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他的眼前,却正是突然出现了另一个未知的选择,小鼎那位有些神秘的父亲修改过的清风诀,字里行间可谓彪悍,直接将最基础的吐纳呼吸方式给改了,将那种缓缓吸气循序渐进的法子,直接改作修行之初便大开周身诸穴窍,一旦感触到天地灵气便尽数吸入体内,纳入经络气脉中,由此循环周天。

这中间的区别自然极大,别的不说,光是吸入体内的灵气只怕是十倍于清风诀正统法门,这样激进的修行道法,会不会有问题呢?王宗景心中所顾虑者,便在此处了。

只是…王宗景脸上抽了抽,隔着墙壁房门下意识地向某个方向看了一眼,他在这里犹豫不决,那边厢的小鼎却绝对是没他这么多虑,一准按照他老爹给的法门修炼下去了,直到今日,似乎也没见有什么异样来着,依然活蹦乱跳,整日嘻嘻哈哈过得快乐无比。

入体灵气越多,如能成功行走周天,则必然功效越强越大,这个道理并不难想通。王宗景此刻心中委实挣扎,总觉得似乎有个声音在耳边一直诱惑着他,而一想到明年青云试结束时那苛刻的入选人数,于九百余人中不过只挑四十人,这种压力也确实不小。

要不要尝试一下这种新法子呢?

如果万一成功了呢?

一旦成功,则自己道行精进处必然要胜过别人许多,一年后留下拜入青云门的把握自然也就更大。当日离开幽州龙湖城时,自己等同是反出龙湖王家,除了拜入青云门外,实在也看不到更好的修道路径了。

或者,赌一次?

可是,赌错了怎么办,会不会有什么未知事发生?

他虽然经历了许多事,甚至小小年纪已经见过无数次生死关头,性子早就比同龄人坚韧许多,但终究还只是十四岁的少年,此刻心中犹疑不定,直想得脑门儿疼。

如此也不知过去多少时候,王宗景只觉得呆在屋中甚是气闷,便走到窗前用力一推,窗扉“砰”的一声打开了,一股新鲜的空气涌了过来,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盛夏的阳光照耀这个庭院,空气中弥漫着一丝闷热,不过青云别院背靠青山,又在大片森林在侧,居住其中倒也不觉难受,特别是院中两棵柳树枝繁叶茂随风摆动,柳色青青,又平添了几分凉爽之意。这时已到了午后,原本嬉闹的木字房那边也安静了下来,两个小孩子应该也是玩得困倦休息去了罢。除此之外,整座庭院便静悄悄的,只是王宗景目光掠过,忽然却是一怔,只见在庭院一角靠近里面回廊处,正站着一人,却是平常不大露面的那个仇雕泗。听到这里开窗的动静,仇雕泗也转头看来,与王宗景目光相接,他似乎也有些错愕。不过这些日子来,两人总算也混了个脸熟,王宗景首先露出一分笑意,对他点头打了个招呼。

仇雕泗迟疑了一下,带了几分生硬,倒像是硬挤出来的一丝笑容,对王宗景这里点了点头。

王宗景笑了笑,知道这人性子孤僻带了些古怪,平常也不爱说话,便也没有多话的意思,谁知今天那仇雕泗看来却有几分与往日不同,脸上神情犹豫片刻,却是走了过来,来到王宗景的窗前,叫了一声:“王兄。”

二人此刻隔窗相望,王宗景不觉有些诧异,倒是真没想到仇雕泗居然会主动过来说话,点头道:“仇兄,有事么?”

仇雕泗沉吟片刻,脸色带了一丝郑重,开口道:“在下冒昧,于修炼上有一事请教,请王兄不吝赐教。”

王宗景怔了一下,道:“我也是初登门槛,哪里能懂得什么,仇兄请说,只怕是我不能为你分忧。”

仇雕泗默默点了点头,眉头紧锁,似乎在他心中也有个压抑很久的难题,道:“请问王兄,你每日修炼清风诀功法,一共能修行几个周天?”

