,竟然冲开了穴道。仰天长啸,痛怒攻心,一口血忍不住喷了出来。

“东方泽,我要杀了你!”他疯了似的,朝东方泽扑过去,仿佛要和他同归于尽。

盛秦盛箫二人立刻持剑护在身前,东方泽动也没动,对面的男子,一身鲜血,满脸鲜红,浑身散发着悲绝愤怒的气息,整个人看上去像是浴血狂魔,却已经是强驽之末,对他而言,再无威胁。

苏漓忽然叫道:“东方濯,住手!”

东方濯前冲的身形,竟然奇异地停住了。

她缓缓地走到他跟前,忽然一伸手,用力握住了他持剑的手腕。

她纤细柔美的手,握得那样紧,东方濯浑身深深地战栗,力量迅速从手中流失。

“人人都有父母,谁能承受自己的亲人,死在眼前?你如今感受到的所有的悲痛,他也一样曾经有过。”苏漓的话,仿佛钢刀一般,割裂了兄弟两人的脸。

“到此为止吧。”她冷冷的声音,镇定得不似常人。

今日东方泽如何对待顾沅桐,当日他承受丧母之痛就有多绝望。顾沅桐固然该死,东方濯有此一日也是必然,但她却不想再看下去了。

“你曾问我,明玉郡主在天之灵,是否会原谅你曾经犯下的大错。”她清冷的声音忽地飘忽了一分,听得两个男人皆是一怔。

“真相已明,凶手伏法,你,早已不是她命中良人,她亦不会再记着,你曾伤她多深。至此天人永隔,再无纠缠。放手吧。”

宝剑碎雪,终于当地一声掉落在地。

苏漓没再看他一眼,大步离开,一个人走在漫天大雪里,冷风吹在她脸上,生生的疼。

“小姐!”迎面而来的是挽心和沫香,苏漓顿住脚步,沫香上前惊道:“你怎么哭了?”

哭?有吗?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竟然真的流泪了。

她多久没有哭过了?母亲走后,她告诉自己,这世间只有苏漓,再无黎苏。所有恩怨情仇,一朝爆发,一朝消逝,黄土堆下,亡魂无数,又有几人,能真正安心?

皇权争斗,手足相残,皆是为母。曾经,她也看着母亲死在眼前,心碎难当,今天这一幕悲痛绝望,再次上演。她才发现,原来那深深刻在心底的痛苦,永远,永远,不会消散。

第三十五章 我想你了!

回到郡主府,苏漓一整天心情都很沉重。隔天宫里传出消息,东方濯藐视圣谕,大胆劫法场,令禁卫军损失惨重,皇帝龙颜大怒,欲削其封号,打入大牢,幸得东方泽与几位老臣求情,皇帝念其救母心切,其情可悯,罚一年俸禄,将其软禁在静安王府。

东方泽在此案上所表现出的超出常人的冷静和才智,让皇帝大为赞赏,为弥补先前他所受之委屈,皇帝连续几日召见一品大臣,有意封其为太子。

这场雪,一连下了数日,仿佛没有尽头。眼看除夕将至,京都内外却无甚喜庆之感。只因皇帝这时突然病倒了。旧疾复发,来势凶猛,太医院十八名太医连番会诊,束手无策,珍贵药材一批批运进宫里,皇帝的病情仍然毫无起色。

宫内宫外,人人都在猜测,晟国是否要换新帝了!

随着日子的推移,气候越来越冷,空气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来气。

子时将近,苏漓全无睡意,打发了挽心和沫香,一个人坐在屋里静静看书。入夜后的天气,更加冷了,门窗紧闭,屋里生着一盆炭火,她还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好似有冷风灌入。

苏漓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窗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悄无声息。她吓了一跳,惊地站了起来。

那人面容憔悴,眉目拢着深深的忧伤,深青色的衣袍好似被融化的冰雪打湿了,直往外透着寒气。

“你…”苏漓惊疑不定地开口,想问他怎么会在这里?但刚刚才吐出一个字,只见人影一闪,本该被禁足在静安王府的东方濯,转眼间已经到了她身后,伸手捂住她的唇。

冰凉沁骨的修长手指,好似雪地下的寒冰,让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

“别叫,我只是来看看你。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沙哑的声音,低低地响在耳畔,带着莫名的悲伤,直击人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苏漓登时愣住了,一时忘记反抗。

东方濯松开手,从身后紧紧地抱住她,曾经滚烫的炙热的身体,此刻全无温度,连吐出的气息,都带着绝望的冰冷。他这样抱紧她,就好像一个走投无路的人,抱住了他最后的想念和最后的希望。

“黎苏。”一声低低地轻唤,压抑着深深的思念与苦涩。

窗外风呜咽一声吹过,仿佛藏在人心底的哭泣和悲鸣。

苏漓心头一震,猛然推开他,道:“王爷认错人了!我说过,我不是…”

“不要急着否认!”他轻声打断她的话,伸指要抓她的手,却被她飞快躲过。

她退后几步,与他保持距离,劝道:“王爷不该来此,还是快些回去吧。若是被人发现王爷私自离开禁足之地,传到陛下耳中,只怕王爷以后的日子会更加难过。”

