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还挺治愈。

  午后烈阳落在阳台上,花草随风轻轻摇曳,室内空调缓缓运转出冷风,客厅的电视播放着热剧,两人一左一右坐在沙发上,都手托半个碗似的西瓜,有一勺没一勺地,边吃边看电视。

  ——

  钟远萤发现付烬赶画赶得很要命,不止白天在她这里画,晚上回去也熬夜在画,他眼下青灰明显,有时画久了会不自觉地眯眼,大拇指捏笔施力久了,会有不舒服的小动作。

  钟远萤有点心疼,“进度这么赶?”

  “还好。”

  “这也叫还好?”钟远萤稍稍抬眉,“没日没夜地爆肝,你不是想画完《长夜萤灯》就功成身退了吧。”

  笔尖不着痕迹地顿了下,付烬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创口贴,拆开缠贴在右手大拇指指腹压笔的地方。

  钟远萤一下被转移注意力,“是不是不太舒服?”

  她前几天上网找了找指套,发现会影响拇指控笔,扳指又太硬,适得其反,于是网购一个枕头回来。

  “你等等。”昨天领的快递还没拆,钟远萤拆了快递把枕头拿出来,而后再把枕套拆了,取出里面的记忆棉芯。

  钟远萤示意他伸手,“我给你做个指圈,看看能不能好点。”

  付烬在她面前展开手,便看到她葱白的手指圈了圈他的拇指,而后收回手。

  他低了低眼,右手放回身侧,食指指弯磨蹭了下拇指,似乎在恋念上面的余温。

  钟远萤做手工还行,粗略量了下他的拇指直径,便拿起剪刀剪裁记忆棉芯。

  双人枕头被她剪得七零八落,付烬没再画画,静静看着她,灰暗的眼底终于有零星眸光。

  她在为他专注。

  钟远萤作出好几个长两厘米的指圈,但有些太厚,影响拿笔,有些太薄,起不到多大作用,她反反复复试了好几个小时,终于作出薄厚适宜,长度刚好的指圈。

  “你试试看。”

  付烬戴上指圈,拿起笔简单画了个草图,弯唇笑了起来:“很有用。”

  小时候付烬不会笑,不过但凡她给他一样东西,不管是吃剩的零食、用完的笔,还是断了半截的橡皮擦,他都会心情好上几天。

  看起来很容易满足。

  现在这次笑和以往卡的精准弧度不同,原来他真正想笑,眼角眉梢都会舒展开,像有支美工笔勾勒出他眼尾的弧度,眼眸的微光像是阳光落在砂糖上,晶亮干净。

  人都有趋于追求美感的本能,钟远萤不由得盯着看了许久。

  慢慢地,视线回落到他的手上。

  因为最近过于关注他的手,使得堆积在角落里的记忆碎片被勾了出来。

  小时候她一到冬天会手脚冰冷,和小伙伴玩的时候总去抓人家的手,蹭温度被嫌弃。

  付烬还是默默看着她们热闹,当背景板,不久之后学会去牵钟远萤,给她暖手。

  她发现他的手总是通红的,带着暖意。

  而付烬牵了又不舍得放手,钟远萤很快发现他手的温度愈来愈低,甚至比她的还冷,原来他自小吃了太多药,身体虚弱,手也冰凉。

  于是他用温度很高的热水一直烫手,把手烫得通红,手揣在怀里,跑来牵她。

  钟远萤发现这件事之后,不许他这样,他却不听,好几次把手烫出水泡,他浑然不觉,因为对身体疼痛的感觉反应迟缓。

  付菱青心疼地给付烬包扎,却没怪过她,还给她买了暖手袋。

  钟远萤手抱暖手袋出门玩,不需要他暖手了,他老是偷偷地把暖手袋藏起来。

  ......

