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兄弟一听赵铁柱是张启发的小舅子,赶紧上前跟人家握手,接着把昨晚的相关情况简述了一遍。

  赵铁柱听到李氏兄弟反映的情况又是一惊,马上安排人把李铭、李亮、张启发三人都带回了队里。

  现场勘查收队后,副队长刘兵留下两个队员,和派出所的人一块儿守护现场,等雪化之后再对现场做第二次勘查,寻找其他可能的遗留痕迹或物证。

  各部门相应工作展开得非常迅速,午后,案情分析会议开始了。队长赵铁柱直入主题:“我先说个情况,我找到了三个人,从时间上来说,他们很可能是死者昨晚最后联系过的人。”

  接下来,他把李氏兄弟和张启发的个人情况,给大家做了个介绍。李铭、李亮,是大志警用器械制造有限公司的副总。张启发开律师事务所,还是李铭他们公司的法律顾问。张启发和赵铁柱的关系,那不用说,局里的老人也都清楚。

  为了节省时间,赵铁柱直接把张启发和李氏兄弟带进了会议室,让他们分别说说昨晚的情况,现场做笔录。

  张启发他们进来时,技侦科科长正在做补充发言:“情况是这样,现场未找到被害人电话。刚才,赵队把张启发和李氏兄弟的手机给了我。这三部手机,分别在昨晚十点十八分,十点十九分,十点二十分,接到了被害人电话,接电话的先后顺序是,张启发,李铭,李亮。情况都已经跟电信部门核实。另外张启发在晚上十点五十五分,又接到过被害人的电话,李铭和李亮在十点五十六分,也接到被害人的第二个电话。他们三个,昨晚都被死者约到了案发现场附近。”

  李铭本来就在纳闷,听到技侦科长的话才恍然大悟,原来张启发昨晚确实到过现场附近。他咳嗽了一声,迎着众人的目光,把昨晚情况详细说了一遍。他一边说,一边想起昨晚李亮的话,看来李亮当时并没看错,昨晚金盾公司门口那个人,的确是张启发。不过,他还是谨慎地把这个细节隐瞒了。张启发毕竟是他们公司的法律顾问,他觉得需要和张启发沟通一下,事后再说也不影响什么。

  最后李铭说:“金一鸣说他发现了一些情况,可能跟上周吊死的张素娟有关,我们就去了,到了那儿,当时吧,没见到人,我们还等了一阵子。等了多久?大概半小时吧。”

  “等了半小时?”刘兵一边记录,一边问。

  “对。跟你们刚才对电话时间的统计一样,快到地方前,也就是晚上十点五十六分,金一鸣又来过电话,说他要是到不了,就再等他半小时。我们到之后打他电话,关机了。”

  现在众人都已经知道,李铭所说的那半小时,正是金一鸣的遇害大体时间段。

  接下来张启发也详细述说了他当时的情况。从他每个周末都去金满堂洗浴中心的习惯说起,到接到电话,金一鸣在电话里说有些情况,跟张素娟之死有关,然后赶过去没见人,然后晚上十点五十五分又接到被害人电话,就在那附近等了一段时间。

  此时,张启发的职业习惯促使他对陈述做了保留,因为案发现场就在小树林,如果他直说,他在小树林边上等了二十多分钟,哪怕是金一鸣电话里要求他等在那里,那也等于在承认,案发时,凶手就在他背后几米处!这个事实,连他自己都觉得很玄乎!这一点,他自己的情感上不能接受,别人恐怕也很难接受。他是律师,知道自己那么说,虽然还不至于让警察把自己打入嫌疑人的行列,但至少会给自己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笔录嘛,反正说的也是事实,自己站得直行得正,起码要把自己择清楚。

  “你和金一鸣熟吗?”刘兵问。

  “不熟。你们赵队长已经问过这个问题了。”张启发说。

  “案发之前,你和金一鸣有交换过电话号码吗?”刘兵又问。

  “没有!”张启发回答得很干脆。

  刘兵见张启发等三人也没啥可说的了,就让他们在笔录上签了字,然后各自离开。

  张启发等人走后,赵铁柱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说:“昨晚的情况大家都清楚了吧?也就是说,凶手昨晚在张启发和李氏兄弟眼皮子底下杀了人!他们都去过现场附近,都没见到金一鸣,而当时,凶手和被害人就在小树林里!”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此时,秦向阳的注意力却还停留在张启发陈述的一段话上,刚才张启发提到洗浴中心时,他一下子想起,自己在现场发现的打火机上印着七个字:金满堂洗浴中心。秦向阳皱了皱眉头,大胆地想,现场发现的那个打火机,会不会跟张启发有关系呢?可是大伙现在都知道,张启发每周末都去金满堂的习惯,此时除了秦向阳,恐怕没有一个人从打火机想到张启发身上。

