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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顺着想到迟曜的手,不得不承认如果那双手破相了,是很可惜的。

  她吃完饭,拎着医药箱往对面楼栋跑。

  按门铃之前她想了想,以迟曜的性格,他现在气还没消,可能不会给她开门。

  于是她自己用钥匙开了门,推开门之前说:“咳,那什么,我进来了啊。”

  进屋之后屋里没人,浴室里也没声音。

  她在门口观望了会儿,看到刚洗完澡的迟曜从卧室里走出来。

  换下校服之后,他离那种“会在放学时候打架”的形象更近了些,很像印象里那些不好好学习、在学校里盛气凌人的反面角色。

  “你有事?”

  “我来看看你有没有受伤,”林折夏抱着医药箱说,“你把手伸出来给我看看。”

  迟曜头发半干,倚在门边,淡淡地反问:“我会受伤?对面再来三个我都不会受伤。”

  林折夏:“我都看到你手上的伤口了。”

  “……”

  “别装了吧,”她忍不住说,“这里没有外人。”

  迟曜手上有一道长大概四五厘米左右的伤口,沿着指骨,洗过澡后已经成了有些泛紫的红色,他自己都后知后觉,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划到的。

  林折夏怕他想继续装没事,强行把他按在沙发上:“我知道,这只是小伤,对您来说不足挂齿,这点小伤都入不了您的眼,但我们还是消个毒吧。”

  她说话的时候,一只手抓着他的手腕。

  迟曜垂下眼,看了眼两人近乎交叠的手,没有说话。

  林折夏打开医药箱,翻出棉签和碘伏。

  “你要是,”林折夏缓慢地说,“觉得疼的话。”

  迟曜:“怎么,可以揍你一顿转移注意力么。”

  林折夏:“不是,那你就忍着。”

  她还是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盯着迟曜的手看。

  可能是紧张。

  她不由自主地,小心翼翼地屏住了呼吸。

  她指尖偶尔会蹭到他的,男孩子身上的温度似乎天然比女孩子更高些,她感觉迟曜手上的温度一点点传到了她手上。

  气氛有点奇怪。

  林折夏一边涂药,一边想,是不是有点太安静了。

  她正准备说点什么,还没清嗓子,迟曜家的门被人一把推开。

  “我操,”何阳震惊地站在门口喊,“我发誓我是想敲门的,但是门没关,我一敲它就自己开了。”

  他大嗓门,喊完,三个人六目相对。

  他看到他曜哥坐在沙发上,他夏哥蹲着,鼻尖就快凑在人手上,两个人挨得很近。

  “……你俩在干嘛呢?”

  林折夏捏着棉签猛地站起来,带着几分自己都不懂的心虚:“上药,他手蹭伤了。”

  “哦,”何阳没多想,他也往沙发上一坐,跟迟曜挤在一块儿,说,“我来这避避难,期中考出成绩了,我妈追着我打。”

  “我说我虽然考23名,但我后面还有十几个人呢,她问我为什么总跟差的比。”

  “我不跟差的比,我哪儿来的自信继续学习下去?”

  林折夏收拾医药箱,点点头:“倒也有几分道理。”

  何阳:“是吧。”

  他转头去看迟曜,希望得到迟曜的认同。

  “没下过前三,”迟曜说,“不太清楚。”

  何阳:“……”

  何阳决定转移话题:“你这手,怎么弄的,这么长一道。”

  迟曜只说:“碰到点事。”

  何阳震惊:“你他妈的,打架啊?”

