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书书沉吟片刻道:“我查看过了,身子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不晓得受了什么刺激,他全身气血如沸,急怒攻心,加上你说过前三年他独子一人在十万大山中挣扎求生,想是平日看着无事,但心中实则潜伏隐患,长年累月思虑紧绷,未能有片刻喘息,便如弓弦时时拉倒最大,怕是连他自己都不晓得,结果今日不知何故突然就一起爆发出来,这才有次疾病之状。”

王细雨听的害怕,双目含泪,一把抓住曾书书的手臂,带了几分苦音,道:“师傅,我——我就这么个亲弟弟了,求你一定要救他,我以后一定什么都听你的话,再也不跟你吵嘴惹事了。”

曾书书哭笑不得,伸手一拍王细雨的脑袋,笑骂道:“胡说什么,我既然来了,自然就会帮他,你不要胡思乱想,而且你弟弟这病看着厉害,但也不是什么重伤绝症,死不了的。”

王细雨怔了一下,看着曾书书面色不似说谎,这才大大松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了抓住曾书书的手。曾书书转身看着王宗景,沉思了一会儿,随即伸手从怀中拿出一个朱红玉瓶,倒出一枚红色丹药,伸手一捏王宗景的嘴巴,放入他的嘴中,很快便融化吞下,随后挥了挥手,道:“你们出去一下。”

王细雨与巴熊都是答应了一声,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老老实实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房门,片刻之后,便听得那火字房中似有风声忽起,清啸传来,中间隐隐杂着低沉的闷哼声,就这样持续了小半柱香的功夫,只听见“吱呀”一声,曾书书面色如常地打开房门走了出来,对王细雨道:“

应该没什么大事了,我替他疏通了一回心脉经络,加上之前那粒‘明心丹’补益,很快就能恢复如常。”

王细雨大喜,——迭声道:“多谢师傅,多谢师傅。”然后便跑进房中看王宗景去了,曾书书看着她的背影,露出了有些无奈的微笑,不过随即脸上掠过一丝略显疑惑的神色,轻声自语道:“奇怪,这孩子的经络气脉怎么如此强健,还有清风诀的灵气脉动,好像月有些古怪?”旁边远处,巴熊静静站在院子的一个角落,目光飘忽不定,似乎在看着周围景色,只是眼角余光处,仍是不时地看向曾书书的身影。

曾书书很快就回去了,王细雨留在青云别院中待了一个下午,果然看见王宗景的情况好了不少,曾书书名列五大长老之列,又精丹方之术,确是名下无虚,她这才慢慢放下心来。

因为青云门内的规矩,若无当值弟子不得宿于别院之中,原因是不得打扰参加青云试弟子,如今王细雨虽然不愿,也不得不离开。临走之时,她前去拜托同院的三人对王宗景多加照顾,苏文清等人自然是满口答应。

眼见着夜色降临,天色渐晚,苏文清毕竟是女子,不愿与三个男人在一间屋中待得太久,便告罪一声先行回屋了,只是临走的时候,她还记得细心地将王宗景额头上的敷头的布巾又换了一下,同时轻轻探了探王宗景的体温,感觉王宗景虽然仍是昏迷未醒,但身上体温确实已低了不少,这才放心离去。火字房内,除了仍旧昏迷不醒的王宗景,便只剩下巴熊和仇雕泗两人。

圆桌智商点着一根蜡烛,无声无息地燃烧着,给这间屋子带来昏暗的光明,照的他们两个人的影子也再墙上微微闪动。仇雕泗看了一眼床上的王宗景,目光咋在他额头上的湿巾上略微停留了一下,随后似不经意的道:“那位苏姑娘好像对宗景不错啊。”胖子巴熊“嗯”了一声,面上表情没什么变化,似乎对仇雕泗的话没怎么放在心上。

仇雕泗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心中有所感触,淡淡的道:“宗景的人缘真的是挺好,随便生病一次,大家就都来看他,还有一个好姐姐,甚至拉了青云门大长老过来,换了是我病成这样了,只怕是没人会来看我吧。”巴熊眉头一皱,听出这话里隐隐有些莫名的怨愤之意,转头看了一眼仇雕泗,道:“好好的,瞎说什么。

若是你病了,其他人我不敢说,宗景与我自然会去看你的。”仇雕泗默默点了点头,但脸色看着却好像更难看了些,淡淡道:“不错,你和宗景我是信的过的,不过想必你心中也是知道苏姑娘绝对不会过来看我,所以才没提她的吧?”