  ——

  被温度熨烫的热风吹过树梢,马路面上的空气扭曲成形,行驶而过的金属车辆反射出刺眼的强光。

  装修精致的甜品店里,放着轻缓的音乐。

  贝珍佳吃了几口冰淇淋,看向对面的人,“你最近怎么比我还忙,好几次都约不到一起。”

  钟远萤搅拌着酸奶水果捞,头也没抬,“帮你看着付烬赶画呗。”

  贝珍佳瞧了眼她只有西瓜的水果捞,刚想吐槽,被转移了话茬,“说的也是,那你继续盯着,下次咱们也别约了,有你和他的这层关系真好,《长夜萤灯》竟然一周二更,现在都更到十五话了。”

  钟远萤不太想让付烬赶得这么累,“你们进度现在安排到哪里,他能不能别再这么赶了。”

  “现在进度只到十话,他早完成了,我以为是你死活让人赶的呢,我还惊了下,催更竟然敢催得这么嚣张。”

  “......”

  贝珍佳拿勺子戳了几下香草冰激凌,犹豫了会儿,才问:“你和付烬现在是什么情况?”

  高考毕业完,钟远萤和付烬发生什么事,她不太清楚,也没问,后来也只以为他们的大学分隔两地,所以联系少了而已。

  女人总会在一些细微的方面敏感且有洞察力,贝珍佳发现了钟远萤近期的变化。

  虽然学校只规定老师穿着要得体,不宜暴露,但为了上课不引起学生注意,让学生把专注力都放在课堂上,老师大多会穿着简单,不追求打扮。

  几年下来,钟远萤习惯如此,短裤短裙全部压在柜子底,也不太化妆,不过这样也依旧好看。

  而现在她画着淡妆,穿浅蓝色碎花长裙,发尾微卷了下,温柔知性,像一朵清晨带着露珠的睡莲。

  她无意识开始注意打扮,穿裙子的次数多了,衣服款式颜色也多了起来。

  钟远萤扎了块西瓜,慢吞吞地吃着,想了许久,才说:“我不知道。”

  “也许是我心境改变,不再那么敏感拧巴,他好像也没那么执拗,我们相处起来比以前好太多,就觉得......嗯,挺融洽这样的吧。”

  贝珍佳叹了口气,欲言又止,不太忍心戳破,“你是不是开始喜欢上他了?”

  这一次,钟远萤沉默得更久。

  她低垂了眼,捏着透明塑料叉,一下下戳着西瓜,几乎要捣成西瓜泥,思索许久才说:“或许吧。”

  模棱两可的答案。

  “你知道的,他是付家小少爷,而我什么都不是。”

  平平淡淡的语气令贝珍佳心绪一紧,她知道的,小时候她去钟远萤家玩过几次,有一次钟历高面色铁青地回来,当着她这个外人的面,色厉内荏地责骂钟远萤。

  骂了很多,时间相隔太久,贝珍佳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两件事,一是责备钟远萤看漫画和画漫画,二是让钟远萤去讨好付烬,她却唱反调。

  女孩倔强至极,咬紧下唇一声不吭,甚至不曾低头,扬起头来直视高大的男人。

  “他是付家人,钟远萤你是什么?!”

  “你以为这种东西能让你得到什么?”钟历高当着钟远萤的面,把她的漫画书和画稿通通撕碎扔下楼。

  钟远萤依旧倔着,仰着头,凶眼瞪着。

  直到贝珍佳亲眼看见,钟历高抬起手,重重扇了钟远萤一巴掌,嘲讽道:“你和你妈一样,你以为你能配得上什么?”

  那一刻,钟远萤终于红了眼睛,低下了头,晶莹的眼泪直直砸落在木地板上。

  ......

  贝珍佳真的很难相信,世界上会有这样一个父亲,让孩子远离所有美好和幸福,把“不配”二字刻入她的记忆深处和骨髓里。

  摧毁她的自信和张扬。

  “算了不说这些,”贝珍佳连忙转移话题,“听说林辰彦要回国了,下个月有高中同学聚会,你去吗?”

  除了大学时光不怎么样,初中高中倒还挺好,钟远萤:“有时间就去。”

  ——

  付烬问要钟远萤的课表,她没课的时候,他会先发消息问能不能过来,不会像第一次那样冒昧前来。

  这天钟远萤下午有课,刚到学校就接到贝珍佳的电话。

  贝珍佳:“我靠,付烬的画被人抄袭了,那人还拿去参赛!”

