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华忠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针对现在的案情,我初步将案件的情况分为两方面:一方面是罪兽自主袭击,袭击人类因为食物来源;另一方面是有人操控这些罪兽,这方面就需要认真调查死者的社会关系,看看两名死者的社会关系中有没有交叉点,或者与人结怨。”

  “嗯!”刘畅想了想,说道,“吴老,这种东西真有可能是有人操纵吗?”

  “我们侦办过几起类似的案件。”卞虎微笑着说道。

  “哦!”显然,刘畅对于这些案件闻所未闻。

  重案组的加入,不但带来了新的侦破思路和方向,而且也让当地刑警信心大增。毕竟其中很多人都曾经听说过刑警队伍中,这支十分不寻常却充满神秘色彩的重案组,此刻,都想见识一下重案组的办案能力。

  因为有当地刑警的配合,因此调查相对比较顺利。吴华忠将重案组分成两组,宋一、卞虎带着一部分刑警,再次勘查案发现场,虽然此前刑警队已经进行了不止一次的勘查,但是毕竟刑警和重案组的着重点有所不同,所以再次勘查现场十分必要。

  沈玄、黄怡婷则带领另外一组人,他们主要走访附近居民,一方面希望找到一些罪兽的线索,另一方面也从中调查一下两个人的社会关系。

  两组人同时行动,双管齐下。吴华忠和刘畅的任务则是劝说当地媒体尽快离开这里,毕竟这里是警察在办案,过多的关注只会给办案民警增加压力,对案件侦破并没有太多的实际意义。

  很快,沈玄和黄怡婷便得到一个重要线索,他们发现了一个目击证人。

  3.风波

  目击者叫小秋,是个只有十二岁的小女孩。此前,小秋也曾经试图向当地刑警反映这个情况,不过小秋的话太让人匪夷所思,因此无人重视。

  当沈玄和黄怡婷见到小秋的时候,发现这个孩子怯生生地站在门口,望着两个陌生人,说道:“我……我看见一只怪物。”

  沈玄立刻好奇地问道:“小妹妹,你看到的是什么样的怪物啊?”

  “一条狗,一条长着尖牙、会笑的狗。”女孩显然回忆起来还是有些害怕。

  “你是在哪里看到的?”黄怡婷微笑着问道。

  “是在王叔死的那天晚上。”小女孩回忆道。

  原来,当天晚上,小秋因为英语课走神,被老师留在学校抄课文。而且老师要求,小秋进门的时候,必须要用新学的英文——May I come in?

  可能是因为小孩子太紧张,虽然抄完了课文,却始终想不起来那句话怎么说,于是小秋就一直在教室里等着,直到她发现老师办公室的灯熄灭,才离开。当她走到村口的时候,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她经过镇口的时候,见到一条狗在转悠。

  有些委屈的小秋捡起一块石头,向那条狗打去。那条狗吃痛,连忙向旁边的玉米地逃去,一边逃,一边发出“哧哧”的笑声,那笑声小秋好像听到过,但是记不太清了。

  第二天一早,小秋便听大人议论,王兴国可能被狗咬死了。她便向大人讲起此事,大人没有在意,以为是孩子在胡言乱语。怎么会有会笑的狗?退一步说,如果是那条行凶的狗的话,为什么不袭击弱小的小秋,而选择强壮的王兴国呢?

  听完小秋的叙述,沈玄和黄怡婷两个人对视了一下,立刻回到临时指挥所,向吴华忠汇报了此事。

  据黄怡婷推断,小秋口中那条“会笑的狗”极有可能就是行凶的罪兽,而且这只罪兽极有可能是被人操控的,它之所以没有对弱小的小秋下手,而选择王兴国,正说明它有强烈的目的性。

  而根据刘畅所说,在第一起案件发生之后,刑警队已经进入了白旗镇,紧接着发生了第二起凶杀案,极有可能那只罪兽还未离开本镇,应该立刻加派人手,对白旗镇展开地毯式搜索。

  不过沈玄提出了不同的意见,他同意黄怡婷关于罪兽可能具有目的性这一推断,只是他觉得罪兽之所以袭击人类,还是因为食物,可能并非人为操纵。

  “你怎么总是和我作对?”黄怡婷瞪了沈玄一眼说道。

  “我只是说说想法。”沈玄笑着说道。

  “我们的时间可不多,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行凶罪兽。”黄怡婷担忧地说道。

  “但是如果你的推理错误的话,说不定会更浪费时间,走进死胡同啊!”沈玄解释道。

  “好了,你们俩别争了。”吴华忠摆了摆手,制止了两人的争论,说道,“现在先调查清楚两名受害人的社会关系,如果有人为操作,他们之间应该有交叉点,这样搜查起来更有针对性,否则,白旗镇五百多户人家,就算是查,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而且会打草惊蛇。”