  就在这时法医王平看了看大家,说:“我汇报一下尸检情况。死者致死原因,机械性窒息。从颈部索沟勒痕性状分析,被害人脖颈缢沟,为死前形成,也就是说被害人先被击晕,后被挂进索扣。我们这边进一步确定的死亡时间,在昨晚十一点到十一点半之间,前后存在合理误差。死者头部应该是被拳头击打,肘击可能性极小,因为力度很难掌控,其他硬物打击的可能性也排除了。受害者遭受了好几次击打,最后一次,也是最重的一次,导致被害人当场晕倒。另外,从现场找到的那个一次性打火机上,提取到几枚清晰指纹,打火机里的气还有不少,指纹已经做了指纹库比对,是个单向证据,没有结果。另外在打火机上,还检测出了一部分掌纹,不太清晰。我们试着跟被害人做了对比,已经确定掌纹为被害人所留。另外,打火机是金满堂洗浴中心的赠品,每个抽烟的客人都可以随便领取。”

  “很好!”赵铁柱赞许地说,“掌纹和指纹可不一样。既然打火机上的指纹无从比对,那它很大概率是凶手的,而掌纹,应该是死者的。为什么呢?合理地设想一下,当时的情况,很可能是被害人试图挣扎,打落了凶手的打火机,从而留下了掌纹。如果金一鸣也用过那个打火机,那留下的应该是指纹才对,而不是掌纹。”

  几乎所有人都点了点头,队长这个结论显然再合理不过。换句话说,找到这个打火机的主人,就等于找到了凶手。

  当然,赵铁柱刚才说那段话时,心里也有些纳闷:怎么会这么巧?凶手偏偏在现场留下个金满堂洗浴中心的打火机!几乎是一瞬间,他也想到张启发。作为张启发的小舅子,他一早就知道姐夫每周末去金满堂泡澡的习惯,也知道那里天天给抽烟的客人赠送打火机。想到这儿,他赶紧摇了摇头。

  痕检科长程艳接下来发言:“现场被大雪覆盖,提取到不少痕迹,但没有鉴定价值。好在找到两枚相对完整的脚印痕迹,经过模糊还原处理,正在做相应环境下的力学受力分析。不过,这两枚足印有点奇怪。”

  程艳翻开手里的记录继续说:“足印的边缘和下部,有少许冰碴儿,这时在外力长时间挤压下形成的,就是说有一段时间,凶手站在那里没动过!具体多长时间无从判断。”

  “凶手有一段时间站在那里没动过?”听了这句话,大家议论纷纷,却没讨论出什么结果。

  赵铁柱仔细听完所有汇报,点了根烟,压压手平息了现场的讨论,问:“现场既然有打火机,那么有没有发现新鲜的烟头?”

  副队长刘兵摇头说:“没有。不过还有人在保护现场,雪化之后二次勘查。”

  赵铁柱点点头,道:“总结起来,疑点如下:一、凶手作案动机不明,鉴于死者保安公司老板的身份,我认为仇杀的可能性更大。”

  “二、被害人为什么要打出那三个电话,把张启发和李铭兄弟三人约到现场附近?”

  “三、被害人给他们的碰面地点为什么不一样?一个在全羊馆,一个在炒鸡店,这两个地点,相距大约五百米。”

  其实赵铁柱这第三个疑问相当关键,只是现在,包括我们的主人公秦向阳在内,还没一个人能意识到其中隐藏的蹊跷。

  这时刘兵插话说:“也许被害人打电话给张启发时,正好在炒鸡店附近,但他可能处于移动状态,等到给李铭兄弟打电话时,就到了全羊馆附近了。”

  赵铁柱反问道:“那也不对,全羊馆和炒鸡店相距五百米,被害人两分钟怎么可能走五百米?”

  刘兵说:“他要是开着车呢?也就是说,被害人打电话时,很可能是随机看了看路边的参照物,给出了见面地点,而不是提前想好的。这两个地方相距只有五百米,也许对被害人来说,等于把他们三个约在了相同的地方。他只要在随便一个位置等着就行,人到了自然会电话联系。我们觉得约见地点不一样,被害人呢?很可能觉得没啥不一样。我是从被害人角度分析,当然,我们还要去了解被害人的性格特征。”

  赵铁柱很耐心地听完手下的分析,分了一圈烟,说:“刘队说得不无道理,这一点也存疑,接下来,也就是我要说的第四点,被害人的手机哪儿去了?”

  他顿了顿,留给人们思索的时间,然后敲着桌子说:“凶手带走了?那他为什么带走电话?或者还在现场?勘查工作到底彻不彻底?”

  刘兵听出队长的话里有责怪的意思,赶紧说:“赵队说得很对。我立刻组织人,对现场二次勘查!等不了!这雪一时半会儿化不完!”

