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一艰难地咬着牙说道:“应该可以。”

  “好,你往前爬一爬,我在前面接应你。”赵所长小声地说道,“要快!”

  “这里还有一个人。”宋一小声地说道,“能带我们俩一起走吗?”

  “还有一个?”赵所长有些吃惊地顿了顿,说道,“那要快点,一会儿来人了。”

  宋一向潘静的旁边挪了挪,轻轻拍了拍她说道:“还能动吗?”

  “宋警官,你走吧,我要在这里陪着他。”潘静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难道想死在这个暗无天日的水牢里吗?”宋一厉声训斥道,“他为什么会死?是因为你,是因为他希望你能好好地活着,你不懂吗?”

  潘静忽然抽泣了起来,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宋一抓起潘静的胳膊,忍着大腿内侧传来的阵痛,说道:“真的爱他,就别让他失望,他肯定不希望你这样。”

  接着,宋一拉着潘静的手,一步步地向前面挪动。赵所长一直在前面小声地说道:“宋警官,快,快点!”语气十分着急。

  宋一咬着牙,往前挪动的速度却根本上不去,如果只有他一个人还行,身后还有一个潘静。大概用了五分钟,他们终于看到了一丝光亮,接着赵所长伸出手,拉住宋一,将其从下面拉上来。

  而后两个人一起用力,拉起潘静。此时宋一才发现,潘静的伤有两处,一处在小腿,一处在肩膀,虽然不致命,但是时间长了也难说。

  “谢谢你,老赵!”宋一感激地望着一脸焦急的赵志明说道。

  “都是警察,还这么客气。”赵所长微笑着说道,“不过,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一会儿他们的人肯定就来了。”

  “好!”宋一看了看,前面还是一段地道,可以容两个人并肩通过,没想到这小乌村竟然隐藏着这么大的秘密。赵所长扶着潘静走在前面,宋一扶着墙跟在后面。他们走出一百多米,终于找到了出口,顺着出口的梯子爬上去。此时已经是黎明时分,天边泛出了鱼肚白。宋一站在出口处长长吸了一口,可是正在这时,两个守在洞口不远处的村民发现了他们。

  “宋警官,快跑!”赵所长说着扶着潘静快步向前跑去,宋一拖着受伤的腿,想要跑却怎么也跑不快。这时那几个村民已经开始呼喊叫人了。不一会儿工夫,一大群村民手中拿着各种武器,向他们围拢过来。赵所长见此情景,把潘静交给宋一说道:“宋警官,你们快走,我拦着他们,你们去村支部和吴老他们会合,在支援到来之前,千万别开门。”

  “老赵,你自己不行!”宋一扶住潘静大声说道,只见赵所长掏出配枪,爱抚一般摸了摸说道,“这东西,我老赵一辈子没用过,不知道还会不会用。”

  “老赵,和我们一起走!”宋一拉住赵所长。

  “你们快走!”赵所长厉声说道,“我也是警察!”

  晨阳初升,金黄色的光从山头凹陷处射过来,照在小乌村的街道上,宋一扶着潘静一瘸一拐地向村口的村支部奔去,而赵所长缓缓地迈着步子,向身后的那批野蛮的村民走去。

  在接近人群的时候,赵所长高高地举起手中的枪,眼睛微闭,枪口冲天,扣下了扳机,“砰!”所有村民都停了下来,带头的村民手中拿着木棍,愤怒地说道:“老赵,你疯了,你究竟还是不是小乌村的人?”

  “是!”赵所长坚定地说道。

  “那你就给我滚开!”带头的村民颐指气使地说道。

  赵所长微微笑了笑,说道:“但是,我更是一名警察!除非你们从我尸体上迈过去!”

  “你以为我们不敢?”说完那个带头的向老赵走过来,老赵又向天开了一枪。那个人顿了顿,然后继续向前走,老赵咬着牙将枪口缓缓放下,可是最后他还是指着天,又是一枪。随着这声枪响,老赵觉得眼前一黑,带头的村民一棍子打在老赵的头上。鲜血立刻从他的脑袋上喷溅出来,他瘫软地倒在了地上。

  “老赵!”宋一大喊了一声。正在这时,吴华忠带着沈玄和黄怡婷也赶到了。沈玄连忙接过潘静,黄怡婷打开枪的保险,那个带头的还要继续往前冲,黄怡婷一枪打在他的胳膊上,他手中沾血的木棍应声而落。

  在几个人的交替掩护下,他们进入了村支部。又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卞虎带着大批警察进驻小乌村,将重案组从小乌村解救了出来。

  老赵死了,那个人的那一棍正好打在老赵的太阳穴上,导致颅内出血死亡。重案组在结束了案件之后曾经去过老赵的派出所,这个派出所十分简陋,上面挂着老赵的照片和警号,照片上的老赵非常精神。黄怡婷曾经问过宋一当时的情况,她不知道为什么老赵不开枪,宋一淡淡地回答道:“因为他是一个警察。”是啊,他是个警察,所以他的枪口始终无法对着他的人民。

  站在老赵的照片前,老赵一直微笑着,似乎是在问黄怡婷:“我算是个警察吗?”