  吴华忠说完,卞虎和宋一也回来了。这两个人按照吴华忠的指示,重新对两起凶杀案的案发现场进行了详细的勘查。他们在两处案发现场都发现了细碎的脚印,从痕迹来看,很像是狗的脚印。这一点与小秋所目击到的那条“会笑的狗”十分吻合。

  除此之外,卞虎和宋一还发现了一些新情况,那就是他们在第二个死者卢承明家的炕上发现了一些黑色颗粒。卞虎已经将那些黑色颗粒进行了取样,送到检验部门进行化验。

  综合上面的情况,吴华忠认为行凶的罪兽极有可能就是那条“会笑的狗”。基于黄怡婷的推测,吴华忠请求刘畅配合,对镇子进行监控,如果是人为操纵,一方面要防止罪兽离开镇子,另一方面也不要打草惊蛇,以免操纵者毁尸灭迹。

  从这只罪兽的行凶过程来看,必定是肉食性的。那么要豢养一只这样的罪兽,肯定需要大量的肉,于是吴华忠命令卞虎和宋一立刻沿着这条线索调查,从镇子的肉店寻找线索。沈玄和黄怡婷继续在当地刑警配合下,调查两名被害人生前的社会关系,希望能寻求到突破口。

  第一天很快过去了,重案组的工作进行得有条不紊,这一点让刘畅十分安心。晚上,原本热闹的镇子,因为这两起凶杀案,变得如鬼镇一般,所有人早早回家,屋门紧闭,刑警们则荷枪实弹,在村子内三人一组,进行巡逻,类似的案件绝对不能再发生了。

  第二天下午,卞虎和宋一走访了白旗镇的几家肉铺。这白旗镇,因为距离矿区较近,因此算是比较发达的乡镇,镇子上一共有三家肉铺。为了节约成本,这些肉铺都是收来生猪,然后自己屠宰,他们主要供应镇子上的几家饭店。

  卞虎和宋一几经走访,但是收获甚微。这三家肉铺,几年来一直保持着每天一到两头生猪的屠杀量,而且肉铺老板还表示,最近猪肉的需求不但未增,反而减少,主要是不准宴请,饭店的需求量大大降低的缘故,现在每天能卖出一头猪,就实属不错了。

  宋一怀疑,有没有可能豢养者从外地购买肉类?

  吴华忠再三思索,认为这种可能性不能说没有,但是极小。因为从外面买猪肉,舍近求远,必定也会引起附近村民的注意,而且如果按照这个思路调查的话,那么就成了无头苍蝇,时间有限,根本不可能采取这样的调查方式。

  食物这条线索就这样断了,只能期待着沈玄和黄怡婷那边有所发现,扭转案件的僵局了。

  晚上的时候,沈玄、黄怡婷两个人回到了临时指挥所,他们带回来的消息也不尽如人意。被害人王兴国的社会关系并不复杂,他是独生子,母亲去年去世,父亲自己居住,这个人除了是出名的“妻管严”之外,还是个恶名远扬的人。

  村子里的人提起王兴国,哪个都是恨得牙痒痒,巴不得他赶快死,所以他死了之后,村子里的人都拍手称快,老天爷终于开眼,收了这个浑蛋。

  之所以白旗镇人对他这么厌恶,主要是因为他对待自己的父母实在太过恶毒。

  据村民反映,王兴国父亲叫王青雷,就王兴国这么一个儿子,从小就当他是宝贝疙瘩,那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王兴国却一点不争气,和现在的老婆李桂花结婚之后,就正应了那句话,叫娶了媳妇忘了娘。

  最开始要求分家,王青雷不同意。王兴国便将老父亲毒打一顿,毒打之后,将老两口赶出家门,无奈的王青雷只能在自己的老宅里与老伴勉强度日。

  王青雷年轻的时候当过教师,退休了还能拿到一些退休金,生活本应该可以。谁知王兴国将父亲每个月的退休金也领走了。老两口只能靠种地过活,虽然现在已经是21世纪了,但老两口经常上顿不接下顿,饥一顿饱一顿。不生病还好,两个人的日子还可以勉强维持,但是一旦生病,连买药的钱都没有。幸好,王青雷年轻时读过一些医书,生病了,六十多岁的王青雷就扛着镐头,去山上采药。

