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镇长嗓门挺高,一进门就嚷嚷,“林县长,不好意思啊,昨天镇上出了点急事,昨天没能过来。”

  林雨珍冷着脸说,“坐吧。”

  刘镇长见她这个态度,也有点不高兴了,他虽然是个镇长,但把刘家镇管理的不错,就连莫县长都对他特别客气。

  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没说话。

  林雨珍问,“我让你过来,知道为什么吧?青县十八个乡镇,你们刘家镇的治安最差,打架闹事和偷窃时有发生,刘镇长,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儿?”

  刘镇长一愣,说,“林县长,您放心,我保证回去就开个会,从现在开始,刘家镇这方面的工作一定会加强。”

  林雨珍说,“做工作不是讲空话,你有这个能力吗,我看未必,前些天,你们镇上卫生院的玻璃被人砸了,你知道吧?”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卫生院的那档子事儿。

  刘镇长为难的说,“林县长,不管咋说,那是一条人命,即便卫生院的责任不大,但人毕竟是在卫生院没的,赔六万不可能,那多少也得赔点钱,像现在这样,一分钱不赔,指定不行。”

  林雨珍皱眉,“要找你这么说,所有的医院必须治病都必须治好,治不好就要担责任,万一出现意外的大夫就得挨打,医院就得赔钱,对吧?”

  “如果这样有理的话,那谁还敢当大夫啊?”

  刘镇长沉默数秒,才说,“死者家属要求医院赔钱,并没有针对赵大夫。”

  林雨珍笑了笑,“一个在镇医院工作了十几年的产科大夫,这些年接生了那么多孩子,都顺顺利利的,只有这一次出现意外了,不但被死者家属打伤了,还连累医院赔了钱,你觉得,她还能继续工作吗,即便继续工作,还能抬起头吗,别人又会怎样看待她?”

  “假如说是你,你当了这么多年的镇长,你是不是觉得既有功劳又有苦劳,假如在你处理某一件事的时候,有人认为不公,把你打了一顿,还扬言让你赔钱,你会赔钱吗?”

  刘镇长脸色变了,说,“这是两码事儿。”

  林雨珍说,“这是一码事,大夫也不是神,不可能什么病都能治好的,治好了皆大欢喜,治不好就要打人讹钱,这股歪风必须制止。”

  “而且市医院的专家和法医都来过了,证明这的确是意外。”

  刘镇长眉头紧皱,说,“林县长,那您的意思,怎么处理?”

  “依法处理。”

  “等赵大夫那边的验伤等级出来,依法对产妇家属进行惩罚,并且要写一封公开的致歉书,跟赵大夫道歉。”

  刘镇长叹了口气,说,“林县长,我承认,你这么处理比较公平,可镇上可不像大城市,老百姓不认这个理儿。”

  “就死者的丈夫刘老四,本来就是个爱闹事的,去年因为村里分宅基地,他就跟邻居打了一架。”

  “就怕他没完没了的闹。”

  “而且现在他媳妇害死了,拘留他可以,让他写致歉书也是应该的,但不赔一分钱,恐怕不行。”

  林雨珍说,“刘镇长,你觉得必须赔钱是吧?”

  刘镇长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倒不是他偏袒这个刘老四,这人成天游手好闲的,还总爱跟人起矛盾,他也看不惯,可这个刘老四,论起来是他的堂弟,前些天,刘老四的父母,也就是他的堂叔堂婶都去找他了。

  老两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儿媳妇死了,两个孩子没人养了,刘老四的日子可怎么过。

  刘老四不靠谱,但死了的媳妇是真能干,这媳妇一死,拖着两个孩子,的确日子难过。

  林雨珍笑了笑,“既然刘镇长觉得必须赔钱,那这个赔偿金就由你个人来承担吧,至于数目多少,你自己定就行了。”

  刘镇长一愣,怒道,“林县长,你说的这话可不对啊,怎么就我个人掏,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要赔也是卫生院赔!”

  “再说了,文院长不都答应了吗?”

  只是具体金额还没有定下来。

  林雨珍说,“卫生院没有任何过错,凭什么赔钱,文院长如果个人要赔,我不干涉,但他要是敢用卫生院的钱赔偿,我立马就把他撤了,你信不信?”