王宗景眉头一皱,看了仇雕泗一眼,只见他那张平时板的紧紧的木板脸上,此刻少见的有几分踌躇犹豫,似乎这个问题很是困扰他一番。所谓一日修行几个周天,便是问他一日能够修行几次了,人非草木也有疲累之时,特别是修炼道法一周天后,因为凝神太久,耗费心力精神,使人多有疲倦之感,这种状态下便几乎不可能马上继续第二次修炼。若是强行苦修,往往在控制灵气于体内游走时便会力不从心,半途而废虚耗工夫不说,耗费心力精神过巨,便极易损害身子,轻则大病伤身,重则癫狂殒命。

这种种忌讳,在清风诀书卷中也都是明文写出的,同时那书卷中也注明,一开始修炼时,每日修炼最好不超过两个周天,并且每次修炼最好相隔两个时辰以上,让精神心力得到回复,方可得上佳效果。待到日后修行渐深,功法小成时,或可以再自行根据自身情况加以调整。

王宗景这些日子修炼,倒的确是每日都修炼了两个周天,不过他自己感觉却是也有所不满,他身体强悍远胜常人,那一点修炼后的疲倦对他而言,恢复过来实在是轻而易举,所以在他心中,也有考虑过是否要相机增加一次修炼周天。不过此刻仇雕泗突然问起此事,王宗景心中一动想起这些,但口中还是道:

“我依着书卷上所言,一日修行两次的,怎么,仇兄莫非有什么见解么?”

仇雕泗抬头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脸上神情仍是有些僵硬,王宗景心中奇怪,不知道这怪人究竟是想说些什么,就这么问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刚想追问,忽然只听庭院门口处传来一声叫唤:

“哈,这么巧,你们两个人都在这呢。”

王宗景和仇雕泗转头看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身着单衣的胖子,看着满头大汗,正不断用手巾擦着额头,嘴里笑呵呵地走了过来,却是住在土字房的巴熊。

“热死了热死了,这鬼天气…”巴熊的脸颊看去红彤彤的,一张胖脸上全是汗珠,嘴里嘟嚷个不停,道:“青云山这里怎么会这么热,比我凉州那边热得太多了。”

一路说着走到跟前,巴熊摸了一把汗,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这出身凉州的胖子虽然相貌普通,但性格极好,与待人接物交友处简直是天生的高手,这一月多来,王宗景偶然随他出去,便见一路上胖子招呼不停,也不知认识了多少人,交游之广阔令人无语,便是仇雕泗这样孤僻性子的人,对上巴熊也是露出了几分笑容,道:

“我来请教王兄一个修炼上的疑惑,想问问他到底一日间能修炼几次?”

王宗景隔着窗子笑道:“不错,不过我也就是按书修炼罢了,一日两次,胖子,你呢?”

巴熊性子好,对王宗景叫他胖子丝毫不以为忤,咧嘴一笑道:“我还不是一样,不过雕泗,你问这个做什么?”

仇雕泗脸上明显地掠过一丝迟疑,但片刻后还是开口说道:“我觉得每日精力尚可,似能再多修炼一周天,只是这与清风诀书卷上记载不符,心中有些疑惑,却偏偏又没有师长可以询问,正好看到王兄在这里,就过来问问他。”

王宗景心中一动,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但见仇雕泗身材中等,相貌一般,身上衣物也多见朴素,放到人群中去绝对就是丝毫不起眼的那一类人,却没想到他居然也有和自己类似的想法,只是不知道究竟是此人精力过人呢,还是暗藏于心中的好胜心特别强烈。

旁边巴熊听了这话,却是一怔,盯着仇雕泗看了一会,带了一丝愕然道:“雕泗,莫非你这整日缩在房里的人,也听到了什么风声不成?”

这话一出,王宗景和仇雕泗都是同时抬头向胖子看来,异口同声道:“什么风声?”

巴熊点了点头,用手上手巾擦了一把汗,向前走进两步靠到窗前,同时对仇雕泗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仇雕泗走了过来,皱眉压低了声音,道:“怎么了?”

巴熊看了看左右,见庭院中并无他人,这才低声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消息,咱们这青云别院中,已经有人将清风诀第二层修炼成功了。”

“什么!”

窗里窗外,王宗景与仇雕泗两人都是身子一震,脸上同时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愕然失声道,“这么快?”

