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在,她终于看见了玉壶仙宗的山门。

  这曾经的仙门第一宗,如今也是处处颓败。世界毁灭了,遍地都是时间的残骸。

  黄壤沿着记忆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向仙宗禁地。

  这里的禁制因为没有灵气,全部失效。

  她看见那方高耸的墓碑,上面“一念神步之墓”几个字,狂傲不羁,俯瞰苍生。

  黄壤深吸一口气,可惜黄沙入肺,引得她一阵呛咳。

  她沿着打开的墓门,缓缓入内。步步滴血。

  她见过一念神步的墓,墓中应该是四壁剑意,中间放着棺椁。

  可是现在,这一碑之隔,让黄壤惊住!

  墓中不是什么棺椁,那骇然是另一个世界!

  她看见了一条河!

  河水明净清澈,河里游鱼往来嬉戏。

  河对岸,繁花似锦、绿草如荫。

  她只要再上前一步,只要上前一步,就能触到那纯净无垢的水。

  黄壤站在墓口,不言不动。

  河对岸,师问鱼一身黑白相间的道袍,步若乘风,缓缓而来。

  隔着一条河流,世界被剖成两半。一半生机盎然,一半凋败腐烂。

  黄壤与他对视,他的声音不紧不慢,甚至带了几分亲切:“你来了。”

  他并不意外,像是在关心一个心爱的孩子。

  黄壤张了张嘴,却没有声音。

  她的嗓子早就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师问鱼遥遥地向她伸出手,温和道:“天道已死,吾道将兴。你还不肯醒悟吗?”

  他说天道。说这话的时候,他伸出手。一只艳丽的蝴蝶翩翩而来,正落在他指尖。他注视许久,道:“你一直是个聪明的孩子,识时务者为俊杰,不是吗?”

  黄壤白骨森森的脚,缓缓踏入这清澈的河流。

  她拼命洗去这一身黄沙,然后往喉咙里灌水。温柔的水流,浸润了她。

  而她一旦踏入河流,身上所有旧伤瞬间消失。

  ——她进入了另一个时间,一个还不曾千里跋涉的时空。自然便不会有伤。

  师问鱼终于露出一丝笑意,道:“这便是了。”

  黄壤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水,她的胃早已经失去了知觉。她抬起头,尝试许久,终于哑着嗓子问:“为什么是我?”

  “嗯?”师问鱼挑眉。

  黄壤问:“你赐我的茶针,到底是什么?我身中盘魂定骨针,已然是个死物。你为何煞费苦心,引我入梦?”

  师问鱼对她的选择很满意,道:“当年本座入塔诛杀雷音达寂时,与之交手,打碎了一盏容器。”

  “容器?”黄壤皱眉。

  师问鱼笑道:“对,本座失手杀了一个人,原以为是雷音达寂的喽罗。可后来,吾修习灵魔鬼书,参详圆融塔之时,才发现那是一个……承载怨气的器皿。”

  既然黄壤已经归顺,他似乎也不打算隐瞒,道:“可这样的器皿,一旦打碎,就极难寻得。它需要拥有强大的怨气、坚韧的意志,却又需要无上的念力。朕寻找了很多年。”

  他的话意味深长,黄壤死死盯住他,问:“当初,我向谢红尘透露谢灵璧有异。半个月之后,便被谢灵璧所害。是你向他告密?”

  师问鱼道:“那件事啊……唔,你做得太不隐秘。朝廷在玉壶仙宗装有九曲灵瞳。小八十六那么关心你,你猜这颗九曲灵瞳装于何处?”

  黄壤并没有回答,她已经不需要回答。

  还有何处?自然是祈露台了。

  这里因为不涉及任何宗门之密,其实禁制薄弱。

  ——宗主夫人的住处,外宗谁会关心?宗内谁敢踏足?