  “还是一个打三个,”林折夏补充,“我放学碰到混混了,这事你可别说出去。”

  很多不能和家长说的话,跟同龄人之间毫无保留。

  何阳自然懂这个道理:“放心,我才不说。不过我曜哥这一打三打的——牛逼。”

  林折夏没工夫跟他俩继续唠,她还得赶回家写作业。

  林折夏走后,何阳随手把玩迟曜茶几上的游戏机。

  他打了会儿和迟曜闲聊:“真一打三啊。”

  迟曜:“假的。”

  何阳:“你这么说,那看来是真的了。”

  何阳打了会儿游戏,迟曜去冰箱拿水,顺便问他:“喝不喝。”

  “喝。”

  他说完在伸手去接矿泉水瓶的瞬间,瞥见迟曜身上那件单薄的T恤,想到刚才说的打架,忽然想起一桩之前没想起来的旧事。

  “打架”这两个字像根线,把之前他怎么也没想起来的那件事串了起来。

  他想起来,当初他撞见迟曜锻炼前,发生的事情是什么了。

  那大概是他们十一二岁时候。

  小区附近不知怎么的,出现了一群到处乱转的职高生。

  有天晚上他们结伴去小卖部买东西吃,刚出小区,就被几个人高马大的职高生堵在了墙角。

  “小朋友们,”几个人身上烟味很重,其中一个敲了敲何阳的头,说,“零花钱给哥哥用用呗。”

  对当时的他们来说,这帮人看起来简直像巨人,一拳能把他们抡到街对面。

  好在林折夏急中生智,冲对面不认识的阿姨喊了一声:“妈妈!”

  然后趁那几个人怔愣的片刻成功脱身。

  也得亏小区附近人多,不然就是喊再多声“妈妈”都没什么用。

  虽然没什么根据,但他总觉得,这两件事似乎,是有关联的。

  -

  林折夏回到家后开始赶作业,她写着写想发现有件事不对劲。

  迟曜生气的时候说的那句“上次能跑掉”里的“上次”,是哪次?

  她想了会儿,由于和迟曜之间发生过的事情实在太多,怎么也没想起来。

  算了。

  她很快放弃思考。

  可能有过那么一次吧。

  写作业期间,林折夏收到陈琳发来的几条信息。

  陈琳:对不起啊QAQ!

  陈琳:我真的很过意不去,还牵扯到你和迟曜。

  陈琳: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陈琳:我把我论坛账号注销了,从今天起,好好学习,重新做人。

  林折夏回了一个摸摸头表情包。

  回完之后她把手机放在一边,想集中注意力写题,却仍忍不住想起迟曜打架的那一幕。

  但让她感觉那一幕挥之不去的,不是因为“打架”本身。

  很多话陆陆续续在耳边浮现。

  这些话从那句“你认识迟曜”开始。

  “他很出名啊。”

  “还在想是谁引起那么大轰动,迟曜啊,那没事了。”

  “他以前在学校就很出名。”

  “……”

  时间似乎不断在眼前来回闪烁穿梭。

  有很多年前的小时候。

  “身体还不好,隔三差五就往医院跑……”

  “他拿不动球。”

  “他总生病,没法和我们一块儿玩。”

  “……”

  再然后,记忆里那个曾被她护在身后的病秧子渐渐和今天那个打架的护着她的迟曜重叠在一起。

  林折夏想着,放下笔,趴在桌子上,下巴碰到衣袖的时候,她感觉傍晚仓惶间闻到的那阵干净的洗衣液味儿,似乎还萦绕在鼻尖,挥散不去。

  她这才恍然发觉入学这些天以来,别人眼里看到的迟曜和她一直认识的那个迟曜是有些不同的。

  这个不同来自于,她和这个人太熟了,所以反而一直都没能发现他的变化。

  所以她会觉得帖子里的描述令人迷惑。

  所以她无法感同身受。

  是因为,她少时认识的那个迟曜,和现在很不一样。

  ……

  所以她直到现在才发现,迟曜原来,早就不是她眼里那个习以为常的“病秧子”了。

  她直到今天才重新认识了他。

  一个陌生又熟悉的,新的迟曜。

  晚上睡前,她忍不住点开猫猫头头像。

  [你拍了拍‘迟狗’]

  林折夏其实想问“你还在生气吗”。

  但迟曜显然是误会了这个拍一拍的意思。

  迟狗:睡不着?

  林折夏犹豫地回:……嗯。

  过了会儿,对面发过来一条消息。

  -你就算梦到六个混混,我都打得过。

  林折夏反应过来,他这是觉得她因为白天被吓,害怕做噩梦才睡不着。

  她捧着手机,在床上翻了个身。

  她打字回复:那我万一要是梦到六十个呢?