  那个唯唯诺诺的院长,她早就看不惯了。

  刘镇长没想到,林副县长为了这么点事儿,竟然就想把文院长给撸了,这脾气可是真够大的了。

  而且如果她想这么做,的确也有这个权力。

  想到这一点,刘镇长心下一惊。

  这林副县长虽然年轻,但以前是张副省长的秘书。

  听说,张副省长上台后,就把不少干部给换了。

  刘镇长这会儿不敢再说赔偿的事儿了,虽然他经常在县领导面前洋洋得意,可也不敢对着来,“林县长,我回去就让派出所出两个人,让他们驻守在卫生院,保证卫生院的正常工作不受影响。

  半个月后,赵大夫的验伤结果出来了,软组织多处挫伤,左胳膊骨折,手指骨折,精神状态也有轻度异常。

  刘老四被依法拘捕,判刑两年。

  虽然行凶者受到了惩罚,虽然赵大夫的伤恢复的很好,估计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但她的精神状态始终很差。

  一个这么好的医生就这么被毁了。

  实在是太可惜了。

  处理完这个事情之后,林雨珍专门召开了卫生系统的会议,在会上强调,各医院在正常工作的前提下,有责任保证全体医护人员的安全问题。

  如果再出现类似的恶性事件,院领导要承担直接责任,第一条就是会被立即开除。

  文院长虽然没被开除,可他被劝退了,他本身也五十多岁了,身体不好,有心脏病,符合提前退休的要求。

  新任院长是卫生院的内科主任。

  当时刘老四带着人打赵大夫,卫生院大部分职工都不敢管,但也有少数几个上前帮忙了,内科的白主任就是其中之一,为此还受了点小伤。

  当领导,最起码的一个素质就是不能怕事儿。

  北方的春天总是很短,仿佛是一眨眼的功夫,夏天就来了。

  六月的一个周末,林雨珍从青县回到四九城,头天晚上实在太累了,早上睁开眼都八点多了,等她慢悠悠洗漱完来到厅里,都九点了。

  孙嫂笑着问,“雨珍,有油饼有稀饭,还有我自个儿做的茶叶蛋,你想吃这些,还是别的,现做点也成。”

  林雨珍说,“就现成的吃点就行了。”

  吃过饭,她在书架上随便拿了一本书,去了后院。

  这会儿天还不太热,微风习习,在银杏树下看看书也是挺好的。

  翻了没有几页,她伸了一个懒腰,觉得还是有点困,也懒得回屋,把头往躺椅上一靠,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没一会儿,忽然有人使劲儿拽她的胳膊。

  睁开眼,就看到了许俊生和两个孩子。

  她问,“刚才谁拽我了?”

  圆圆一脸心虚,赶紧躲到了爸爸身后。

  许俊生笑话她,“雨珍,这都几点了,咋还困呢?”

  诚诚也有些不满的说,“妈妈可真懒,妈妈每次回来都睡懒觉。”

  许俊生也跟着孩子起哄,“对啊,妈妈是个大懒虫!”

  林雨珍瞪了他一眼,每次回来都闹腾到十一二点,她能不累吗,当然呢,其实也不全是因为这个。

  在青县,她总觉得不如在家里睡得踏实。

  “今天不是大舅来给诚诚圆圆上课吗,怎么你没过去接啊?”

  许俊生说,“昨天历城哥说了,他今儿要回秦家胡同,顺便捎过来就成了,估摸着得吃了午饭才能来吧。”

  孙嫂跑过来问,“俊生,你和诚诚圆圆吃早饭了吗?”

  圆圆说,“吃了,我们在外头吃的,吃的豆腐脑和糖饼。”

  、

  孙嫂又问,“那中午想吃什么啊?”

  两个小孩一时没想起来,许俊生无所谓,林雨珍说,“看着做点儿就成了,别做太多。”

  每次她回来,孙嫂都会多做两个菜,生怕她在外头受了委屈。

  在青县的确吃得不算好,但也不算太差,倒不至于营养跟不上,她瘦了七八斤,并不是因为饮食。

  孙嫂答应了一声,正盘算着早上买了一条鲈鱼,做清蒸鱼,冰箱里还有半只鸡,大热天不吃炖鸡,炒一炒就行了。

  再做一个红烧肉,一热一凉两个青菜,就差不多了。

  她这还没走到厨房,许俊红就跑来了,咋咋呼呼的说,“二哥二嫂,爸妈让你们中午过去吃饭啊!”

