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晏到底绷不住,也笑了,我的阿荠啊……

作者有话要说:

相濡以沫:鱼吐沫互相润湿。

阿荠的污,你们懂得。

————

林晏觉得以后再也不能面对这个词了。

沈韶光:郎君是不是觉得这个词特别有画面感?不然你脸红什么?

第85章 捉住他的手

第二日早饭后,林晏的侍从刘常给沈韶光送来一架枕屏,并带来了林晏的便笺,清雅劲健的小楷:“你卧房缺此一物,置于床侧挡挡风,好得快些。晏。”

沈韶光自然不会拒绝,这会子不怕亲密,只恨不够亲密,若是送个枕头更好。

枕屏是秋冬折叠款,可安于床边,账帷以内,与夏季放于轻榻上尺把高的小枕屏不同。这架屏风照旧是檀木架,只是比夏季款要粗壮些,薄苏绢也换成了厚密些的宋州绢,上面的图也应景地换成了寥阔的湖光秋色,大片的留白,一副天远水清的样子。

沈韶光却盯着那屏风角一笑,那角上是近景的芦苇,林少尹这是要说蒹葭苍苍吗?又想到自己曾问他屏风是不是一套的,所以,果真是一套的,不知道他的床头屏风是什么花色……

阿圆动手能力很强,三下五除二就给沈韶光把屏风放好了,又夸赞:“还是林郎君想得周到,小娘子用这个挡挡风,风寒好得快些。”

沈韶光不知道林少尹是什么时候“策反”的阿圆,这是想着农村包围城市吗?

沈韶光吃过药,算算帐,在院子里晒晒太阳,观察观察今秋新腌的火腿腊肉,没想到还不到吃午饭的时候,林府又有人来,这回换了一个,也是熟人,周奎。这回倒是没送什么日用品,只送了一张便笺:“我今日下衙不会太早,勿等,自午睡即可。晏”

周奎笑道:“郎君着奴问候小娘子,不知道小娘子好些没有?发热可厉害?”

沈韶光先谢过周奎,然后笑道:“请与你家阿郎说,我好多了,发热也减退了,正跟这儿看腊肉呢。”

周奎笑着行礼退下。

沈韶光拿着那既家常又暧昧的便笺出神,昨日撒娇耍赖,问他今天还来不来,林晏说下了衙便来。没想到他还专门打发人回来说一声儿,怕自己因为等他,耽误了午睡。这样的体贴,这样郎君对自家娘子理所当然的语气,沈韶光突然愧疚起来,若以后渣了他……

进来拿腊肉,看见似甜蜜似惆怅的沈韶光,于三皱起眉,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就一架屏风,两个小纸条……出息!

边儿上阿圆还要“加菜”,劝沈韶光:“林郎君说让小娘子少吹风,莫要再冷着了,回屋去吧。”

于三快步拿着肉走了。

沈韶光果真很听话地吃过饭和药,消化消化就去睡她没时没点自然醒的午觉去了。

沈韶光觉得自己这辈子似乎都没这么散漫过——这么懒散还得追溯到上辈子。这大约就是两世为人的好处,有无穷的旧可怀。

那时候两天的大周末,不加班的日子,能睡到早晨九点十点,然后洗洗脸刷刷牙,随意拿个皮筋儿揪上头发,睡衣外面套个运动外套就敢出门。虽然太阳都老高了,林少尹可能都快下朝了,但二十一世纪的早点摊儿还没收。

沈韶光去经常去的摊子排队买个鸡蛋灌饼,告诉卖饼的小哥儿烤得稍微酥一点,里面夹火腿和生菜,要小咸菜要辣酱不要辣椒油,或者去买个夹馃篦的双蛋绿豆煎饼,更或者再走远几步,买一笼猪肉大葱馅儿的小笼包子,然后拿到卖豆浆豆腐脑的小店,要一碗加卤汁、芝麻酱、蒜泥和香菜末的豆腐脑。

至于吃完了是回家把外套一脱,看小说或者打游戏,还是约了狐朋狗友出去浪,那就是后面的事了。

那美得冒泡的日子啊……

沈韶光在梦里似乎还能感觉到自己蚕丝被的柔滑、能听到隔壁叮叮咚咚不成调的钢琴声,甚至下意识地想去枕头边儿摸手机,然而睁开眼先看到的是半掩的屏风,一片潋滟湖光,用深深浅浅的墨色勾勒渲染的荻花似乎在招摇着。

沈韶光缓缓呼一口气,梦里不知身是客大概便是这样吧?刚才还梦见要去与朋友吃小龙虾呢,梦醒了,麻辣小龙虾也没吃着。

“醒了?”