  赵铁柱咳嗽了一声,整理着思路,恼火地说:“查!查被害人案发前和什么人一起!在什么地方!干什么!从昨晚七点,不,从六点,到报案期间,东海路两头的监控都给我翻一边,尤其是多次出入的车辆。另外,查被害人人际关系,跟什么人结过仇,有过怨,都搞清楚。你们技术队那边,脚印、指纹,得抓紧,继续摸线索。还有打火机,金满堂那边,先从昨晚查起,那里有会员制,把所有的会员捋一遍,散客嘛,先从大堂监控查起,重点是从前台领打火机的,查里面跟金一鸣有关系的人。”

  刘兵皱着眉头说:“工作量不小!”

  赵铁柱斩钉截铁地说:“我不管,局里人手,各辖区派出所都给我扑上去!手里有其他案子的先不要管!”

  秦向阳一直处在思考状态。世上所有的案件,案发和真相,就像数学上的两个点。一个起点,一个终点,这两点之间,有无数可能的连接方式,曲线,折线,波浪线,等等,线和线之间还经常有交叉点,谁也无法确定哪个侦破方向恰好就是那条最捷径的直线。或者说,侦破,根本没有捷径,对结果而言,它就是一场寻找,只有找得快或找得慢,找得到或找不到。你要破案,你只有起点,不知道终点在哪儿,只能不停寻找某个点或某些点,有时甚至要假设几个点,同时验证假设点。然后把起点和找到的点连起来,找着找着,量变在积累,直到某一刻,你突然发现,连起来的那条线,很自然地到达了终点。

  这段抽象的话,是秦向阳的读书笔记,有次在局里的破案总结会议上他念了这段话,惹得同事们好一阵笑,总结会议嘛,形式上就是要互相夸一夸,尤其领导对案情的整体把握和英明指挥,而他过于认真的态度,便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了。

  会开得差不多了,人们整理着自己的东西,一直沉默的秦向阳开口了:“我觉得还有个问题不容忽视,就是被害人为什么死在那个地方?而不是别的地方?”他毫不避讳张启发和赵铁柱的亲戚关系,继续说,“这件事和上周那个张素娟的自杀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内在联系?”

  平心而论,秦向阳这番话说到了赵铁柱心里,这几个问题,赵铁柱并不是没有想过,只不过今天的案情讨论会主要是归拢线索的,这几个没头没脑的问题,他这个当队长的,并没有公开提出来。

  副队长刘兵又打断了秦向阳的话,拍着他的肩膀,说:“要是凶手故弄玄虚,故意选那个吊死人的地方呢?”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当然,你这些疑问,也是大家的疑问。不过,我们现在的工作量可不小。去!依据实打实的现有线索,该查的查,该访的访,给我把凶手揪出来!就什么都清楚了!”

  秦向阳嘿嘿一笑,把刘兵的半盒烟抓过来溜出了办公室。案情会议他听得很仔细,他自己的那几个问题他也回答不了,但他最纳闷的是:为什么金一鸣打的那三个电话,所说的话几乎都一样?昨晚下那么大的雪,是个人都不想外出。为什么他一个保安公司老板,仅凭那么几句话,就能把大志警用器械制造有限公司的两个副总,一个律师同时约出来呢?那几句话的关键词是什么?很明显,是“张素娟”这三个字。

  秦向阳想不通。出了办公室,上完厕所,他打定了主意,得抽空去趟市局档案管理处。

  秦向阳来盘龙区公安分局三年了,一直没去过那个地方。因为那里存放的都是已结案件档案,以及一些因特殊情况未结的旧案、悬案。自己手头的案子就不少,他对那些东西没什么兴趣。但这次不同,他想去那儿看看有没有跟张素娟有关的档案,如果有,能否解决他的那些疑问。

  话说做完笔录后,李铭急匆匆跑下办公楼,一溜小跑钻进了自己的车。进到车里,他把行车记录仪取下来,急匆匆赶回了公司。

  回到办公室,他把行车记录仪连上电脑,慢慢拖动时间条。屏幕时间来到昨晚十一点零一分,果然,他看到一个酷似张启发的人影,站在金盾保安公司旁边,小树林边上。此时他和弟弟李亮的车,正在从东往西开,离全羊馆还有大约一千米。保安公司门口有盏路灯,昏黄暗淡,加上下雪,照明效果很差。但是他确信没认错,他很熟悉张启发,哪怕因为天气和光线原因,高清记录仪的画面不算太清楚,他也能断定,那个人就是张启发。

  “这没什么不对啊!”他想,“看来刚才做笔录时,没必要隐瞒这个细节嘛。可金一鸣为什么在电话里提起张素娟呢?我和张素娟之间,不就牵扯十几年前那点事吗?哎,还是怪自己心虚了,早知道昨晚不去了。”

  秦向阳的任务是去金满堂洗浴中心查相关情况,他对自己发现的那个打火机很感兴趣。他赶过去时,工作早就展开了,几名刑警和派出所的人,正分头查看案发当晚大堂的监控。

  从监控看,案发当晚洗浴中心的前台很忙,时不时就有人过去领个打火机,或者袜子。

  秦向阳专注地盯着电脑画面,慢慢拖着进度条。画面上的时间来到昨晚九点左右,他看了一会儿,突然点了暂停,紧盯着画面前台旁一个瘦高的男人,激动地用拳头盖住了上嘴唇。

  他的拳头不停地在鼻头搓来搓去,自言自语地说:“是他!赵楚!老班长!”

