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他抬手握住她的手,拉到唇边轻轻地吻了一下,“我来带你出去。”

她脚边压了一块石头,不过正好被其他的挡住,正好卡在了里面,又有伤口,所以她才以为是被压住了。

他轻手掰开,又担心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里,就一边说话模糊她的焦点,“没有鲜花,也没有很正式,这样答应我以后会不会后悔?”

“不会。”她几乎是没有考虑就这么回答。

他握住她的小腿,轻轻的抽出来,“怕不怕?”

“很怕…”她认真地看着他,哪怕只能看见一个轮廓,“我怕我就这么死掉…”

“你不会。”他打断,握住她的脚终于抽离了开来,“还有没有力气?”

“没有。”她摇摇头,扯住他的衣袖。

他以为她要说什么,倾身过去。

苏晓晨凑上去亲了亲他,“谢谢你来了。”

他微微一愣,握住她的手,缓缓抱过来,“出去再说,万一发生余震就糟糕了,这里已经不稳定了。乖,闭上眼睛。”

她很听话的闭上眼睛,知道他矮身抱起了她,外面有人给她在眼睛上蒙了一层布,然后小心地抱她出去。她透过那层黑布,依然能感觉到光亮,不刺眼,很温和。

秦昭阳一直拖着她的左腿,她虽然看不见,可感觉却灵敏许多。

四周都是欢呼雀跃的声音,就跟刚才小姑娘获救时一样。

她活下来了。

外面还在下雨,有些凉,她身上被盖上了一件外套,随即便落进一个熟悉的怀抱里,她微微偏头靠过去,“昭阳…”

“我在。”

后记:

这一次的经历弥足难忘,苏晓晨在很久很久以后都能清晰地想起那一晚,她被他小心地放在担架上,他一直握着她的手,紧得像是要扣住她的生命一般。

她想起那一次的寝室夜谈,她说过的那句,“不为了成全我自己,只为了不错过他。”

她勇敢了一次,收获了她的整个世界。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若不是两小无猜起,怎能共白头?

穷尽一生,倾我所有,也愿与你长相顾。

秦昭阳,你是我此生,最美的记忆。

【正文完】

2014年5月31日晚

番外:你是我拥有的最风美的风景(灾后番外

你是我拥有的,最美的风景

苏晓晨回到A市看见苏谦诚和韩潇璃的时候没顾得上脚上的伤,直接扑上去哭得可怜巴巴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苏谦诚这么个走了大半辈子的男人也被女儿这撕心裂肺的哭声哭得红了眼眶,久久说不出话来。

苏晓晨哭高兴了以后,这才泪眼朦胧地看着韩潇璃,“妈妈,我被压在底下的时候饿了好久,我就一直想着你给我做的香酥鲫鱼,鱼香肉丝,宫爆鸡丁,糖醋排骨,笋干烧肉,醋溜白菜,香酥鸡腿,京酱肉丝,八宝鸭…”

“晓晨。”秦昭阳打断她。

苏晓晨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我还没说完呢。”

韩潇璃“噗嗤”一声笑出来,“知道你那小心思,最近就在家里养着,我都给你做。”

晓晨这回满意了,凑到韩潇璃跟前悄声说着悄悄话。

苏谦诚倒是留意到她手上的戒指,略有深意地看了眼秦昭阳,一直站在苏晓晨身侧的秦昭阳察觉到岳父的视线,很是坦然地笑了笑。

苏谦诚觉得他的地位受到了挑衅…

苏晓晨回到家之后就真的被当祖宗一样给供了起来,秦昭阳上下班的时间又规律起来,通常一下班都会带上一个医生过来看看她的伤势,几乎每天都要检查一遍。

韩潇璃这段时间除了写剧本,就是给她做吃的,足足把这小祖宗喂胖了不少。

程安安隔了一个多星期见到苏晓晨的时候打量了秦昭阳一眼,语不惊人死不休,“怀了?”

秦昭阳正在喝水,被他母上大人一句话震惊地噎了一下,咳了好久…

程安安只当他默认了,看着苏晓晨的眼神更怜爱了,“多吃点,再养得胖些,好生养。”

这回不止秦昭阳了,苏晓晨也噎上了。

苏晓晨伤愈之后,便缠着秦昭阳带她去看周林林,小姑娘也从K市的医院里直接调到了L市的儿童医院。

因为出事的时候苏晓晨把她整个人都按在怀里,所以毫发无伤,挂了点营养液,就在L市的医院等家人来认领。

苏晓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脸色都白了,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她腿上那点皮肉伤用了一个多星期好了,小姑娘还没被家人领走,那么只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她的直系亲人,怕是都遇难了…

她去的路上有些闷闷不乐的,秦昭阳逗了好一会儿都没见成效,不由也皱了皱眉,“如果你舍不得她被孤儿院领走,那就我们领养?”