沈韶光拽开屏风,作为一个现代人,她连床上的帷帘都不爱拉,装这屏风纯粹是因为林晏。

“嗯,我梦见吃虾了。”沈韶光照旧把枕头隐囊塞在背后,半坐半倚着,懒懒地回答。

今天的天时还早,屋里亮堂堂的,林晏看看她面色,探手过来覆于她额头,“又热起来了。”

沈韶光这回没前思后想,直接抓住他的手。

林晏的手停住,沈韶光拉着他的手放在被子上,自己的另一只手也加上去。

“阿荠——”林晏微笑,柔声叫她。

“嗯?”沈韶光抬眼,一脸的若无其事。

“喝水吗?”

“嗯。那个黑瓷的是我常用的,中午阿圆才涮洗过。”

她不松开,林晏只好单手拿了那黑瓷杯盏,倒了半盏水,手背在杯子外壁试一试,递给她。

沈韶光坐直,接过杯子,喝光水,自己把杯子放在床头桌案上,然后手接着回来放在林晏的手上。

沈韶光仔细研究林少尹的手,嗯,是一只好手,修长,白皙,瘦,骨结略明显。沈韶光把他的手翻过来,指间有笔茧,掌内有握剑的痕迹,用手指肚轻轻摩挲,沙沙的,有点粗——这大概叫质感?

林晏只含笑任她作为。

沈韶光抬头看他一眼,然后笑着抓他手心。

林晏反手握住她的手,犹豫了一下,把自己的另一只手也伸过去,两人四手相握,含笑对视。

两人离着实在是近,比曾经从西市回来坐在车里时离得还近,近得能看清他的睫毛。美人果然美人,虽然算不得睫毛精,但也已经算密实纤长了;笑时眼角的纹路也好看,应该说像兰花初绽还是秋池微漾?皮肤也不错,但比不得阿圆和自己;鼻子果然高挺,这样的鼻子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然后便是唇上的胡茬,沈韶光看看他的眼睛,带着笑呢,我要是伸手摸一摸这胡茬儿他会怎么样?

被她这样灼灼地看着,林晏咽口唾沫,微低下头,舔舔嘴唇。

沈韶光目光放在他的唇上……最后到底忍住了,喟然叹息:“郎君长得真好看。”

林晏把刚才垂下的眼又抬起,微笑着轻声问她:“如何不叫晏郎了呢?”

沈韶光从善如流,笑眯眯地点头:“晏郎。”可惜叫得没有什么情致,倒像逗趣叫明奴。

林晏笑一下,又想起一事,觉得很合适此时问:“阿荠,你的名字到底叫什么?”

沈韶光顿一下,撒开他的手倚回枕头上哈哈大笑,“你猜!”

林晏笑着抿抿嘴。

阿圆撩开帘子走进来,“小娘子醒了?要喝点水吗?”

沈韶光抹一下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已经喝过了。”

小娘子这是怎么了?阿圆看林郎君。

林郎君却只是温和地笑。阿圆摇摇头,出去了。

沈韶光病的这几天,林晏差不多每日午后都来陪她。三天两天还罢,日子一多,沈韶光便有点不安了,“这样不会耽误你的事吗?”

林晏微笑:“无妨。”

沈韶光听出点爱江山更爱美人的味儿来,不由得翘起嘴角,女人嘛,谁还没点儿虚荣了?

两人在一起,也不光你侬我侬,也做些正事。

沈韶光退了烧后,精神好了许多,每天整理统计两家酒肆的账目和资料,做秋季总结和新一季度的计划,林晏则看自带来的书或者公文册子,两人各踞厅中一张几案,各忙各的。

说是各忙各的,又怎么会全无交流?

林晏拿起沈韶光做的东西细看。

这上面先列各种数字,按食材、烹饪手法、价钱、卖出数目、盈利甚至客人有没有剩菜之类各种名目进行计算,又画了比较的图谱;后面跟着是对这些数目和图谱的剖释;再后面是所得和不足,又有建议。

林晏再看她正在做的新季度筹划,也是这般条分缕析的,她甚至还写了备用案。

若朝廷各部司年终书表也这般踏实明晰……至少京兆内可以学一学。

沈韶光挑眉看他。

林晏温和地笑道:“阿荠你不去户部做官,真是可惜了。”

沈韶光颇有些为难:“其实我更喜欢刑部或者大理寺……”说完自己先笑了。

林晏却想起她推断的那几个贼子来。

阿圆给他们端来下午的茶点,沈韶光这边是清淡得要死的山药糕、蛋白蒸藕和百合莲子汤,而林晏那边则是色香味俱全的炒蟹和油炸蟹,甚至还给配了桂花酿。

阿圆还要再补充一句,“我们都觉得这炒蟹比炸的有滋味,林郎君尝尝。”

沈韶光:“……”病人没人权吗?子都曾曰过“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你们不怕我报复社会吗?

