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她要杀掉你的亲骨肉。”萧别离替他说完了这句每一时、每一刻中,都不知有多少的回忆?

  有过痛苦,当然也有过快乐。有过尴尬,当然也有过甜蜜。

  昨夜有激情的拥抱、甜蜜的缠绵,现在这一切都已永远成了过去。

  昨夜那种刻骨铭心、魂牵梦萦的激情,现在难道已必须忘记?

  若是永远忘不了呢?

  记得又能如何?

  两个不该在一起的人,两个应该有仇视的人又怎能结合在一起?

  人生,这是个什么样的人生?。

  “有了你的孩子。”

  “我要毁掉你一个亲人。”

  亲人?这不是她的亲人?这是他的亲骨肉,也是她的亲骨肉,她怎么忍心做得出呢?

  世上真有这种事吗?

  泪痕已出现在傅红雪的脸上,血丝已从他紧咬的嘴唇中沁出,他的手已因紧握着,而显得更苍白。

  醉吧!

  现在只有拿美酒来麻醉那已绞痛的心。

  而且就在心的中间,还插着一根针。

  一根尖锐、冰冷的针。

  没有人能想像这种痛苦是多么深邃,多么可怕。

  除了仇恨外,他第一次了解到世上还有比仇恨更可怕的感情。

  仇恨带给他的,只不过是想毁灭掉他的仇人而已,但这种感情却使他想毁灭自己,想毁灭整个世界。

  到现在为止,他才真正了解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风铃,所以他才更痛苦。

  ——你杀了我一个亲人,所以我要毁掉你一个亲人。

  这是什么报复?

  他不敢相信世上会有这种报复方法?可是事实又摆在眼前,他能不相信吗?。

  夏夜。

  群星在天上闪耀,夏树在风中摇曳。

  夏月更明。

  还是昨夜一样的星、一样的月。

  但昨夜的人呢?

  星还在天上,月还在云中。

  人在哪里?

  十三天。

  他们在一起共度了十三天。

  十三个白天,十三个晚上,这虽然只不过像一眨眼就过去了,但现在想起来,那每一个白天,每一个晚上,甚至每一句话。

  “你——”傅红雪露出了惊讶之色:“这件事你怎么会知道?”“我知道。”萧别离凝注着他:“而且我还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秘密。”

  “什么秘密?”

  “弯刀阿七来刺杀你,风铃报仇,木屋的围杀,叮当兄弟的那一幕灌销魂酒,到你解围而发生缠绵,这一切的种种都是一个阴谋。”

  萧别离说,“都是一个有计划的阴狠计谋。”“计谋?”傅红雪不信地说:“你说昨夜她和我..的那件事也是阴谋?”

  “是的。”

  “我..我不信。”

  “你非信不可。”

  “他..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何?”

  “他们这么做就是为了要让你自暴自弃,让你痛苦。”萧别离说:“因为他们知道要杀你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你这个人唯一的弱点就是情感脆弱,要杀你的唯一方法,就是先使你情感挫折,使你痛苦,使你自暴自弃。”

  他看着傅红雪,又说:“所以他们才定下了这个阴谋,设计了这一连串的事件。”

  傅红雪激动的情绪逐渐地平息了下来,他看着面前的那碗酒,过了一会儿,才开口:“他们是谁?”

  “表面上看来好像应该是马空群。”

  “其实不是。”傅红雪替他说完这句话。

  “是的。”

  傅红雪突然冷冷地注视着萧别离,然后用一种很冷很冷的声音问他:“你怎么会知道这个计划?”

  萧别离没有马上回答,他先静静地看着傅红雪,看了一会儿,才将桌上的空碗倒满酒,然后拿起,慢慢地喝掉,再倒满一碗酒,放下酒壶,等酒人了胃肠后,才用一种很淡很淡的声音说:“因为这个计划本就是我设计的。”

  “你设计的?”

  “是的。”

  傅红雪激动地问道:“没错?”

  萧别离淡然一笑道:“没错。”

  第四章你将有远行

  一

  萧别离当然看见傅红雪握刀的手上已有蛇般的青筋浮起,当然也看出傅红雪眼中的杀气,他却还是无所谓的样子,依然平稳地在轮椅上。

  “这整个阴谋都是你设计的?”傅红雪又再次问。

  “是的。”萧别离淡淡地说:“只不过那是十年前的事。”

  “十年前?”傅红雪又是一惊:“你十年前就已设下了这个阴谋,等十年后才实行?”

  “不。十年前就已实行过了,”萧别离忽然笑了:“只不过十年后的今天又让人拿来重新加料地实行。”

  傅红雪不懂,所以萧别离又解释。

  “十年前,在我还没有看清马空群真面目的时候,当然帮助他来对付你,所以我就针对你的弱点而安排了翠浓,使你情感挫折,自暴自弃时好杀你。”

  萧别离笑着说:“没想到十年后的今天,这一批‘马空群’居然也用这个方法,安排了风铃这个人。”

  萧别离看看傅红雪,又说:“没想到你居然还会上当,还是一样想拿酒来逃避。”

  小镇上的风和山谷里的风是一样的寒冷,可是傅红雪却感觉到体内有股热意在上涌,因为他已对萧别离的话逐渐有了兴趣。

  “你是说这一次风铃的出现,是他们故意安排的,作用和十年前的翠浓相同?”傅红雪问。

  “是的。”

  傅红雪想了想,然后将弯刀阿七出现,以及风铃的报复,到木屋疗伤,叮..兄弟的施暴,昨夜的缠绵,他当然也说了,最后就是今天早上所发生的,和木屋的留言。

  萧别离很仔细地在听,听完后,他就笑了,笑着对傅红雪说:“你真是当局者迷。”萧别离说:“你们昨天一夜的绵缠,并不保证一定就会有了孩子,就算有——”

  他看看傅红雪,又说:“父爱和母爱是不一样的,父亲一定要看到孩子脱离母体,降临人间,才会去爱他,从第一眼看到小孩起,父亲才开始,父子之爱,是一种学习的爱。”

  傅红雪在听。

  “母爱却是自然的,从怀孕那天开始,从婴儿在母体成形那天开始,母亲就有一种很特殊的感觉,很快就变成了爱。”萧别离说:“婴儿还没有出生,就已经有了他母亲爱的关注,母亲是天生的,父子之爱却是后天慢慢培养的。”

  这是傅红雪头一次听到有人将母爱和父爱分析得这么清楚。

  萧别离看着傅红雪又笑了笑,又说:“你知不知道世上有很多女人在被强暴后,最初都恨不得死,可是等到她们确定自己怀孕了以后,不但打消了自杀的念头,而且还希望将孩子生下来,是为了什么?”

  “母爱?”

  “是的。”萧别离说:“不管这孩子的父亲是谁,不管这孩子是怎么来的,怀孕会使女人产生了那与生俱来的伟大母爱,也让恨变成了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