  黄怡婷自言自语地说道:“老赵,你是个好警察!”说完,对着他的照片敬了一个礼。

  9.失踪的凶齿

  案件结束之后,卞虎发现李主任已经死了,他的死相与乌医祠内的婆婆如出一辙,也是被凶齿所杀,但是究竟是谁带走了凶齿呢?据他家人反映,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和一个外村人联系。是盘古组织吗?不得而知。

  生祭案结束之后,从小乌村解救出来三十八位女性,其中一些已经在小乌村有了孩子。她们中绝大部分离开了小乌村,有一少部分继续留在小乌村。因为她们已经刺痛了亲人一次,不想再给他们造成第二次伤害,而且,就算她们真的是鸟,现在她们也有了自己的家。

  与这次案件相关的虐待案、强奸案、乱伦案,总共有四十五起。当地公安机关已经就这些案件事实展开调查,向司法部门提起公诉。相信,他们会得到应有的报应。

  在重案组离开小乌村的时候,那个男孩带着一群孩子站在村口,黄怡婷有些抱歉地看着那个男孩,男孩的母亲已经离开了村子,回到了外面的世界。男孩走到黄怡婷的面前,颤声说道:“警察姐姐,外面的世界好吗?”

  “嗯,好!很好!”黄怡婷蹲在他面前说道。

  “嗯,我知道一定很好。”男孩微笑着说道,“我们……”他指着身后的孩子们说道,“也会去外面的世界的。”

  “你不怨恨你妈妈吗?”黄怡婷想了半天才说道。

  男孩摇了摇头:“妈妈告诉我,鱼永远在水里,我会永远在她心里!”

  走了很远很远,黄怡婷回头的时候,还能隐约看见身后的那群孩子站在村口,他们在瞭望、在等待、在希冀,他们是这座大山深处的一道光。

后记

  很沉重,我不得不说,这是整个《城市狩猎》系列中写得最沉重的一个故事,也是最真实的一个故事。

  说点什么吧!似乎不说点什么,连我自己也说不过去。故事的灵感来源于我的一个朋友的真实经历。2012年同学聚会的时候,大家忽然谈到了一个朋友,对于她的印象本来已经很模糊了,但是她在学校有个外号,叫棉花糖。人长得很甜,父母的工作都相当不错,那次同学说她三年前被拐卖到了山区,为了能给家里传信息,她吃尽了苦头。她两年内生下两个孩子,那家人对她稍微松懈下来,她才得以向家人求救。

  家人见到她的时候,已经认不出来了,两个孩子的母亲,身体严重变形,二十来岁的女孩子,像四十多岁的。人接回来了,但是她的心已经死了,回来之后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半年之内尝试自杀几次,她彻底毁了。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我心里非常惋惜、愤怒,可是想想,在那个大山里,女孩子是多么无助。而百无一用是书生,我能做什么呢?唯一能做的是写这样一个故事。是故事,也是生活。

第5章 第五案 幽灵船

引子

  耳机中,重金属乐器的声音激情四射,让人神经亢奋。

  她习惯穿着紧身运动装,挂着iPod,在黎明前晨跑,因为这个时候跑步的人少,车也少。她的马尾辫随着身体的震动,上下起伏。她的路线已经坚持了三年,从住处跑到港口,在港口的平台上,做一些简单的伸展、扩胸运动,然后缓步走回来。

  不过,今天的天气有些异常。刚出门,外面便大雾弥漫,港口城市,这样的天气比较常见,毕竟水汽湿重。她听着重金属音乐,顺着通往港口的柏油马路向前跑去,三步一起,三步一呼,节奏十分稳健。

  “吱吱吱!”虽然她戴着耳机,还是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巨大的摩擦声。她有些奇怪,摘掉一个耳机,四下打量了一下,道路两旁的树林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异常。她戴上耳机,继续向前跑,前面便是港口的平台,站在那里,可以清楚地看见日出。不过,今天恐怕有些困难,因为大雾已经弥漫在了海面上。