  有几次王青雷从山上滚下来,摔得遍体鳞伤,险些丧命。

  记得有一次,王青雷被一辆摩托车撞了,小腿骨折,肇事者赔偿了王青雷五千块钱,王青雷舍不得去医院,把钱留了起来,忍着疼在床上打滚。这件事被王兴国知道了,当天晚上便来到老宅,翻走了那钱,就留下两百块钱,给王青雷买吃的。

  “老头就是身板硬,要是别人早疼死了!”村民怜悯地说道。那时候王兴国的恶名早就传出去了,有些看不过去的邻居给老夫妻送点吃的、止疼药之类的。

  可是老天像是故意要折磨这对老夫妻一样,在老头刚好不久,妻子忽然身体不适,老人拿着那省下来的两百块钱带着妻子去了医院,结果如晴天霹雳一般,妻子身患绝症。这简直是天大的玩笑,医生劝说他们住院,但是他们哪里有钱住院啊!

  两个老人在医院花光了所有的钱,从县医院相互搀扶着,一路哭着回到了那个残败的家里。妻子安慰他说,没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马上七十岁了,不亏了。

  王青雷苦笑了一下。

  接下来的日子,是痛苦。妻子的病让她极度痛苦,那种痛苦是常人无法忍受的,每一天都像生孩子一样,妻子在床上疼得打滚。为了能买几片止疼药,王青雷第一次主动找到自己的儿子王兴国,谁知王兴国又对王青雷一阵拳打脚踢。

  回到家,妻子看到王青雷的样子,浑浊的眼泪顺着眼眶不停地流。后来邻居拿来了几片止疼片。妻子舍不得吃,平时就算是疼,也强忍着,怕老头看了心疼,直到无法忍受的时候,才舍得吃一片。

  其实,对于她来说,止疼片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极度的疼痛,让她的脸部早已经变形,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最后妻子实在忍受不了了,她抓着王青雷的手,颤声说道:“让我死吧!帮帮我,我实在受不了了!”

  起初王青雷不同意,后来他也受不了妻子死去活来的样子了,他给妻子倒了一杯农药,守在妻子床前,妻子怕剂量不够大,死不了,要来了整瓶农药,其实王青雷知道,妻子是怕他跟着她死。

  妻子死后,刑警队很快查出了案件真相,法院认定,王青雷协助妻子自杀,有罪。但是考虑到其年龄和身体,被判了三年监外执行。同时起诉了王兴国,法院要求其承担赡养义务。

  可是实际上,王兴国却因为这件事,对父亲更加憎恨了。

  沈玄和黄怡婷讲完这件事叹了口气,说道:“卢承明的人际关系相对复杂得多!”

  经过二人走访调查,卢承明在县城内开了一家宠物商店,而且生意一直不错。做生意接触的人相对较多,但是在村子内,他的人缘却很好。

  至于他和王兴国,两个人几乎没有交集。

  一个是臭名昭著的不孝子,一个是成功的宠物商人,这两个人唯一相同之处就是都被罪兽袭击了,这里面究竟有什么联系呢?

  难道重案组之前的推测是错误的,罪兽是无目的攻击?那怎么解释小秋没有受到攻击这一点呢?重案组进入白旗镇的第二天,调查案件忽然进入了瓶颈。

  4.第三起案件

  重案组的几个人彻夜难眠,这个案件对于他们来说,如同是一个赌注,越早办完,他们的心就越能早点落地。因为这个案子本身也关系着重案组的存亡。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是办案思路错了?

  食物的线索断了,两个受害者之间,除了住在同一镇子之外,几乎没有任何交集,那么罪兽为什么在最初的时候没有攻击小秋,而选择了攻击王兴国呢?小姑娘不像是在撒谎。

  这些问题一直不停地在重案组几个人的脑海中盘桓,久久不能散去。

  第二天清晨,吴华忠立刻召开了一次案情分析会,这一次吴华忠决定扩大侦查的范围。从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可以断定,罪兽应该是有针对性地进行攻击。他命令卞虎和宋一继续调查二人的社会关系,可以更大范围地调查,重点在于深入调查卢承明的社会关系,因为他的关系相对复杂,也许二人之间有不为人知的联系。

  第二,他采纳了黄怡婷的建议,既然连续发生两起案件,说明那只罪兽一直潜伏在镇子附近,他命令沈玄和黄怡婷在当地民警的协助下,尽量秘密地在村内调查罪兽的行踪,豢养罪兽必定需要食物,牢牢把握这条线索,相信一定会有所发现。