  想不到,这么小小的一点疏忽,反而成了祸端之始。

  “你言语不慎,玉壶仙宗的法卷里,又有留影术。你毫不防备,自然全是破绽。本座只是略一点拨,谢灵璧就找到了你私查卷宗的实证。想不到,这倒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他言语之间,冷漠得令人心惊。

  黄壤道:“所以,第一秋之所以能够找到我,也是你暗中相助?”

  师问鱼笑道:“这倒没有。吾本想将你多放几年,待你怨气深重,再行启用。逆转天道,谈何容易?但是小八十六等不及。这些年为了寻你,他就快将这整个人间掘地三尺了。”

  他语气轻描淡写,黄壤却字字心惊。

  这些年,师问鱼一直困守圆融塔。但朝廷的任何风吹草动,都在他掌控之中。

  黄壤道:“那茶针……”她突然反应过来,“正是因为第一秋提前寻到了我,所以你以我为器,逆转天道时,才需要另备此物!”

  师问鱼目露赞许之色,道:“你意志坚韧,被谢灵璧行刑之后,一直心怀怨恨。偏偏是个育种名家,得民间百姓供奉,念力强大。甚至还有盘魂定骨针护你肉身与元神。这么多年,本座终于等来了一个合适的器皿。可惜,太弱了。于是本座只得另辟蹊径,补上此针。以免你不能承受圆融塔之怨气,魂销骨裂。”

  他提及这些,像是介绍自己一件心血之作,颇为自得。

  “所以,梦境破灭之时,我虽然死亡,却毫无损伤。”黄壤喃喃道:“因为那柄茶针,替我承受了反噬。我、第一秋,你的那些皇子皇女,甚至于天下所有人。我们一直是你的棋子。”

  师问鱼并不否认,只是道:“既有棋局,必有棋手与棋子。本座为了你,也算是费尽心机。如今和盘托出,知无不言,你也该相信本座的诚意。”

  黄壤问:“你需要我做什么?”

  师问鱼道:“这才是聪明人应该探究的问题。”他向黄壤招手,“来。”

  黄壤缓缓踏出河流,踩着柔软的青草,来到他身边。

  师问鱼这才道:“这世上总有些人冥顽不灵,但屠灭生灵,也非吾本意。如今你在民间,已经颇有声望。想办法游说劝导,想必不难。”

  黄壤明白了:“如今这些人,还在那个沙化的世界。他们都还活着?”

  师问鱼道:“本座说过,杀生灭世,并非吾愿。”

  黄壤垂眸,许久之后,她问:“看来如今,我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但是陛下还能给予我什么呢?”

  “果然,不愧是你啊。”师问鱼淡笑,“那个会为自己亲生父亲培育神仙草的女人!”

  说完,他复又感叹:“还是这样的你,更让人喜欢。”

  黄壤不言不动,师问鱼凑近她,目光幽深如渊:“你可以得到新生。从此摆脱盘魂定骨针。”他的声音里带着笑,用最温和的语气,说出最残酷的话:“黄壤,吾之大业,便是唯一可以破解盘魂定骨针的方法。”

第119章 归顺

  “吾之大业,便是唯一可以破解盘魂定骨针的方法。”

  师问鱼微笑着说出这句话。

  黄壤没有质疑他。她相信了。

  盘魂定骨针,三千年来,刑囚了多少人,她再明白不过。

  玉壶仙宗山腹的密室,她夜夜梦回,怎能忘记?

  这么多年,受此酷刑者,只有她曾获得了这么一丝希望。

  她窥见了这一线光明,如救命稻草一般,只能牢牢紧握。

  师问鱼留意着她的表情,淡淡道:“所以,除了归顺,你还能如何呢?”