  这次对面隔了会儿才回。

  -那你正好体验体验

  -被人打死是什么感觉

第14章

  或许是睡前和迟曜聊的那几句起了作用。

  林折夏这天晚上没有做梦, 安安稳稳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林荷给她做了三明治,她咬了几口,又找个袋子把剩下的三明治装起来, 然后拎着东西匆匆往外跑:“妈, 我去迟曜家给他送早餐。那个, 他不是生病了嘛,我去关怀一下。”

  她去迟曜家的时候他还在收拾东西。

  迟曜手上贴着创口贴, 身上那件校服衣领还没扣好,半敞着。

  林折夏恭恭敬敬把食品袋递过去:“孝敬您的。”

  迟曜扫了一眼:“你爹暂时不吃,放边上。”

  林折夏:“好勒。”

  她把三明治放下, 坐在客厅等他, 等了会儿突然胡扯说:“迟曜, 我昨天晚上做梦了。”

  “我在梦里打了六十个, 一拳一个,我好牛。”

  “那六十个人,每个都长得很健壮, 但完全不是我林少的对手,不出三分钟,全趴下了。”

  迟曜扯了扯嘴角:“你知道是在做梦就好。”

  林折夏其实就是想逗他开心, 说完,试探地问:“你今天心情怎么样?”

  “不太好, ”迟曜说,“想杀人。”

  “……”

  林折夏心说都过去一晚上了:“你怎么还在生气。”

  迟曜语气平淡:“我脾气不好,易怒。”

  林折夏:“……”

  她道歉也道过了, 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才能让迟曜消气。

  想了半天, 她说:“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 以后遇到什么事情,我都第一时间告诉你。”

  说完,她发现迟曜对这句话有一点点反应。

  她想了想,继续补充:“不对你有任何隐瞒,你要是不信的话,我们可以拉个勾。”

  林折夏做了个拉勾的姿势。

  迟曜没伸手,只是越过她,说了一句:“幼稚。”

  这句“幼稚”的语调和前几句不太一样,尾音变轻,换了其他人可能听不出,但林折夏立刻就知道,他这是气消了。

  两人走到车站的时候,何阳已经提前一步在那等车。

  三个人一起刷卡上车。

  迟曜经常在车上补觉,林折夏照例抢了他单侧耳机,蹭他的歌听,一边听一边喝牛奶,等喝完手上那瓶牛奶后,四下环顾,想找找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扔。

  公交车上的人渐渐变多。

  林折夏抬眼望去,垃圾桶没找到,倒是发现车上有好几个穿二中校服的学生。

  且这些人似乎有意无意在往他们这个方向看。

  更准确地说,是在往迟曜的方向看。

  耳机里的音乐一曲结束,中间有片刻空白。

  在这片空白里,林折夏也顺着他们的目光往边上看了一眼。

  迟曜坐的位置靠窗,车窗外的光线恰好打在他身上,和开学那会儿论坛上广为流传的那张照片很像。

  在这样的注视下,林折夏忽然觉得有点说不出的别扭。

  她不想自己也间接变成引人注视的对象,于是拿下耳机,抱着书包和那盒空牛奶坐到前排,和何阳凑一块儿坐。

  何阳还在抄作业,莫名地问:“你过来干嘛?”

  林折夏:“……来看看你,作业抄得怎么样了。”

  何阳:“数学马上抄完,还剩一门英语。”

  “不过作业下次还是自己写吧,”林折夏说,“你在车上抄作业的样子,挺狼狈的。”

  说完,林折夏又忍不住提了句:“前面那几个,好像是我们学校的。”

  何阳手上没停,飞速抬头,然后说:“就那几个老盯着我曜哥看的?”

  林折夏“嗯”了一声。

  在何阳说之前,她还以为是她看错了。

  何阳却见怪不怪:“这有什么——以前我和曜哥一块儿上学的时候,比这还夸张,有明明放学不坐这路车回家,还硬是坐了一整个学期的。”

  林折夏:“啊?”