  任务布置之后,两组人开始分头行动。

  黄怡婷和沈玄两个人带着一部分民警,在村中寻找罪兽下落。两个人以了解案情的名义,挨家挨户地走访,一整天走访了七十多家。不过,这种排除式的搜索,收获甚微。

  晚上,卞虎和宋一也回来了。今天一整天,两个人一直在到处了解卢承明的情况。他们很快发现,卢承明有一个仇家。

  卢承明在十年前曾经结过婚。当时卢承明只是社会上的一个混混,但是凭借着嘴皮子利索,也算是混得小有名气。当时,他结识了一个大学生,两个人很快进入热恋,并且谈婚论嫁。

  卢承明那时候不但身无分文,而且欠了三十万的债。女孩的父母在当地也算是有些地位,因此女孩的父母坚决不同意这门婚事。然而女孩十分固执,她相信爱情比物质重要得多,于是偷出户口本,背着家里与卢承明结婚了。

  后来,卢承明没有住处,女孩将他带回家中,谎称是自己男友。又是一段时间的相处,卢承明本性毕露,他不但好吃懒做,而且心胸狭窄。女孩觉得自己像看到了另外一个人,这时女孩的父母要求把他赶出去,女孩无奈之下,只得和盘托出。

  可是,这仅仅是个开始,女孩不知道,卢承明一开始并没有想和她结婚,而且交往的对象也不止她一个,娶她只是迫于躲债的无奈之举。和女孩结婚后,卢承明也没有安分,继续和之前的女人来往,他哄骗女孩,让女孩开了银行卡和证券户头,之后从别人手里借了二十万,从女孩的卡里转入女孩的户头,最后再转到自己手上,女孩全然不觉。

  和女孩相处半年,卢承明决定离婚,女孩和家人早已对他忍无可忍,得知他要离婚,觉得正是自己心中所想,于是两个人草草签了协议,去民政局离了婚。

  女孩本以为这件事到此便告一段落,终于可以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了。没想到,这卢承明还有后招。

  一年之后,女孩几乎已经从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中摆脱出来,开始了新的恋情。谁知,债主登门,堵着女孩家人逼要那二十万。女孩一时蒙了,她从不知道这二十万的事情,立刻去银行和证券公司查询,银行卡确实有过二十万,证券公司也有这二十万的流水,可是女孩全然不知。

  无奈之下,债主将女孩一纸诉状告上法庭。女孩因为无法证明这笔钱与自己无关,只能替卢承明还了这二十万。之后,女孩的恋情破裂,精神彻底崩溃了,在一个黎明,女孩选择从阳台上跳了下去。

  女孩的哥哥这些年一直扬言,一定要杀了这个卢承明,替女孩报仇。

  不过,女孩的哥哥并不是白旗镇人,而且并未查到他与王兴国之间有任何恩怨。吴华忠听完,认真思索了一下说道:“不管有无关联,这个人有重大作案动机,要重点排查。”

  倏忽之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可是案件到现在依然毫无进展,找不到罪兽的下落,所有的线索就像是一团乱麻,根本无法串联在一起。究竟是哪个环节上出现了纰漏?难道他们遗漏了什么问题吗?

  又是一个难眠的夜晚,卞虎索性从床上爬起来,加入了外面巡逻的民警当中。此时天已入秋,加上之前下过几场雨,夜晚很凉。几个人抽着烟,一边聊着天,一边在镇子中巡逻。

  此时所有人家的房门紧闭,有一些养着狗的人家,早已将狗放在院子里。民警走过的时候,这些狗会忽然狂叫起来,吓人一跳。

  “卞警官,听说你们重案组侦破过很多离奇的案件。”其中一名民警猎奇地问道,“能不能讲两个听听?”

  卞虎吸了一口烟,微微笑了笑,说道:“现在这个案子,不就很离奇吗?”

  “我听说过你们侦破的河神案。”另一个好奇的民警说道,“真的有河神吗?”

  卞虎摇了摇头,正在这时,他用眼睛的余光瞥见了什么。在距离自己一百多米的地方,一条狗怔怔地站在原地,看上去比一般的狗要矮一点儿,它看着前面几个人。

  “卞警官,怎么了?”其他几个民警见卞虎出神的样子,询问道。

  “你们看那边!”