  黄壤没有说话,她似乎也确实无话可说。

  司天监,暗室。

  第一秋尝试着走出暗室,他的身体依旧充血肿胀。这让他看起来像个体形庞大的怪物。

  尽管每行走一步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他依旧一步一步,向暗室的门靠近。

  因为只是被安置在这里养伤,也并无人囚禁他。

  他很快来到门口,而他的五指几乎打不开这扇门。

  每一个极细微的动作,都如同撕裂了肌肤。他深吸一口气,五指扣着门。因为几乎没有触觉,他太过用力,指尖被划出血痕。

  好在,门终于是打开了。

  第一秋缓缓向外走。而他刚刚的迈出房门,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摔倒在地。

  ——他昏了过去。

  第一秋再次醒来的时候,仍躺在暗室的床榻上。

  他原以为,是李禄等人发现昏倒的自己,重新将他送回床榻。可是当他低下头,他蓦地发现不是!

  ——他手上虽然肿胀发紫,却并没有什么伤口!

  这是怎么回事?

  方才他开门之时,明明划破了手!

  第一秋再度起身,艰难地向门口挪去。

  这一次,他故意打翻了桌上的茶盏。

  然而,当他再次吃力地打开房门,刚刚踏出一步,突然再次昏倒。

  第一秋再次醒来时,仍旧躺在床榻之上。

  茶盏好好地摆放在桌上。

  第一秋明白了。

  他的身体永远不会痊愈。因为他只要踏出房门一步,整个时间就会倒流。回到他被送到这暗室的第一天。

  时间在重复,他被囚禁于此间。

  四周一片静默,他换了一颗九曲灵瞳。

  于是墙上的画面又缓缓展开。只见黄壤正在培育兰花。她嫁入玉壶仙踪之后,便不再下农田。闲暇之余,她便在整个玉壶仙宗种满了兰花。

  兰花四季常开,遇雪而谢。

  初时,第一秋只当她排遣寂寞。直到后来,听说玉壶仙宗宗主谢红尘最爱兰花,他方恍然。

  画面之中,黄壤将新育的兰花种下,第一秋盯着她,脑海中却思索着如何破局。

  黄壤姿容倾城,然而无边丽色并没有影响他。

  这样的画面,他自成元五年开始,看了足足一百年。在那些流转不息的白昼或黑夜,他铸器时,九曲灵瞳中是她。他看书,九曲灵瞳中是她。

  他批阅公文、查看卷宗,与朝中那拨重臣们勾心斗角时,只要一抬头,便见她如在眼前。

  习惯很可怕。他早已不会被黄壤所打扰了。

  世人眼里,他百年孤寂。可事实上,第一秋从不这么觉得。

  这个女人似乎一直在他身边,存活于他的脑海之中。

  在这里,她并不是什么玉壶仙宗的宗主夫人。她只是一个女子,与他一并同行。

  后来,也有无数人想要替他说一房妻子。

  他们问这位少年得志的监正,何为伴侣?

  第一秋并不回答,只是每一次,脑海里都是这个人。他不知道这算不算爱恋。可能也并不完全是。

  他不好女色,于是并不贪恋黄壤的美貌。而黄壤嫁人之后,也失去了育种的才华。监正大人显然也并不羡慕谢红尘的艳福。

  他没有拾音生爱的习惯,于是也不迷恋她的声音。

  第一秋甚至说不出来,自己喜欢黄壤什么。

  他从未想过将她自谢红尘身边夺走又或如何,他只是习惯了这么一个人。如心头一点甜,漫漫岁月,奉于心间。

  第一秋盯着墙上用心种花的黄壤,心中念头已经扫过了千万遍。

  如何破坏这一方空间,脱出困境?