“你担心我?”如死水般的眼瞳微微一亮,转瞬又黯淡下来,他盯着她道:“还是你担心我会连累你?事到如今,还奢求你的关怀,是我痴心妄想。”他微带自嘲的苦笑,透着浓浓的悲哀情绪。

苏漓撇过头去,皱了皱眉,不发一语。法场一别,她以为,与他再无瓜葛。谁料他竟然还没死心。

昏暗的灯光,照在她清丽的面庞,无波无澜的双眼,在他面前,显得那般冷酷无情。他的心阵阵揪紧,忽然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抓住她,不顾她的反抗,将她再次紧紧抱住。

苏漓一惊,想要挣扎,却听他悲声痛道:“黎苏你对我太残忍了!我已经一无所有,只剩下你。”

她残忍?苏漓深吸一口气,永远不会忘记,当初他是如何对待她的!

“我不是明玉郡主!”她冷声强调。他却仿若不闻,径直道:“我承认,是我对不起你!但我和你一样,也是受害者,为什么你不能和我站在一起,去对付阴谋陷害我们的人?”似是悲痛难抑,他声音不大,却有些歇斯底里。

苏漓心头一跳,“玉玲珑已经死了。”

东方濯咬牙道:“你以为所有的事情,真的是玉玲珑做的吗?”

苏漓冷冷道:“那日大殿之上,玉玲珑亲口承认…”

“是母后逼她承认的!”东方濯急声叫道,“母后担心那件事会牵扯出刺杀东方泽一案!玉玲珑为了黎瑶,才揽罪上身,甘愿一死。没想到临死前,会留下了证据。”他终于放开她,改为握住她的双肩。看着她失色的脸庞,万分心疼。

苏漓脑子里浮现出当日大殿上的情形,玉玲珑从喊冤到认罪的过程,转变确有些蹊跷。皇后利用玉玲珑买凶刺杀东方泽,害怕被揭发,急于结案,逼迫玉玲珑认罪也不无可能。但这不能说明玉玲珑就一定不是杀害黎苏的凶手!虽然她心里也怀疑,可是没有找到新的证据。

“玉玲珑是皇后的联络人,她知道如何联络沉门,你不能排除,她也有买凶杀死黎苏的可能。而且…她的确已经亲口招认…”苏漓皱紧了眉,原本已经清晰的案件,忽然间又浮出疑点,着实令她有些郁郁。

如果不是玉玲珑,那害她的人,到底是谁?谁一直隐藏在她看不见的暗处,伺机而动?

“我会查清楚的,相信我!这件事,绝不会那么简单!”承诺般的口气,俊目掠过一抹狠意。

苏漓却蹙眉道:“相信你?你都被禁足了,要如何调查?何况此案已结,若非找到确实的证据,随意翻案,只会引火烧身。”他以为自己还是以前那个备受皇帝宠信的静安王么?

东方濯道:“你不用担心,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为了你,为了母后,也为了我自己!”

他双手紧紧握住她的肩膀,沉重的力道,让她几乎承受不住。想要挣扎,抬眼却看到他面容绝决,眼底更有一片毁灭之色,仿佛一个穷途末路之人,只等着做最后一搏。

苏漓登时心惊,一种不祥的预兆笼上心头,她不由自主抓住他手臂,沉声问道:“你要做什么?你别乱来!”

东方濯低头看她,目光专注带着隐痛,决心已定,他一字一字说道:“我要让你做回自己!我要你以后再也不必顶着别人的名字、别人的身份活下去!”

“你!”苏漓震惊地看着他,张口却已经吐不出一个字来。抓住他手臂的她的手指,止不住轻轻颤抖。她就那样仰着头,怔怔地望着他,而他看过来的眼神,在绝望之后溢满深情,苍白憔悴的俊颜,神色坚定无比。

东方濯又道:“你只需静静等待,我会让你恢复黎苏的身份,总有一天,你会站到最高的位置,让天下人都仰慕你,再也没人能陷害或是分开我们,我要用我的一辈子来弥补我曾经对你犯下的错误。你等着我!”

他说完就要转身离去,却被苏漓一把抓住。她瞪大眼睛,低声叫道:“你疯了!我说过我不是黎苏!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我是苏漓,是未来的镇宁王妃!你不必为我做任何事,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瓜葛了!”

她一再的强调,抬手撩起发丝,露出脸侧胎记,企图证明她的身份。他们之间已经两清,她不需要他再为她做任何事,她也不会接受他的任何好意!