巴熊滞了一下,一张胖脸上神情也阴沉了下来,但总算他性子好,也知道仇雕泗平日就是这么一副心思重口气也冲的怪脾气,并非就是对自己有什么看法,便叹了一口气,道:“雕泗,苏姑娘家世好,性情温婉,但看得出来自小便是被人捧在手心的世家娇女,你平日话也不多,所以关系一般也不奇怪。”仇雕泗目光闪了闪,面无表情转过头去。

巴熊见他这幅模样,迟疑了一下,忽地轻轻咳嗽了一声,道:“雕泗,咱们算是朋友不?”仇雕泗眉头一皱,像他看来,道:“怎么了,突然说这种话?”巴熊看着他,目光忽然变的有些明亮起来,盯着他看了片刻,才开口道:“你是知道的,我身子胖,又出生北方凉州,所以到了这夏天的时候,最是怕热了。”

仇雕泗跟他住在同一个院子,自然是知道这胖子在七八月中酷热难当,整日擦汗的模样,当下嘴角也是露出一丝笑意,道:“是啊。”巴熊却没有笑,神情淡淡地看着他,停顿了片刻后,接着道:“前些日子天气太热,哪怕到了晚上睡着以后,有时我也会因为出汗太多而惊醒,所以有几个晚上,热的受不了了,我就会起来在屋中走走,有时也会想开窗透透气。”

仇雕泗面上的消融忽地一僵,整个脸瞬间冷了下来,盯着巴熊,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莫非你半夜三更里,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事吗?”巴熊并没有畏惧他的目光的意思,与之对视,道:“我什么也没看到,就算偶然开窗,因为天色太黑,也看不清楚什么的。”

说到这里,他沉默了一下,然后缓缓道:“雕泗,听我一句话,莫做傻事。”仇雕泗猛然扬眉,霍地一声站了起来,那一刻他脸色可谓难看至极,甚至连带着桌上蜡烛都差点被他打翻,幸好巴熊手快,一把扶住了蜡烛。

站起的仇雕泗冷冷地看着巴熊,似乎根本没把巴熊的劝告放在心上,那一刻他眼中面上都是愤怒之意,寒声道:“你看好自己就行,少来多管闲事!”说完愤然转身,大步径直走出了火字房。在他身后,巴熊脸色淡淡地看着仇雕泗的身影消失在屋外的黑暗之中,许久之后,缓缓摇了摇头。

一路大步快走,回到金子房后的仇雕泗一般关上房门,漆黑屋里的黑暗阴影迅速弥漫过来,将他的身影也快速淹没,模糊之中,只能看到他背靠房门的半个影子。

房间里很是安静,同时不知是什么缘故,似乎那黑暗阴影之下也同时有几分冰凉,却是与之前在王宗景火字房中的情景截然不同,仇雕泗静静地站在门口,站了很久,黑暗中看不清他脸上神情变化,只是隐约中他似乎已经和这片黑暗融为一体。

又过了一会儿,仇雕泗的身影终于动弹了一下,他缓缓走到房间内测靠墙的那一边,在床铺边默默地坐下,没有电灯的意思,也没有就此安睡的念头,他就不是这般奇怪地坐着,似乎陷入了沉思,在一片略带冰寒的黑暗中,有些诡异地枯坐着,思索着。

然后,他忽然一个翻身,从松木床边直接趴到了地上,悄无声息地将手伸进床铺下方,地面上的青砖平整带着粗糙,似乎每一块都一模一样,但是,仇雕泗的眼睛在黑暗中睁大,就那样死死盯着自己的手臂在松木床下的青砖上慢慢移动着。一块、两块、三块…

一直移到第八块青砖的时候,仇雕泗的手臂忽然停顿下来,然后他似在黑暗中深深呼吸了一下,手指微微用力,只听细微的一声“咔咔”声,那一块青砖被他缓缓拔了起来,露出了下方一个黑暗小洞。