  诚诚和圆圆倒是喜欢去爷爷奶奶家,因为热闹,还因为会有很多人夸他们。

  这俩马上要七周岁的小孩儿,也有了虚荣心啦。

  十一点多,一家人到了金山胡同,一进门就听到不少说话的声音,进了正厅,嗬,人可真多,起码得有二十来个人了。

  这都是田香兰请来的朋友。

  她这人怎么说,干工作不是十分认真,对于升迁也没有拿出十足十的努力,倒是很喜欢交际,认识的人特别多,差不多的单位都能说上话。

  这来的差不多都是处级以上的干部。

  田香兰今天打扮的挺漂亮,穿了一件黑色的香云纱裙子,手腕上带着一只翡翠镯子,是前不久许俊生给她买的。

  “俊生,雨珍,你们怎么才来?”

  林雨珍之前,毕竟当过几年市长秘书,在场的人,有一部分是认识的,她笑着一一打招呼。

  还很意外的见到了杨峰。

  “雨珍!好久没见着你了,前几天我碰上迪亚了,她也说我总减不找你。”

  “我两周才回来一次,你找我,没事儿吧?”

  杨峰说,“没有,就想找你聊聊天。”

  现在,她在市工会工作特别顺利,现在是正科级,但下次换届,就有望升副处级了,就跟林雨珍是一个级别了。

  李承英就坐在旁边,一直笑着往这边瞅,说,“小峰,这就是雨珍啊,哎呦,长得可是真漂亮!”

  田香兰也一直在旁边看着呢,自动调到了市里,她的朋友圈又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但她这两年心气儿低了,好长时间都没邀请这么多朋友来家里了。

  本来她还想今天跟小儿媳妇引荐一下的,没想到雨珍一半左右都认识。

  她连忙上前说,“雨珍,这是市工会的李主任!”

  林雨珍笑了笑,“李阿姨你好!”

  李承英笑着说,“这么年轻,就下去当了副县长,真是把咱们这些老家伙都比下去了!”

  她的儿媳妇杨峰倒也不错,但没有机会跟在大领导身边工作,还是运气差了那么一点点。

  不过,有她这个婆婆在背后运筹帷幄,肯定也不会差了。

  田香兰含笑,说,“可不是吗,他们都是北大毕业的,学问高有冲劲,做事儿认真,也不怕吃苦,国家就需要他们这样的干部!”

  李承英点头,“以前的老思想老做法要不得了,国家要发展,社会要进步,还得靠他们这些年轻人!”

  田香兰说,“李主任,你这儿媳妇可真好,长得好,性格也好。”

  李承英对杨峰的确很满意,在工会工作表现挺不错,一点就透,而且业余还经常写文章,不少都发表在各大报刊了。

  现在都知道他们市工会有一个文笔不错的笔杆子。

  在私生活上,杨峰也听她的,早早就生了孩子,每次她和儿子闹了矛盾,儿媳妇基本都站她。

  儿媳妇能当到这个份上,也算是很不错了。

  当然了,也有烦心事儿,杨峰娘家条件太差了,养一个残疾父亲不算啥,就是多一双筷子的事儿,她那两个哥哥太烦人了。

  李承英笑着说,“田处长,您这儿媳妇更好,不说别的,长得可真漂亮!”