  何阳又扭头向后座瞥了眼,发现迟曜在补觉,没注意到他说的话,然后说:“我们班级那会儿在走廊尽头,就接水那儿,每次接水都大排长龙,全是在外面偷看他的,我有时候接不到水,都想把他的脑袋拧下来从班里踢出去。”

  “我这么说会不会显得太残忍了?”

  林折夏想了想那个场景:“不残忍,我完全可以理解你的想法。”

  她顿了顿,转而又想说点什么:“不过——”

  不过迟曜原来一直都挺惹眼的。

  只是她在昨晚之前一直没怎么发现过。

  何阳:“不过什么?”

  林折夏没往下说:“没什么。你快到站了,赶紧收拾东西吧。”

  -

  林折夏到校后,发现自己桌肚里被塞满了零食。

  满满当当的,应有尽有。

  “怎么办,”这时,陈琳正好进班,她有点困惑地说,“我好像被人表白了,谁给我买那么多吃的。”

  陈琳面色复杂:“不好意思,我买的。”

  林折夏:“……”

  陈琳:“就是想感谢你们,但我不敢给迟曜送,要不然你给他拿过去?”

  有独吞的机会,林折夏才不会拿去和迟曜分享:“他不需要零食,男孩子还是少吃点零食比较好。”

  聊到昨天的事,陈琳又说:“我早上去找老师了,老师说会跟实验附中那边沟通,跟学校汇报之后,她应该不敢再找人过来了。”

  林折夏觉得这事这样处理还算妥善。

  毕竟事情如果闹大,顺着红毛,能找到那个实验附中的学生。尤其两个人似乎关系匪浅,昨天红毛提到了“他妹”,也许是什么兄妹关系。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这件事情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还有一段小小的后续。

  高一一班班内。

  迟曜坐在最后排,老师在黑板上解着题。

  他一只手转着笔,一只手压在桌肚里,垂着眼去看手机里不停弹出的新消息。

  何阳:被我揪出来了。

  何阳:是个高二的女生,她在校外认了几个“哥哥”,其中一个哥哥很出名,红头发。

  何阳:她还跟别人炫耀过她认识校外的人,估计就是她,没跑了。

  何阳:学校下了全校通知,但没查到具体是谁,我课间带人警告了她,她估计没想到会被人找到,还挺慌的,说自己知道错了。

  何阳:敢欺负我们夏哥,只要她还在实验附中一天,想都别想。

  在一班这种重点班里,课上公然玩手机的他可能是独一个。

  连坐在边上的同桌都难免为他肆意的举动感到震惊。

  贴着创可贴的手在屏幕上点了下,回过去一个标点符号表示他知道了:。

  林折夏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在午休的时候给迟曜分点小零食。

  陈琳:“你不是说男孩子不用吃零食么。”

  林折夏十分坦然地说:“主要是有点占地方,我书都放不下了。”

  陈琳:“……”

  一班在楼下。

  午休时间,走廊里很热闹,每个班门口都聚集着不少人,唯独一班门口很是冷清。

  除了一班原班级的人进出以外,很少有其他班的人靠近。

  林折夏之前也来过一班几次,那会儿都还没觉得一班门口人这么少。

  她拎着东西,熟门熟路地在后窗那停下。

  迟曜就坐在靠窗的位置,这会儿正趴着睡觉,他抢了徐庭的外套披在身上遮太阳,黑色兜帽盖住了他整个后脑勺,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只看见少年搭在桌沿边上的手。

  她隔着玻璃窗敲了两下,喊他:“迟曜!”

  话音刚落下。

  那只手十分不情愿地动了动,抬起来,盖在了耳朵上。

  林折夏:“……”

  她深吸一口气,喊的更大声了:“——迟曜迟曜迟曜。”

  迟曜午觉被人吵醒,脾气不太好:“你有什么事。”

  “给你送温暖来了,”林折夏把一袋吃的从窗户缝隙递给他,“不用谢,也不要太感动。”

  迟曜看了一眼,没接:“谢谢,你特意拿了一堆你不爱吃的东西过来,我挺感动的。”

  袋子里。

  确实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