把手伸入狭窄的小洞中摸索了一下,仇雕泗便收回手臂,缓缓坐直,此刻在他手上,已经无声无息地多了一个被厚布密密包裹的小包,他坐在黑暗中,双眼冷冷地看着手中这个小包,仿佛带了几分挣扎,但没过多久,他的目光便坚定下来,然后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解开绳扣,一层一层地剥开。

幽幽黑暗里,仿佛有什么未知的鬼影也再阴影中掠过,周围的寂静中,甚至连自己的呼吸都听不到。只有那一个神秘诡异的声音,似心跳缓缓蠕动着,在黑暗中狞笑。淡淡微弱的光芒,在厚布之下缓缓渗透出来,随着被揭开的布层增多,那隐约的亮光也渐渐明亮起来,如幽冥深处的微光,缓缓闪动,照亮了仇雕泗的脸庞。

终于,当他翻开最后一层厚布时,一抹鲜艳翠绿的光芒豁然照耀而出,只见在他手心之中,摆放着一颗约摸只有拇指大小,翠绿欲滴的奇异石头,绿芒闪烁,同时更带了几分奇异的寒气,让整间屋子的温度都下降了许多。

仇雕泗凝视着手中这一小块奇异绿石,脸上神情逐渐变得有些奇怪起来,特别是他的双眼之中,那闪烁的绿芒倒映在他瞳孔之中,就像两团燃烧起来的诡异绿火,片刻之后,那眼眸之中的绿光缓缓凝集,化作一条细细的缝隙,一眼看去,赫然像一双翠绿邪恶的蛇眼。

冰冷,无情,带了几分冷酷。

第五十三章 死人

无数的画面在脑海中如同破裂的碎片,不连贯却如潮水一般汹涌涌来,掠过之后留下的痕迹就想是被刀割过一样,有一种剧烈的疼痛夹杂着几分疲倦。王宗景只觉得自己的头颅就像是要炸开一样,以他那坚毅的忍耐力,也忍不住地痛哼出声,慢慢睁开了眼睛,在这个晚上片刻的清醒中,看了看自己身边这片地方。

昏黄的灯火下,模糊的视线中,整间屋子都显得很是阴暗。微微摇曳燃烧的烛火让墙壁上的影子微微颤抖。一张肥胖的脸庞,带了几分关怀之意,凑到他脸庞近处,看着似有些惊喜,道:“宗景,你醒了吗?”

王宗景只觉得脑海中一阵阵地眩晕,不过总算还有几分清醒,低低地叫了一声:“胖子。”

巴熊顿时高兴起来,伸手取下敷在王宗景额头的湿布巾,顺便探了探,随即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仍在发热,但比前两个时辰却是好了许多,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过去将湿布巾搓了两把,重新蘸湿了,再放到王宗景的头上,随后笑道:“你醒了就好,前头看你发热烧得人都迷糊了,还真是吓人。”

“嗯…”王宗景疲倦地答应了一声,目光扫过屋子,发现这时已是深夜,屋中就只有胖子巴熊一人还守在这里。转过头来,他对巴熊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道:“多谢。”

巴熊摆了摆手,倒也不居功,笑道:“我也没干什么,其实白天时候,你姐姐和其他人都有过来看你的,特别是你姐姐,还拉了曽长老过来亲自给你看病,所以你才能好得这么快。就是苏姑娘和雕泗他们两人,也在这里看了你很久,不久之前刚走掉的。”

“嗯…辛苦大家了…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王宗景带了几分吃力,嘴角浮起一丝苦笑之意,慢慢地道,“突然就这样病了。”

“好了,好了,你可别说话了。”巴熊看着他的摸样,连忙道,“先好生休息着吧,等到病好了,随你怎么说。”

王宗景点了点头,看着也的确是疲倦不堪,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挣扎了片刻,脑袋一歪,再度沉沉睡去,哪怕巴熊在旁边推了他两下,王宗景也是毫无知觉的样子,一点反应都没有。

巴熊坐直了身子,看着像是松了一口气,凝视着王宗景看了一会儿,随后目光抬起,却是在这屋里缓缓掠过。简朴的摆设,整齐的家具,看着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巴熊似有些无聊地站起,在这屋子中缓缓踱步,烛影摇曳,照得他一张胖脸上也似阴晴不定。