沈韶光拿起山药糕咬一口,其实这糕软软糯糯的,带着山药的清香,挺好吃的,但再好吃的东西成天吃也烦,更何况,于三怕太甜于喉咙不利,专门减少了糖的量,再看看寡淡淡的蒸藕和汤水,关键是对比一下对面……

沈韶光一小勺一小勺地喝汤,眼睛只盯着林晏看。

林晏到底让她盯得绷不住了,笑道:“你真不能吃。”

沈韶光与他打商量:“就吃一块炒的。”

林晏摇头。

“炸的?”

林晏再摇头。

沈韶光做出让步:“就一个蟹螯。我就尝尝味儿。”

林晏越发笑起来。

沈韶光看他那“笑靥如花”的样子,脑子转了弯儿。

“你若有旁的办法让我尝尝滋味儿而已。”沈韶光的目光在他的唇上流连两圈,自谓风流地一笑,活像个浪荡子。

林晏看着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多久。

作者有话要说:沈韶光得意:摸手成就 达成

第86章 立冬火锅节

邵杰这回不是带着图来找沈韶光,而是带着人来的。

沈韶光拖拖拉拉,病完全好了时,已经进入了农历十月,眼看就要立冬了。“螃蟹大赛”还在进行着,沈韶光已经让人把收起来的火锅都拿了出来,又去订了一批新的火锅子。

去年火锅子开始流行的时候,邵杰还不认识沈韶光,这玩意他只吃过“山寨版”的,当时已经觉得不错,这会儿吃到“正版”,简直惊艳了。

“就这奶汤的,涮这鱼丸肉片,我能顿顿吃,吃不腻!”邵杰甩开腮帮子狠吃了一顿,临走还顺走了两个锅子——然后就拉来了更多的资金。那锅子进贡给了邵家老翁,邵家老翁便同意孙子的建议,追加给沈记投入的银钱。

邵杰火急火燎的性子,本来正在两家店面之间取舍呢,这会子干脆与沈韶光商量都买下来,沈韶光一咬牙:“买!”

邵杰再夹一大口肉片子蘸了麻酱蒜泥塞在嘴里,“这就对了!咱们一定要把这锅子卖到胡地去,让那些蛮夷看看,什么叫上邦大国,什么叫钟鸣鼎食,什么叫好吃的!”

沈韶光:“……”这是教化胡人之心不死啊,行,努力吧,少年!

邵杰吃锅子利索,花钱也利索,店面买了下来,操持着人装修,有之前装修亲仁坊店的经验,沈韶光都没怎么插手,邵杰就包办了。

又找奴隶商人接着买人,然后带了人来让沈韶光训着。

邵杰建议:“你且训导一阵子,然后把他们分散到崇贤和亲仁两店里,让老人儿带着,带一阵子,之前不懂的也懂了。”

以老带新,实习?邵郎君可以的!

沈韶光很同意邵杰的意见,却又想玩一把大的,“邵郎君,咱们做个‘立冬火锅节’吧?”

“火锅还能节?”

邵杰没经历过人造消费节遍地的时代,不知道毛毯也能节,啤酒也能节,狗肉也能节,本来应该光棍形单影只的凄凉日子却成了全民购物狂欢节。

沈韶光跟他解释这只是个噱头,“我们就选在立冬日这天,去东市或西市拉开架势,摆开火锅子,摆回摊儿去。不图赚多少钱,就为混个脸熟,创一创名声。”

沈韶光惯常画得一手好大饼:“你想想,只要这一天吃了我们锅子的,第二年是不是会再想起来?越来越多的人如此,保不齐吃锅子真能成为立冬日的新习俗,甚至可能出现‘立冬日吃火锅,不吃火锅冻耳朵’这种民谚。”

邵杰:“……”恐怕客人们造不出来,小娘子也能造出来,然后写到外面诗壁上。

邵杰确实没高估沈韶光的节操。沈韶光正在琢磨怎么最大限度地宣传沈记,宣传火锅,尤其在见到邵杰带来的新人里的两位以后。

这两位,许四郎和张二郎是寺庙奴仆,跟着俗讲僧练过挺长时间的口齿唇舌,也能讲若干段佛经故事。

沈韶光当场让他们来了两段,一段《维摩诘经讲经文》、一段《大目乾连冥间救母变文》,这样的传统宗教故事,竟然讲得很有意思。

其中许四郎口齿格外伶俐,说话噼里啪啦,中间不打磕绊,跟倒料豆儿似的。

张二郎又不同,他口齿虽一般,却极擅长模仿,学男学女学老学少,神态动作像得很。

都是人才啊!沈韶光称赞邵杰:“这样的人物,你也能寻来,真是太强了!”