  “快来!”他猛地站起来,指着画面跟旁边的警察说,“帮我查查这人的资料。”说完,他不安地在旁边走来走去。

  很快一个派出所民警过来告诉他,画面里的人叫赵楚,金满堂的会员,一年前办的会员卡,也是洗浴中心的常客。民警说着把会员登记的电话交给秦向阳,连同所里传过来的详细资料。

  赵楚,市局档案管理处外聘人员。秦向阳一看赵楚的工作栏乐了,拿出烟来分了一圈,说:“我有点事出去趟,队长要是问起来……算了,我自己说吧。”

  今天是周末,赵楚在杀人现场站了一整晚,正在家补觉。

  中午,他被电话吵醒了。

  电话里传出一个女人清脆的声音:“哥,我在你办公室呢。你猜,我带了什么好吃的给你?什么?几点了你还睡觉?哎,我不去你宿舍,脏乱差。”

  秦向阳开车找到档案管理处,跟值班的打听了赵楚,走进楼道。他觉得呼吸有点不顺畅,心跳略快,就深吸一口气,一把推开了那间办公室的门。

  进了门他看见一男一女坐在茶几旁,男的在吃东西,女的玩手机。他以为自己走错了,才要道歉出去。这时那个吃饭的男的抬起头往门口看了一眼,顿时愣住了。

  那人正是赵楚。

  秦向阳也认出了对方,慌乱中啪地打了个立正,大声说:“报告班长!准备完毕,剪哪根?”

  当年他们在侦察连,经常搞定向爆破训练,按照程序,战士找到炸弹后,会跟班长报告准备完毕,剪哪根线。训练用的都是假炸弹,线路有的简单有的复杂,但实际上都是走个过场,剪哪根都行,都没危险。赵楚当时作为班长,每次都会跟报告的战士回答:剪个鸡巴。战士得到回答确认,就随便剪一根完事。

  赵楚这时也唰地站起来,笑着说:“剪个鸡巴!”

  这话说完,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那个女的此时却有点尴尬,低声说了句:“粗俗!”

  赵楚很高兴,拉着秦向阳给那女的做介绍:“我最好的战友!经常给你提的那个,秦向阳!”

  他又一指女孩,说:“这是我妹妹,李文璧。”

  秦向阳搓着手,热情地跟李文璧打了个招呼。

  李文璧也落落大方回了句:“你好。”

  “哎?你们怎么不一个姓?”秦向阳奇怪地问。

  赵楚笑着说:“她是我义父的孩子。不一个姓可比亲的还亲。”

  “这样啊,”秦向阳笑着责怪起来,“老班长,你啥时候进的档案管理处?也不通知一声,我现在才知道!”

  赵楚轻轻叹了口气,说:“当年退役后,我也干过刑警,后来被人家给开了。就在这档案处谋了个外聘的活,实在没脸联系你们。”

  “为啥?”秦向阳不解地问。

  这时李文璧插话说:“还有脸说!刑讯逼供呗!人倒是没抓错,但是把人家揍了,挺狠的。人家就告他,立马被开除了。”

  赵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当啥事呢?太正常了!有时候不打还真不行!”秦向阳轻松地说,“要是有机会,我想办法把你弄回去。”

  赵楚连忙摆摆手说:“不用!干警察太累,还是这活轻松!对了,你现在……?”

  “我在盘龙分局那边,三年了。你等着啊,等我立几个大功,就找领导把你聘回去。”说完他哈哈笑起来。

  赵楚惋惜地说:“有点可惜!你可是个好苗子!应该再干个二期!我退伍那年,你转的士官吧?”

  “是啊!”秦向阳说,“有什么可惜的!干够了!你服役十年,两年小兵,两年军校,两期士官,这都退了,我还留恋什么?早晚要出来混社会,那还是趁早不趁晚吧。”

  这时李文璧站起来说:“你们老战友好好聊吧,我走了啊。”

  赵楚连忙拦住李文璧,说:“别啊,你不是到处找新闻吗?瞧,这位可啥都知道!”

  李文璧是个记者,负责社会新闻板块,听赵楚这么一说,立马又坐下了。

  “太好了!”她点着头说,“秦警官,听说今早上被杀的老板,是市局某副局长的儿子?真的假的?怎么死的?有线索吗?对了,给你包好烟!这可是我从总编那儿顺来的!”说着,她从包里掏出两包中华扔给秦向阳。

  秦向阳爽快地接住烟说:“我啥也不知道!有纪律!”

  “你……”

  李文璧抓起包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甭管她!”赵楚呵呵一笑,对秦向阳说,“怎么打听到我在这儿的?”

