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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短几步路,偏房便到了。

  太子还有些依依不舍,他还想多和吴惟安聊聊。

  不过,偏房门口等着个人,正是宝福。

  宝福手里端着碗还冒着热气的姜汤,对着太子福了福身:“殿下,您总算回来了。小姐可担心您了,特地吩咐奴婢送姜汤过来。小姐还说,殿下定然还没用晚膳,厨房已经在备菜,再过一会儿就能送来。”

  太子一时之间,心下颇暖:“云汐费心了。”

  宝福看向吴惟安,脸上挂着层硬挤出来的笑容:“姑爷,小姐让您接回太子后早点回房喝姜汤。”

  本想拉着吴惟安在聊一聊的太子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他道:“惟安你快回去罢,莫让云汐久等。”

  吴惟安:“……”

  他这是给人做了嫁衣裳?

  *

  从这晚起,雨越下越大,不曾停过。

  没几日,凉州城水便漫了进来。但幸好凉州城的堤坝状况良好,城中水最深的地方,也只到脚踝。

  吴惟安和太子白日几乎都待在一起,忙着疏通凉州城的水。

  城里的情况越来越好,雨虽还下着,但水也不曾高过人的脚踝。

  可清河郡的情况,却完全相反。

  清河郡的县令特地派了人快马加鞭赶到凉州,来找吴惟安。

  府堂之中,太子坐于主位,吴惟安坐在侧位。

  清河郡的来人一身的水,直接跪倒在地:“大人!清河郡发了大水,堤坝被冲毁,如今城里已水漫金山!县令大人实在没有办法,特地派小人请吴大人出手援助!”

  吴惟安蹙眉:“你仔细说说,清河郡里水位到哪,百姓们情况如何?”

  那人抹了把水,语气焦急:“小人来的时候,水已经满到成年人的肩处。家中宅院建的高的百姓,只能住在最高层。只有一层的宅院,已经完全不能住人了。府衙里头,已收了不少百姓,但如今食物被褥都不够,人手也不足。有很多百姓困在树上,甚至很多人,都被冲走了……”

  吴惟安眉目微沉,这情况比他想得严重许多。

  -

  一到雨天,纪云汐便不太爱出门。

  她懒懒地窝在美人榻上,听着外头雨声小憩。

  忽而,晚香匆匆而来:“小姐。”

  纪云汐睁开双眸,眸中并没有太多睡意:“何事?”

  “今日晨间,布庄的掌柜在店里发现了这一封插在梁上的信,信写着小姐亲启。”晚香将那份信递了上来。

  屋外雨势密如针,狂风而过,吹得四处窸窣作响。

  心里一丝凉意泛起,像是水面的涟漪,越扩越大。

  纪云汐看着那封信,一时之间没敢接。

  晚香恭敬举着,脸上微微疑惑:“小姐?”

  纪云汐闭上双眸,而后睁开,伸手拿过。

  她一点一点拆开。

  信上写着几个字:

  清河郡有清远侯夫妇当年死亡真相……

  纪云汐长久盯着那几个字。

  她就知道,她爹娘的死,必然有蹊跷。

  她拿着那张薄薄的信纸,一时之间微微出神。

  清河郡?

  那桂大婶的娘家便是清河郡。

  但桂大婶纪云汐让晚香找人把对方查了个底朝天,她还亲自去见过桂大婶。

  纪云汐可以肯定,桂大婶没有问题。可为什么,这封信会说真相在清河郡?

  正当纪云汐在思索时,纪明焱和纪明双忽而从雨里跑进来。

  “三妹!”纪明焱一向带着笑的脸上,难得连一丝笑都没,他语气沉重,刚想把怀里的信拿给纪云汐看,便看见纪云汐手里也拿着一封。

  慢纪明焱半步的纪明双身上,也有一封。

  一模一样的信,写着一模一样的字。

  纪云汐垂下眼眸,眸光很冷。

  这背后之人,生怕纪云汐收到信后瞒着两位兄长,还特意给两位兄长也送了一封。

  这说明什么?

  说明清河郡是,陷阱。

  纪云汐心里有些乱,她先安抚了两位兄长:“六哥七哥,切勿冲动,此事我们需从长计议。让我想一想,你们也回去想想罢。”

  纪明双和纪明焱道了好,便离开了。

  -

  这夜,吴惟安很晚才回房。

  可到了房中,纪云汐也还未睡下,而是正襟危坐在美人榻上发呆。

  吴惟安脚步一顿,他反手关上门,打量了一下她的脸色,走近:“可是发生了何事?”

  纪云汐从深思中回过神,她看了看他那张神色寡淡的脸,问:“你又发生了何事?”