  就在她即将跑到港口的时候,耳边再次传来了“吱吱吱”的声音,这次的声音更大。她再次停下脚步,摘下耳机,谨慎地向四周张望,周围的树林依旧静悄悄的。她感觉有些奇怪,正准备戴上耳机继续跑,目光下意识地向眼前的港口望去,接着整个人都怔住了。

  大雾弥漫的港口,一条黑乎乎的挂满海带的破旧的船,冲破迷雾,缓缓驶来。忽然又是一阵艰涩的“吱吱”声,从港口的方向传来。

  她有些好奇,将耳机塞进口袋,加速向前跑了几步,这时她闻到一股怪味,这种味道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她皱了皱眉。多年的职业习惯,养成了她极为敏锐的洞察力和谨慎的个性。

  她放慢了脚步,一步步逼近港口,那条破旧的船与港口摩擦,再次发出艰涩刺耳的噪声,在一阵更大的噪声之后,最终停在了港口。

  站在港口上,她能清楚地看到那条旧船此时的状态,桅杆早已被刮断,船上一片狼藉。油桶、铝锅、破烂的衣服、支离破碎的海带,在船头上到处可见。她咽了咽口水,扒着港口的护栏,轻轻一跃,纵身跳到那条船上。她在船上检查了一下,随后走到后面的船舱,那股强烈的味道似乎正是从这里发出的。她躬下身,搬开压在上面的木板,翻开船舱上的盖子,强烈的臭味让她几欲作呕,她掩着鼻子。正在这时,她的脚瞬间被什么东西牢牢扣住,她连忙向后退了半步,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只已经溃烂的手……

  1.加勒比海盗

  走出电影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1点了,卞虎意犹未尽,《加勒比海盗》系列电影他已经追了几年,几乎每一个细节都如数家珍。吴华忠一面听着,一面淡淡地微笑。沈玄在电影院里就睡着了,并非对电影没有兴趣,只是实在是太累了。如果不是卞虎的软磨硬泡,他是绝对不会凑这个热闹的。

  黄怡婷倒是与卞虎很对路,两个人都属于豆瓣派,对电影细节、逻辑、服装、剧情,能想到的所有方面,进行深入浅出的分析。

  “这世界上要是真有一群这么帅的海盗,也挺好玩的。”黄怡婷微微笑了笑,说道。

  “如果在那个年代,我一定去当海盗。”卞虎一面开车,一面拍着胸脯说道。

  “你?你那么贪财,是海盗,估计也被诅咒了。”黄怡婷打趣地说道。

  “不过,现在倒是真有海盗。”吴华忠淡淡地说道,“你们都听过索马里海盗吧?”

  索马里海盗可谓臭名昭著,他们是在东非索马里海外的亚丁湾,对外国商船和船舶进行打劫的海盗群,他们以火力强劲的小型快艇打劫过往船只,劫取财物,其中最大的一伙海盗团伙自称索马里水兵。

  这群海盗十分猖狂残暴,各国政府为了保护本国商船,都在索马里海盗活动频繁的地方加大了护航力度,不过商船被劫事件还是时有发生。

  “吴老,你说普通人一生遇见海盗的概率有多大?”黄怡婷忽然说道。其实大多数人都未曾想过这个问题,有些东西始终距离我们的生活还是太远。

  吴华忠轻轻地摇了摇头:“现在人出行,如果要横渡远洋,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飞机,极少会选择轮渡,因此遇见海盗的概率应该微乎其微。”

  “嗯!”黄怡婷安心地说道。

  正在这时,吴华忠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掏出手机,按下了接听键。黄怡婷注意到,吴华忠在接听这个电话的时候,神情变得非常严肃。大概十分钟之后,他挂断电话说道:“恐怕不是微乎其微!”

  “什么?”黄怡婷疑惑地问道。

  “刚接到消息,在浙江兴乌发现了一艘幽灵船。”吴华忠用他一贯平静的口吻说道,“当地刑警部门在那条幽灵船上找到十八具尸体,其中十二具尸体是溺亡,两具尸体身上发现了枪伤,而另外四具尸体显然是受到了某种动物的袭击,在尸体的颈部和前胸均发现了撕裂型伤口,而且伤口处还有一些不明动物组织,极有可能是罪兽案件,详细资料马上会送到局里。”

  “唉,看来又休息不成了。”卞虎说道。

  “立刻通知宋一,有紧急任务。”吴华忠提醒道。

  车子疾驰着向市局而去,到达市局的时候已经是午夜12点了,吴华忠让其他人先回办公室等待,他径直向局长办公室走去。

  回到办公室,宋一早已经提前赶到,见到几个人,宋一疑惑地说道:“又发生什么案件了?”