  秦向阳抽出中华递给赵楚,自己顺手点上一根,说:“省城这么大,根本没想到你在这儿,能跟谁打听啊。今天在金满堂查案子,巧了,早知道我也天天上那泡澡,咱们就早见面了!”

  赵楚听了也是感叹不已。

  秦向阳接着说:“这次过来还有正事,有个叫张素娟的上周自杀,你听说过吗?”

  赵楚摇摇头,说:“不知道。自杀又不立案,不立案也就不存档。”

  “也是!”秦向阳说,“这样吧,你帮我查查老档案,看有没有别的,跟张素娟有关的情况。不知道咋回事,今早的案子,我总觉得和她有关系。”

  “案子什么情况?刚才不是李文璧说,我还不知道呢。”赵楚很有兴趣地问。

  “一会儿和你详细说。”

  “好!”

  赵楚走到电脑前,输入好几级密码后打开数据库检索。

  令人想不到的是,里面还真有张素娟的消息,两条。

  秦向阳顿时来了精神。

  一条是2001年9月,张素娟在戒毒所伤人的档案。

  一条是2000年10月,张若晴因故意外死亡的档案。这个张若晴,是张素娟的女儿,当时才两岁。

  此时,赵铁柱正在局长办公室里站立不安。顾局长告诉他,金一鸣的父亲,市局分管治安的副局长金建国,刚才在电话里大发雷霆!市委常委兼市局局长丁奉武来电话,明确要求务必尽快破案,给全市人民,全市乃至全省的警务人员一个交代!当然,也给金局长一个交代!

  这还了得!顾局长拍着桌子冲赵铁柱吼道:“局长儿子都敢杀!反天了吗?我给你时间!你给我凶手!一周!”

第三章 突进

  赵铁柱不知道的是,此时的调查询问工作已经取得进展,二次勘查也有所发现。

  副队长刘兵带着人,找到了昨晚和金一鸣一块儿吃饭的朋友,一个小学校长和两个老师。金一鸣请客,为孩子下学期择校上学的事。

  校长表情很沉重,谁也想不到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他说:“昨晚金老板坐的主位,学校的王主任副陪,靠近门口。大概,大概九点刚过吧,金老板出去接了个电话,就走了,说有点急事。电话内容?那我没听到。”

  王主任有点紧张地说:“我是更靠近门口,但没注意金老板说什么。”

  “别紧张,再仔细想想。”刘兵急切地问。

  王主任喝了口水,看了看校长,拍着脑门说:“是了,是了,金老板接起电话,好像称呼对方张律师,嗯,是张律师。”

  “张律师?你确定?”刘兵逼近了问。

  王老师眨了眨小眼睛说:“不会给我惹啥事吧?”

  “你要是隐瞒情况或者乱说,那就惹事了。”刘兵严肃地说。

  王老师脸一红,赶紧说:“哎呀。我就是听到他说张律师,你们再问我一百次,也是这么说,别的,我可啥也没听到。另外,是老孙开车送的金老板,他没喝酒。”

  孙老师赶紧抢着说:“路上金老板除了抽烟,啥也没说好吧?送到哪儿?就东海路的金盾保安公司呗。具体几点走的,几点到的,记不清,对了,行车记录仪上有,从我们吃饭的饭店,到他公司,那还不都录着?”

  张律师?会是谁呢?刘兵做好笔录,琢磨了一会儿,又赶往金盾保安公司。

  昨晚在保安公司值班的保安吴建民,向刘兵反映了一个情况。金一鸣在公司门口下了孙老师的车之后,回了一趟办公室,当时他和另一个值班保安因为无聊,在网上玩斗地主,还被金一鸣训斥了。后来金一鸣喊吴建民,从值班室里搬了一桶矿泉水。吴建民送水过去时,看见茶几上摆着好烟好茶,像是要招待人,

  后来就出去了。“你怎么知道是好茶?”刘兵问。

  “老板叫我搬水,那时候茶几上还什么也没有呢,送水过去就摆上‘中华’了,茶还能糙了吗?”吴建民说。

  刘兵拿好笔录,让人仔细查看孙老师的行车记录仪。从记录仪上看,金一鸣坐车离开饭店的时间是昨晚九点十分,孙老师的车进入东海路的时间是九点四十分,和东海路监控画面的时间一致。通过对这些关系人的调查,只能确定一件事,金一鸣的确是被九点零六分那个电话约到案发现场的。

  那么,九点零六分的电话,到底是谁打给金一鸣的呢?

  王老师的笔录称:当时金一鸣称呼对方张律师。

  这个张律师到底是谁呢?

  刘兵琢磨了片刻,正想打电话向赵铁柱汇报,负责二次勘查现场的警员来电话了,声音听着有点小兴奋:“刘队,找到金一鸣的手机了!”

  真是个好消息!刘兵接完电话赶紧回到局里,把调查情况向赵铁柱做了汇报。

  “现在最关键的,就是九点零六分那个神秘电话!金一鸣的电话摔坏了,还进了水,技侦那边正在修复。”

  赵铁柱仔细听刘兵说完,满意地点了点头,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

  “赵队,别急。”刘兵安慰道。

  “能不急吗?才挨训回来!顾局就给我们一周时间!”