“她七岁了,我们领养着也不像样子啊。”苏晓晨叹了口气,握住他的手摊开他的掌心画着圈,“她还那么小,好可怜。”

可大灾之前,谁不可怜呢?

到L市的时候,周林林正一个人坐在板凳上看童话书,听见她的声音转过头来,笑着跑过来,“姐姐你没事了啊。”

“我没事了啊,你还好吗?”她松开小姑娘四下看了看,“恩,长得可真漂亮。”

周林林抿着嘴笑,在她脸侧亲了一口,“谢谢姐姐。”

“不客气。”她回亲了一口,带着她出去吃午饭,秦昭阳办好了手续,开了车过来,L市作为临近的省份,但因为木制结构居多,并且震级小,还真没有多大的影响,一切如常。

她带小姑娘去吃了一次肯德基,下午便和她一起去梵音寺拜佛。

她在寺里求的那些平安符在地震中都不见了,正巧来了一回,便再来求一次,这次她更是虔诚地磕拜,满寺的香烛中,她眼眶微红,“幸好。”

秦昭阳原本只是站在寺庙门口的,在一片的烛火灯影中迈过门栏走了进来,就挨着她跪了下来,如她一般虔诚。

苏晓晨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他回过头,唇边勾了笑,“这么看着我干嘛?”

“你也信这个?”她边起身,边回头看大殿上庄严肃穆的佛像。

“我出生前,我母亲和父亲也去寺庙求了一次,保我和暖阳平安降生,佛祖答应了。你在地震之前也拜了佛祖,求得平安,佛祖也答应了。我是该虔诚地感谢佛祖…”他顿了顿,牵着她的手往外走,“一次给了我生命,第二次,给了我人生。”

她愣住,就在面前的香烛台前抬眼看着他。

“我不敢想象失去你我会变成什么样,我大概依然好好的活着。这个世界上能让我感到心慌的人不多,你是其中一个。”

秦昭阳以前觉得,有些话,说不出口,太过矫情,可这次之后,他却不敢再藏着了。人生的意外那么多,上一秒也许还如胶似漆,下一秒可能就会天人两隔。

这个世界上让他心慌害怕的事情屈指可数,但他再强大,在天灾面前,也是一片轻舟。所以要学会感恩,学会珍惜。

所以他很感谢,苏晓晨活下来了,他的第二次生命。

苏晓晨停留了几天,便和秦昭阳一起回去了,当回到A市,就听说周林林被叔叔带走了。

她一个人闷了半天,最后还是翻了墙,直接摔进了秦昭阳的房间,倒是吓了秦昭阳一跳。

“有没有摔着?”他抱她到床边,刚想撩起她的裤腿看看她左腿刚愈合不久的伤口,她抬手一把按住他,搂着他直接压在了床上,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我没事。”她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一口,“我睡不着。”

秦昭阳干脆放松了身子,任由她压着,“这是什么意思?半夜爬墙求调戏?”

苏晓晨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我想吃张妈包的馄饨了,我明天来蹭饭吃好不好?”

“好。”他一手揽过她,一手关掉床头的灯,只留了一盏温馨的桔色壁灯。

秦昭阳自打那次K市回来之后对她简直是百依百顺,体贴温柔…估摸着这次的事情他被吓得不清,可这后遗症怎么持续起来就没完没了的呢?

好吧,她就是贱骨头,不被他损,浑身都难受。

在他怀里窝了片刻,她才说明来意,“我一直在想周林林的事情,我过不去那个槛。”

他转过身,把她整个人抱进怀里,扯过薄毯盖住,“恩,你说,我听着。”

“那天地震的时候我拉了她一把,可来不及再拉她妈妈了,说是亲眼看着她妈妈离开的都不为过,我还没重见天日那会就担心她哭着要妈妈…我本来就很脆弱了,我怕她一闹我就真的情绪崩溃了。”她说着说着,声音便微微地有些哑起来。

“但是她很懂事,不哭不闹的,那时候我腿被压着不方便,她就接水给我喝,用手接了递到我的唇边…”她眼眶一红,埋在他怀里哭了起来。

不经历,永远不会知道那场天灾给的创伤有多大,她一直在粉饰太平。可今天见到了周林林,小女孩一家都遇难了,唯独留了她一个人时,那种情绪就怎么也遮掩不住了。

太难过太难过了。

秦昭阳轻拍着她的背小声安慰着,“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哭了,嗯?”