  刚刚在车上,黄怡婷因为太急,只和宋一说立刻归队,并未详细说明案情。

  “可能这次我们遇见加勒比海盗了。”卞虎神秘兮兮地说道。

  “加……加什么比?”宋一皱着眉望着卞虎。卞虎笑了笑说道:“看见了吧,七〇后和八〇后还是有很深的代沟的。”

  正在这时,吴华忠手中拿着文件,推开门走了进来。吴华忠将文件递给距离最近的黄怡婷说道:“大家准备一下,一会儿有车来接我们去机场,大家先看一下资料。”

  黄怡婷将几份资料分发给几个人,打开资料,上面有关于案件的现场调查。

  案发现场在浙江兴乌市郊区的一个名叫文罗的港口,第一个目击者是兴乌市刑警队的法医,名叫谢飞。多年来,她一直有晨跑的习惯,当天早晨大雾弥漫,谢飞和往常一样晨跑,当她快到文罗港的时候,耳边传来了金属剐蹭发出的“吱吱”声,她循着声音方向望去,发现一条破旧的渔船正在缓缓驶入文罗港。

  而且随着那条船的驶入,一股海腥味伴随着尸臭味迎面而来,出于多年的办案经历,她加快步子来到文罗港。眼前的这条船毫无生气,于是她跳到船上,希望能找到幸存者,最后在船舱中发现了尸体。由于当时晨跑,谢飞并未随身携带手机,于是立刻赶到最近的电话亭报告了此案。

  警方很快赶到,立刻在那条渔船上展开了现场勘查,他们在船舱内一共发现十二具尸体,这些尸体全部集中在船舱入口处。据谢飞回忆,当初她打开船舱的时候,发现入口处被一块木头封着。她在船舱内还发现了一些日用品和凌乱的衣物,奇怪的是,并未发现死者的身份证,以及其他可以证明其身份的相关资料。

  之后警方在驾驶室内又发现了两具尸体,两具尸体均头部中弹身亡,从两个人的衣着判断,极有可能是这艘船的船长和大副。最后的四具尸体,是在尾部的机舱内发现的,警方在现场找到了几枚弹壳,并未发现枪支,而死者身上出现齿痕,死亡原因有待法医部门进一步确认。

  “怎么没有尸检报告?”黄怡婷疑惑地问道。

  “哦,主要是因为现场发现的死者太多,全部的尸检报告出来,需要一些时间。”吴华忠解释道,“不过,那边负责尸检的法医同志正在紧张地忙碌着,并且在已经确认的几具尸体上找到了动物袭击的痕迹,因此才派我们参与调查此案。现在当地警方怀疑,在这艘船的船舱内发现的死者,极有可能是偷渡者,因此现场并未发现相关身份信息;而在机舱内发现的四名没有身份信息的人,极有可能是海盗,这些需要进一步的证据进行确认。”

  “呵呵,这个案子够诡异!”卞虎咬着笔,说道,“一艘满载着偷渡者的渔船,半路遇到了海盗,最后海盗和偷渡者都离奇地死在了船上。”

  “目前,从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应该是这样。”虽然卞虎的这种推测多少有些戏谑,但是除此之外,没有更合理的解释了。

  “不过,那些袭击了海盗的罪兽,究竟来自哪里?是海盗携带的,还是渔船之前就有的,又或者是在海上遇到的呢?”沈玄提出的问题,正是这个案子的关键所在。

  正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民警走了进来,对吴华忠说道:“吴老,车准备好了,现在就可以出发。”

  “好,辛苦了!”吴华忠拍了拍那个民警的肩膀,然后扭过头对身后的几个人说道,“大家立刻准备出发!”

  “是!”几个人异口同声说道,然后将各自的物品拿上,跟着吴华忠走出了办公室。

  飞机是凌晨4点15分的,他们来到机场,稍等了片刻便坐上了飞机。其实,对于重案组成员来说,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不分昼夜的工作方式,为了更好地适应后面的工作,上了飞机之后,几个人便各自休息。

  机翼的轰鸣声,简直成了他们的一种催眠曲。

  飞机降落在萧山机场的时候,已经是早晨6点半了,几个人拿着随身行李走出飞机。吴华忠打开手机,这时手机里除了几条欢迎短信之外,还有两个未接来电,都是来自浙江的陌生号码,吴华忠知道,这极有可能是兴乌市的同志,正要回拨,谁知对方又打了过来。

  果然不出所料,打来电话的正是兴乌市刑警队队长赵学礼,兴乌市刑警队的同志此时已经在出口等候了。

  挂断电话,吴华忠带着重案组的人,向出口走去。见到赵学礼后,正准备离开,黄怡婷轻声在吴华忠耳边说了句什么,然后一脸抱歉地向不远处的卫生间走去。由于正是下飞机的高峰时段,因此女卫生间挤满了人,黄怡婷只能在门口等候。不一会儿,身后传来了一阵骚乱,黄怡婷扭过头,见一个男子在前面跑,后面不远处,一个女孩在追,边追边喊道:“抓小偷!”