  第一秋扫视着这间暗室,一切陈设,皆与记忆之中一致。

  一张床榻,小桌小凳。桌上有茶壶,配了六个茶盏。

  第一秋吃力地爬起来,他低下头,再次注视自己的双手。然后,他缓缓挪动着肿胀的身躯,来到桌边,打量桌上的茶壶。

  蓦地,他举起凳子,用力一掷。凳子不甚牢固,登时散了架。

  第一秋缓缓捡起一截桌腿,随后,他摔碎一个杯盏。

  杯盏碎瓷四溅,他随手捡起一块,开始雕刻凳子腿。他双手不听使唤,笨拙得令人心疼。碎瓷不趁手,割破皮肉。血流下来,却也是暗紫色。

  他雕刻了半晌,忽而抬头,只见墙上的九曲灵瞳之中,已经不见了黄壤。只有她种下的兰花,在阳光之下挥舞着肥厚的叶片,如同招手。

  “阿壤……”这两个字出口如轻叹,却引动了心中回响。

  第一秋低下头,继续雕刻手中木器。

  他动作缓慢,十指血肉模糊。然而这样的身体,毕竟也不再陌生。木器渐渐成型,隐约可以看出是一座塔。塔高九重,八面台阶。飞檐斗拱,檐角系铃。

  ……圆融塔!

  他以一段废木,复刻出了圆融塔!

  第一秋手下不停,耳边间或有黄壤的声音。他时而抬头,暗室之中,没有疼痛,没有孤独,也不受恐惧侵袭。

  木塔之上,第一秋极力回想圆融塔中上的法阵。他一寸一寸地还原。

  可碎瓷毕竟粗砺,许多精细的雕刻无法完成。

  第一秋将目光投向桌上的茶壶。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铁壶,第一将它拾过来,用尽力气将它踩扁撕开。终于,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刻刀。

  他用这把粗制滥造的刻刀,一字一字,刻上了记忆中的符文。

  圆融塔需要十分巨大的怨念和痛苦。而这座小塔,自然不能同其相比。

  ——它也不用与圆融塔相比。这一方狭小的空间,能损耗多少怨气?

  第一秋最后一刀,自腿向下,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血流如泉,他双手带血,颤抖着伸向那木制的小塔。刹那间,他脑海中符咒翻飞。他一人之苦痛十分有限,但驱动这座小塔,却已经足够了。

  他强行将时间向后推进!

  整间暗室里,圆融塔似乎很快发现自己的秩序遭到破坏!它极力想要修复,但是第一秋的身体在肉眼可见地好转!

  时间真的被他推动了!

  第一秋用尽全力相争,圆融塔极力想要修复异物造成的破坏。但这空间实在太过狭小了,第一秋再度一刀划破自己另一条腿。

  剧烈的痛苦让他颤抖不已。

  片刻后,他耳边砰地一声响,如同水晶碎裂之音!

  眼前的暗室,如墨一般渐渐融化。

  他成功了!

  第一秋抬头,看向墙上的九曲灵瞳。里面,黄壤所种的兰花缓缓消融。

  而第一秋眼前,现出了另一个世界!

  他站在一条河边,河的对岸,世界沙化,万物倾颓、寸草不生。而他所站立的此间,流水如歌、鸟语花香,阳光轻如薄纱。

  第一秋沿着河岸行走,他看见河水奔流。而它流经之处,沙化的世界仿佛被洗刷,重新绿草如荫、繁花似火。

  而这些被复刻的房屋,他也渐渐觉出熟悉。

  ——他身为监正,对国之山河,岂能不熟?

  这世界空旷,却不见一人。

  第一秋脚步加快,身上旧伤发作,他低下头,查看自己。只见他早已不是方才暗室里肿胀的模样。

  体内修为重回,虽然仍是遍体鳞伤,但对他这完全妖化的身体而言,尚不致死。

  这是哪里?

  又是什么时间?

  自己难道被困在一个更广阔的世界了吗?

  他脚步如飞,渐渐地,却看见了一些人。

  这些人站在河对岸,茫然地注视着一河之隔的此方。

  “别过河!”第一秋声音嘶哑,几乎怒吼:“他只是想让你们溺亡河中,以此获取怨气,别上当!!”

  可是此时此地,又有谁会听他的话呢?