  “看来顾局给顶雷了,金一鸣可是市局金副局长的儿子!”刘兵一句话道出了问题所在。

  “不管死者什么身份,我们都该把活干好!”赵铁柱点了根烟,又道,“电话在哪儿找到的?”

  “在树林边上有一堆砖,掉砖缝里了!”说完,刘兵叹道,“金一鸣反应真不赖!把自己电话扔了!还打落了凶手的打火机!可惜打火机上的指纹无从比对,指纹库里没有。既然他是九点零六分接了个电话才到现场的,那么逻辑上,这电话里应该有线索!”

  “所以我这儿着急呢!”赵铁柱走来走去,步子更大了。

  “据昨晚跟金一鸣一块儿吃饭的老师回忆,金一鸣九点多接了电话就匆匆离席,去了金盾公司。接电话时,他称呼对方张律师。”

  “张律师?”赵铁柱猛地停住脚步,喃喃自语,“我姐夫张启发不就是律师?”

  “我可没这么想,天下姓张的律师多了!你这是关心则乱!”刘兵笑道。

  这时技侦小王匆匆进来说:“领导,手机弄好了!也做了检查,上面只有金一鸣的指纹。”赵铁柱和刘兵一听,火急火燎地冲了出去。

  赵铁柱冲进技侦科,打开金一鸣的手机看了一眼,顿时张着嘴巴呆在原地。

  电话上的通话记录显示:九点零六分,张启发。

  刘兵也看到了,紧跟着他浑身一紧,马上又反应过来,想起张启发和赵铁柱的关系,赶紧把技侦科的人都撵了出去。

  “金一鸣所说的张律师是张启发?这怎么可能?”赵铁柱皱眉嘟囔了几句,突然又道,“不对!这个号码不是张启发的!”他点开了张启发的名字,发现对应的,并非他记忆中张启发的号码,而是个陌生号码。

  刘兵赶紧掏出手机拨打陌生号码。

  对方已关机。

  这时赵铁柱说:“你看!通信详单里显示,九点零六分,这是金一鸣第一次和这个号码通话!”说着他又翻看金一鸣的通信录,说,“此外再没和这个号码通过话,这说明什么?”

  刘兵马上反应过来:“看来金一鸣和张启发根本就不熟!所以他原本没有张队的电话!”

  “对!张启发说过他们的确不熟。”赵铁柱说。

  刘兵想了想,说:“既然金一鸣一早没有张启发电话,那么逻辑上的解释是,昨晚九点零六分,他接到这个陌生电话,通完话,就顺手把号码保存了下来。”

  赵铁柱瞪了刘兵一眼,道:“但这个陌生号它不是张启发的电话,他保存张启发的名字干什么?”

  “张启发就不能有两个号吗?”刘兵说完这句话,两人一下子沉默下来。

  “不对!”过了一会儿,赵铁柱打破了沉默,“金一鸣的手机显示,十点十八点他又给张启发打了个电话,他打的那个号码,确实是张启发的常用号码。可是张启发笔录上说了,他和金一鸣不熟,此前并未交换过电话,那么那个号码是怎么来的?另外,如果张启发有两个号码,九点零六分这个陌生号码也是张启发的,那么他为什么打完就关机了呢?”

  “不好说。”刘兵摇了摇头,道,“现在金一鸣死了,怎么保证张启发的笔录没撒谎?”

  “他不可能撒谎,我了解他!”赵铁柱的语气有些生硬。

  刘兵理解赵铁柱的情绪,毕竟他和张启发有亲戚关系。

  琢磨了一会儿,刘兵又道:“不管怎样,金一鸣的手机不会撒谎,那个跟金一鸣吃饭的王主任更不敢撒谎。按手机上的情况,昨晚张启发跟金一鸣先后通过两次话,九点零六分一次,十点十八分一次。前一次是张启发用陌生号码打给金一鸣,后一次是金一鸣打给张启发的常用号码。”

  “你不觉得这个说法矛盾吗?或者说张启发多此一举!就算他九点零六分联系了金一鸣,他又何必用个陌生号码,完事还关了机?”赵铁柱继续反问。

  “不知道。这个问题该问张启发。”刘兵简洁地回答。

  “查!”赵铁柱生气了,他把技侦的人叫回办公室,然后把九点零六分打的那个陌生号码丢给技术员小王。

  “关机,”小王忙了一会儿,抬头说,“昨晚九点零八分就关机了。电信部门那边也联系了,是个无记名卡,就使用过这一次。”

  刘兵看了看脸色铁青的赵铁柱,把金一鸣的手机封进物证袋交给小王,说:“没我的命令,任何人,谁也不准动!谁也不准看!明白吗?”