  黄怡婷见此情形,立刻冲了上去,向前跑了两步,右脚踩在一旁的座椅上,飞身踢出一脚,与此同时,从另外一面,一个女孩子也踢出一脚,这两脚一个中在男人面门,一个中在男人前胸,男人应声倒地,接着黄怡婷和那个女孩一左一右将那男人制伏在地。

  后面的女孩气喘吁吁地追上来,黄怡婷从男人手中拿过那个包,对女孩说道:“是这个吧?”

  女孩感激地点了点头,这边的骚乱惊动了周围的乘客和安保人员,吴华忠带着人也赶了过来,小偷被安保人员带走,黄怡婷对面前的女孩微笑示意,说道:“身手不错!”

  “彼此!”女孩淡淡地笑了笑。

  “黄姐,威武啊!”卞虎走到黄怡婷身边,笑着说道。

  这时那个女孩望着吴华忠和赵学礼一行人,皱了皱眉,说道:“赵队,他们是?”

  “重案组,这位是吴华忠吴老,那位是黄怡婷警官。”赵学礼介绍着几个人,接着指着女孩说道,“这就是发现现场的女法医,谢飞!”

  2.偷渡者

  他们可能是怀揣着对外国的憧憬,对粉饰美化后的国度充满了幻想的普通人;他们可能是负案在身,逃避法律制裁的重刑犯;他们可能是抛家弃子,逃避责任的父母……而不管他们之前是何种身份,当他们将一笔保证金交给“蛇头”的那一瞬间,便成了一个影子人,他们一生只能有一个伪造的身份,一份不可见人的资料,而这些人的名字叫偷渡者。

  重案组坐在车内,兴乌市刑警队队长赵学礼认真地将案情重述了一遍,重点将一些没有来得及写入资料的新情况介绍了一下。

  原来,在刑警队之后的调查中,在船上发现了打斗的痕迹,船舷上发现了大量剐蹭痕迹,据当地刑警推测,这条船极有可能是被海盗逼停的。在对这条船进行调查的时候,警方发现,这条船来自兴乌市附近的一个叫梅海的渔村,警方迅速对渔船进行了调查,调查中得知,这条渔船早在半年前就已经丢失。

  “尸检结果出来了吗?”吴华忠询问道。

  “嗯,经过连续两天的紧张奋战,法医同志们已经完成了对那些尸体的检查。”赵队长说着指了指谢飞,“小谢,你把尸体那边的状况向重案组的同志们汇报一下!”

  谢飞点了点头,说道:“一共发现了十八具尸体,男性十四名,女性四名,其中包括一名女婴。我们按照发现尸体的地点,分别对这十八具尸体进行了解剖。在船舱内发现的十二具尸体,肺内严重水肿,眼球有出血点,在这些人的气管和鼻腔内发现了沙粒和海带,加之船舱内有大量海水,因此这十二个人极有可能是溺亡的,初步确定死亡时间应该是在两周之前。驾驶室内发现的两具尸体为男性,全部是中弹身亡,中弹部位一个在太阳穴,另外一个在眉心,很有可能是被人要挟,最后被开枪射杀。机舱内发现四具尸体,在这四具尸体身上发现了一些动物齿痕,齿痕很凌乱,前胸、后背都有,尸体附近并未发现有动物尸体。”谢飞说完皱了皱眉。

  “谢飞同志,这里有什么问题吗?”吴华忠见谢飞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

  “吴老……”谢飞犹豫了一会儿,说道,“驾驶室和机舱内的尸体,根据腐烂程度判断,死亡时间比较好确定,应该是在十天左右。”

  “怎么死亡时间会有这么大的偏差?”卞虎疑惑地问道。

  “因为海水的浸泡。”沈玄沉思着说道,“船舱内的尸体经过海水的浸泡,其腐烂程度受到海水的温度以及海水的盐分影响,所以死亡时间往往不太好确定。”

  谢飞感激地望着沈玄,点了点头,说道:“沈警官说得没错,不过我们会继续试验,尽量精确死亡时间!”