  无数人向河中奔逃,很快被河流没顶。第一秋伸手想要抓握,可凭他一人之力,能救几人?

  也有那极幸运的,迎着风浪硬是过了河。

  于是,更多人看到希望,纷纷入水。

  圆融塔中,谢红尘的鲜血一滴一滴,浸入塔中。无边怨气如潮水般漫过来,却并不敢吞噬他。他如这黑暗潮水之中的辉光。

  眼前仍是当年的黄壤,她在兰花丛中跳一支舞。那一天的她,穿了浅金色的舞衣,舞衣清凉,既遮不住她纤细的腰,也遮不住她雪色的腿。

  而当年的谢红尘坐在兰花中,饮一壶酒。

  黄壤舞姿翩跹,如兰花得道,生出的精灵。而观舞的谢红尘沉默饮酒。

  他什么都没有说。及至一舞终了,便起身离开。

  黄壤追了两步,又缓缓停下来。

  谢红尘以心剑破开眼前的幻象——原来当时,我什么都没说。

  于是多年以后再想起来,也终是忘记了当年所想。

  “阿壤……”他低低地叹,而这圆融塔中,无数声音怪叫着回应他。

  那些怪声争先恐后地喊:“阿壤——阿壤——”

  谢红尘再度滴血,圆融塔又是一阵震动摇晃。谢红尘劈碎一团又一团袭来的黑雾,保护着那微弱得将要熄灭的幻象。像在这如同无间地狱般的九重魔塔,保护着自己的珍物。

  ——阿壤,我想换一个从头再来。

  用我所有的一切来换,好不好?

  谢红尘向幻象伸出手去,黄壤衣上披帛如失翅般缓缓垂落,在将要垂至他掌中时,散如云烟。

第120章 归正

  圆融塔外,何惜金等人已经几次尝试冲塔。

  但是塔内情况更加混乱。圆融塔中黑色的怨气弥漫开来,强行入塔的人无不被怨气所伤。

  众人不得不留于塔外,观望等待。

  忽然,张疏酒问:“你们有没有听见水流之声?”

  水流?

  诸人屏息,侧耳细听。流水声渐渐逼近,忽而有人指着前方,道:“快看!”

  众人举颈而望,只见远处,滔滔江河向此而来。眼见浪潮就要没过上京,却在此处停住。

  武子丑快步来到河岸边,只见河对岸一片新绿,生机盎然。

  再反观自己周围,黄沙弥漫,如同末世。

  “这是怎么回事?”周围有人低声议论。

  越来越多的人来到河岸边,迟疑徘徊。

  黄壤就这么跟随师问鱼,她逐渐看出来,这条河不断奔流,渐渐首尾相联,圈出一方圆形的世界。

  这是一个崭新的天地。

  空气清新,万物生长。

  肉眼看上去,同以往的世界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

  而师问鱼缓缓来到河岸边,他注视着一河之隔的人们,看他们三三两两地渡河。

  不时有人淹死在河流里,他目光平静。黄壤问:“有人在陛下面前痛苦死去,陛下为何能如此冷静?”

  师问鱼淡淡道:“红日起落、百草荣枯,不过是天道秩序的一种。”他转过身,看向黄壤,“人之生死,也是如此。”

  黄壤沉默。

  河边传来欢呼,有人成功渡河。

  成功者于河岸之上赤足奔跑,庆幸自己脱离苦海。由此鼓动了更多人向河对岸游来。

  可河中水流湍急,那些争相渡河的人,十不存一。

  黄壤站在岸边,默默注视。

  师问鱼悠然道:“圆融塔之乱尚未平息,随吾来。”

  说罢,他当先沿河而行。

  修仙之人,脚程总是快上许多。

  黄壤跟在他身后,能够看见河对岸的世界。也许是因为天道秩序的修复,对面世界沙化的并不快。可饶是如此,也能见到满目的昏黄。

  黄壤盯着师问鱼,见其步履匆匆,如同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