巴熊撇了撇嘴,道:“吓到了吧?我前头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是如你们一般。咱们这些人,谁不是堪堪才将清风诀第一层修炼好,这才开始修炼第二层功法的,人家那里倒好,直接已经将第二层功法修成了。以如此修炼奇速,一年之后我们哪里会是他们的对手啊。”

仇雕泗默然无言,一向木然的脸上此刻却是神情变幻,脸色复杂,半晌后才问道:“胖子,你知道是哪一位奇才么?”

巴熊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叹息道:“问题就在这里了,我刚才可没说只有一个人啊。”

“什么…”

这一次,就连王宗景都有些头皮发麻,怔了好一会才苦笑道:“莫非、莫非还有其他好几个天才出现了不成?”

巴熊看了他一眼,道:“据我听到的消息,虽然青云门并没有派遣师长到这青云别院来教导,但也不时有前辈长老过来巡视的,其中便有一位长老于昨日巡视后,颇为欣慰地说道:自青云试开始以来,从未有今次这般英才毕集之像,以他看去至少已有七人修成了清风诀第二层。”

“七个人!”王宗景倒吸了一口凉气,旁边仇雕泗也是身子一震,脸色一下子苍白了许多。

巴熊耸了耸肩,面上也是带了些许苦涩,道:“是啊,怎么会有这么多天才突然都出现了呢,而且除了这七个人外,剩下九百人中,只怕还有不少只是比他们略逊一筹的人物,眼看就要修成清风诀第二层了。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三个人一时间似乎都没有了说话的兴致,窗扉内外,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气氛也有些凝重,过了好一会,忽然却是仇雕泗冷冷开口道:“那七个人中,也未必个个都是天生奇才了。”

王宗景与巴熊都是向他看去,巴熊皱眉道:“他们能比咱们快上这么多,怎么不能算是奇才?”

仇雕泗沉默了片刻,脸上掠过一丝隐隐愤恨之色,道:“这青云别院之中多有修真世家子弟,特别是一些出身豪门大族的,他们来此之前便会得家中赐下各种灵丹妙药,增益修行。其中有一些颇具神效的奇药,能快速回复精神心力,如此一来,岂非就能修炼次数更胜我等?至于是否还有其他灵丹妙药能让道行精进的,我也不晓得了,但想必是有的。”

说到此处,仇雕泗脸上愤恨之意愈发浓烈几分,连旁边的王宗景和巴熊都看出来了,两人对望一眼,王宗景没有说话,巴熊什么了片刻,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些灵丹妙药我也听说过,有些灵丹乃是天材地宝所制,的确功效极大,那些人中或许果然有人用了,只是…”

他叹息了一声,没有说话,王宗景在旁边替他淡淡地把话说完了:“可惜青云门并没有规矩说明,不能服食这些丹药的。”

仇雕泗的眼角抽搐了一下,缓缓低下了头,面色又慢慢恢复了原先的那一种木然,王宗景看着他的模样,忽然间却觉得这性子孤僻的少年也并非是个怪物,忍不住隔着窗子,伸手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现在才过了一月,日子还长,莫要灰心。”

仇雕泗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片刻后嘴角如前头一般,又是有些生硬地挤出一丝笑容,道:“不错,你说的对。”

巴熊也走过来,一边抹汗一边嘟嚷道:“这世道真是不公平,不过没法子,谁让咱们出身不好呢,不过也就是这样才要力争上游嘛。”

王宗景微微一笑,点头不语,旁边仇雕泗沉默了片刻,道:“两位慢聊,我先回去了。”

王宗景看了看他,道:“仇兄慢走。”

仇雕泗却没有立刻转身,像是迟疑了一下,然后却是对王宗景道:“王兄,如果不嫌弃的话,以后可以叫我名字。”

王宗景一怔,倒是没想到居然是仇雕泗开口说了这样的话,不过今日这一番前所未有的攀谈,倒是让他对这个性子孤僻的少年多了不少好感,当下微笑道:“你说什么话,那以后我就随胖子一样,叫你雕泗吧,你也可以叫我宗景。”

仇雕泗点了点头,看着王宗景站在窗内神态轻松的神情,他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紧张了,只是平日间木然惯了,不大习惯与人交际,这时便有些尴尬起来,幸好在这时巴熊这胖子将他神情看在眼中,哈哈一笑,岔开了话题,同时略带了几分神秘,道:“对了,还有一件事,你们肯定不会想到的。”

“什么?”