  两个婆婆就这么互相吹捧,聊了能有十来分钟。

  杨峰说,“雨珍,咱们北大的校友,就相邻两三届的,都聚了两次了,每次你都没赶上,下个月我们还聚呢,你也一起来吧。”

  林雨珍没答应,也没拒绝,说,“看看到时候有没有时间吧。”

  杨峰说,“成,到时候我要不方便,让迪亚跟你说时间和地点。”

  她现在的工作不忙,也不累,她婆婆李承英说,同学是最好的人脉,尤其他们北大同学,个个都不一般,让她好好维护后,日后总有用的着的地方。

  杨峰听了立即就张罗上了。

  田香兰和李承英聊完天,拉着林雨珍去了后院,说,“我带你去见一个人,是财政部的,你认识了有好处。”

  和前院的热闹比,后院就显得有些冷清了,满院子的花都开得有些寂寞,一个警卫员正提着一壶开水,烫死地上的蚂蚁。

  牟部长正在陪着老爷子下棋,他平时很少有时间下棋,但棋艺很高,只第一局输了,一连赢了老爷子好几句了。

  许老爷子输了也很高兴,因为好久没遇到这样的对手了。

  还嚷嚷着说,“我下一局指定赢你!”

  见到田香兰和林雨珍进来,许老爷子一愣,问,“有事儿啊?”

  田香兰笑了笑,“爸,没什么事儿,这不雨珍回来了,牟部长正好也过来了,所以让她来打个招呼,认认人。”

  许老爷子皱了下眉头,又很快舒展开了,淡淡的介绍,“雨珍,这是牟部长。”

  牟部长六十岁上下,人很清瘦,五官疏朗,一双眼睛非常锐利,他瞅了林雨珍一眼,微微颌首算是打了招呼。

  林雨珍面带微笑,“牟部长您好。”

  转头又说,“爷爷,您看起来挺高兴,今天下棋又赢了?”

  许老爷子说,“没赢,一连输了三局了!”

  林雨珍俏皮一笑,“爷爷,那你赶紧的赢回来吧。”

  许老爷子真的立即又摆了一局。

  下棋的时候不好说话,只能在旁边看着,还好,这一局没那么慢,也就二十分钟吧,牟局长依然赢了。

  田香兰早就急得不就行了,棋局一结束,立马就笑着说,“牟部长,这一两年都没见着您了,您身体还好吧?”

  牟部长点头,“挺好的。”

  她指着林雨珍说,“这是俊生媳妇,林雨珍,北大毕业的,原来在市政府,是张市长的秘书,现在下了基层,在青县任职副县长。”

  牟部长瞅了林雨珍一眼,“新民的秘书?”

  田香兰赶紧回答,“对。”

  牟部长说,“好好干,下去锻炼一下不错。”

  林雨珍点了点头,“牟部长,那不打扰您了,您多赢我爷爷几局,省的他老骂我们臭棋篓子!”

  她和田香兰走出后院,到了月亮门,田香兰才神秘的说,“你知道这个牟部长的身份吗?”

  林雨珍猜出来了,但没说话。

  田香兰压低了声音,“这才是真正的财神爷。”

  林雨珍说,“那还挺巧的,今天牟部长也来了。”

  田香兰点头,“可不是的吗,以前一年能来好几回,这一年多没来了。”

  回到前厅,已经开始陆陆续续上菜了,因为人多,摆了两桌,诚诚和圆圆还有许俊生都吃上了,还给她留了一个空位置。

  林雨珍坐下后,许俊生问,“咱妈领你干嘛了?”

  虽然这些年,他妈田香兰没再敢欺负雨珍,可他冷眼观察,两个人的关系也就维持着表面的客气,像今天这样,一起去了后院,是从来没有的事儿。

  “就去见了一个人。”

  回到金鸣胡同,林雨珍把这事儿详细的告诉了许俊生,说,“其实以我现在的身份,没必要认识级别那么高的干部。”

  “但妈的确是好心。”

  许俊生点头,“我妈这人,要说有多大的坏心,那也没有,就是有时候吧,有点别扭。”

  “我花两千多给她买了玉镯子,她也不高兴,还说我乱花钱呢。”

  就这买镯子的事儿,明明是他妈见了雨珍的觉得好,也念叨着想要,他才给买的。

  买回来他妈也挺高兴的,可一听实际花了两千多,并且雨珍那个也是两千多,竟然又不高兴了。

  又嫌弃他乱花钱了,数落了他一大通。

  许俊生不知道他妈这人咋想的,他这当儿子的花钱也落不着好儿,挺郁闷的。

  其实吧,田香兰的心思一点不难猜,一听说玉镯子都这么贵,她立马就想起来了,小儿媳妇不止有玉镯子,还有戒指,还有胸针,还有耳坠子,光是她见过的,就有四五件了,看起来都挺精致漂亮,估计也都不能便宜了。