过了一会儿,他走到了摆放在墙角的那个柜子边,停下了脚步,面上似有思索之色,手掌在柜子上方轻轻拂过,有些肥胖的手指则轻轻敲打着松木柜面,回头看了一眼,屋中寂寂,王宗景仍在昏睡之中。

巴熊面色如常地收回了目光,沉默了片刻,随即手掌一翻,却是伸手到那柜子下方,一下子打开了柜门。那一刻,他的动作似乎突然变得敏捷起来,在木柜子中寻找什么,并且没有耗费他太多时间,他肥胖的身形停了一下,随即站了起来,此刻在他手中,已经多了一个黄色的葫芦,正是平日间装着丹药的那一个。

他回头看了一眼,王宗景仍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巴熊目光微闪,伸手拨开了葫芦塞子,放到鼻端嗅了一下,片刻之后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有些迷惑。

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他转身快步走回到那张圆桌边,将烛火拉近了些,然后把葫芦往桌面一倒,顿时有十几粒丹药在他手腕震动间滚了出来,轻轻散落在桌面上,几乎都是白色的养元丹。

巴熊淡淡地看着这些丹药,嘴角却缓缓露出几分不屑的笑意,只是片刻之后,他的目光忽然一凝,望见在那烛火微光下,一堆白色的丹药中,混杂有一颗明显与众不同的黄色丹药,看上去显得鹤立鸡群,同时那传来的灵药清香味也好像更浓烈些。

巴熊脸色微变,伸手拾起那枚黄色丹药,仔细端详着,只是就在这个时候,原本一片寂静的屋中,突然从屋外传了一声细细而轻微的响声,似脚步走动,又似风吹柳枝,本是细微难闻,却在这特别寂静的夜晚中,悄然而清晰地传了过来。

巴熊双眉顿时皱起,面上神色也一时间冷了下来,沉吟片刻,他迅速将桌上那些白色的养元丹全部收回黄色葫芦中,当最后拿到那枚黄色灵丹时,他犹豫了一下,转过手,径直放入了自己怀中。随后,他快步走到松木柜边将这个葫芦放回原处,关好柜门,顿时这屋里便显得一切都像原来一样,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

然后,他转头看向屋外,面上露出淡淡冷笑,踏出脚步向门口走去,路过圆桌边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王宗景,然后俯下身子,轻轻吹灭了桌上的烛火。顿时一片黑暗涌来,淹没了这个屋子,让躺在床上的王宗景也陷入了那片深邃的阴影中。

巴熊站直了身子,此刻看上去,他有些肥胖的身子在黑暗中变成了一个硕大的阴影,站在原地停留了片刻后,他便悄无声息地迈出脚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一股清冷的夜风吹拂进这个屋子,他顿了顿,便踏出了这间屋子。

房门,轻轻地在他身后关上了,只在这屋中留下了一篇黑暗。

清晨,初升的太阳洒落了第一缕光芒,将昨夜的清冷与黑暗都缓缓驱散,哪怕是透过紧闭的门窗,也能感觉到那渐渐亮起的世界。

王宗景在有些昏暗的屋中床上,慢慢睁开了双眼。

圆桌木椅,松木柜子,门窗幽闭,一切都和原来一样,是他熟悉的地方。他默默地看着,似乎感觉到了之前从未有过的一丝突如其来的陌生,然后慢慢用手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身体上有许多地方,同时传来了酸痛的感觉,那一股疲倦的感觉,仿佛仍挥之不去,他怔怔地坐了一会儿,然后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孙家庄里孙老汉家中的那一幕。

他没有狂怒的情绪,也没有痛悔愤恨的心情,他就是那样独自一人在床上,在昏暗的光线中,静静地呆坐着。

直到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路跑到了他的门口,然后在几分急切中房门被人一把推开,略显刺眼的光亮顿时从门头照耀进来,让王宗景微微眯上了眼睛,过了片刻,才看到门口那小小的身影,正是小鼎。

小小的脸上带了几分着急关心的神情,小鼎急匆匆跑了进来,看到王宗景面容有些憔悴地坐在床上,先是一喜,随即又带了几分担忧叫道:“王大哥,你没事吧?我刚回来就听说你昨天突然生了重病。”

王宗景笑了笑,缓缓摇了摇头,带了几分疲倦之色,轻声道:“我没事了,小鼎。”

这时,门口处人影一闪,却是苏文清走了过来,向屋里看了一眼后,顿时也是面上几分惊喜之色,道:“王公子,你醒过来了啊?”