  “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直接改用付烬小少爷的画《长夜萤灯》做书名了,契合之后的情节。

  封面也换了新的,刷新一下就能看到~

  崽崽他看着是有病小可怜......好吧,其实就是有病小可怜(。

  后期不一定是(也许大概吧)

  有些是装乖装可怜。

  文案的梗都会写到滴。

  还有他有病,不是病娇的病,是真的病。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5579843 14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你是我的春夏秋冬 20瓶;朝歌、企鹅喜欢小葵花 5瓶;菇凉爱吃甜 4瓶;不吃糖的西瓜、空白 2瓶;哥我没钱冲vip 1瓶;

第20章

  “付烬的画被人抄袭了, 那人还拿去参赛!”

  “什么?!”

  钟远萤声音一出来,发现整个办公室的老师都看过来, 立即收声说:“抱歉, 不好意思。”

  她起身出了办公室, 来到走廊, “怎么回事?”

  “你怎么比我还激动,”贝珍佳转念一想, 又说,“也是,你比我激动才对。”

  “有个画师叫辛辛子欣, 她抄袭付烬的画作,参加国内比赛, 获得祀季奖。”

  随着国内漫画行业的发展, 画作比赛越来越多,祀季常漫赛算是国内比较大型的比赛,不过审核没那么严, 奖的含金量也有水分。

  付烬前段时间生病, 连国际上的威克里利大赛都没参加,当然也没参加祀季常漫赛。

  钟远萤登上微博一看, 相关话题已经冲上热搜前列, 各种超话和标题被带得飞起,辛辛子欣的微博早已沦陷,骂声一片。

  她翻到辛辛子欣的获奖画,瞬间有种熟悉感, 再一翻付烬前几年微博发的插画,瞬间了然。

  是种低级抄,在画圈里最不耻的一种,描图和叠图。

  把沅尽图里的人物大体叠画出来,再转换角度,删改光影,增添细节。只要用电脑软件把两张图叠在一起,就能对比出付烬插画里的重要元素被抄袭。

  钟远萤学过美术,一眼就能看出问题。有人专门做了电脑对比图放出来给路人看,引来更多吃瓜和讨伐的人。

  热度越炒越高,有人继续深扒,发现辛辛子欣的往期作品均由模仿沅尽的痕迹,在专业人士眼里,只是东施效颦,但一般人能看到视觉冲击和画面美感就够了,于是她借此涨了不少粉丝,受到许多追捧,在画圈里有了一席之地。

  这次辛辛子欣参加比赛,大概是的得失心太强,虚荣好胜,不再满足十万粉丝的追捧,又怕自己画得不够好,拿不到奖,连模仿也不做了,干脆直接抄沅尽的画,还以为几年前的微博没人翻。

  抄袭的画获了奖,是一种讽刺。但更震惊整个画手圈的是,沅尽早期的画作,随便被人叠图去用,都能获奖。

  这件事一直在发酵,钟远萤下班回去,中途打开手机弹出的新闻都是这件事。

  按道理付烬那边应该早早得到消息,公关和法务第一时间做事才对,可截至目前,他本人、助理及工作室团队都没有任何回应。

  “不应该啊,”贝珍佳说,“是不是他那边又出什么事,你去看看?”

  她已经习惯跳过徐子束这个助理环节,有什么事直接让钟远萤去。

  钟远萤想起付烬之前生病的样子,害怕他又暗自吃叶陀罗碱出现情况,便改乘站点,往洋房去。

  她下地铁,往洋房走去的路上,接到何欣媛的电话。

  电话一通,那边便哭着声音说:“远萤姐,求你帮帮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钟远萤:“怎么了?”

  她们好几年没联系,突然来一通电话,求成这样,怎能让人不警惕,不知是借贷欠债,还是别有所求。

  电话那边继续说:“远萤姐,听说你有朋友是漫星时光出版社的编辑,那个编辑还签了沅尽的新书,你能不能替我向她要一下沅尽的联系方式?”

  钟远萤瞬间明白过来,由衷觉得世界真是小,“你是辛辛子欣?”