  儿子给媳妇买这么多,给她这个当妈的只买了一个,还是她主动要求的,她当然不高兴了。

  林雨珍翘了翘嘴角,说,“俊生,大家都知道你挣了很多钱,但我觉得,你以后还是少露富,不妨偶尔哭哭穷。”

  许俊生说,“成,明儿我就跟我妈借钱去。”

第74章 工作

  林雨珍噗嗤笑了,“我看行。”

  孙嫂进来说,“两个孩子都睡着了,雨珍,小周让我问问你,明天几点往回走?”

  林雨珍说,“还是下午一点半,怎么了?”

  孙嫂忍不住笑了笑,说,“小周明儿和陈姐约好了,要去逛大栅栏呢。”

  林雨珍说,“让他放心去吧。”

  小周是县政府招的临时工,以前在办公室打杂,一个月十八块钱,现在当了林雨珍的专职司机,工资变成二十五。

  好处不仅仅是工资涨了,林雨珍平时吃不完用不完的,都会分给他和小陈。

  而且因为经常要往返两地,小周作为司机,也相当于半个月就能来一次北京了,这可把县政府那帮人羡慕坏了。

  虽说青县距离北京也不算太远,可谁没事儿闲着去逛北京啊,县政府大多数人都没进过京。

  一开始,小周只是帮小陈在大栅栏买了一件羊毛衫,后来,越来越多的同事让他帮着买东西。

  因为北京的东西质量好,价格倒也没有太贵,狠狠心买一两件充门面,还是很有必要的。

  这么的,小周就快成了专业的代购,每回来都带着一个长条子,上面是人家要求他买的东西。

  小周第一次来北京,都惊呆了,进了金鸣胡同的两进四合院,更是拘束的坐立不安,现在早都习惯了。

  毕竟林副县长家,比起他家,甚至比起县里的招待所,那都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一开始,他还特别不理解,觉得林副县长家里都这么好的条件了,干嘛还跑到他们县里,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还是小陈说了,这世界上有很多不一般的人,有能力有担当,林副县长就是这样的人。

  次日回到青县,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林雨珍在路上睡着了,这会儿感觉还好,小陈已经在招待所门口等着了,笑着说,“林县长,我已经把房间打扫干净了。”

  其实服务员已经打扫过了,她不放心,又收拾了一遍。

  林雨珍笑了笑,“谢谢。”

  小陈抢过小周提着的行李,说,“行了,这没你的事儿了。”

  回到她的房间,小陈给她倒了杯水,问,“林县长,您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林雨珍说,“不用了,你也回去歇着去吧。”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她和小陈在一家饭店吃过了。

  不得不说,过去的一年里,青县在发展,但其他地方也是一样的,她这一路从北京到青县,只看路两旁的风景,就能感受到明显的变化。

  以前的破房子也好有,而且还有不少,但新起来的新房子也有很多,地里的庄稼不是单调的麦浪或青纱帐了,比以前更丰富了。

  以前路上的饭店也不多,也就零星几个小店,现在不但多了,不少规模还不小,卫生情况和饭菜质量都还不错。

  当然了,变化最明显的还是人。

  无论男女老少,穿补丁衣服的人很少了。

  林雨珍刚喝了半杯水,忽然听到敲门声,问,“谁啊?”

  “林县长,是我。”

  林雨珍听出来是杨改香的声音,开门让她进来了。

  杨改香笑吟吟的进来了,手里拎着一个饭盒,打开是还热乎的饺子,她说,“林县长,这是大葱肉馅的饺子,您还没吃饭吧,赶紧吃吧。”

  林雨珍淡淡的说,“我吃过了。”

  杨改香说,“真的呀,那你吃一个尝尝?”

  林雨珍笑了,“小杨,你还是为了你对象工作的事儿,是吧,我早给你说了,我帮不上忙!”