巴熊咳嗽了一声,脸上露出一分有些奇怪的神色,压低了声音道:“那七个人中,有一人便是在咱们这个庭院的。”

王宗景与仇雕泗都是一惊,注目巴熊,只见他意味深长地并不言语,片刻之后,却是三个人几乎同时转头,目光所及处,落在了庭院另一侧的水字房上。

第二十九章 起步

阳光之下,廿三院里一片寂静,偶然一阵轻风吹来,将青色柳枝吹得悠悠飘动。透过柳枝间隙,看得到水字房门窗紧闭,那一个平日里美丽温婉的女子,此刻不知是否正在屋中沉睡,又或者是,在无人打扰的时候,依然静心修炼着。

仇雕泗忽然转过身子,一声不吭地大步走回了自己的金字房,“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就此没了声息,巴熊与王宗景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像是忽然间也失去了说话的兴趣,巴熊撇了撇嘴,对王宗景强笑了一下,也走回了自己的屋子。

王宗景在窗口边站了片刻,目光深深地向水字房那里凝视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慢慢关上了窗子。

窗扉掩上,屋中顿时安静了下来,像是一下子把屋外的闷热喧闹都隔离了去,王宗景慢慢走回桌边坐了下来,目光落到仍然放在桌面上的那本黄色封皮的书卷上。

清风诀,三个字端正、肃然、规矩地竖排着。

房间里很静。

很静。

静得让人有些心慌,静得让人有些窒息,忽然之间,王宗景面上的肌肉轻轻扭曲了一下,一抬手,却是将这本书卷拨到了远处。他的眼睛,有些淡淡的红,就连呼吸,也有几分沉重。

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时间,他终于长出了一口气,霍然站起,回到了松木床边,然后如之前一样盘膝坐好,摆好姿势,最后慢慢地合上双眼。

眼前,先是一片的黑暗持续了几息,然后似乎有一道光从远处照射进来,那一个个神秘桀骜的字迹,陆续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一字一字,不曾有丝毫偏差,像是早就镂刻在他的心中。

他微皱着眉,深深呼吸,带了一丝对未来未知的紧张,带了更多的果决与野兽般的坚狠,咬了咬牙,双手一合,开始了一场赌博。

天地之间,造化灵气,看不见摸不着,唯修行者方能感触吸纳。只是平日在感触这一节上都算顺利的王宗景,今天却似乎有些异样,过了许久都未感觉到那神秘的灵气,王宗景有些无奈,但随即自觉颇有些心烦气躁,道家修行最讲究的莫过于一个“静”字,如此心神不宁,哪里能够修行的了。

当下连忙收摄心神,强自沉静下来,几个深呼吸后,闭目端坐将心中忧思之事尽数抛开,如此尝试数次之后,整个人才真正安定了下来,并在不久之后,感触了体外那一丝丝一缕缕奇妙的天地灵气。

仿佛很远,又仿佛就包围在身体四周,温暖中带着几分凉丝丝的气息,王宗景闭着双眼,缓缓吐出了一口气。接下来的,便是最要紧的一步了。

清风诀所载之功法,此时此刻,便当以秘法打开头顶百会窍穴,吸入一丝灵气纳入体内,游走周天,锤炼身躯气脉;而小鼎那本书上所载的文字,那些带着离经叛道的语言,此刻再一次浮现在王宗景的眼前,一字一字,清晰无比。

他咬了咬牙,再不多想,那无法感知的身躯之内,在那一刻,已然被他开启了另一条路。

从头顶百会窍穴,一路向下,一路打开,一切都是无声无息地发生着,但是在入定一般的王宗景感觉中,却分明像是看到一幅这世间最是惊心动魄的画面,自己的身体就像一座防护森严的城池,如今却在自己的操控下,敞开了密密麻麻的城门,而且那城门打开的数量还在不断增加,不断涌现。