  其他几个民警顺着卞虎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条狗此时歪着脑袋看着前面的人。

  “谁家的狗跑出来了吧?”民警说着,躬下身子,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向那条狗的方向轻轻丢了过去,石头落地,那条狗却始终不动。

  “嘿,奇了怪了!”民警说着又捡起一块石头,这次用的力量稍微大了一点儿,正好打在那条狗的身上,那只狗缩了一下身子,然后转身向旁边的巷口跑去。

  “嘿嘿,这大半夜的,跑这里来吓唬人。”民警说着,拍了拍手上的土。而卞虎却有种不祥的预感,那条狗怎么不会叫啊?

  正在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哧哧”的笑声,那声音非常紧,这夜晚听起来,有些瘆得慌!

  “会笑的狗?”卞虎立刻掏出枪,几个人一怔,只见身后一个黑影已经扑了过来,卞虎手疾眼快,对着黑影扣下扳机,只听“啪”的一声打在那条狗的身上,那条狗吃痛,扭头便向巷子里奔去。村子里立刻传来此起彼伏的犬吠,卞虎立刻追了上去,谁知一进巷子,那条狗便没了踪影。

  听到枪声之后,许多巡逻的民警都向这个方向赶来,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重案组的人和后赶来的民警全部聚集在这里了。此时卞虎正在沿着血迹搜索着那条狗的踪迹,只是血迹只留下了一点,然后就消失了。

  几乎整个晚上,所有的民警都参与了围捕,这是第一次有人与那只罪兽正面接触,虽然有惊无险,但如果不是卞虎反应机敏的话,恐怕也已经负伤了。那只罪兽钻进巷子之后,就没有了踪迹,它应该对这里的环境十分熟悉。这更让重案组坚信一点,那就是罪兽的巢穴一定就在镇子里。

  一直到第二天早晨7点,所有人才收工回去休息。昨天晚上的袭击,彻底打破了重案组的办案思路,本来他们的办案方向一直是怀疑罪兽应该有人操纵,有目的袭击。但是从昨天晚上的袭击来看,这一点似乎值得推敲,卞虎是临时参加巡逻的,不可能事先知道。

  “有没有这种可能?”黄怡婷猜测道,“操纵者已经意识到了危险,因此才故意将罪兽抛出,来摆脱嫌疑?”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这也正是吴华忠所顾虑的,一旦操纵者意识到了危险,那么极有可能会杀掉罪兽,这种可能性极大。

  “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沈玄皱着眉说道,“你们有没有意识到,自从第一次案件发生之后,每隔三天,罪兽会出来袭击一次,我想大概三天这个时间是罪兽觅食的规律。”

  “但是为什么之前不曾发生过罪兽袭击人的事情呢?”黄怡婷的脑子转得非常快,这正是沈玄想不明白的问题,如果按照他的推理的话,罪兽三天出来觅食一次,那之前也应该出来,除非……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5.隐瞒实情的家属

  鞭炮声打断了重案组的会议,这鞭炮足足放了有二十分钟,搅得人心神不宁。本以为是有人结婚,可是这鞭炮放得也太多了。刘畅让一个民警出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不一会儿,那个民警回来告诉刘畅,原来刚刚忽然来了一群人,领头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们不由分说,抬过来几箱爆竹在镇口燃放。

  吴华忠顿了顿,带着重案组走了出去,一出门就见到那个中年人,未等吴华忠询问他,他见到吴华忠,立刻走上前来,递上一根烟,吴华忠摆了摆手,拒绝了。

  那男人说道:“您是这里的头吧?”

  “你是什么人?”刘畅挡在前面说道。

  “呵呵,刘队长!”男人笑逐颜开地说道,“我想问问你们案子调查得怎么样了,找到那个为民除害的英雄了吗?”

  “你究竟是什么人?”刘畅有些恼火地说道。

  “我妹子被那个狗娘养的害得自杀,我恨不得亲手宰了他。”男人笑着说道,“没想到,这做了缺德事,自有老天收,你们要是抓到那个为民除害的好汉,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他。”

  他的话让吴华忠想起那个曾经被卢承明所害的女孩,这一定是她哥哥,其实从昨天晚上的情形来看,已经可以排除他的嫌疑了,那只罪兽对镇子内的情况相当熟悉,如果有人操纵罪兽,也绝不可能是一个外来人。

  吴华忠没有理睬他,带着重案组回到了临时指挥所办公室。这两个案子,虽然磕磕绊绊,但终究是有了一点进展,然而吴华忠始终想不明白,为何这案件与之前的破案思路大相径庭,难道还有什么纰漏?