  当年她和何钦洋在一起,何欣媛可是一大助攻,她也画画,同样喜欢沅尽,就这样她们两个有了共同话题,偶然一起去看画展,何欣媛借机叫何钦洋来刷存在感。

  最初钟远萤觉得她画画挺有灵气,只是后来心性不稳又急功近利,太容易跟风,而且沉迷技巧性的东西,把灵气都给磨灭殆尽。

  钟远萤和何钦洋分手之后,便没再和何欣媛联系,只知道她有个认证插画师的微博账号。

  “对,是我,远萤姐你也看了网上那些事吧,”何欣媛有事相求,也不好隐瞒,带着哭腔叫惨说,“我被沅尽那些粉丝网络暴力,你帮帮我,看在我们旧友的交情上。”

  钟远萤冷淡道:“真正受害的人是沅尽。”

  何欣媛愣了下,发现钟远萤不像其他小姐妹一样站她这边,宽慰安抚她,才想起来钟远萤喜欢沅尽,只得说:“我无意冒犯沅尽太太,我愿意和她协商解决这件事,多少钱我都赔,只要她别去告我,并且公开为我澄清一下就行。”

  她一直跟认识的人说自己是著名插画师,还拿了奖,受到这么多目光和掌声,她怎么能就此背负抄袭和偷窃的骂名。

  那些人该怎么看她。

  钟远萤差点气笑了:“你愿意这三个字可真金贵,抄袭的人居然要求被抄袭的人如何如何,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何欣媛急急地说:“我真的知道错了!只是我还小,有些地方没有考虑周全,绝对没有下一次,真的,远萤姐,你帮帮我吧,要不然我就完了。”

  钟远萤声音彻底冷下去:“二十五岁还小吗,沅尽都比你小半岁。”

  直接挂了电话,她长长地吁出口气。

  何欣媛也是有家世背景的人,这么快就查到沅尽、贝珍佳和她之间的关系。

  钟远萤再次登录微博,发现事态已经有扭转的趋势,趁着沅尽那边还没有动静,何欣媛在为她的洗白造势,从接触漫画到今日的心酸历程,然后出现各种她的“朋友”号爆料辛辛子欣身患抑郁症,准备封笔自杀。

  在网络上,有时是非曲直没那么重要,也没有标准,人的本性容易同情弱势一方。

  一个是上千万粉丝的大神,另一个则是可怜无助的小画师,对比鲜明,虽然何欣媛那十多万粉丝战斗力远不如沅尽的众多粉丝,但沅尽的路人缘开始被败坏,有些路人处在这样情绪高涨的氛围里,极其容易被引导,跑去给沅尽的漫画刷一星。

  只要何欣媛与沅尽达成私下和解,沅尽再为她公开说明一下,她就能度过这次风波,甚至再赚一波同情可怜得来的流量。

  钟远萤收起手机,心下一沉,付烬在等什么。

  她赶到洋房,摁下门铃,来开门的是徐子束,他皱着眉头,在见到钟远萤,才恢复惯常表情。

  “快请进。”

  钟远萤跟着走进去,发现里面的气氛有些凝重,当然,除了付烬,其他人都面色凝重。

  徐子束都习惯了,只要钟远萤不在,付烬都没什么表情,对什么都不上心。

  钟远萤看见付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茶几上摊开一堆文件,有两个人站在付烬对面,从表情上来看,他们没谈拢。

  那两个人她知道,都是沅尽工作室的人,一个是公关潘迟,另一个则是法务袁行韬。

  钟远萤一入客厅,付烬对上她的视线,淡漠的表情收敛起来,像是一点不意外她会来,而且还在等她来一般。

  见他不避不讳,钟远萤扫了眼桌上的文件,有对比抄袭图,还有往期被抄袭的证据,抄袭人的资料等等,袁行韬建议告上法院,潘迟也早已写好公关,只是没有公开。

  一切决定权都在付烬这里,工作室现在都没给出回应,难道是他对这件事不上心?

  潘迟和袁行韬都直直盯着钟远萤,表情有点复杂,欲言又止地让她觉得很是莫名。

  钟远萤不打算拐弯抹角,直接问:“付烬,你打算怎么做?”