邵杰不明所以,不就是两个口齿伶俐点的跑堂吗?他们从前在寺庙里跟着讲经僧的,半点厨艺不会,想到跑堂总要口齿伶俐一些,故而买下了他们两个。

然后沈韶光就让邵杰明白了什么叫“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她先是把酒肆里的菜名顺了顺,编了一段自己店的《报菜名》。

烤鸡、烧鸡、炖鸡、白切鸡、炸子鸡,霸王别鸡;酱鸭、烧鸭、卤鸭、酒糟鸭、富贵肥鸭……鸡鸭鱼肉、干鲜糕点、特色菜品,该罗列的都给它罗列上。

让许四郎试了试,到底术业有专攻,虽然一时菜名记不全,但饶是这么几句,已经有点行云流水的意思了。

明明是许四郎说得好,邵杰却赞沈韶光:“小娘子很可以!以后这一段就当成酒肆的招牌之一,闲着没事就来一段,给来吃饭的郎君‘添个菜’。”

沈韶光笑:“聪明的脑袋总是相似的!”

两个商业互吹的人哈哈大笑。

邵杰问沈韶光:“张二郎放在另一个店里?他的口齿恐怕不如许四郎。”

沈韶光越发得意:“张二郎也是干将,山人自有妙用。”

沈韶光干脆让他表演起了小品。只他自家表演不行,沈韶光从同仁坊店里抽了一个人、又有许四郎跟他搭戏,三人表演《扶墙出沈记》。

梗是后世已经玩烂了的梗儿——进饭馆,扶墙进去,扶墙出来。

张二郎表演的这位食客是个嘴馋的,与他搭戏的阿窦扮演请他吃饭的朋友,许四郎则是沈记的跑堂伙计。

张二郎从阿窦说请他吃饭以后就饿着,饿得前心贴后背,扶墙进了沈记,然后就是许四郎开始介绍菜了——因是为“立冬火锅节”准备的,故而提到的都是各种涮品。

介绍一个,张二郎便让上一份尝尝,然后便是夸张又逼真的吃相。

如此这般,许四郎不断介绍菜品,张二郎不断夸张地吃着,嘴伸得老长去接“鱼脑豆腐”,满碗地捉“弹牙丸子”,招呼拿个渔网来捞肉……

最后张二郎打着饱嗝,由衷地说,“要说做饭好吃,就服沈记。”

他的朋友阿窦则道:“你还是扶墙吧。”

邵杰看预演的时候笑得打跌,学着张二郎的样子道:“要说做饭好吃,就服沈记。”又学阿窦,“你还是扶墙吧。”

邵杰对沈韶光道:“哈哈哈,我觉着,这两句话肯定能让不少长安人记住,记好些年。”

沈韶光客观地道:“重复就是力量。我们年年演,硬灌,他们想不记住,也难。”

邵杰:“……哈哈哈哈!”

除了这些娱乐节目软广告,硬广告也要准备,比如画了火锅的牌子、写了沈记名字的旗子,比如车身广告,至于服务人员、锅子、汤底菜品蘸料之类,倒不怎么用沈韶光操心了,毕竟两店又都管事。至于和市令打招呼,寻找场地,那又是邵杰的勾当。

邵杰是个办事靠谱的,就在东市最繁华的中心地段十字路口的一片空地上,沈记摆开了摊子。

立冬火锅节的大木牌子竖着,沈记酒肆的小拉旗圈出场地,几排食案摆开,上面放着火锅子,不远处锅灶操作案台也安置好,大锅里飘出老汤的香味,十几个庖厨伙计穿着同色衣服,严阵以待,很像那么回子事。

这样的架势,怎么可能不吸引人?渐渐便上了客人,坐下点了锅底和涮品,但更多是站在拉旗外观望的。

然后许四郎便上场了,站在场地中间,先来一段《报菜名》。

这样的艺术形式真正的古今皆宜,一段贯口儿下来,博得满堂彩。

然而这才是前菜,后面的“小品”才是主菜。

“……我嘴挑着呢,一般的酒肆食店可不去。”

“不是一般的。”

“是两般的?”