  “辛苦了!”吴华忠微笑着说道。法医是现代侦破案件的一把利刃,法医的尸检报告,往往会给一些案件提供新的办案思路和办案线索,很多大案要案的关键性思路,都是来自于法医的认真勘查。

  谢飞点了点头,显然她对自己的成绩并不满意。

  车子在路上行驶了两个小时,终于到达了兴乌市公安局。吴华忠与赵队长商量后决定,立刻召开案情分析会,确定办案思路和办案重点。

  包括法医谢飞在内的兴乌市刑警队成员,与重案组成员都聚集在会议室内。从现在掌握的情况来看,吴华忠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这艘满载着偷渡者的渔船,在十天之前本想将偷渡者送往目的地,可是半路上却遇到了海盗。渔船被海盗劫持之后,海盗杀死了船长和大副,准备接管船只,可是不久船在大海上失去了动力,所以几个人进入了机舱,想看看机舱内部的情况,就在这时遭遇了罪兽的袭击。

  “吴老,这里有几个问题。”沈玄在吴华忠对案情进行梳理之后站起来说道,“首先,据我所知,海盗一般主要劫持商货船,以暴力要挟,获取财物。按照刚刚的推测,海盗既然已经控制了渔船,极有可能已经得到了船上的财物,为何还要杀死两名海员?第二点,海盗袭击渔船,应该不止这四个人,而且目前为止也并未找到海盗的交通工具,有没有可能这群海盗事先已经潜伏在了船上,当船驶入公海之后才动手的?第三点,那就是罪兽的来历,是之前就已经在船上了,还是半路忽然杀出来的?”沈玄说完坐了下来。

  这时赵队长站起身,说道:“刚才沈警官所说的问题,我们也曾想过,经过勘测,可以确定的是,在船舷处发现了一些剐蹭的痕迹,还有金属钩刮过的痕迹,所以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些海盗应该是在半路上伏击了渔船。至于海盗船的下落,我们现在已经与海警方面的同志取得了联系,正在目标海域极力追捕。”

  沈玄一面听着,一面点了点头。

  “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吴华忠望着谢飞,说道,“下面还是需要谢飞等法医同志辛苦一下,尽量确定那些尸体的死亡时间。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假如船舱内的偷渡者已经在几天前死亡,那么这艘船带着这十二具尸体,究竟意欲何为?”

  “还有一点。”黄怡婷皱着眉说道,“这条船上究竟有多少人?”

  “什么意思?”赵队长疑惑地望着黄怡婷说道。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一般‘蛇头’会给偷渡者制造一些虚假的身份,以利于他们在偷渡之后,隐藏身份,在异国生存。而这些资料和偷渡人数一般会掌握在船长手中,但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关于死者身份的资料一点也没有,这些人的偷渡简直是飞蛾扑火,即便成功,也很容易被发现,进而被遣送回国,这太不符合常理了。”黄怡婷对于国内的案子了如指掌,她立刻将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

  “嗯!”赵队长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

  针对这些情况,吴华忠决定将重案组分为两个小组,他自己、卞虎、宋一与赵队长一起对那艘幽灵船继续进行勘查,寻找证据。另外,沈玄和黄怡婷配合法医谢飞,一方面尽快确定船舱内死者的死亡时间,另一方面查找死者相关资料,尽早确定死者的身份。

  会议结束之后,各方面人回去休息,准备明天继续行动。

  一艘被盗且驶向不明地方的偷渡船,一群溺亡在船舱内身份成谜的偷渡客,四个行为不合常理的海盗,还有那只神秘出现却毫无踪迹的罪兽,这个案件就像那天早晨出现的浓雾一样,是个谜。

  而解剖室内,谢飞正在紧张地忙碌着,紧闭的房门,白惨惨的灯光,令人作呕的尸臭,冰冷的解剖台,高度腐败膨胀“易碎”的尸体,一双动人而专注的眼睛……沈玄轻轻地推开门,谢飞用余光瞥了一眼他,然后继续忙碌。

  “6号尸体,女,年龄在二十岁左右,尸体高度腐烂……”谢飞对着录音机说道,口齿清晰干净,接着她双手轻轻摁了摁女尸的腹部,皱了皱眉,说道,“腹部僵硬,怀疑死亡前已经怀孕,胸部、后背有瘀青,怀疑是皮鞭一类造成的。”

  “有没有尝试过提取死者口腔内的海藻?”沈玄靠在门口,自言自语般地说道。

  “海藻?”谢飞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什么,脸上立刻露出一丝喜悦,她立刻用镊子提取了死者口腔内的组织,然后拿到显微镜下观察,一面看,一面问道:“你做过法医?”