  每当侦破案件遇到难题的时候,吴华忠总是能想起一句话,那就是重返案发现场,应该是有什么细节被遗忘了,或者在案情进行交接的时候疏忽了。他命令重案组重新梳理案件资料,寻找可能遗漏的地方。

  另一方面,需要当地刑警配合,在全村范围内展开对罪兽的搜捕,从目前情况来看,如果罪兽是有人豢养的,那么现在那个人极有可能会将罪兽杀死,毁灭证据。

  根据吴华忠的指示,两批人很快忙碌了起来。

  重案组这一次梳理案情,较之以往要细致、谨慎得多,当然难度也大得多。因为在案件交接的时候,不管多么小心,还是会有遗漏之处,这就是为什么很多大案要案在多次移交之后,还迟迟不能侦破的原因,失去第一手资料,会使案件变得非常棘手。

  他们必须从第一起案件开始梳理、对照,排除掉既有资料。这种工作非常烦琐,极其考验办案人员的耐心,在这一方面,沈玄和黄怡婷明显要比卞虎沉得住气。在经过了几个小时的认真梳理之后,黄怡婷果然发现了案件存在的疏漏之处——黑色颗粒。

  黄怡婷发现,在刑警队的现场记录中,未曾提到黑色颗粒。而在卞虎二次勘查现场的过程中,却在第二起案件的现场找到了一些黑色颗粒,至今尚不明确它们的来历。

  这一点立刻引起吴华忠的重视,由于刚接手这个案件,刑警队所提供的资料,便给重案组一些先入为主的思路,因此忽略了这些微小的细节。

  吴华忠立刻打电话,向法医部门询问化验结果。很快,吴华忠得到了法医部门的结论,在案发现场发现的黑色颗粒应该是某种动物激素,这种激素的气味很强烈,一般而言可以避免动物袭击。

  接着一个疑问立刻在吴华忠的心底萌生出来,这种可以避免动物袭击的激素,怎么会出现在第二起凶案现场?卢承明是做宠物生意的,平时和动物打交道比较多,因此他持有这种激素,应该属于正常。但是他会随身携带吗?之所以随身携带,大概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已经意识到了危险。

  “吴老,这里还有一条线索也很有意思。”沈玄找出一份资料说道,“据卢承明的邻居反映,卢承明与王兴国实际上并不是一点关系也没有,卢承明的邻居就曾多次目睹二人争吵,不过,具体争吵什么,却并未听清。而且,就在王兴国遇袭的第二天晚上,他的妻子曾经找到卢承明,两个人再次争吵了起来。”

  “王兴国的妻子找过卢承明?”吴华忠皱着眉,思索着,王兴国生前与卢承明有过纠纷,而王兴国遇害的第二天,其妻子就与卢承明争吵了起来,难道这两个看似毫无瓜葛的人之间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吴华忠立刻命令卞虎和宋一两个人去找王兴国的妻子,将她带到临时指挥所,协助破案。

  很快卞虎和宋一打来电话,他们告诉吴华忠,王兴国的妻子已经离开本镇,回了娘家,二人正在赶往王兴国妻子娘家的路上。

  吴华忠在屋内徘徊着,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最开始的推测是正确的,王兴国与卢承明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联系。

  而就在这时,一个肉铺老板从外面走进来,他声称要找重案组的负责人,反映一个重要的情况。

  肉铺老板姓李,是白旗镇本地人,他告诉重案组的人,当时重案组去他肉铺调查的时候,他并未在意,后来想想,可能这件事与罪兽会有所关联,左思右想,他觉得还是应该反映一下。

  吴华忠认真地点了点头,现在是案件的关键时刻,吴华忠不想错过任何重要的线索。

  李老板回忆道:“其实,最近我发现一个人失踪了。”

  “什么人?”吴华忠追问道。

  “王兴国的父亲,王青雷!”李老板皱着眉说道。

  “你怎么会注意到这一点的?”吴华忠接着问道。

  “唉,其实王兴国那个家伙在白旗镇的口碑非常差。”李老板咬牙切齿地说道,“他对父母的行为,简直猪狗不如,所以大家都痛恨他,对他的父亲王青雷都很同情,而有句话叫救急不救穷,大家能帮的时候帮,但是不能长帮。”

  “大概两年前,我发现王青雷经常会到我家后院去捡一些猪下水。”李老板回忆着,“那些东西都是一些舍弃的猪肠子和猪血,一般人都不会吃。后来次数多了,我偶尔会在那些下水里放上一些肉,这老人实在是太可怜了。”