周围的天地灵气,似乎被一股微弱但仍有几分吸力的力量吸引,慢慢靠拢过来,簇拥着他,那一刻,王宗景似乎有一种沉浸在海水之中的错觉,随后,那一丝丝的“水气”便开始缓缓向他体内渗透进来。

以周身三百六十窍穴尽数打开,引大量灵气入体,至无可容纳时,闭窍运功,游走周天。

这是那黑色神秘字迹的原话,王宗景心中默默地念诵着这几句,带了几分挥之不去的紧张,强压着心中淡淡的惶恐,如那些话中所说的一样,将周身所有窍穴尽数打开,开始同时吸纳天地灵气。

起初,那天地灵气仿佛是小心翼翼的,顺着打开的窍穴缓缓渗入,全身窍穴尽开,那一缕缕渗入体内的凉丝丝感觉,便带了几分怪异。只是随着时间过去,在王宗景持续不断地吸纳之下,灵气入体的速度开始渐渐加快,入体的数量也越来越多,到了后来,王宗景突然发现有些不对,这灵气涌入的速度实在太快太猛,几如江河波涛,汹涌澎湃。与此同时,王宗景很快便感觉到了一丝痛苦,那是体内原本空荡荡的气脉被挤压鼓胀所引起的,并且随着修炼吐纳的继续,这痛苦迅速增强,到了最后王宗景已觉得遍布全身的经络气脉已然尽数被不断涌入的天地灵气所胀满,全身各处都从血肉深处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似无数把小刀突然出现在体内,开始狠狠地切割血肉。

这几乎就像是无形的凌迟之罪,而他更是一下子仿佛回到了数年前他还年少时,为了在那片森林中生存下去,不得不以金花古蟒诡异的蛇血浸泡己身的那段可怕日子。

他额头的冷汗一下子便涌了出来,差点忍不住一跃而起,但最后仍是靠一股狠劲强忍下了,紧咬着牙关,慢慢开始闭合周身窍穴。而这一次所耗费的气力精神,却是十倍于之前打开窍穴的时候,没关闭一处窍穴,便觉得令人齿酸的可怕痛楚在身躯的那一处狠狠磨折了一番,只不过片刻之间,他已是满头大汗,脸色苍白。

换了常人,此时早已忍耐不住了,只是王宗景于这极痛楚之时,却仍能保留几分残忍的清醒,一如昔年那个无助的少年。只是此刻周身痛如刀割,那痛楚似都从血肉中间而来,抓无抓处,挠无可挠,直欲令人发疯。却不知这世间,为何竟有这般古怪而疯狂的修行功法,在这一刻,王宗景甚至脑海中还飘过一个念头:那小鼎不过区区四岁小儿,修此功法,难道他竟然比自己还更能忍受此等剧烈痛楚么?

究竟是哪里不对了!

他咬着牙苦忍着,然而此刻已经再无退路,汹涌澎湃的灵气充斥塞满了他体内所有的经络气脉,非运行一个周天后不能消失,否则等待他的,必然就是如此肆意妄为的可悲下场,经络碎裂,纵然不死也要从此断了修行之念。

想到此处,王宗景把心一横,如困兽回首,绝望咆哮一般,在凌迟般的痛苦中,发狠似的用尽了全身力气,去勉力控制体内汹涌澎湃的灵气,让他们依着经络气脉缓缓前行。

一次,不成,两次,不成,三次,还是失败。

每一次失败的痛苦,都仿佛比前头更加令人痛的发疯,冷汗涔涔而下,从额头滴落发梢脸庞,连他衣衫的前心背后,此刻都已尽数湿透。

只是他依然还未死心,还不放弃,依然咬着牙,于绝境之中挣扎着,痛苦袭来,就算身子不由自主地发抖着,他也在重重的喘息声中,以一种残忍般的决绝,对自己的身体再一次发动那可怕的操控。

无声无息的午后屋中,喘息声仿佛越来越重,越来越快…

每一次的失败,都带来了刻骨的痛楚,然而拥挤在气脉中的灵气实在太过充足,不管他如何催动,依然是一动不动,无法行走。要知道,在这之前王宗景所修炼的清风诀,每一次面对的不过只是小小一缕灵气而已,而此刻在他体内的灵气何止多了千倍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