  付烬声音很淡:“这个人是你前男友的妹妹,叫何欣媛。”

  “你们之前关系还不错。”

  钟远萤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却忽略了一个点,付烬为什么会知道她和何欣媛的关系。

  付烬低眼扫过那些文件,语气无波无澜:“如果我让他们去做,她没有翻身的可能。”

  “但只要你不想,我可以让公关帮她引导好舆论风向,我也会公开为她澄清,那几幅画的要素,我早已授权给她,并且我本人此后不再使用。”

  难怪潘迟和袁行韬都不太同意,这种行为明明是自损式给他人做嫁衣。

  钟远萤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付烬顾及何欣媛和她有些许关系,怕她为难,把这一切的选择权交给她,对自己的声誉及利益全然无所谓。

  她心尖一酸,这个人什么时候才能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付烬。”她低低一叹。

  “按照正常程序走,去告她,维护属于你的东西。”

  付烬长睫微动,缓缓抬起眼,看向她,似乎对这个答案颇为意外。

  钟远萤想起网上吵得一地鸡毛,各种脏水往他身上泼,骂他的话有多么难听,什么无中生有的造谣都开始出现,大神的光环变成一个靶子,被明里暗里那么多搞事情的人狙击。

  画圈大神摁头小画手抄袭,逼迫其封笔自杀的话题还在热议发酵。

  付家小少爷本该活得骄傲恣意,鲜明而张扬。

  到底是什么打碎他的傲骨,折了他的羽翼,让他甘愿沉入泥泽。

  “阿烬。”

  她第一次这么叫他。

  付烬眸光微动,呼吸轻轻发颤。

  “这次的事情,你才是受害者,才是那个最无辜受到牵连的人。”

  他明明有能干的工作室团队,身后还有付家护着,最不可能受到任何风波影响。

  “你能不能答应我,别再为任何人让步。”别再因和她有关的事上妥协,哪怕仅是一丝一毫的相关。

  “这任何人里,”他问,“包括你吗?”

  钟远萤毫不犹豫:“包括。”

  付烬看她面露心疼,突然觉得可以断掉叶陀罗碱,因为她在意的模样比幻觉更清晰真实,更能让他有心脏鲜活律动的感觉。

  整颗心像被放入阳光晒暖,水光粼粼的荷塘里。

  只需要醺热的轻风一吹,心脉便如荷叶般舒展摇曳。

  从未有过的感觉。

  付烬再难压抑克制,起身握住她的手,俯身弯腰,与她平直的对视。

  他目光专注,眼眸倒映有她,嗓音低缓地说——

  “我想答应你。”

  “可我做不到。”

  作者有话要说:  四舍五入就是表白=v=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陌花千树、汪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宿郴 2瓶;freshtalkm、阿雷克斯、唯伊 1瓶;

第21章

  沅尽工作室的公关一出, 舆论风向以压倒性的局面扭转。

  何欣媛作为被家里娇养的掌上明珠,备受追捧呵护, 连一句重话都没受过, 更别说面对滔天巨浪般的网络暴力。

  只要一登录微博, 骂声铺天盖地, 短信电话也响个不停,她彻底崩溃, 不敢再隐瞒这件事,立马联系平日里最疼爱她的哥哥何钦洋。

  “哥,你帮帮我, 我收到法院传票了!”何欣媛哭着说,“我的名声不能就这么毁了, 别人该怎么看我啊......”

  “啧。”何钦洋这边正忙得焦头烂额, 公司业务出现问题,资金链被断,合作事项出现壁垒, 先前谈好准备签合同的单子全没了, 他知道谁在整他,却毫无办法。

  前一脚他爸打电话来叱骂他惹到了谁, 现在家族企业接二连三受到影响, 后一脚他妹又出了事,他平时听到何欣媛的哭声也许会心软,现在只有烦的不行。

  “让你平时听话点,别去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不听!”

  何欣媛被何钦洋骂了一通,她不懂一直温柔爱护她的哥哥怎么变得这么暴跳如雷,但她弄明白了,何钦洋没精力抽空帮她。

  她抱紧被子失声痛哭:“我做错什么,我只是喜欢画画而已!”