  “这样持续了两年,几乎每一天,他都会偷偷摸摸地来到我家后院,将那些丢掉的猪下水捡走。”李老板叹了口气,说道,“家里人也知道他的情况,也就视而不见了,不过在案发几天前,我忽然发现老人不来了。”

  “大概是几天前?”沈玄追问道。

  “好像是三四天的样子。”李老板抬起头看了一眼沈玄,接着说道,“所以,当你们的人问我关于猪肉销路的时候,我就想起了这件事,但是怕是和案件无关,因为老人非常善良。”

  后面的话,吴华忠和沈玄根本没听进去,他们两个在思考一个问题。李老板走后,吴华忠沉吟了一会儿说道:“立刻派人去找一下王青雷。”

  正在这时,刘畅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之后整个人都怔住了,挂断手机,刘畅茫然地说道:“负责寻找罪兽的民警在王青雷的家中发现了他的尸体。”

  6.虐杀

  王青雷所住的地方,位于白旗镇的最里端,据当地人说,那里是白旗镇的旧址。白旗镇多年前只有十几户人家,就居住在那里,后来人丁越来越兴旺,镇子也就越来越大,现在那旧址上的老宅几乎全部拆迁了,只剩下王青雷这一户人家孤零零地屹立在一片瓦砾之中,这片废弃的瓦砾将王青雷与白旗镇远远地隔开了。

  还未到王青雷家,一股咸丝丝的恶臭便随着热腾腾的风,扑面而来,令人作呕,所有人都清楚,这是尸体发出的恶臭。可即便这样,闻讯赶来的好奇的人们还是掩着鼻子,将王青雷家围得水泄不通。

  见到重案组到来,人群让出一条路。吴华忠带着沈玄、黄怡婷走了进去。这是一栋20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建筑,一扇破旧的木门,低矮的扎着圪针的院墙,被烟熏得黑漆漆的茅草屋。走进院门,里面站着几个戴着手套的民警,他们正在对案发现场进行勘查,一名民警捂着嘴从屋子里出来,正好碰见刘畅,他皱着眉,指着里面说道:“刘队,你们做好心理准备,里面简直……”说着他奔了出去。

  刘畅看了看吴华忠,脸上有些挂不住,自己手上带出来的刑警,怎么连案发现场都撑不住?吴华忠的脸上却严肃了起来,他皱了皱眉,带着几个人走了进去。此时屋子里已经落满了苍蝇,两个法医正在一面拍照,一面检查尸体。

  与想象的不同,死者王青雷的尸体完整无损,但是极其消瘦,身体溃烂,紧贴在手骨上的皮破裂,脓水从破开的地方流淌出来。死者死的时候是呈趴着的姿势,肚子下面垫了一块砖头,头瞥向屋内一侧,在他头的旁边有一些已经干了的粪便和几根已经干掉落满苍蝇的肠子。

  一种不该有的猜测从黄怡婷的脑海中萌生出来,她觉得有些反胃,立刻跑了出去。

  而这时,一个负责勘查现场的民警从屋内走出来,对刘畅和吴华忠说道:“屋内发现了一些动物的绒毛,在里面的桌角上发现了铁链,桌角上有一些很深的齿痕,看上去与死者颈部的齿痕极为相近。”

  “立刻去化验那些动物毛,一定要尽快确认是不是属于那只罪兽!”刘畅吩咐道。

  黄怡婷站在门口呕吐了一会儿,这时一个小女孩走过来,递给黄怡婷一张纸,黄怡婷抬起头,看见小秋正微笑着站在自己面前。

  “谢谢你。”黄怡婷接过纸,擦了擦嘴。

  小秋皱了皱眉,然后紧锁的眉头一下子绽开了,说道:“警察姐姐,我想起来了,我之前听过的笑声,就是在王爷爷这里。”

  “在这里?”黄怡婷惊诧不已地望着小秋说,“你确定是在这里听到的吗?”

  “嗯,没错,我记得前不久,我和其他几个人到这里给爷爷送吃的时候,听到了笑声。”小秋回忆道。

  “你们经常来给老人送吃的吗?”黄怡婷柔声说道。

  “嗯,之前经常来,后来有一次我们来送吃的,正好遇见王叔叔和王爷爷吵架。”小秋有些胆怯地说道。

  “吵架?”黄怡婷继续追问道,“你还记得那时候的情形吗?”