东方濯回头,眼光掠过殷红色的胎记,却仿佛什么也没看见。他忽然抬手,冰凉的指尖,轻轻抚上她的面庞,温柔的神态,仿佛要透过她的躯体去触碰藏在内里的灵魂。

苏漓很想躲开,却仿佛被定住了,一动也动不了。任他修长的指,在她眉眼之间不舍地流连。他目光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忧伤道:“不必跟我强调你是谁,我心里知道。今晚我来,就是想再看看你,万一这次…我失败了,你就忘记我吧。来生…来生我一定会好好待你。”

诀别般的话语,透出深深的不祥,让人心情没来由的沉重起来。

他恋恋不舍地看了她一眼,终于放开了她,飞快闪身而出。苏漓竟下意识地追了出去,但高大的背影已然消失在浓浓黑夜之中。

寒冷的空气扑面而来,苏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凉意瞬时贯穿五脏六腑。她愣愣地站在门口,耳边冷风吹过,呜咽不止,这一刻她的心绪,复杂难言。

“苏苏在看什么?”突然一道声音响起,苏漓惊得心头一跳,猛地回头,东方泽竟然已经到了跟前。

无声无息,他们兄弟二人,都似鬼魅一般。

“你…何时来的?”苏漓开口问道,心里止不住有一分紧张。刚才东方濯的那些话,他可听见了?又听见了多少?

深邃的目光在她脸上打量,他笑道:“刚到。外面冷,进屋说。”牵了她的手,一起来到屋里,二人挨着炭盆坐下,他将自己的手烤热,再将她冻得冰凉的手指包在掌心,催动内力。

源源不断的暖意从指尖传来,她连身带心,似乎都变得暖和起来。抬头看他,他俊颜平和,神色如常,看不出有何不对。只眉间隐约透着几分疲倦,想必是因为皇帝重病,后宫无主,年关又至,前朝后宫诸事无不需要他操心的缘故。

她不禁叹道:“累了就该早些休息,这么晚了,还跑到我这里来!天气又冷,也不怕冻着。”微嗔的薄责,却透出自然的关怀,几乎没有多想便说出了口。经过之前那些事,他们之间的相处慢慢的越来越自然。

东方泽笑道:“想你了。”

苏漓一愣,他投过来的眼神炽热而又温柔,还透着几分邪魅之意,苏漓面上微微红了,想不到他这样深沉的人,说起情话,竟这般的不正经。

她的心怦怦跳了几下,不自然地转开眼光,淡淡问道:“陛下的身子,可好些了?”

东方泽轻轻地点了一下头,眉目间有几分忧色。想来皇帝的病还是不容乐观。她不由感叹,不论皇帝如何薄情,到底还是他的父亲。

“可惜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她微微叹气。

他却笑道:“你一切都好,就是帮我的忙。”说起来,他们已有多日未见。自从法场过后,他就变得异常忙碌,今日能来,也是好不容易抽出的空。能这样握着她的手,看着她,他心里的烦忧,仿佛已去了一半。

“过几日便是除夕,父皇龙体未愈,宫里不会大肆庆祝,但该有的礼节还是不能免。到时,我来接你进宫。”

苏漓点头,他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锦盒,递到她跟前,笑道:“这是送给你的。”

“是什么?”苏漓疑惑看他,只见他眼光明亮,神秘笑道:“打开看看。”

她应声打开盒盖,发现里面装的是小一号的盒子,她诧异地抬头看他,他却只是深深地望着她,没有说话。

苏漓打开第二个盒盖,里头是再小一号的盒子,什么东西如此神秘?需要三层盒子来装!对面传来他低低的笑声,她忍不住好奇,揭开最后一个盒盖,终于看到里头的神秘礼物,登时愣住了。

巴掌大的黑檀木雕刻的人像,五官轮廓清晰柔美,颈项腰身纤细诱人,衣带飘扬,通体经过细致的打磨,泛着透明的微光,分明就是缩小版的她!

苏漓惊讶不已,拿起来仔细瞧,发现竟然连每一根手指都雕刻得十分细致完美,令人捧在手心,就能感受到雕刻者的用心,爱不释手。

“这,这是…?”

“不认识吗?看来我的手艺还不到家。”他笑得似乎有两分失落。

苏漓却完全震住了。好像有一回路过街市,她看到一个摊子上摆了一排木制雕像,有的雕刻得栩栩如生,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想不到他竟然留意到了,还放在了心上!

她抬头怔怔地望着他,一向清冷无波的眼,此刻情绪涌动,复杂莫名。

“你刻的?”

他笑起来,俊脸凑到跟前,目光温柔似水,近乎宠溺的口气,轻声问道:“当然。你喜欢吗?”

苏漓不自觉地低下头去,竟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喜欢,和我一模一样。你,几时刻的?”

“被禁足的时候。”他说的很轻松。早就想刻一样东西送她,之前一直没想好刻什么,后来禁足、入狱,她美丽的脸庞,时常在他脑海中出现,手下便不自觉地刻出她的模样。他从未如此用心地去讨一个女人欢心,这是第一次。

“你喜欢就好。”

他温暖的手指在她柔美的指间握住,苏漓心头微涩,面上却止不住红了一分,低下眸去,这样的礼物,没有哪个女子会不喜欢,何况是他亲手所刻!

纤白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手中之物,感受着那用心雕刻出来的柔美线条,她的心也变得异常柔软。他的心意,她岂能不懂,只有放在心里的人,才能在不见面的情况下,将人雕刻的这般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