  ——

  时间一滑过去一个月,很快到了高中同学聚会的日子。

  钟远萤都忘了这事,还是贝珍佳中午提醒的,下午两人化妆换衣,便一块出发前去。

  地点定在市中心的一家酒吧。

  暮色沉沉,路灯一盏盏亮起,如星星点缀夜空,店铺门面打开招牌装饰灯,烘托这座城市的喧嚣繁华。

  两人来到约定的地方,在门口隐隐听到里面传来有节奏的音乐,酒吧名是一串英文,木制装修大红门,黑灰门檐,偏欧式复古风,比起一街过去花里胡哨的门庭装饰,更显低调含蓄。

  里面几乎满座,到处是人,在舞池里跳舞,高台上唱歌,休息卡座吃喝玩乐。

  高中同学来了一半,占了两处相邻的位,这算来得挺多的了,毕业之后各奔东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家庭和事业,很少再能聚到一起。

  有个发福的男人注意到她们,招手笑道:“诶?贝珍佳和钟远萤来了,这边还有位!”

  “你们变得更加漂亮,我差点认不出来。”

  贝珍佳:“我们才差点认不出你,周号朋你这么胖成这样。”明明印象之中,他瘦得跟个猴似的。

  周号朋一动,好似浑身的肉都在颤动,“哎,老婆厨艺太好,没办法。”

  旁边有人说:“可使劲儿秀吧你。”

  钟远萤和贝珍佳挨着做,她扫了一圈,许多人变化都挺大,总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钟远萤,听说你现在当老师了是吧......”

  互相间随意闲聊起来,吃着零食水果喝几杯酒,许久之后陌生感消淡了些,气氛才热闹起来。

  有人突然说:“班长林辰彦怎么还没来啊,不是回国好一段时间了吗?”

  周号朋看了看手机,“他说还有两分钟到。”

  他视线一转看向钟远萤,压低声音说句什么。

  周围声音嘈杂,钟远萤没听清,下意识凑近些:“什么?”

  他又说一遍:“你交男朋友没?”

  “没有。”她摇头。

  “哦,那挺好。”周号朋嘀咕完,余光瞥见来人,抬手招呼喊道,“彦哥,这里。”

  钟远萤抬头看去,酒吧里的彩光明明暗暗,身形高大的男人步步走来,一身清爽利落的休闲装,皮肤小麦色,剑眉英气,笑起来露出虎牙,显得很是阳光。

  她愣了两秒,感觉这笑容太过熟悉,付烬似乎也这么笑过。

  她盯着林辰彦愣神,被很多人看在眼里,他们互相间眼神相觑,暗示着什么。

  周号朋会意,扯着嗓子说:“彦哥,坐钟远萤旁边吧,那还有位。”

  “不好意思,路上有点事耽搁了些时间。”林辰彦跟钟远萤打声招呼,在她旁边坐定。

  “没事,这才刚开始。”

  有人又让服务员加了不少酒。

  钟远萤想起还没给付烬发消息,她生活比较规律,今天下午没课,一般不会出门也没什么事做,付烬会来她家画画。

  下午时间比较赶,收拾打扮完一路赶到酒吧,忘记和他说一声。

  钟远萤翻了翻包,发现没带手机。

  林辰彦似乎很轻易就能注意到她的小动静,问了声:“怎么了?”

  “没什么。”她说。

  手机放在裤兜里,她换条裙子,给忘了,好在付烬要来都会先发消息问一声,如果她不回的话,他应该不会来的。

  人到齐,周号朋开始张罗游戏的环节,什么九头蛇、接火车、抢数字等等,输的人不外乎喝酒。

  酒过三巡,不少人开始醺醉,还是玩起了最俗套的真心话大冒险。

  贝珍佳喝懵了,老是输,一直选择真心话,各种问题被过了个遍。

  终于到钟远萤输,见到大家兴致缺缺的表情,她便选了大冒险,抽到的惩罚是连喝五杯酒,众人长长地叹气一声。

  “我替她喝。”林辰彦突然开口。

  一群人来了兴味,用眼神和不明所以的笑起哄。

  钟远萤明白他们的意思,但觉得很是莫名,只说:“谢谢班长,我可以喝。”说完,直接一杯杯地把酒喝完。

  下一轮输的人是林辰彦,他选真心话,抽到的问题是——你最遗憾的一件事。

  林辰彦苦笑一下,顿了顿才说:“高考完那个暑假,想等的人没有等到。”

  “哦——”他们大声起哄,似乎终于等到想看的场面,目光在钟远萤和林辰彦之间来回。

  周号朋外号大嘴巴,什么事都憋不住,要不是当初林辰彦反复强调不要说,他哪能忍得住,这下见钟远萤还不知情的样子,急得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