说着快步走到床边,便要伸出手去,只是手伸到一半的时候,她忽然犹豫了一下,动作也迟缓下来。王宗景抬头看了她一眼,苏文清在这片刻之间已坦然,大大方方地伸手到他额头上摸了一下,随即露出了笑容,微笑道:“太好了,你的烧已经退了。”

王宗景笑了一下,也觉得身上比昨晚松快了许多,同时想起巴熊昨晚说过的话,心中也有几分感激,抬头对苏文清道:“听胖子说,昨天我病的时候也没少麻烦你,真是多谢了。”

苏文清嫣然一笑,那一刻当真是明媚照人,抿嘴微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不过你这多好的身子,怎么会说病就病了?”

王宗景苦笑了一下,笑容中带了几分苦涩之意,却是低头不答。苏文清目光一闪,并没有追问下去,反而是善解人意地转头对着小鼎道:“小鼎,你刚才进来的时候,没见到其他人吗?”

小鼎摇摇头道:“没有啊,不过王大哥你身子好了就行,没什么事那我就出去玩了啊。”

王宗景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伸手过去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笑道:“我没事了,你出去玩吧。”

小鼎哈哈一笑,转身走了出去,房间里便只剩下王宗景和苏文清两个人。王宗景抬头道:“巴熊和雕泗呢,怎么没看到他们?”

苏文清道:“还没见到他们,许是还在睡觉吧。”顿了一下,她又道:“昨晚我们三个人都在你这里待了一会儿,不过后来是我先走了,所以也不晓得他们是不是在你这里继续留着。”

王宗景道:“哦,昨晚我好像醒了一次,不过就只见到胖子一个人,雕泗应该也是先回房了吧。”

苏文清“哦”了一声,淡淡地道:“看来还是胖子有心。”

王宗景笑了笑,道:“胖子人是不错的。”说着看了一眼小鼎出门并没有关上的房门一眼,便掀开盖在身子上的薄薄的被子,准备翻身下床。

苏文清却是吃了一惊,道:“你还没大好呢,这是要干什么?”

王宗景摇头道:“出去走走,在这房里很是气闷,再说我觉得身上已经松宽许多,想来是不碍事了。”

苏文清沉吟片刻,便也点了点头,道:“嗯,出去走走也好。”说话间王宗景的动作似乎还有些轻飘,迟疑了一下,伸手过去,道:“我扶你吧。”

王宗景笑了笑,却没有接受她的好意,知道:“没事,我自己可以走。”

说着已下了地,他活动了一下筋骨,便迈步向外面的庭院走去,苏文清开始还有些担忧地跟在他的后面,不过见王宗景走了几步之后,非但没有疲倦之态,反而精神间健旺了些,连步伐也加快了不少,看来的确是没什么大事,便放下心来,露出淡淡笑意,在他们的身后走出房门,来到了庭院中。

院子里面,柳树青青,小鼎正和大黄、小灰待在庭院里面的草地上玩耍着,看到王宗景与苏文清走了出来,便高兴地对他们招了招手。至于大黄和小灰,则都是一副懒洋洋的摸样,最多是向这边瞄了一眼,便又把头转开了。

王宗景慢慢走到庭院中间,带着淡淡青草香的清风拂面而过,顿时让他的头脑为之一清,忍不住深深呼吸了一下,这一刻,似乎感觉自己的病有痊愈了两分。

金子房的房门,吱呀一声在他们身后打开了,仇雕泗带着略显苍白的神情缓缓走了出来,当他看到王宗景与苏文清还有小鼎都在院子中间时,明显怔了一下,然后走了过去,目光先是在苏文清面上停留了片刻,随后看向王宗景,道:“宗景,你怎么起来了,身子好些了吗?”