她拉着他的衣领缓缓收紧,好半晌抽噎声便大了起来,温热的眼泪落下来,透过他薄薄的睡衣熨热了他的胸口。

秦昭阳心疼的不行,一下下顺着她的背,笨拙地哄着她。

她哭了一会才歇下来,大概是有些累了,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抱着。

秦昭阳也是这场灾难的受害者,他险些失去了她,所以对失去亲人的痛苦也是感同身受,更是明白她那时候的恐惧和无助。

所以安慰的话他一句也说不出来,只温柔地抱着她,让她知道事情已经过去了,他在身边。

苏晓晨哭累了就想睡觉,还没怎么抒发一下自己内心的愁苦,就抵不住困意来袭,直接睡着了。

大晚上的,秦昭阳也不能把人扔回她自己的房间吧?也不能堂而皇之地抱着去敲苏家的门说,“岳父,你女儿翻墙求调戏,调戏没成功自己先睡着了。”这种话吧…

所以最后的结果,便是苏晓晨留宿了。

留宿完的后果,当然是直苏谦诚熊熊燃烧的怒火。

“是不是留不住你了啊?”

苏晓晨摇摇头,“留得住留得住,真的,你不信你拴着我,你走到哪我跟到哪,无比诚恳。”

“…”苏谦诚无言了片刻,终于妥协,“行了,你赶紧嫁了吧,每天吃那么多,我养不起了。”

所以趁早打包送到秦家吃垮他们好了…QAQ

苏晓晨有些懵,就差跪地抱着苏谦诚的大腿哭了,“爸,你别这样啊,我自费还不行么?你别因为养不起我就把我给嫁了啊,这显得我多有心机啊,就为了吃的委身给秦昭阳了。”

秦昭阳在一旁暗暗挑了眉,委身…这个词有些微妙啊。

苏谦诚不为所动。

苏晓晨再接再厉,“爸,我不嫁不嫁不嫁,我要一辈子孝敬你。”

秦昭阳再次挑了挑眉头,这回用词更微妙了。

苏谦诚似笑非笑地睨了眼旁边稳坐如山的秦昭阳,问自己闺女,“真的不嫁?”

苏晓晨很坚定的点头,现在不嫁!

秦昭阳眉头也不挑了,倒是眼神颇有些深沉,这会不止用词微妙这个罪过要罚了。

苏谦诚再似笑非笑地问闺女,“等会,你刚才那意思是你要是嫁出去了你就不孝敬我了?”

苏晓晨愣了一下,很严肃地摇摇头,“不管我身处何方,我都会孝敬你的。”

苏谦诚点点头,对这个答案颇为满意,“地主家没余粮了,你要是真孝敬我赶紧嫁了给我留口饭。”

苏晓晨泪流满面,怎么又绕回来了。

之前不是还舍不得她那么早给人当媳妇的吗,这会怎么那么热情的要赶她出去了,更重要的是,能不用这个借口么,用这个借口她没脸嫁啊!

秦昭阳看苏晓晨那悲伤逆流成河的样子,心里默默地又记了一笔…这笔账,要慢慢算了!

番外:滚滚红尘之秦苏在怀

秦苏其实和苏晓晨有些同病相怜,因为两个人都是在最适合早恋的年纪里,孤身一人。

秦苏知道苏辰澈选择了军校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置信,看着秦霜幸灾乐祸的表情嘴一撇就哭了起来,“爸爸你骗人。”

“不信你自己问苏家那臭小子。”

秦苏“蹬蹬蹬”跑下楼,连拖鞋都没换直接去了苏家。

开门的是苏清澈,看见她站在门口,挑了挑眉,“来找滚滚?”

她眼圈还红红的,重重地点了点头,“叔叔我找滚滚,你帮我叫他一下好不好?”

苏清澈看了她一眼,微微俯低身子看了她一眼,“哭了?”

秦苏有些不好意思的擦了擦脸,低下头去。

苏清澈也不再多话,让她稍等片刻,转身进去叫人。

苏家也不太平,她就站在门口,都能听见宋星辰冷声发脾气的声音,没过一会,苏辰澈就走了出来,看见是她,眉间的冷淡才散开了些,揉了揉她的脑袋,“你知道了?”

秦苏抿着唇看他,“我爸爸说你要去上jun校,以后要当jun人,是不是真的?”