  刘兵说完,拉着赵铁柱回了办公室。

  两人默默地点上烟,抽了一气,刘兵打破了沉默:“这事你怎么看?”

  赵铁柱咳嗽了一声,说:“难道九点零六分那个电话真是张启发打的?”

  刘兵犹豫了一会儿,才说:“我也不信,但金一鸣的手机,明明保存着他的名字,这和王主任的证言也相符!”

  赵铁柱从烟雾里跟刘兵对视了几秒钟,然后狠了狠心,说出了刘兵想说的话:“查吧!查查就清楚了!省得你们说我和张启发有亲戚,在这件事上打马虎眼!现场不是留了个打火机吗?和张启发比对指纹!”

  刘兵赶紧说:“一码是一码,我可没那个意思。当然,对比指纹是个好法子,但张启发是律师,我担心……”

  “担心什么?担心万一搞错了,他非难我们?”赵铁柱心里明白,刘兵真正担心的,不是张启发的律师身份,而是怕万一搞错了,惹赵铁柱生气。

  刘兵点点头,说:“毕竟我们不能仅凭金一鸣的手机记录,就把张启发定成犯罪嫌疑人。这种情况下采集他的指纹,是不是有点不合程序?”

  “哦,你又怀疑人家,又担心不合程序,你说怎么办?”赵铁柱的语气透着不满,他心里说,这话横竖都被你刘兵给说圆了,说到底,不就是想查张启发嘛,用得着这么费劲?

  刘兵似乎听出了赵铁柱的不满之意,笑了笑说:“可以暗中调查嘛。”

  “暗中调查?什么意思?”

  刘兵想了想,把烟头狠狠掐灭,说:“这事,得找个不知情的愣小子去干!要是对不上,万一事后让张启发知道,也别迁怒到你的头上,毕竟他是你姐夫!”

  “呵!这么为我考虑?那我得提前谢过了!”赵铁柱笑着说。

  “我知道你心里不爽,你就说这么干行不行?”刘兵索性直说了。

  赵铁柱见刘兵直说了,也跟着正色道:“你想得倒也圆满。那指纹怎么采,去张启发办公室?还是他家?”

  刘兵见队长同意了,接着说:“不用那么麻烦,你把张启发叫到你办公室喝茶,咱们这么这么办……”

  赵铁柱想了想,有些无奈地笑了。但他还是同意了刘兵的建议,又问:“这事找谁办呢?”

  “秦向阳?”他们沉默片刻,同时说道。

  秦向阳正在赵楚办公室里查档案。他才把张素娟在戒毒所伤人的档案看完,就被刘兵叫了回去。

  临走,秦向阳笑着说:“要不,我把剩下的档案拍下来拿回去看?”

  赵楚也笑着说:“那可不行!要走程序!再说,拿回去看,你是不想再见我了?”

  秦向阳哈哈一笑,说:“行!行!晚上我争取回来,出去喝一顿!”

  很快,秦向阳回到局里,来到刘兵办公室。

  刘兵一见秦向阳,就劈头盖脸地问:“金满堂那边查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秦向阳如实说,“一个个排查,工作量太大。”

  他拿起刘兵的烟点了根,接着说:“不过我运气好,在那儿找到了我的一个老战友,老班长!哎,六年没见了!真快!”

  刘兵听了感同身受地说:“找战友叙叙旧,没毛病。就一个要求,别耽误工作!”

  “那可不!你当我光为了找战友啊?他在市局档案处上班,我过去主要为找张素娟的档案!这不,啥也没看,被领导叫回来了!”

  “我感觉你这个同志,调查方向总是比较外围!模糊!上午会上你发言,我就及时打断你!为你好!活干多干少,领导不一定看得见,很多地方你得注意分寸,张素娟是张启发的姐姐,张启发是赵队的姐夫,那个自杀的事能不提就不提!多简单的道理?得给领导留下好印象,没坏处!”

  秦向阳似听非听,闷头抽烟。

  刘兵说完,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盒茶,说:“你来得正好。前天我才弄到盒好茶!去!把赵队杯子拿过来,泡一杯给他送过去,在领导面前落个好!”

  书中交代,此时,赵铁柱已经把张启发约了过来,两人正在办公室聊天。刘兵叫他去拿赵铁柱的杯子,实际是为了张启发的指纹。

  秦向阳不知是计,却白了个眼,说:“懒得去!你直接送队长点茶叶不就得了!”

  “那不行!总共才二两,贵着呢!谁也不送!”刘兵见秦向阳还站着不动,笑着催道,“咋这么不会来事!你就说我有好事,想着领导,总成吧?你看看,叫你跑个腿,真费劲!”