王宗景笑了一下,道:“好多了。”

仇雕泗点了点头,道:“那就好。”说着目光一转,看了看周围,道,“胖子呢?”

王宗景摇了摇头,道:“不晓得,早上起来我就没看见他。”

旁边坐在地上正在扒拉着大黄脑袋的小鼎也叫嚷了一声:“我也没看见他。”

王宗景微微一笑,道:“多半是还在睡吧。昨夜好像他在我房里待到挺迟的,可惜我后来一直睡着,糊里糊涂什么都不知道。”

庭院之外,远处似乎传来了一阵嘈杂之声,像是这个白天终于热闹起来,仇雕泗不经意地向外头看了一眼,道:“那就让他多睡一会儿吧。对了,你的病才好了些,还是不要在外面多吹风,早些回去休息才是。”

王宗景不以为然,笑道:“没事,我就喜欢在这外头走走,在屋里待久了有些气闷,人更难受的。”

仇雕泗证了一下,便没有继续劝说,这时院子外头的喧嚣声又打了几分,透过打开的大门,还能看到外头乙道那条大路上匆匆跑过去了几个人,看着倒有些急促。

苏文清微皱眉头,“咦”了一声,向那门口走去,同时口中道:“这大早上的,是闹什么呢?”

仇雕泗与王宗景也跟在她身后,走到了庭院大门处,就连小鼎也多了几分好奇,跑了过来站在他们身边,向着外面探出圆圆的脑袋,嚷道:“怎么了呀?”

这几人站在庭院门边,视野开阔起来,顿时便看到前头不少人纷纷从各自的院落出来,倒像是有什么共同去处似的,向青云别院的后花园方向疾步走去,同时那些弟子三五成群,彼此之间都在低声议论着什么。

仇雕泗愕然回头,道:“莫非青云门中传下什么消息,今日要聚集说事吗?”

“没有啊。”苏文清脸色平静,只是眉头微皱,想了一下,道,“没人跟我们说过。”

只是就在这一会儿之间,却之见像是某个消息在这别院之中越传越广,更多的人纷纷出现,一起向后花园去了。廿三院这里的诸人都有些疑惑起来,正好就在此时,苏文清居然看到哥哥苏文康与其他两位友人从不远处也快步走来,赶忙叫住,道:“五个,为何大家都去后花园了,有什么事吗?”

苏文康走了过来,面色有些古怪,随意看了一眼站在苏文请身边的王宗景和仇雕泗,目光淡淡浑不在意,王宗景还没什么,仇雕泗却是目光一闪,神色间冷了几分,不过苏文康自然是不会在意这些旁枝末节的,只是对苏文清道:“清妹,你还不知道吗?这一大早的就有人跑来说了,在别院后花园中,今早竟然发现有人死在那里了,而且死的人还是参加青云试的弟子。”

“什么?”苏文清与王宗景、仇雕泗等人都是吃了一惊,一时愕然,这却是决然想不到的意外之事,谁又能想到在青云山脚下,居然还会出此意外。震动之下,连仇雕泗脸上也掠过一丝惊讶,片刻后所有人便决定也去看看了。

苏文清本还有些担心王宗景的身子,不过王宗景自己倒是觉得精神头比刚才还好了些,还是坚持要去,苏文清还欲在劝,忽然又看到身边苏文康投来有些奇怪的眼神,面颊微红,微微低头,却是不说话了。几个人走下台阶,夹在人流中向前走去,小鼎走了几步,忽然想起胖子,连忙跑了回去,非常义气地跑去土字房外重重敲门,打算叫胖子一起去看热闹。谁知敲打半天,胖子屋子房门仍是紧闭,一点反应都没有。

小鼎抱怨了两声,也懒得再去理会,赶忙带着大黄和小灰一溜烟跑出院子,紧赶慢赶追上了王宗景等人,一起去看这青云别院中破天荒的异事了。

原本安宁清静的后花园,这个时候放眼看去,已经到处人影闪动,并且还有更多听到消息的人好奇地向这里赶来。王宗景等人顺着人流向前走去,走着走着,王宗景忽然觉得有些不对,这前头的方向,岂不正是平日自己常来的那一处偏僻山壁所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