  吴惟安挑眉:“我先问的你。”

  纪云汐:“你先说。”

  吴惟安顿了顿,无奈道:“我和太子要去趟清河郡。”

  纪云汐霍然抬起头:“清河郡?”

  “嗯。”吴惟安走过去,在纪云汐脚边坐下,“清河郡突发大水,该县共有七万多人口,不是个小数目。虽我对清河郡只有监管之职,但我还是得过去看看。”

  “明日准备一天,后天一早出发。”吴惟安看她似乎有些心神恍惚,便多说了几句,“你放心,后天走,大概两日后便回。我和太子只是走个过场,将物资和凉州军送到清河郡后,并不会久留。”

  纪云汐垂下眼眸,唇角勾了勾:“巧了。”

  吴惟安:“?”

  纪云汐从一旁拿出三封信,递到吴惟安面前。

  吴惟安看着手里头的信,目光深如此时外边的雨夜。

  纪云汐幽幽道:“这是想将我们一网打尽啊。”

  她盘着双腿,单手撑在右膝之上,脸上在笑,但笑意泛着寒霜:“我倒真想看看,这清河郡到底有什么。”

  吴惟安眸光很深,他将信按照折痕一模一样折回去,忽而轻声道:“要我说,你和你两位兄长最好不要去。”

  纪云汐嗯了一声:“我知道。”她看向他,“可我之所以跟着你来凉州,便是等这一天。”

  “我不能不去。”

  纪云汐斩钉截铁道。

  吴惟安偏头看着她,抬手理了下她额边发髻,语气轻柔且随意:“那便去罢。”

  *

  第二日,天还黑着时,凉州府衙后院的人悉数起了。

  雪竹向来是家中起得最早的人,他正戴着斗笠扫水。

  他先扫的太子住的偏房外,因为这么早,这太子一定不会起,他可以在太子醒前扫完。

  可没想到,太子居然起了!

  太子一脸震惊:“雪竹?你怎得这么早就开始扫水?孤就说,孤这几日起来,都发现院外水没有积下多少,原来是你每日都在替孤扫水?”

  雪竹:“。”

  太子:“你这般站在雨中,可冷?这么早,你可用过早膳?”

  雪竹:“。”

  吴惟安用完早膳后,便撑着伞和太子一同去了凉州粮仓。

  他们要将粮仓中粮草的一部分装车,运往清河郡。

  庾吏候在一旁,恭敬问道:“大人,米要装多少?”

  吴惟安看着面前一袋一袋上好的大米,沉默了好一会儿:“就装个十几袋罢。”

  旁边的太子听见,忙匆匆走了过来:“十几袋怕是不够。”他问庾吏,“这里一共多少袋米?”

  庾吏答道:“回殿下,共六百二十一袋。”

  前头怕凉州水患严重,故而囤了很多米。

  但现下,凉州情况还好,而且百姓手里也都有不少粮食,故而没怎么用上,都还在这仓房里堆着。

  太子想了想:“先装五百袋走。”

  吴惟安欲言又止。

  最终,吴惟安趁着太子在忙这忙那时,悄无声息离开了粮仓,回了家中。

  到了家中他发现,家里也在装车。

  那宝福正指挥着人,从家里粮仓搬米。

  吴惟安:“?”

  他去找了纪云汐,纪云汐正在房内收拾行李:“你怎么回来了?”

  “太子似乎比我做得好,我就交给太子主持局面了。”他看了看她,“家里不需要留些米粮吗?”

  纪云汐道:“我会留一个月的量,其他都运到清河郡去。”

  上辈子,纪云汐后来功成名就,有了钱也有了闲后,去做过志愿者。

  她大概清楚,这种天灾人祸的地方,会有多缺物资。

  多运一些过去,总是没错。

  *

  第二日,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清河郡。

  吴惟安和纪云汐夫妇俩一辆马车,纪明焱、纪明双和太子一辆马车。

  纪明焱和纪明双从上了马车后,便格外沉默。

  太子有心想说些话,但都得不到太多回应。

  无奈之下,太子只能闭上了嘴巴。

  纪明焱此行,带了一包袱的毒。

  他发誓,要是让他找到害他爹娘的凶手,他一定毒得对方后悔来到这个世间。

  可纪明焱怎么也没想到,他见到的,会是这样一个清河郡。

  浑浊的洪水奔腾而过,将依河而建的清河郡冲的惨不忍睹。

  河里浮动着大树、马车、桌椅,甚至还有拔地而起的茅草屋。

  建得四四方方的宅院,也被冲倒在地,河水直接涌灌进去。

  下方无数人,或死死抓着树干,或努力扒拉着一切能扒拉的东西。

  他们的吼声,嘶哑声,被呼啸的洪水声盖过,站在坡上往下看的众人,都听不见。

  密密麻麻的人,就像那日纪明焱与毒娘子蹲在地面看的那密密麻麻的蚂蚁。

  马车的前方已经没有路了,一行人停了下来,站在高处往下看。

  很快,有两三人往这边跑来,言语激动:“可是吴大人!!”