他回头看了眼屋后,轻掩上门,拉着她往前面走了些,院内有棵大树,他就站在树下,声音坚定,“是。”

她鼻子一下子又酸了,轻声地哭起来,“我上高一的时候你高三,我本来想上大学了我们就可以有两年是在同一个学校,你去上jun校的话我怎么办啊…”

苏辰澈抿了抿唇角,对秦苏突如其来的眼泪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你别哭啊…”

“我就是要哭。”她抬头瞪了他一眼,眼泪珠子却止不住的往下掉,眼底的水色在昏黄的路灯下如海浪微澜,大抵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楚楚可怜的样子有多惹人怜爱。

苏辰澈抬了抬手,最终还是落在了她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我又不是不回来,放假也是可以回来的。”

“那我能见到你的时间更少了。”她抽噎着,鼻尖都哭红了,“我不要喜欢你了,你不负责,我要见异思迁,我要跟别的男孩子谈恋爱。”

苏辰澈原本还手足无措,这会一股怒火蓦然升起,轻拍着她肩膀的手猛然扣住她的肩膀,沉着脸怒道:“不准。”

秦苏被他突然的一声大吼吼得都忘记哭了,就这么愣愣地看着他,眼底一片水色。

苏辰澈鲜少有安慰女孩子的经验,这会也傻了,两个人就这么互相对视着,久久无话。最后还是秦苏转身要走,他不让,就握着她的手怎么也不松开。

“你不是一向知道我的志向的吗?我喜欢那片热土,这跟喜欢你毫不冲突。”说话间,他微微俯低了身子在她额头上轻轻的吻了一下,“不要去喜欢别人…”

他的唇又往下落在她的鼻尖,“不然我会难过的,很难过很难过。”

话音一落,他的唇落在她的唇上,很轻很快的亲了一下便分开,“一旦放假我就回来,我这辈子只娶你。秦苏,好不好?”

那晚的夜色温柔缱绻,她就在他一声声的轻哄里慢慢投降。

可后来,秦苏后悔了,他的假期少的可怜,他们之间的往来通讯大多数为书信方式,连偶尔通个电话都要定时定点。

就这么过了两年,她都考上了大学,填志愿的时候她犹豫了很久依然选择了去他军校在的那个城市。

秦二爷是最不乐意的那个,头一次对她发了脾气,把那志愿揉碎了直接扔在了垃圾桶里,声色皆厉,“有我没他,你只能留在A大。”

她哭得喘不上气,还一度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秦二爷干脆把她关在家里关到A大的录取通知书下来。

那应该是秦苏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身不由己。

秦霜最终还是心疼她的,心平气和地问她,“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问过我,为什么你的名字叫秦苏?”

她点点头,隐在阳光晒不到的黑暗里静静地看着他,“知道,你说我是你和妈妈的情书,是你这辈子最得意最骄傲的情书。”

“我这一生最得意的就是娶了你的妈妈,有了你。我什么都有了,可我还是有害怕的事情,我怕你以后过得不幸福,我怕你吃亏,我怕你会不开心,我知道你喜欢苏辰澈,但他绝对不是你的唯一,你生活的重心。”

他这辈子什么都不缺,圆满妥帖,可秦苏一天天长大,他却没法省心,姑娘是他的,他要为了她的下半辈子负责,哪怕现在当个坏人,他都要确保他掌心里的宝贝一世无忧。

秦霜只说了这几句,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秦苏暑假的时候去军校看了他一次,回来之后便安安分分地上她的大学,学她的专科,一步一个脚印。

她是真的被宠坏了,娇俏任性。大学的四年,她就学着怎么磨平自己的坏脾气,学着怎么自己独立面对事情。

他在成长,她亦是。

秦苏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她有自己的生活,然后在自己的生活里耐心等他,终于在她大二的时候,他调回了A市。

他的假期依然很少,但距离近了,她总归是可以去看看他。

苏辰澈这几年成熟了不少,面部轮廓英挺,眼神深邃,却又比那些人有了一股卓然的风姿,脱下那一身的衣服虽不掩多年摸爬滚打的凌厉之姿,却依然能从那凛冽的气势里看出一丝柔和。

见她看着他发呆,苏辰澈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过来。”

她手里拿着一本书,犹豫了一下才走了过去,走到跟前,他抬手握住她的手轻轻一拉就把她纳入怀里。

微微有些粗糙的手握着她的手心,翻到她夹着书签的那页扫了眼,“有心事?”

秦苏摇摇头,手指翻过书页,就这么窝在他的怀里静静的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