  “真搞不懂你们当领导的,麻烦!”秦向阳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去了赵铁柱办公室。

  此时赵铁柱正和张启发闲聊,见秦向阳推门进来,笑着问什么事。

  “刘队弄了点好茶,舍不得给你,叫我来拿杯子。”秦向阳有些无奈地说。

  “这个刘兵!抠到家了!”赵铁柱爽朗地笑着说,“我们这才洗好杯子,刚要泡茶,拿去吧。”说着,他把自己的玻璃杯递给秦向阳。

  “把张律师的杯子也拿上。”赵铁柱大声地提醒。

  张启发微微笑了笑,拿起面前的玻璃杯给秦向阳递了过去。

  秦向阳拿着两个杯子回到刘兵办公室门口,刚推开门,没成想和刘兵撞了个满怀。秦向阳毫无防备,手里的玻璃杯掉地上,“啪”,全碎了。

  刘兵也“不防备”,他手里拿了个证物袋,里面塞着个玻璃杯,被秦向阳一撞,也掉地上碎了。

  “操!甭泡了!”秦向阳嘟囔了一句。

  那边刘兵见东西碎了,假装着急地叫道:“怎么走路的?废了半天劲,才从现场附近新发现个玻璃杯,得!”他做出懊恼的样子说,“还没检验呢!这可咋整!”

  秦向阳也振振有词:“我说不去吧!非叫我去!这倒好,都碎了!”

  刘兵叹道:“算了算了,我再给赵队买俩新杯子,总行吧!”

  “可我这个怎么办?”刘兵接着又为难地说。

  秦向阳说:“三个玻璃杯子,碎片都混成一堆了,还能咋办?全都送检呗!其实也没啥影响,最多我让痕检科的按指纹,把赵队的两个杯子碎片挑出来,拼个全尸。”

  “只能这样了!”刘兵命令秦向阳,“你把碎片都弄过去!”说完甩手进了办公室。

  刘兵这么三言两语,就把秦向阳带沟里去了。其实,他那个杯子根本不是新发现的证物,而是新买的,还做了清理,上边一个指纹也没有。刚才他故意撞碎秦向阳手里的杯子,就是为了假手秦向阳,把张启发的杯子拿去检验。

  刘兵考虑得很仔细,知道张启发为人很谨慎。要是知道自己的杯子碎了,还被送到了痕检科,难保张启发心里不多想。要是指纹对不上,到时候解释起来,杯子是秦向阳弄碎的,也是秦向阳送到痕检科的,反正没别人什么事,至少张启发没啥理由迁怒小舅子赵铁柱。

  秦向阳很无奈。他把碎片拢一块,用报纸包着送到了痕检科,对痕检人员说:“三个杯子,不小心碎了,其中两个是领导的,指纹乱了,都检检吧。”

  赵铁柱和刘兵在办公室等着检验结果,坐卧不安,各自心情很是复杂。

  晚上,他们期待的检验结果出来了。

  痕检科长程艳一路小跑,把报告交给刘兵,满脸兴奋地说:“下午的玻璃碎片,明显来自于三个杯子,我们对碎片进行了区分,一个杯子没有任何痕迹。另外两个杯子,其中一个都是赵队的指纹,而另一个杯子上,则只有右手的指纹,我们提取了结果,成像异常清晰,拿去跟打火机指纹进行比对,其中……”

  刘兵摆摆手,示意她噤声,专心看比对结果。他看了一眼,心瞬间透凉了,对比结果确凿,现场打火机上的指纹,左右手都有,其中右手的部分,跟张启发右手的指纹高度一致!

  程艳好奇地问:“刘队,数据库里没有这些指纹,哪儿来的,找到凶手了?”

  刘兵咳了一声,不答反问:“足迹鉴定什么程度了?”

  程艳说:“滨海大学的力学专家以及市局来的专家,还在加班搞最后的环境模拟实验。基础数据嘛,早就出来了。”

  刘兵点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程艳拿出另一份报告,报告里详细记录着脚印石膏模型的初步分析:现场提取的两枚脚印,由于处于静止状态,很难做出连续移动的步态分析。脚印模型分析结果是,对方起脚较轻,落脚较重,整体步态相对平衡,凶手体重相对较重,七十五到八十公斤,身高一百八十到一百八十五厘米……

  程艳走后,刘兵琢磨着那几个数据,眉头越皱越紧,很显然,那些数据跟张启发的身高体重差不多。

  他立刻把今天所有调查结果整理成一份报告,上报给局长顾常山,然后又复印了一份,交给赵铁柱。

  看到指纹比对结果后,赵铁柱大吃一惊,重重地摔坐在椅子上,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为了张素娟的档案,秦向阳天没黑就开车去找赵楚。

  两人见了面,找了个饭店,屁股还没坐稳,李文璧来了。

  赵楚示意李文璧坐下,然后对秦向阳说:“这都多少年没见了?今天啊,咱们不醉不归!”

  秦向阳连忙摆手说:“改天吧,班长,队里忙得焦头烂额。”

  赵楚怔了一下,随即略有遗憾地点点头,不再勉强。

  上了菜,李文璧说:“其实吧,秦警官,我们记者,比你们警察忙多了!案子不常有,新闻却必须天天有!”

  秦向阳不置可否地说:“你们那些烂俗新闻,不看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