  “记得,因为那天我们刚到这里,正和王爷爷说话,王叔叔就来了,他把我们送的吃的都丢掉了,最后还说,如果我们再敢来,就弄死我们。”小秋小声地说道,“后来,王爷爷就和他吵起来了,他打了王爷爷,走的时候还把爷爷锁在了屋子里。”

  黄怡婷将从小秋那里得到的情况汇报给了吴华忠。

  与此同时,技术部门传来了消息,经过DNA比对,动物毛发上的DNA与死者体内的DNA的吻合程度达到了99.999%,可以做同一认证,而在死者身边发现的两副肠子,分别属于死者王兴国和卢承明。

  坐在临时指挥所,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从未想过案件竟然会发展成这样,太多的不合理,但是最后的结果却如此出乎意料,那只罪兽竟然是王青雷豢养的。

  “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有没有可能这只罪兽是真凶后来放在王青雷那里的呢?”黄怡婷始终不肯相信,王青雷是那只罪兽的豢养者。

  “虽然难以置信,不过,我觉得也只有这一种解释。”沈玄站起身说道,“之前我们曾经推测过,罪兽极有可能是因为觅食而行凶,而且从它的作案频率来看,应该是以三天为期。不过,当时我一直想不明白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只因为觅食,为何之前从未发生类似的凶杀案?我当时怀疑,应该是豢养罪兽者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造成罪兽在无人喂养的情况下杀人。”沈玄接着说道,“你们应该还记得鬼娃岭案吧,当时一个饲养着鬼娃的侏儒,因为被当地公安机关扣留而引发鬼娃袭击人类。”

  “我不同意你的看法。”黄怡婷冷冷地说道,“罪兽首先攻击的是受害者的颈部,这说明这些罪兽一定是经过训练的,否则不可能如此精准。你觉得王青雷有能力豢养和训练这只罪兽吗?”

  “你们先不要争论了,当务之急是先找到罪兽!”吴华忠站起身说道,“既然我们找到了罪兽曾经住过的地方,而且罪兽极有可能现在处于饥饿状态,那么我们可不可以利用这一点引蛇出洞?”

  “只是,上一次罪兽出来的时候,受了伤,恐怕这一次不会那么容易上当。”沈玄有所顾虑地说道。

  吴华忠对此也颇为顾虑,但是当今之计,恐怕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正在这时,宋一和卞虎带着王兴国妻子李桂花返回了临时指挥所。此时的李桂花,被两个人押着,双手戴着手铐,缓缓向里面走来。

  7.时间都去哪儿了

  2014年春晚,王铮亮一曲《时间都去哪儿了》唱尽了父母生儿育女的辛酸、喜悦,“时间都去哪儿了,还未好好感受年轻就老了,生儿养女一辈子,满脑子都是孩子哭了笑了……”

  窝心的字眼,动人的旋律,打动了无数人的心,解冻了无数执拗的亲情。然而,王青雷却没有机会听到那首歌。

  卞虎和宋一前往李桂花的家中,本想找到李桂花去协助调查。没想到,当他们在李桂花家中见到她,向她提起为什么去找卢承明之后,李桂花的脸色立刻变得毫无血色。

  二人觉得似乎还有隐情,于是便继续追问,李桂花毕竟只是个农村妇女,没见过什么世面,而且见到警察不自觉地感到害怕,于是她便将事情和盘托出。那是一个令人寒心的真相,在那之前我必须给大家讲一个真实的案例。

  美国曾经发生过这样一个案子,一个老人因为发怒,用枪指着妻子的头,扣下扳机,妻子躲开了,谁知却打中了窗外的一个坠楼者,两个老人都是一惊。

  警方立刻介入调查,原来老人经常和妻子生气,每次生气便会拿出猎枪恐吓妻子,但是同时老人承认,虽然如此,猎枪内并未装过子弹,自己完全只是想吓唬妻子。

  接着警方在子弹上找到了他们的儿子的指纹,而此时警方才发现,他们的儿子已经跳楼,被猎枪打中的那个人就是他。

  警方继续进行深入调查,很快警方证实,那枚子弹确实是老人的儿子装进去的,因为儿子与父亲不和,他又知道父亲经常用枪对着母亲,本想用这个方法来陷害父亲。但是,自从装入子弹之后,父亲和母亲便再也没有吵过架,这让儿子十分郁闷,最后跳楼准备自尽,谁知这时候父亲的一颗子弹将他彻底送上了西天。

  这是一个真实的案例,案例颇具戏剧性,有人说这是宿命的轮回,有人说那支枪被诅咒过,谁装入的子弹,谁就会被那枚子弹杀死。可事实却无可争辩。之所以讲这个案例,是因为接下来从李桂花的口中,民警们再次听到了一个宿命的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