  可是迟迟没有回应,谢飞抬起头,见解剖室内空荡荡的,沈玄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3.幽灵船

  世界上有许多著名的幽灵船,很多船就像是鬼魅一样,忽然失踪,在经过许多年之后,再次出现,携带着遇难者的尸体,以及无尽的秘密。这些幽灵船就像是受过某种神秘诅咒,是一个不合理、不可能组合而成的集合体。

  就如同眼下的这条船,重案组在吴华忠的带领下,再次登上了这条幽灵船。此时这条船已经被移至附近的一座船厂中维修,这条渔船总长二十五米,船头有渔船作业用的升降机,驾驶室、船舱都集中在渔船中后部,其中机舱在渔船尾部。

  他们登船的时候,船上还有几名刑警在对这条渔船进行进一步的勘查。渔船前面的海藻和杂物已经被清理干净,驾驶室内除了移走了两具尸体之外,还保持着当初发现时的状态。

  驾驶室内有两处喷射状血迹,应该是当时两名船员被击毙时喷溅上去的,地面上有用白灰画出的死者当时所处的位置。

  “奇怪!”卞虎看着那两处血迹,舔了舔嘴唇说道。

  “怎么?”吴华忠瞥了卞虎一眼,询问道。

  “吴老,这两处血迹好像有些奇怪。”卞虎说着,站在了血迹的前面,然后比画了一下,说道,“您看,尸检报告上清楚地写明,死者一个是太阳穴中弹,一个是眉心中弹。”卞虎说着左手比画成枪,指着自己太阳穴,正对着其中的一摊血迹,接着又转过身,用手指着眉心。

  吴华忠似乎明白卞虎所说的意思,他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你的意思是说,当时这两个人应该是在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枪击的。”

  “嗯,对啊!”卞虎点了点头,说道,“极有可能,这两个人被控制之后,海盗要求他们开船,向某个方向航行,然而这时不知发生了什么,海盗忽然改变了主意,开枪射杀了第一个人。”卞虎说着指了指第一摊血迹,“之后,第二个人反应过来,看着海盗,海盗开了第二枪,正中眉心,所以才使这两摊血迹都出现在驾驶室的侧面。”

  “嗯,你分析得没错。”吴华忠沉吟着说道,他刚刚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只是有一点他想不明白,还需要进一步的证据。

  接着,几个人来到了船舱,此时船舱已经被修补好,里面的积水也已经被抽干了,但是强烈的尸臭味依旧没有消弭。吴华忠带着几个人,沿着楼梯进入船舱内部,这里的空间十分狭窄,十几个人在这个船舱内,显得有些拥挤。而往往偷渡者的生活就是这样,为了防止被警方发现,因而在到达目的地之前,他们的生活起居都必须在这个空间内完成。

  离开船舱,重案组进入了控制室下面的机舱。据随从的民警反映,在后面的调查中,他们在机舱的底部也发现了一个裂口,海水从裂口涌入,将机舱的一些部件淹没。据此民警怀疑,极有可能这艘渔船在被海盗逼迫改变航道的时候触礁,渔船失去动力,海盗进入机舱内检查,最后遇袭。

  重案组在对渔船进行了勘查之后,结合警方之前的发现,吴华忠在接下来的案情分析会上,做出了这样的假设:渔船极有可能在途中遭遇海盗,这些海盗极有可能是准备劫持该渔船,到某个目的地。然而,却未想到渔船在海上触礁,渔船失去动力,这时海盗极有可能是分批进入机舱内,在里面遭遇袭击的。

  “还有一种可能。”沈玄皱着眉说道,“从那两具尸体中弹的部位推断,那两名死者在死亡前对海盗的袭击毫无防备,这种毫无防备极有可能是因为他们和海盗认识,或者本来就是合作者。”

  沈玄的推测虽然有些夸张,但是仔细想想也符合现场发现的特征。

  正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谢飞有些歉意地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份报告,递给吴华忠,说道:“吴老,船舱内死者的死亡时间已经确认,应该是案发前十五天左右。”

  “你确定吗?”吴华忠诧异地接过报告。

  “嗯,可以确定。”谢飞说着扭过头,对沈玄会意一笑,说道,“多亏了沈警官的提醒,我们从死者的口中提取了一些海藻,根据海藻成长的时间,最终确定了死者的死亡时间。”