  车内,吴惟安和纪云汐对视一眼。

  吴惟安掀开车帘,跳了下去。

  半晌,他走了回来,站在车下对众人道:“如今被救上来的百姓驻扎在一公里外,我们都先过去罢。”

  马车徐徐往那边而去。

  驻扎之地是一个废弃的矿洞。

  矿洞的地上或站或坐或躺着不少人。

  一个个衣服潮湿,浑身发抖,互相依偎着。

  外头还在下雨,山间的树枝都湿得能滴出水,根本生不出火。

  咳嗽声此起彼伏,气氛凝重地让人不适。

  而撑着油纸伞进去的纪云汐一行人,衣服尚且干燥,且一个个面色白皙,衣服得体,完全是天上地下。

  百姓们见到来人,抬头死气沉沉地看了一眼,而又收回了视线。

  清河郡的县令连忙迎了出来。

  此行大家都没有暴露太子的身份,故而县令不认识太子,只对吴惟安行了礼:“大人!您可总算来了!这洪水十年难得一遇,下官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还请大人明示!”

  吴惟安将眼前一切收至眼底,他先让一千凉州军下去与清河郡的捕快们一起捞人,而后将粮草交给清河郡的县令,又道:“如此大规模的洪水,得请军中帮忙。你可曾令人送信给临南军?”

  城中军队人少,凉州军也不过千人。

  这样大规模的洪水,只能请军队援助。

  临南军是离清河郡最近的军队,大概有三万人左右。

  县令道:“几日前就送了!顺利的话,再过两日也能到了。”

  吴惟安点了点头。

  两日后,他们差不多也就该走了。

  太子忍不住插话:“这里共有多少名百姓?”

  县令看了看太子,有些疑惑地看向吴惟安。

  吴惟安淡淡道:“这位是我新请的李师爷。”

  县令噢了一声,也算恭敬地回:“这里大概有三千人。地方不够,另外还有十几处人,加起来大概三四万百姓。”

  太子:“那下方岂不是还有两三万人?”

  县令沉默片刻,点了下头。

  下方还有无数人被困。

  圆管事、雪竹、毒娘子、宅长老站在坡上,往下看。

  纪明双和纪明焱已经不知何时下去了,身影纷飞间,时不时就于滔滔洪水中拉个人上来。

  毒娘子看了半晌,问:“圆管事,我们能下去吗?”

  圆管事一板一眼道:“公子未曾吩咐过。”

  雪竹没说话,他的视线长久地落在站在树间的人影。

  那是个七八岁的男孩,一边站着,还一边挥手,生怕人看不见他。

  很碍眼。

  很想扒拉下来。

  雪竹抿了抿唇,转身回去找了吴惟安。

  吴惟安把‘李师爷’让给了清河郡的县令,正打算去找没了人影的纪云汐。

  雪竹拦住了他:“公子。”

  吴惟安没什么心思听雪竹说完:“都行。”

  雪竹:“哦。”

  雪竹当即领命而去,直接从山坡往下跳,身形在空中翩飞,而后如同燕子般,轻巧落在那颗树前。

  依旧在招手的男孩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突然间飞来的人。

  雪竹看着这男孩。

  男孩浑身都很脏。

  雪竹顿了顿,最终伸手拎着男孩的衣领,把人送到了岸上。

  可落了地面,男孩还是下意识招着手。

  娘亲被水冲走前告诉他的,让他一直招手,不要停,不能停。

  雪竹伸手,将男孩还在动的手按在身侧,道:“好了,别招了。”

  男孩愣愣看着雪竹,忽而鼻子一吸,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雪竹皱眉,当即从怀里掏出干净的帕子,塞进了男孩的嘴里。