“嗐,就是上巳节探花郎都下马买花糕那个沈记啊。”

“哦,那还真是两般的。”

……

“哎呦,张郎,你怎么扶着墙进来的?莫不是不舒服?要不我们改日再吃酒?”

“别拖拉了,我怕活不到改日……”张二郎捂着肚子,有气无力地道。

这时候不管是食客还是外面围观的,都已经控制不住地笑起来。

许四郎上场:“天冷了,客人来个火锅子吧?”

阿窦看张二郎。张二郎:“来。”

“客人来个奶汤锅底吧?鸡鸭豕骨煮的汤,其白若牛乳,郎君闻闻,味儿都飘过来了。”

阿窦看张二郎。张二郎:“来。”

“客人来一份鱼脑豆腐吧?说叫豆腐,不是真豆腐,是用鱼肉做的,比豆腐还嫩呢。”

“来!”

张二郎表演功力很强,明明是无实物表演,却真得很,伸着嘴去接热鱼脑豆腐,烫着嘴,咽不下去,却又舍不得吐出来……把周围人等都逗得前仰后合。

偏有促狭的食客也喊:“来一份这个鱼脑豆腐!”

围观的人更笑了。

许四郎既是演员,又是真跑堂,果真给端来鱼脑豆腐。

“客人来一份弹牙丸子吧?豕肉打的,又香又有嚼头儿,真的弹牙呢。”许四郎又回到表演中。

“来!”

然后张二郎便开始“满碗捉丸子”。

食客们也凑趣点弹牙丸子。

后来干脆变成了张二郎点什么,客人点什么,客人点什么,张二郎也喊“来一份!”

好在张二郎和许四郎在沈记呆了这些天,火锅子各种涮品吃了好几遍,这么即兴地演,竟然也没露底。

看着张二郎那夸张的表演,还有这种与真食客间的“互动”,围观的人都乐疯了,况且这样冷天里,铜炉火光,飘出来浓浓的香味儿,谁又能忍得住呢?

第一遍戏没演完,食案旁便已经坐满了。

张二郎与许四郎、阿窦对个眼神儿,收场。

“要说做饭好吃,就服沈记。”张二郎念台词。

阿窦:“你还是扶墙吧!”

张二郎果真腆着肚子、扶着“墙”下了场。

围观的就像看百戏一样,喊起好儿来。

许四郎和张二郎休息一阵子,便开始第二场,还是先报菜名,再小品表演。

竟然有头一场的观众又回来重新看的。

不远处茶饮肆里的沈韶光和邵杰不时低头商量什么,两人对今天这摊子都很满意,邵杰笑道:“真想天天来摆摊子算了,多乐呵!赚得也不少。”

“还省了买店面了是吧?”

“可不是嘛!”

两个奸商都笑起来。

他们不知道更大的惊喜还在后面呢——福慧长公主来了。

这位公主本来只是来逛东市,看这边热闹,让侍从驱车过来,看清了这阵仗,还有那旗子,再不用说,肯定是沈小娘子的主意。

“去买两个锅子去。”长公主对侍从道。

这种情况许四郎就有点接不住了,管事徐开到底接待了那么些回长公主,见多了长公主与自家小娘子谈笑,奓着胆子与侍从笑道:“请回禀贵主,小店卖的是锅里的肉,不是锅啊。”

侍从也是个妙人:“你以为贵主不想下车来自己吃吗?”

食客和围观的都大笑。

福慧长公主在车上也不以为忤地笑了。

可以想见,长公主当街买火锅的逸事会流传多远。邵杰看沈韶光,沈韶光满脸无辜,这个托儿真不是我提前安排的!

第87章 韶光的生意

这东市“快闪店”了一回,果真有效,接下来好几天,不断有人专门找到崇贤坊和亲仁坊沈记酒肆来吃火锅子。

有头两日在东市吃过了,回头咂摸咂摸还想吃的:“你们这羊肉怎么就这么鲜呢?家里庖厨就做不出这个味儿来。”

“我们这汤好啊……劝您别费那事儿了,还是来我们店里,想点什么锅底,就点什么锅底,想点什么涮品,就点什么涮品,敝店又有新丰酒、桂花酿、玛瑙肉、翡翠圆子各种酒馔,况且——还有张二郎吃弹牙圆子让您看呢。”酒肆管事是个能说会道的。

听到最后一句,客人笑了起来。

“再给您添一盘鲜虾?”管事看看客人的桌案,殷勤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