  杨改香的对象,是刘家镇一家小学教师,其实县城和刘家镇离得那么近,骑自行车上班算是很方便,但他执意要调到县城实验小学。

  青县虽然穷,教育倒也不算太差,实验小学是公认的最好的小学。

  要说工作调动,也没有那么难,但杨改香的对象学历太低,初中文化,人家实验小学要求必须高中毕业以上。

  杨改香说,“林县长,您现在分管教育口,对您来说,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啊,您就帮个忙吧!”

  “林县长,您是不是还生我气啊?”

  “就您一来的时候,说翻修学校,要用计生办这边收缴的社会抚养费,那时候我可不是故意骗您,都是莫县长的吩咐,说不让您用这笔钱,而且当时也的确没收上来多少钱!”

  林雨珍皱眉,问,“小杨,你来县里工作时间也挺长了,上一任管教育口的县长,现在调到市里去了是吧?”

  杨改香点点头,“对,你说的是沙县长,他调到市体育局了。”

  “小杨,我不会因为之前工作上的事儿生气,因为咱们级别不同,你那么做,肯定是你上头领导的意思。”

  “至于你对象调动工作的事儿,别再来找我了,沙县长为什么也没帮你办,还不是因为你对象的学历太低了。”

  “看来门槛还是太低了,以后必须规定,不是高中或中专学历,一律不能担任小学教师。”

  杨改香脸色白了白,终于拎着饭盒走了。

  住在政府的招待所,实在是太不方便了,春天的时候,林雨珍就决定收拾一下分给她的小院子。

  县政府的家属院,建造的时间比较早,虽然看起来挺破的,倒也还算宽敞,她是县级干部,分给她的院子有正房三间,还有一间厢房。

  隔壁就是牛副县长家。

  比起住招待所,应该还是要好一点。

  这天下了班,她去了一趟家属院,其实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门窗和玻璃都换过了,墙面粉刷了,地面也铺了瓷砖。

  两个瓦工正在铺院子呢。

  当然了不是全铺,就是中间铺上一米多的花砖。

  牛副县长大概听到她的说话声了,也过来看了,笑着说,“林县长,你这房子弄得可真好,什么时候搬进来啊?”

  林雨珍说,“这还没买家具呢,下个月吧。”

  隔了没几天,她又去看,院子里的花砖铺好了,大门也换了,就连屋子里的家具也放好了。

  桌子沙发实木床样样齐全。

  这可奇怪了,她压根儿没买家具啊。

第75章 工作

  不过,很快,就有人来认领了。

  隔了两天,党委政府两套班子一起开会,会议内容是关于今年县里的农业,从去年十月到今年六月,经过了大半年的时间,实践证明,大棚种菜这个项目非常成功。

  一开始,只有两个乡镇试点,现在已经有九个乡镇开展了。

  为了进一步普及大棚种菜,政府还跟银行协商好,可以为农户提供贷款。

  开完会,林雨珍没回办公室,打算直接去县上的广播站看看。

  在全县二十多个国营单位里,广播站是个被人遗忘的角落。

  一个小破县城,是不可能有任何纸媒和电视台,五六十年代,各地都建设了有线广播,青县也成立了广播站,也铺设了路线,县城和哥哥村镇基本都普及到了。

  据黄叶铭说,一开始还搞得有声有色,每天共有六个时段进行广播,县广播站还会自己写稿子,后来就不行了,人员少了,也不会自己出稿子了,现在,每天只有三个时段广播,而且都是直接转播新闻和市级电台的内容,鲜少会有自己的稿子了。

  上一任广播站的站长调走了,现在的站长姓盛,他同时还是一名诗人,在报刊上发表了不少诗,似乎对广播站的工作也不是很上心,一般也不主动来汇报工作。

  等着小周把车开过来的功夫,恰好碰上了刘家镇的镇长,他笑着问,“林县长,送过去的家具您看到了吧,还缺不缺别的,缺的话一个电话,我让人送过去!”

  最近,刘家镇的国营家具厂开业了,林雨珍也大致猜到了,她说,“家具挺不错的,你让厂里给我一个报价,我按照正常价格买。”

  刘镇长哈哈一笑,“嗨,林县长,您这么说就见外了,木材都是镇上林子里的,就让工人简单加工了一下。”

  刘家镇辖区内有一条河,河两岸全是树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