  而后他转身,继续去捞下一个。

第84章 同一把伞

  这处矿洞虽潮湿幽黑,鼻尖闻之带股腐烂的味道。

  可这是最近的驻扎地,而且能遮风挡雨,算是方圆几公里内条件最好的驻扎地。

  故而,这里便留给了老弱病残,以及救助下方灾民的军人捕快们。

  纪云汐没有理会吴惟安和太子,也没有去阻止六哥七哥。

  到了这,她便带着晚香宝福一众丫鬟侍从,卸下她运过来的那些物资,安排宝福们先一一分块放置。

  从布庄拿来还未来得及卖出的衣服,放在最里头不容易溅到雨的地方。

  米面这一类需要煮过才能食用的,则放在衣服一旁。

  纪云汐甚至还带了不少炭过来。

  如今雨还在下,到处都很潮湿,用木枝根本生不起火,就只能用炭了。

  而用炭取暖在这种时候,太过奢侈,是拿来煮米煮面的。

  在收拾这些物资时,纪云汐特地叮嘱过晚香,以及那些平日暗中护她安危,她雇用的武林人士,让他们守着,防着点灾民。

  这里条件简陋,根本就没有可以避开众人放置物资的地方。

  连官方的物资,也有捕快在把守。

  这是怕出现人群上来哄抢的情况。

  人在面临生死的境况下,能做出什么,是很难以想象的。

  东西放好后,纪云汐便让宝福她们先将衣服发下去。

  周遭的这些百姓,身上的衣服都是半湿不干,贴在人身上,冻得瑟瑟发抖。

  宝福手脚麻利,抱着五件衣服,吊梢眉往一旁扫了眼,看见附近有个一直咳嗽的小女童,便当先朝那走了过去。

  这衣服大多都是成人,但这种情况,也顾及不到衣服是大是小了。

  宝福拿了件衣服,递了出去。

  小女童呆呆地接过,看着大大的衣裙,也不知该如何穿。

  宝福看向一旁的妇人:“大姐,你不帮你家闺女穿一下?”

  一旁的妇人闻言愣了愣,她看看那女孩,又看了看宝福,嘀咕道:“她不是我闺女。”

  宝福:“那她爹娘呢?”

  妇人摇头:“不知道啊。”

  宝福顿了顿,眉毛一挑就是一张面目可憎的脸:“那婶子你也可以帮一把罢?”

  妇人瘪了瘪嘴,也没说什么,伸手夺过那女童怀里的衣服。

  宝福眉眼一跳:“你可别抢啊!这是给这女娃的!”

  妇人也怒了:“你这人刁钻得很!我看你是那夫人的丫鬟罢?真当自己是主子,仗势欺人呐!谁要抢了,我才不稀罕!你们这些人,说是救人,但也防着我们,没把我们当人看!我们又不是乞丐!要不是这洪水,我家会缺这一件衣服?晦气!”

  宝福向来也不是个吃素的,把衣服往胳肢窝一夹,叉腰就要骂。

  一旁在安排丫鬟们做这做那的纪云汐听到争吵声,眉头微微一皱。

  吴惟安已经走了过来,在一旁给帮纪云汐打下手:“看着要打起来了。”

  纪云汐叹口气,刚想出声唤宝福,便见那两人忽而停止了争吵,且都在看那个小女童。

  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纪云汐想了想,放下手中的东西,走了过去。

  吴惟安远远扫了眼,站在原地没跟。

  纪云汐走到近前时,那妇人已经将衣服给女童穿得差不多了,就剩下一只手。

  只是那手上,伤痕遍布。

  不是洪水之中造成的。

  宝福难得沉默,她死死盯着那女童,几近咬牙切齿:“大姐,这是谁家孩子?”

  妇人将女童的衣服穿好,起身将换下来的湿衣放到一旁晾干。

  她走动间,宝福才看到。

  这妇人的腿在洪水中被异物刮了一长条,血倒是已经不流了,但被水泡得发白,看起来异常恐怖。

  妇人拐着腿把衣服晾好后,又走过来,在原地坐下。

  她看看纪云汐,又看看宝福:“我怎么知道?我被救上来的时候,这女娃就已经在这了啊。”

  纪云汐伸手拍了拍宝福的肩:“好好分衣服,别再闹起来了。”

  听纪云汐这么说,宝福抓了抓头:“知道了,小姐。若不是这人和我吵”

  妇人一个眼刀子就扫了过来。

  宝福没再说下去。

  纪云汐没有久留,见状便走了。

  宝福看了看那妇人的腿,递出去一件衣服。

  妇人白了宝福一眼。

  宝福见状就要收回:“不要就算了!”

  可妇人伸手抢了过去:“谁说我不要了?晦气!”

  宝福咬了咬牙,记着纪云汐的话,才忍住没骂回去。

  她发完后,又给一旁靠在洞壁,缩着身子,咳得满脸通红的老头也发了件。

  老头手里拿着根木头制成的短烟管,只是里头烟已经潮了,他也没有火,点不起来,只能有一下没一下的拿在鼻尖闻。

  见到宝福递过来的衣服,老头摆了摆手:“不用,咳咳咳,我不用,咳咳咳,我有烟,够了,给别人罢咳咳咳……”

  往回走的纪云汐听到这里,身形微微一顿。

  不过她也没回头,一直走到吴惟安旁边。

  吴惟安问道:“女童身上有伤?”

  纪云汐嗯了一声。

  吴惟安点点头。

  这世间,要孩子大多都很简单,一个小小的决定就可以带一条人命到世间。

  可养孩子,多难啊。