  “辛苦了。”吴华忠沉吟着说道。谢飞带来的报告太过诡异了,根据此前的尸检报告,船员和海盗都是在案发前十天死亡,而那船舱内的尸体竟然在案发前十五天左右死亡,这就意味着这艘渔船在遭遇海盗之前,曾经携带着一船的死尸在海上漂荡了好几天,这个案子简直太离奇了。

  被盗的渔船,身份不明的偷渡者,毫无信息的船员和海盗,找不到任何踪迹的罪兽,这个案件就像是一个断了线的风筝,只能看到,却根本抓不到一点线索。在这条船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这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谜。

  吴华忠在深思熟虑之后,最后决定从船上发现的死者身份和渔船本身入手。一方面,吴华忠命令沈玄、黄怡婷与法医谢飞配合,尽量将死者照片与近一个月来的失踪人口进行比对,竭尽全力,确定死者身份。另一方面,宋一和卞虎与当地刑警队紧密配合,调查渔船的情况,这么大的一条渔船,不可能藏得住,一定有人见过,找出渔船在丢失之后这半年的状况,也许会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两班人马再次各自展开行动,然而沈玄他们的行动并不顺利。在船上发现的尸体,由于死亡时间过长,加之南方的温度和湿度都非常高,极大地加速了尸体的腐烂速度,以至于绝大多数尸体已经面目全非。船舱内的尸体由于在海水中长时间浸泡,导致身体膨胀,皮肤非常“脆”,稍一用力,便会立刻裂开,尸水飞溅,那尸水极难清洗,用艾草熏数个小时,还是能隐约闻到臭味。

  “我发现,法医简直不是人干的活。”黄怡婷戴着手套,一面盯着谢飞的手,一面说道。

  “习惯就好了。”谢飞一面说,一面给那具保存相对完整的女尸做面部整容手术。这是一项非常细致的工作,谢飞要尽量恢复这个已经膨胀得毫无人形的女尸真容,至少是接近真容。

  在经过了五六个小时的努力后,谢飞和黄怡婷终于给一具女尸做完整形手术,不过看起来实在是差强人意。毕竟这种工作的难度很高,只能凭借经验来判断五官比例,以身体的膨胀程度来判断面部的状况。

  接着她们给女尸拍了一张照片,而此时沈玄已经将最近这段时间所有失踪人口的资料进行了汇总,他们将这些照片与女尸的照片进行细致比对。不过,通过这种比对确认尸体身份的机会实在太渺茫了,将所有照片比对一遍之后,他们有些失望,没有一张照片是与之相似的。

  谢飞叹了一口气,活动了一下胳膊,又走向冷柜,在里面观察了一下,从中拉出一具膨胀的尸体……

  4.第十九具尸体

  在沈玄他们毫无进展的同时,宋一和卞虎在当地民警的带领下来到了梅海村。这是一个依山望海的梦幻般的小渔村,据赵队长介绍,这里之前世代以打鱼为生,不过随着近些年海洋环境逐渐恶化,很多人已经转行了。

  这个渔村不算很大,有两百多户。民警带着两个人径直来到一户人家,这户人家在当地应该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高大的院落,两层小楼,门口停着一辆轿车。民警轻轻地敲了敲紧锁的铁门,一个中年人走了出来,看见民警笑了笑说道:“您有什么事吗?”

  “哦,这两位同志是上面派来的,想向你了解一下渔船失踪的情况。”民警向男人介绍道。

  男人一听立刻满脸堆笑地说道:“快请进,快请进!”

  几个人坐在男人家的客厅中,男人的妻子端来一些茶,卞虎微笑着说道:“抱歉打扰您了,我们还是先谈谈那条船吧!”

  “嗯,好的。”男人点了点头。

  接着宋一和卞虎了解到,男人叫文丛,此前一直以打鱼为生。那条渔船是五年前买回来的,但是由于近年来渔业实在不景气,便一直盘算着将渔船兑出去,可是不想半年前一个暴风雨的夜晚,渔船忽然失踪了。文丛当即向当地海警报了案,海警立刻出动,在周边海域寻找了一周,结果偌大的一条船,竟然连影子也没找到,当时海警部门怀疑那晚的风浪太大,极有可能那条船已经沉入海底。

  这件事让文丛损失了几十万元,不过,可能是因祸得福。没有了渔船,文丛很快转入了养鱼业,而且顺风顺水地赚了不少。这件事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如果不是前几天民警忽然找到他,他已经快将那条失踪的渔船忘掉了。

  看来想从渔船本身寻找到案情的突破口也十分困难。渔船半年前失踪,从此之后杳无音信,半年之后又忽然出现,船上携带着大量的尸体。

  问询无果,宋一和卞虎只能悻悻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